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外客10

春風幾度,楊花幾謝。

依舊是熟悉的勤政殿,熟悉的禦案之後,身形拔高了不少的楚譽低頭從容處理着手中的奏折,淡淡陽光自殿外射進來,給他俊朗的輪廓鍍上了淺淺的金邊。

不久之前,靠着各種上好的補藥吊命的楚國國君終究傷重難治,駕崩而去,剛剛年滿十七歲的太子楚譽登基即位。

熟練地提筆蘸墨,在奏折上留下一行行簡略的批注。小憩之際,楚譽端起邊上宮人随時随地準備好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

淡淡苦澀的清香之中,他的神情被袅袅水霧模糊。坐擁無上權力的同時,另一種更深的孤獨無時無刻不在侵襲着他的心靈。他驀然間想起幼年記憶深處那道突然出現的虛影。

按照當初兩人的約定,早在楚譽坐上監國太子之位時,便将蕭妄封為國師,與之同享國運,共擔休戚。

而那一次冊封,也是楚譽記憶之中,最後一次與蕭妄相見。

“不知道老師去了哪裏……”喃喃念出了這個深藏于內心深處的稱呼,楚譽眸中染上些許羨慕與向往,“周游列國,遍歷天下……倘若我大楚能夠一統寰宇,将整個天下納入版圖之中,或許就能夠跟上老師的腳步了吧。”

經過這些年的磨練,楚譽自認已經成長了許多,但對于蕭妄的敬畏之情依舊不減,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

或許幼年之時的他對于蕭妄的存在不過是一時驚駭,然而,如今世界觀漸漸成型的他,卻能清晰地意識到蕭妄的身份是何等特殊!

無論對方是神是鬼,是仙是妖,那可都是傳說之中凡人難以觸及的存在。

身為凡人的楚譽也難免心生向往,貪念疊生。

只不過他的話還未出口,蕭妄卻像是早就洞察了一切,只用一句:“此界靈機不存,修行路斷。”便将他的一腔熱血通通澆滅。

蕭妄所言的确并非虛假。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不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世界。

雖然蕭妄可以像上個世界那樣改造出合适的修仙功法大肆散播,但如今已經假死的他,自然不可能再拿出玄天大陸的功法,以免因果糾纏,引起命運齒輪的注意。

更何況,系統的一句話也提醒了他:

【宿主,如今宇宙海中出現漏洞,各個世界的命運都有一定程度的偏離,這并不罕見。但如果您對這個世界進行大範圍改造,從普通世界變成仙道文明,導致命運大幅度偏離,恐怕會引起命運齒輪的警覺……】

其後果系統不必再說,蕭妄也明白了。如今的他可沒有多餘的元神再來一次假死脫身了。

“終究是實力不足!力弱于人,受制難免。”暗自感嘆一聲,蕭妄心中卻也沒有什麽不甘與怨憤,只是加快了恢複實力的進度。

倘若他實力足夠,別說只是改造區區一個小世界,即便将無數世界從命運齒輪掌控之中解脫,自身也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因此,一句話斷掉楚譽所有妄想之後,蕭妄便離開了楚國,開始周游天下。

他所過之處,無數人的命運因之改變,一條條命運之弦劇烈波動,整個世界的命運之網都在微微顫動。

而那些微不足道的時空之力便猶如聚沙成塔,積水成淵,源源不絕向他彙聚而去。

——

這一日,蕭妄剛剛離開一個村莊,憑借對人體的了解和自學的醫術順手解決了村莊中剛剛誕生的疫病苗頭,改變了将會被這場瘟疫所波及的成千上萬人的命運,系統的聲音突然急促響起。

【宿主。之前留在齊國的幾個子系統發現了特殊情況。】

“哦?”蕭妄輕輕挑起眉梢,“什麽情況?”

