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撒嬌兩點
直到上課鈴響,陸時語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機。
強哥一手拿着保溫杯,一手拿着教案,踏着鈴聲進來。連個過渡都沒有,直接點人上黑板解題。
陸時語低頭彎腰裝模作樣地看書,一邊縮小存在感,一邊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不要抽到她。耶稣、聖母瑪利亞、玉皇大帝、文曲星、太上老君、觀音菩薩……中外各路大神,但凡知道名字的,統統拜一遍。
結果,剛念完菩提老祖,她就聽到強哥點了她的名。
追星一時爽,作業火葬場!
嘤嘤嘤……
硬着頭皮磨磨蹭蹭站在了講臺上,陸時語用餘光看到強哥背着手開始在教室裏巡視,她又偷摸摸地朝右手邊同樣被叫上講臺的魏郯瞄了一眼。
他一手随意垂在身側,一手捏着粉筆頭已經開始解題了。
陸時語咬唇,拿着粉筆在黑板上停留了一會兒,完全沒有思路,只寫了“證明”二字。
看來一會兒要被罰站了,好丢臉。
突然身旁響起一道極小的聲音,“證明∵△ADE是正三角形 ∴∠3=∠5=60°,AD=AE……”
魏郯凝視着黑板,不緊不慢地寫着他自己的題,嘴裏卻緩慢而清晰地道。
陸時語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魏郯輕輕嗯了一聲,略顯不耐道:“還不寫,想罰站?”
這是公然打小抄?!
完全不像是魏郯平時好學生的風格!
不過陸時語這會兒也顧不上許多了,按照他說的,一步步在黑板上寫着解題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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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人幾乎是同時放下粉筆,前後腳下了講臺。
坐在座位上,陸時語覺得心髒還因為緊張砰砰砰地亂跳。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打小抄,竟然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她看了眼正在講題的強哥,小聲道:“十三,剛才多虧了你。”
魏郯正襟危坐,看都沒看她一眼。
陸時語有點尴尬,也坐好,認真聽起講來。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只有兩節課,最後一節是班會課。
下課鈴響,李怡潼收拾了書包,跑過來和陸時語說:“小語,明天我姥姥過生日,我今晚就回T市,我媽已經在校門口等我了,先走了。”
陸時語點頭,和她再見,然後慢吞吞地收拾書本和筆袋。她看了眼身邊還在草稿紙上寫什麽的人,叫了他一聲,“十三?”
魏郯沒聽見似的,不理她。
陸時語也不氣餒,繼續叫:“魏郯?”
“同桌桌?”
女孩子整個兒趴在兩人桌子之間,一只素白小手還抓着他的袖子搖了搖。
陸時語五官精致漂亮,皮膚像牛奶布丁一樣白皙光滑,一雙大大的杏眼燦若星辰,眉毛修長服帖,又漂亮又精神。她平常說話的聲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清脆好聽,而現在她刻意壓低了聲線,帶着明顯的軟糯,配上刻意讨好賣乖的表情,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不禁心生柔軟。
魏郯手裏的筆掉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毫無阻礙地滾了幾圈,“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伸出兩根手指捏着她的手腕,緩緩地,将她的手拿開,然後又将地上的筆撿起來。
“你給我好好說話。”
陸時語見他不再板着張死人臉了,趕緊打蛇随棍上,狗腿地讨好他:“十三,今天夠意思啊,你真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說完,她将書包拉鏈拉上,語氣輕快地問:“你不走嗎?”
“嗯。”
“那我先……”
魏郯将草稿紙推到桌子中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也不能走,喏,這幾道題和今天課上的題型類似,你解一下。”
就知道會這樣。
從她上課道謝,他不理她開始,她就知道。
魏郯這人大概将來是要當老師的,特別好為人師,尤其是對她。
“我不做!”
“你不做也是可以的,不過下個星期的零花錢就沒有了。”
又是這一招殺手锏!
雖然沒一點新意,但百試不爽。
陸時語花錢一向大手大腳,所以小學時她媽媽會把她的零花錢都給陸時欽。初中後則每個月把錢轉給魏郯,弄得她每次都為一塊錢盡折腰。
她極其不情願地坐在魏郯旁邊,把書包重新塞進桌洞,發出極大的一聲悶響。
看着她氣鼓鼓地像個小鴨子似的噘着嘴,魏郯無聲地彎了唇角,随手拿出語文作業開始寫。
陸時語認命地拿出筆埋頭解題。最後,連值日生都走了,她才終于寫完了。
魏郯拿出來快速地看了一遍,全部正确!
他滿意地收拾書包,“餓了嗎,一會去‘心岸’,我請客?”
