第3章 (3)

有性子。

在這個圈子裏,所有人都知道顧家大小姐刁蠻膚淺,遺傳了暴發戶父親的所有缺點,而二小姐則秀外慧中,同樣的家世,她卻是公認的名門淑女。

顧正霆的火氣被她輕言細語的一勸,明顯減弱了很多,只是餘怒未消,板着臉說:“顧昕漾,你給老子聽好,老子已經登報和你脫離了關系,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顧家人,以後你是生是死,做了什麽都和老子無關!”

“……”

顧昕漾勾勾唇,果斷邁步,往樓梯的方向走。

“給老子站住!”顧正霆又怒了,濃眉一擰,怒氣沖沖地瞪着她:“顧昕漾,老子的話你聽不懂?”

“你剛才叫我什麽?”她停住,看着顧正霆的方向。

“顧!昕!漾!”顧正霆幾乎是咬牙切齒,三個字憋着氣從他牙尖擠出來,染了些猙獰的意味。

對這個女兒他是有愧疚的,所以每次她調皮胡鬧闖了禍,他氣是真氣,可是看在亡妻的面子上,終究還是慣着她,忍着氣替她善後。

哪知最後把她慣成這樣。

現在雲霆的股價一跌再跌,媒體還不停地拿他的家事說事,股東頗有怨言,他焦頭爛額。

他總得給股東一個交代。

“爸,你也說我姓顧的。”顧昕漾不理他的怒氣,輕描淡寫的說:“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女兒。”

她聲音不高不低,态度不亢不卑,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沒有特意申辯,也不去故意惹怒他。

只是看着顧正霆,心平氣和說出這個事實。

Advertisement

顧正霆滞了一下,以前的顧昕漾和他是一樣的暴燥脾氣,父女兩個見面就好似針尖對麥芒,總要分個高矮輸贏。

一個打一個吵,最後不鬧到白鳳調停是收不了場。

可是今天……

顧正霆仔細打量着面前的女兒,突然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是發型改了,還是穿着變了?

或者是沒有化那些奇形怪狀的妝?

他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怪怪的。

“爸,這十天來我一個人呆在牢裏,家裏沒有一個人去看我,在那裏我無依無靠舉目無親,牢裏的人都對我很不好,我過得很苦。”顧昕漾繼續看着顧正霆,略帶傷感的說:“在那裏我想了很多,想着我做過的事,想我為什麽會落到這一步,越想越覺後悔,越想越羞愧……”

因為她的輕信,她的愚蠢,她的盲目,前世的陸可心才會落到這一步。

顧昕漾的語氣流淌出濃濃的懊悔。

顧正霆皺眉聽着,父女之間的對話難得沒有劍拔弩張,難得沒有針鋒相對。

“爸……”

顧昕漾看着顧正霆,正準備繼續打動他,白鳳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她,打斷她的話,哽咽着說:“昕昕,沒想到你在牢裏遭了這麽多罪,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擔心你拖累顧家的名聲,擔心沒法向股東交代,而應該一早就去看你,想辦法接你出來的。”

那麽你現在是在提醒顧正霆我其實還是個禍害,有多拖累顧家的名聲嗎?

白鳳,你真是我的好後媽。

顧昕漾嘴角一勾,隐秘的笑了。

☆、009 家暴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嘴,還嫌不夠難看!”看着這煽情的一幕,顧正霆一拍沙發扶手,濃眉一掀說:“顧昕漾,你給老子聽着,這十天還遠遠不夠,應該把你關個十年八載,讓你想清楚這都是你活該!”

我活該,就沒你的份?

顧昕漾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垂下眼睑,乖巧的應道:“爸,我知錯了,我知道給顧家丢了臉,你不認我是對的,我不怪你,我今天回來是專程向你認錯的。”

“賤丫頭,真轉了性了,會哄人了。”白鳳在心裏狠狠罵着,看見顧正霆的臉色緩和了很多,眼珠一轉,拉起顧昕漾的手掌握在手裏,說:“知錯就好,都是一家人,你爸哪能真不認你呢?你只管放心回來,有記者敢亂寫,有媽護着你。”

連媒體的看法都照顧到了,真是貼心。

顧昕漾莞爾一笑,不客氣地說:“謝謝媽。”

白鳳親熱的牽着她,看着顧正霆說,“老顧,昕昕也累了,先讓她回房休息吧。”

這鬧心女兒是走還是留,你表個态啊。

顧正霆看着顧昕漾,嘴唇抿成一線,好似在做什麽重要決定,半響,緩緩開口道:“早點滾回房睡覺,明天我替你聯系一家好學校,送你出國深造!”