【齊楚之戰,即将開幕。】

原來,楚國國君突然逝世的消息傳開之後,這兩年來同樣病體沉疴的齊皇,立刻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奇跡般恢複了精神,并決定趁此良機,揮兵攻楚,取得自己生命盡頭的最大一筆功績,從此名揚于青史之上。

蕭妄聞言,态度卻依然冷淡,并不将之放在心上:“既然楚譽身上有子系統,你只管将消息告知他便可。”

【宿主,你不擔心嗎?】

蕭妄訝然反問:“為何要擔心?”

【楚譽剛剛登基不久,對楚國的掌控不足,而且沒有經驗……】

“已經做了幾年太子,還不夠他摸清楚國的情況?”

與系統看似溫情脈脈的好意提醒相比,蕭妄的回答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若是提前得知了敵人的計劃還不能獲得勝利,這樣的庸碌之輩,也沒有資格肩擔天下之重,身負萬民之危。”

系統突然陷入一陣沉默。

蕭妄自然不會以為,系統是真的關心楚譽,畢竟這個辣雞系統的德性,他早就一清二楚。

……要不是自己還沒有找到穿梭時空的方法,怎麽可能還帶着這個一直學不乖的系統同行?

……多半是在試探我吧。是想要找到我的弱點,還是企圖用溫情的僞裝漸漸讓我放下防備呢?

面對系統,蕭妄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微微低頭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漆黑而冰冷的瞳眸。

——

齊楚之間突如其來的戰争改變了整片大陸的局勢,諸多小國或是觀望,或是加入其中搖旗吶喊,而戰争的方向也漸漸開始向着齊國一邊傾斜。

剛剛執掌楚國全部權柄的新帝雖然依舊鎮定從容,但倉促之間畢竟失了先機,加之楚國文臣武将與年輕的新帝之間的默契不深,竟有一位守将陣前投敵,大開關門,讓齊**隊一路攻到了楚都之下。

楚國國都。

古舊的城牆之上印跡斑斑,刀砍斧鑿、煙熏火燎的痕跡歷歷在目。這座有着數百上千年歷史的巍峨古城第一次被人如此輕易直抵腹心。

城樓之上,楚譽在衆臣簇擁之中,居高臨下俯瞰着城外的軍隊。

旌旗蔽日,箭矢紛飛,血淋淋的戰争就在眼前發生,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文臣忍不住面色發白,幹嘔起來。

“陛下,齊軍勢大,破城就在旦夕之間……”有人顫顫巍巍提議道,“不如早做準備,先行轉移——”

“住口!”一向以剛直聞名的王老太傅立刻昂首反駁,“一國國都被破,我等自然也該與國同亡。豈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

“你這老頑固!”提議轉移的兵部尚書也被激怒了,甚至顧不得平日的斯文氣度,“你一條老命賠就賠了,陛下千金之軀,怎可輕易赴險?”

正在對敵之際,這二人居然激烈争辯起來,看得周圍衆臣真是目瞪口呆,不知該贊同哪一方。

楚譽打斷了兩人的争執,直接看向兵部尚書:“張尚書,如今城外大軍圍困,即便先行轉移,又有何出路呢?”

王老太傅失望地閉上嘴,張尚書卻是神情一喜,連忙笑着說道:“陛下放心,臣有辦法。”

見楚譽一臉認真聆聽的樣子,他臉上喜色更深,伸手指向東南方向:“那處城門齊軍攻勢最弱,只要我們集中精銳之軍,以聲東擊西之策……最終趁其不備突圍,定能安全護送陛下出城。”

“然後就直接送到齊**隊手中,對嗎?”

旁邊的楚譽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張尚書驚得手一抖,連忙喊冤:“陛下誤會了,臣怎麽敢有這樣的心思?”

楚譽沒有理會他,只是随手點了兩個親衛:“把他押下去!”

張尚書被人按住,嘴裏還在大呼冤枉。

楚譽卻繃着臉冷冷說道:“證據确鑿,你也無需狡辯。放心,不只是你,還有其他人,此戰之後,朕自然會親自處理。”

“至于這場戰争的結果。”他轉身看向城外,“自然是只有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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