心岸是一家連鎖烘焙坊,除了各式蛋糕,有一款半熟芝士布丁是陸時語的最愛。而且店內裝潢非常的少女心,粉粉嫩嫩的,看着人心情都變好了。
“好啊。”聽說有好吃的,陸時語開心了一些。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幾道數學題讓她的腦細胞死了一大半,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
“那我們快點,去晚了草莓蛋糕和芝士布丁就沒有了。”她動作麻利地收拾書包。
心岸采用的食材多為進口,每天都定量而做,價格也不便宜,卻依然非常受歡迎,哪怕是工作日,也常常不到晚高峰就售罄。
看着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魏郯忍不住笑出聲。
進口優質奶油芝士,秘制焦糖半蒸半烤工藝精致而成……奶香濃郁,細膩絲滑,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陸時語坐在店裏小口小口吃着,覺得靈魂都得到了滿足。
魏郯在看手機,偶爾從手機上沿看一眼對面的女生。他端起紅茶喝了一口,莫名地想到一句話:人間有味是清歡。
現在這一刻,就足夠美好。
從心岸出來,陸時語問:“你剛付款的時候,我看到你書包裏有粉紅色的信封,又收情書了?”
魏郯不在意地“嗯”了一聲,停在了一個自助售電機前,他從書包裏找出電卡和五百塊錢。
“我家沒電了,你等我一下。”
陸時語比了個OK,靠在玻璃門處,好奇道:“那些情書,你打算怎麽辦?”
“回去扔掉。”
“既然你都要扔了,那我能看看嗎?”
魏郯點頭,把書包遞給她。他是無所謂,反正很多情書連名字都沒署,也不存在暴露人家女孩隐私什麽的。
陸時語從他書包裏翻出一封粉紅色的信封,拆開,信紙也是粉紅色的,還飄着櫻花花瓣。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魏同學,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上你了……青春是從遇見你開始,你讓我神魂颠倒,你讓我肝腸寸斷……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跟你走,一生為期。”
“太肉麻了!”陸時語啧啧一聲,狠狠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那如果是你寫情書要怎麽寫?”魏郯将鈔票一張張放進入鈔口,看了她一眼,問道。
陸時語白皙的食指在下巴上點了點,略想了想,“你我好比鴛鴦鳥,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電你是光,你是我的麻醬火燒和鹵煮。”
“怎麽樣?”胡同詩人陸時語洋洋得意地問。
“不怎麽樣。”魏郯毫不客氣地評價。
陸時語清了清嗓子,手扶着門框,整個人八爪魚一樣隔着一道玻璃,做作地用詩朗誦的腔調,飽含激情地道:“魏郯,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重要的事說三遍!我現在命令你原地和我交往,不然我分分鐘打斷你的腿。得不到你,我寧願毀掉你!”
魏郯:“……”
前半段雖然狗屁不通,但還算正常。後半段簡直不是中二兩個字能概括了,完全就是黑道大佬的強制愛!
看着眼前沒心沒肺的女孩,魏郯在心裏嘆了口氣,推開玻璃門出來。
随着玻璃門重重合上,突然耳邊響起一道慘叫。
魏郯猛地回頭,就見陸時語的左手夾在了厚重的鋼化玻璃門的門縫處。
!!!
陸時語想抽出手卻根本抽不動。十指連心,劇痛讓她瞬間小臉煞白,眼淚也嘩地一下流出來。
魏郯的腦袋嗡地一下,渾身血液都凝滞冰冷了。他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立刻雙手使勁想扒開玻璃門門縫,卻哪裏扒得動。
他又去開門,可只開了一道縫,陸時語就疼得慘叫。
這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引來不少行人,圍着他們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哎呦,小姑娘手夾進去了,趕緊打119!”
“老王,咱家有撬棍,你趕快去取。”
“當初裝這個的時候,我就說這個不安全,門縫太大了,這不應驗了吧。”
“我回家取點油,沒準潤一潤,手能抽出來。”
……
魏郯抖着手,從書包裏翻出手機撥了119。他剛打完電話,一個熱心老大爺從家裏找來撬棍。魏郯接過來就撬,但這道鋼化玻璃門非常重,他和老大爺合力撬了半天紋絲未動。
“十三,我,我的手會不會斷啊?” 陸時語連吓帶疼,哭地抽抽噎噎,都吹鼻涕泡了。
“不會。”魏郯後背汗濕一片,卻強自鎮定地安慰她。此刻他有多害怕,陸時語就比他害怕一百倍。
“嗚嗚嗚,十三,我好疼,要疼死了。”
“119馬上就來了啊,你再忍忍。”魏郯長這麽大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麽難熬,他看着女孩子疼得變形的臉,心痛得要命。如果是他自己夾手了,他肯定不會哭,但看着陸時語這樣,他眼睛都紅了。
“嗚嗚嗚,十三……十三……”陸時語嘴唇已沒了血色,白着張臉小聲叫着魏郯,仿佛這樣心裏就能安定一些。
“我在呢,不會有事的啊。” 魏郯一點不嫌棄地給她擦了擦鼻涕。
“十三……”
“嗯,我在。”
“十三……”
“嗯,我在。”
作者有話要說: 魏郯:你好好說話,叫得老子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