出國?

對于前世的顧昕漾而言,21歲了,不學無術,刁蠻跋扈,獨自一人被送去國外,語言不通,性格又差,無異于流放,可是以她的狀況來說,也不失為一條很好的出路。

顧正霆也算是仁至義盡。

白鳳眼底劃過一絲嫉恨,這老家夥,果然還是偏心。

顧昕漾卻想都不想,一口回絕:“爸,我不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顧正霆不由分說的一揮手,明顯是主意已定:“兩條路,要麽滾出顧家,要麽去國外!”

“對不起,爸,這兩條路我都不會走。”顧昕漾表情不變,但卻無比堅決的表态。

“昕昕,你就聽你爸一次吧。”白鳳又苦口婆心的勸起來:“你爸也是為你好啊!”

言下之意,看看!你的好女兒,從來沒聽過話。

顧正霆臉色又不好了,板起臉,正準備發飙,聽到顧昕漾繼續說:“我要留在雲霆,好好打理公司。”

雲霆剛剛創建時,顧正霆和龔雲夫妻兩人各占一部分股份,龔雲臨死前立下遺囑,把她名下的全部資産留給唯一的女兒,且注明不允許顧家任何人插手,因為顧昕漾當時年紀小,就委托信托公司代為管理,等她18歲成年了再交給她。

這二十年來,雲霆越做越大,顧昕漾的名下資産也越來越豐厚,換而言之,她一直是公司的大股東,擁有絕對的說話權。

這也是白鳳從小慣着她捧着她,用生命去扮演好媽媽的最大原因。

自從顧昕漾18歲擁有名下財産的支配權以來,龔雲留給她的産業就以驚人速度被揮霍。

從小就被慣的大手大腳,她看中的東西是肯定要買的。

她習慣了用最好的,買的東西絕對要是最好的。

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無所事事,消費的地方肯定要最高檔的。

她這麽有錢,出去的消費一定要全包的。

還有白鳳對她這麽好,她中意的東西,沒問題,買買買。

沒錢不要緊,雲霆股價好,這麽便宜的提款機哪裏去找。

蜜罐裏養大的她,從沒想過錢財的來之不易。

迷上黃炜鋒後,為了這個男人,她更是花錢如流水。

那一億的帳單是明明白白用她的名義劃出去的,其他随随便便就送給黃炜鋒的還不知有多少。

為了他,她一次次變賣手中股份。

龔雲遺囑注明顧家不得插手她的財産,是想保護好唯一的女兒,沒想到反而被人鑽了空子。

她的財産一點點被人蠶食,她卻渾然不覺。

她特意在雲霆名下成立了一家經紀公司去讨好黃炜鋒,盤算着把他簽到自己公司,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但直到她死,這個子公司都沒有簽下一個藝人,等于是個空殼子。

現在顧昕漾說的留下來打理公司就是指的這個。

聽她說出自己的打算,顧正霆冷哼一聲,眉峰挑出濃濃的鄙夷。

“就憑你?”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顧正霆又是火大,顧昕漾入獄後他讓人查過她的帳,結果發現是一團糟。

顧家怎麽就出了這麽個敗家女!

這時,一直低頭刷手機的顧奕斐突然大叫起來:“大姐,你又上頭條了!”

頭條?

顧正霆臉色一沉,最近他已是談虎色變,下一秒,聽到小兒子一板一眼地念道:“雲霆集團董事長顧正霆之長女……”

又來了,外界只要提起顧昕漾,必定在她前面冠上她老子的前綴。

這樣才顯得隆重。

顧正霆一輩子的臉面都被這個女兒丢完了。

“哼……”他口吐三字經,重重拍了一下沙發扶手,瞪着顧昕漾,“你現在就給老子收拾包袱滾去國外,沒老子的命令休想回來!”

顧奕斐沒理會自家老子的暴怒,一目十行的看完新聞,好奇的擡起臉:“咦,大姐,你剛才去姚璇的慶功宴了啊?”

顧昕漾抿着唇,不置可否。

“看到多少明星啊?有沒有見到謝小蘊?”

原來他迷謝小蘊,顧昕漾悠悠的想,看來追星是這家子的傳統。

“見過。”她點點頭:“挺漂亮的。”

“哇,早知道我也跟你去了。”顧奕斐一臉遺憾。

一旁的白鳳心中暗自責怪自家兒子不懂事,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什麽岔呢?迅速打斷他問:“小奕,報道裏怎麽說?”

“哦,說大姐今晚去姚璇那裏砸場子了……”顧奕斐說完挑起大拇指,擠眉弄眼地贊:“大姐,你牛掰。”

呼!

聞言顧正霆氣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死丫頭,你是不氣死老子不甘心啊,行,老子臨死前揍死你,落個眼前幹淨!”

說着,他從客廳一角抄起一把明晃晃的鐵尺……顧昕漾禦用的,怒氣沖沖朝她沖過來。

顧昕漾就是因為插足黃姚兩人的事鬧得街知巷聞,現在剛出獄又親自找上門去,還當着那麽多記者。

這女兒是有多蠢!

“哎呀,老顧,你這是幹什麽?”白鳳迅速扯開嗓門叫,手卻把顧昕漾扯得緊緊的:“昕昕,你快出去躲躲。”

顧昕漾冷笑,站在原地不動,淡然地看着顧正霆走上前,朝她揮起鐵尺。

“老顧,老顧……你快住手!”白鳳叫。

“爸,你就饒了姐姐吧……”顧詩悅柔柔的聲音勸。

顧奕斐見慣不怪。

------題外話------

打不打呢,晚上繼續~

☆、010 打賭

眼見鐵尺即将抽到自己身上,顧昕漾冷靜開口:“爸,你為什麽打我?我去那兒是為了替公司簽藝人,我不知道犯了什麽錯。”

“……”

顧正霆怔了片刻,以前遇到這種狀況,顧昕漾早就跳起來和他對着幹了,這冷靜的反應令他有些不适應,然後聽清她的話。

為公事?

“死丫頭,還學會騙人了!”猶豫了一秒,顧正霆的鐵尺重新舉得高高的,卻沒有立刻落下來,瞪着顧昕漾,揚聲道:“政府就不該放你出來!”

“爸,信不信由你,可是我會留在雲霆。”

顧昕漾甩掉白鳳的手掌,自顧自朝旁邊走開兩步,免得鐵尺不小心甩過來。

“爸,不如我們打個賭。”找了個安全地形,她看着顧正霆,淡聲道:“今年內如果我做不出成績,你再趕我去國外。”

今年,也沒剩幾個月了。

顧正霆手中的鐵尺緩緩垂下來,視線凝在她臉上,仿佛第一次看清這個女兒。

鎮定。

冷靜。

自信。

似乎真和以前不一樣了。

難道這十天的牢獄生活讓她開了竅?

“行,就到這個年底!”他一把甩掉鐵尺,雲霆的迅速成長,憑的就是當機立斷:“這中間讓我發現你捅了簍子,立馬讓人送你走。”

“好!”顧昕漾一口應承。

白鳳有心阻攔,這兩父女已經達成協議。

到年底……

蠢丫頭。

我就不信你能撐過這個月。

她狠狠握緊手掌。

顧昕漾手扯裙擺慢悠悠往樓上走,白鳳站在客廳,隔着幾層臺階沖她嚷嚷:“昕昕,先別忙着沖澡,我讓人替你準備了柚子葉沖沖晦氣。”

“哼!”

她聽到顧正霆随之而來的重重鼻音,淡漠一笑。

“謝謝媽。”

她的房間在二樓,很大很漂亮的一間房,粉色的公主房設計,浪漫又溫馨,活動室、衣帽間、觀景臺一應俱全。

顧家的确待她不薄,讓她獨自霸占了一層樓,而那對姐弟則一起擠在樓上。

她蹬掉礙事的高跟鞋,赤腳踩在地板上,腳底板傳來的沁涼令她精神一振。

憑感覺找到衣帽間,她拉開櫃門,修長的指尖在衣架上摸索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件合适的睡衣。

她搖頭,那顧大小姐的眼光真心不敢恭維。

翌日的早餐桌上。

看到準時出現的顧昕漾,顧正霆意外地揚了揚眉。

平常這個時候她還在補覺,習慣了夜生活,早晨肯定起不來,而他工作又忙,兩父女常常十天半個月難得見次面。

所以才疏于管教。

顧昕漾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餐,身上的藍色長裙是她費了好大功夫才挑出來的一件,樣式簡單大方,配上她優雅得體的舉止,惹得桌上的人都多瞧了她幾眼。

“媽,一會替我安排車子,我有事出去。”

她裝作沒看見,吃到一半,擡頭對着白鳳說。

“你又想去哪?”顧正霆果然不悅了,擰緊了眉梢問:“去幹什麽?”

記者們還圍着顧家大門打轉呢,她就不能安安靜靜避幾天風頭?

“我想去趟商場,”顧昕漾老老實實地說:“昨晚我看到衣櫃裏有好多衣服包包鞋子,都是新買的,有的連标簽都沒有拆,我一個人根本用不了這麽多,我想拿去退掉。”

“你要去退貨?”顧詩悅仿佛被驚到了,失聲說道:“姐,那可是高檔商場,有頭有臉的地方,你跑去退貨,讓人家怎麽看我們顧家?”

“退貨是我們顧客的合法權利,有什麽問題?”顧昕漾淡淡反駁:“我們顧家也算是商場的老顧客了,不會連這點情面都不給。”

“……”

顧家母女面面相觑,實在是對她無語。

顧家大小姐出了名的傻缺,腦抽起來可什麽都做得出來。

“不準去!”顧正霆果斷發話,想了想撂下筷子,從西褲口袋裏掏出皮夾,随手抽出一沓紅票票,隔着餐桌向她推過來。

“先拿去用。”他又在夾層裏摸索了一陣,抽出一張金卡擱到紅票票上,板着臉教訓:“每月三萬,省着點花。”

三萬對普通人來說不是小數字,可是用在揮金如土的顧大小姐身上,不過是一眨眼的事。

“謝謝爸。”顧昕漾毫不客氣地收了,惹來顧家母女好一陣眼紅。

“這幾天你沒事少出門!”臨走前,顧正霆還不放心地咛囑:“鳳兒,你給我盯仔細了,別讓她再捅簍子。”

“你放心。”白鳳滿口答應。

顧昕漾冷冷一笑,不捅點簍子,她還算顧昕漾?

------題外話------

争取明天把男豬牽出來遛遛。

有人麽?努力求收~

☆、011 為你披嫁衣

一小時後。

顧昕漾長發束成馬尾,白襯衣、牛仔褲,鼻梁上架副眼鏡框,簡單樸素得如同一個大學生,出現在yoyo面前。

看到她的打扮,yoyo怔了片刻,然後了然一笑。

“顧小姐這樣打扮,我差點不敢認了。”

顧昕漾笑笑,打開皮包,從裏面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支票遞過去:“謝謝你昨天的信任,你可以讓人現在拿去銀行,看看是否空頭支票。”

yoyo的視線根本沒落到支票上,随手放在一邊,瞅着顧昕漾說:“顧小姐真守信用。”

“當然了,我一向守信。”

守信?

只聽說以前的顧大小姐嚣張跋扈,刁蠻任性,胸和腦都是硬傷。

沒人敢用這個詞來形容她。

yoyo不予置評。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找你。”顧昕漾開門見山的說:“我想和你簽約,聘請你作我們公司的形象顧問。”

yoyo的實力和品味是她一向欣賞的。

有她協助,對她的事業是如虎添冀。

而且,不僅是經紀公司,她自己的形象也很需要yoyo打理。

yoyo秀氣的眉梢輕輕蹙起來,似乎在認真考慮。

正聊着,一個服務員出現在門口:“yoyo姐,餘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yoyo應了一聲,扭頭看着顧昕漾,略顯抱歉的說:“顧小姐,請稍等。”

“沒關系,你先去忙。”

兩人現在所處的地方是yoyo的私人工作室,昨天yoyo幫她化妝也是在這兒,一般來說,只有重要的客人才會被請來這兒。

換而言之,yoyo給予了她相當高的待遇。

顧昕漾佯裝拿起手邊的一本雜志認真翻看,眼角的餘光卻盯着門口的動靜。

只見一個略顯削瘦的黑衣男子邁着穩重的步伐走進來,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眼鏡,五官俊郎,身材挺拔,一身剪裁合體的西服,看上去文質彬彬。

顧昕漾一眼就認出來,他叫餘駿,是寧家最小的兒子寧邵匡的私人助理。

寧家是真正的名門,三代以上都是豪門,家族關系盤根錯節,寧家老爺子這一門生了兩兒兩女,寧思敏,即陸可心的生母是大女兒,而寧邵匡排行最小,按輩分,是陸可心的小舅舅。

因為他是寧老爺子晚來得子,和大女兒相差幾乎三十歲,所以年紀上和陸可心差不多,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比一般的舅侄都來得親。

關于他的一切,曾經的陸可心,即現在的顧昕漾都了如指掌。

她垂下眼睑,掩飾住眼底一掠而過的複雜情緒。

yoyo把餘駿領到房間一側的衣帽間,掏出鑰匙打開一扇玻璃櫃門,露出櫥窗裏陳列的一襲白色婚紗。

顧昕漾之前就注意過那件婚紗,是她非常喜歡的款式,潔白輕紗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是點綴了些碎鑽,遠遠望去旖旎夢幻,仿佛皎皎夜空閃爍的繁星,美不勝收。

“還好趕上了,前幾天這些鑽石才空運過來,我們花了好幾天時間,加派人手親手一顆顆縫上去的……”在服務員的協助下,yoyo小心翼翼地從櫥窗裏捧住那件婚紗,細心包好遞給餘駿說:“轉告寧少,我明早會準時去,送可心最後一程。”

“謝謝。”餘峻仔細把婚紗提在手中。

“可心也是我的好朋友,沒想到……”yoyo語氣開始哽咽。

餘駿安慰了她幾句,拿了婚紗匆匆告辭,yoyo的情緒還沒平複,走近顧昕漾身邊時,眼圈還是紅紅的。

“怎麽了?”她故作不解地放下雜志,盯着對方的眼睛問。

“沒什麽,好朋友突然走了,不免有些傷感。”yoyo勉強扯開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是陸家大小姐?”顧昕漾故意問:“我剛看雜志上提過,不久前,他們全家遭遇了車禍。”

“是啊,車禍前幾天可心還在微信裏跟我說要結婚了,聽得出她當時很開心。”也許是好友的遭遇讓yoyo急于找人傾訴,很自然地告訴了顧昕漾。

“肇事司機找到了嗎?”聊了幾句,顧昕漾仿佛不經意地問。

“死了!”yoyo語氣裏有濃濃的氣憤:“警方說他是酒駕釀成的車禍,當場也撞死了,三條人命,真便宜了他!”

死了?

顧昕漾眼眸一緊。

覃岩,你果然好手段,這下是死無對證。

“我曾答應可心,她結婚的時候給她設計婚紗,讓她成為世上最美的新娘,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看着顧昕漾,yoyo眼光開始迷離,輕輕嘆息。

眼前雖然是臭名昭著的顧大小姐,可不知為什麽,令她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好似多年好友。

“那這件婚紗是他男朋友訂的?”

顧昕漾漫不經心地問,垂在身側的指尖悄悄蜷成一團。

她好恨!

覃岩處心積慮和她結婚,甜言蜜語說愛她一生,卻只是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謀得一個合法名義。

他毫不留情害死她全家,現在卻裝着深情款款的樣子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癡情。

讓她穿着他親手訂制的婚紗下葬?

不!

她會死不瞑目!

還好yoyo沒有注意她的細微動作,随口應道:“不是,婚紗是寧四少訂的,一些設計也是他的意思,也只有寧家才會有這般大手筆,婚紗上面的每粒鑽石都是真的,前幾天才從南非空運過來,1314顆,每一粒都是精心挑選,規格品質都是頂級的。”

做得好!

顧昕漾從心底長長噓出一口濁氣。

感謝寧家,如果寧邵匡現在出現在面前,她不确定會不會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吻。

輕松之餘,她甚至沒有去細想。

寧邵匡給她訂婚紗。

似乎有點……不科學?

------題外話------

如果有人送你1314顆鑽石,那就嫁了吧,嘎嘎~

怎麽沒人送我咧……

☆、012 求婚

晨光熹微。

寧邵匡如釋重負,起身,颀長的身影緩緩閃進浴室。

随手扯下身上揉得皺巴巴的外套甩到一旁,他擡頭,慢慢解着襯衫上的衣鈕。

鏡子裏映出他絕世驚豔的輪廓,眉形很挺,眸色很黑,高鼻、薄唇,五官精致的不像話,眼眸淡淡一個流轉,光華清漾,只是臉色有點蒼白,顯得眼廓周圍淡淡的黑眼圈尤其明顯,神色看上去很是憔悴。

自從接到大姐一家的噩耗,他第一時間趕來A市,善後、找墓地、設計陵園、監督施工、籌劃葬禮……每件事他都争取親力親為,完美到每個細節,直把自己累到極致。

十幾天來,他不知道自己總共睡了幾個小時,每回明明累得掐不住了,可是上下眼皮一合攏,腦子裏就湧出大姐一家橫死的慘景,生生又讓他驚醒過來。

心,像被扯開一個大缺口,空蕩蕩的,總也落不到實處。

對着鏡子,他仔細的、一點點整理着自己。

今天是大姐一家下葬的日子,最後一面,可心一定不想看見邋邋遢遢,蒼白憔悴的他……

靈堂布置的莊嚴肅穆,陸誠親友不多,到場的除了陸氏員工,多半是寧家人,覃岩作為家屬站在一側,顯得很突兀。

yoyo也是天不亮就到了,好友全家遇難,她的心情也很低落,眼圈一直是紅紅的。

陸可心靜靜躺在冰棺裏,好似正在熟睡,臉龐經過精心勾勒,沒有一般死人那般僵硬失真,身上是剛趕制好的婚紗,潔白的色彩,純淨得好似天邊最輕柔的雲朵,1314顆鑽石在她身周打出細碎的光芒,迷迷離離,她的人好似籠罩着一層薄霧,朦朦胧胧,如夢似幻。

覃岩手捧一大束紅玫瑰走近她,微微俯身,看着冰棺中安靜睡去的女孩。

今天的她,真的很令人懷念。

“可心,如果那天我不是去給你買玫瑰,也許你也不會走。”他喃喃說着,垂下雙手,想把手中的玫瑰塞進女孩安詳交疊的手中,語氣裏是濃濃的懊悔:“我多想現在是我們的婚禮,你手捧玫瑰,親口對我說我願意……”

一旁的yoyo已經泣不成聲。

“可心,不管你聽不聽得到,我覃岩向你發誓,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你永遠都是我最美最愛的新娘……”覃岩口裏煽着情,手慢慢伸過去,眼見指尖已經觸及陸可心的手背,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鉗制住。

轉過頭,身側是寧邵匡淡漠的俊臉,薄唇抿成一線,黑眸凝着清冷的薄光。

認識以來,寧邵匡從來沒給過覃岩好臉色,他已經習慣了,只是一秒,他若無其事的問:“小舅,你幹什麽?”

“叫我寧少!”寧邵匡冷淡的打斷他,手底稍微用力把他推到一旁,長腿上前一步,占據他剛才的位置。

“花呢?”他不再看覃岩一眼,手掌随意往後一伸,立刻有人送上一束金黃的太陽花,熱情奔放的色彩開得正豔,令人眼前為之一亮。

他俯身,旁若無人地牽起陸可心的小手,一點點,一點點地将花束攏入她手心,然後再輕輕合攏她的雙手,依舊交疊在身前。

低垂的深瞳,被碎鑽折射出無限柔軟。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凝在眼前的女孩臉上。

明亮的花束,襯得陸可心的臉色也仿佛有了幾分生氣。

覃岩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寧少,你這是幹什麽?”

怎麽說他也是陸可心法律意義上的老公,寧邵匡這樣做是完全沒給他面子。

“可心喜歡什麽,你不知道?”寧邵匡不屑地睨了眼他手中的玫瑰,冷冷吐出兩個字:“俗氣。”

覃岩倏地握緊手掌,玫瑰細小的尖刺紮進他掌心都渾然不覺。

從小母親就告訴他,他是私生子,他的生父攀上了有錢女人,始亂終棄,從出生就沒看過他一眼。

為了生活,母親懷着他嫁給另一個男人,可是繼父也嫌棄他,很小的時候就和母親離了婚。

母親也同樣憎恨他的存在,對他非打即罵。

這非人生活一天天扭曲着他幼小的心靈。

他不甘心,同樣的父親,為什麽陸可心可以錦衣玉食高高在上,他卻受盡苦難,苦苦掙紮在社會最底層。

他發誓,總有一天會拿回自己所有,跻身上流社會。

如今,他終于成功了,可是在這些所謂的名門公子眼裏,他還是低俗!

車禍後一天,他說會好好将陸家三口入土為安,寧邵匡反對,寧家人出殡,不能就這麽草草了事。

于是選風水寶地、設計圖紙、修建陵園、精雕細作,一拖再拖。

他說陸可心是在他們注冊結婚的那天去的,葬禮那天一定要披上婚紗,作他最美的新娘,寧邵匡發話,婚紗可以,寧家來選。

他說身為陸家的女婿,要親自操持葬禮,盡最大的心意送陸家一程,結果寧邵匡再次喧賓奪主。

現在連一束花都被嫌棄。

努力壓制住眼底的怒氣,他點頭,嘴角勾出最謙遜的弧度:“是我疏忽了,可我只想給可心最想要的。”

可心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她願意嫁我,我就算送坨屎她都會喜歡,你這個外人,未免管得太寬!

寧邵匡冷漠一笑,薄唇弧度冷得諷刺。

“你确定?”……她真想要?

葬禮前最後幾分鐘。

所有人陸續去了前廳。

寧邵匡獨自一人留在冰室。

冰棺尚未合蓋,裏面的人睡得安祥。

不舍的目光一次次在女孩身周流連,他伸手,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盒子裏是一枚戒指,簡單的一個圈,內側細細鑲嵌着一圈碎鑽。

珠寶店的服務員說,這款最适合求婚。

從俯身,輕柔地從冰棺裏牽起女孩的小手,小心的、一寸寸把指環套在女孩已經僵硬的手指根上。

太陽花的遮掩中,戒指的光彩若有似無。

“可心,如果有來生,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女孩長睫緊閉,睡得地老天荒。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男人笑,薄唇挑起濃濃柔情,黝黑的眸光仿佛最廣袤的夜空,星星點點,1314顆鑽石的光芒,悉數融化在裏面……

------題外話------

某卷滿臉不屑。

“寧少,你自己說玫瑰俗氣,還每天把它當白菜送?”

某少義正言辭。

“俗不俗氣取決于送的那個人,我寧四少如此高大上,采根狗尾巴草都是出類撥萃。”

“……”

某卷卒,享年顆粒無收,收啊……你懂的。⊙﹏⊙‖∣°

☆、013 冷豔的小舅舅

隔着車窗,顧昕漾望着不遠處的陵園,從早晨到現在,她已經在這兒默默坐了幾個小時。

她看到陸家三口被送到這兒,看到親友們路過身邊時眼底的傷痛,看到自己前世的歸宿,也看到……那個人。

看到他以老公的身份捧着她的遺像,看到他撕心裂肺的表演,看到路人們對他的同情,她滿心滿眼都是諷刺。

總有一天,她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親手撕爛他這副嘴臉!

現在,吊唁的親友已經陸續離開,她不是不想去見他們,而是作為顧昕漾,她沒有理由出現在這兒。

也不想去破壞這莊重的氣氛。

她推門下車,叮囑計程車司機在原地等候,從包裏取出墨鏡戴在臉上,然後捧起放在計程車後面的康乃馨往陵園走。

陸氏陵園占地很廣,可也沒有報道上說的那麽誇張,兩個墓碑靜靜安放在夏天的陽光裏,陸誠兩夫婦是合墓,陸可心的稍小一些,緊緊貼着他們,陵園自成一國,周圍環繞着幾個少女雕塑,或坐或立,流淌出一股淡淡的書卷氣。

四周很靜,風吹過高高的松柏,發出沙沙聲響。

康乃馨是給寧思敏準備的,自己吊唁自己,顧昕漾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離目的地還有幾步,她的腳步頓住了。

墓碑前,靜靜蹲着一抹墨色身影,孤獨的姿勢,不知已經保持了多久,他靜默着,仿佛已和墓碑融為一體。

顧昕漾猶豫了一下,思考該不該轉身就走。

感覺到她的靠近,男人轉過臉,黝黑眸光像浮着一層碎冰,清清冷冷凝在她戴着大墨鏡的臉上。

盛夏天氣,他周身像籠着層寒氣。

生人勿近。

還好顧昕漾是司空見慣,她轉開臉,神态自若走上前,俯身,把手中的康乃馨輕輕擱到父母的墓碑前,眼底含着傷痛,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合影。

“你是誰?”

寧邵匡緩緩直起身,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颀長身影居高臨下,頓時遮擋了大半個陽光。

陸家的親友寧邵匡幾乎都認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