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有山!
慕清晨做了一場大夢,從嬰兒時開始期以一個看客讀完少女十五年人生。
夢裏人所經歷的每一件事她都記憶猶新,感同身受。
可是,她更加清楚的記得自己是21世紀的應屆大學生,就在剛才,等紅綠燈的時候,她收到面試公司通過通知,同時□□古風群裏提議聚餐唱歌。
古風音樂是她的業餘愛好,在古風這個圈子裏,因為翻唱唯美也有些名氣,恰好收到通知的同時,扣群幾位大佬第一次提出線下面.基,雙喜臨門!
慕晴晨真心愉悅,跟着綠燈亮起的行人擡腳,然而這時,闖紅燈的小轎車撞上電動車,而她被電動車精準砸中。
連痛都沒機會感受,一瞬間的遲鈍與空白,然後大腦被塞入大量完整且清晰記憶。
她随着夢中人情緒起伏,如入夢魇,身上忽然多了一點重量,有人伴着料峭寒風,溫柔輕喚:“晨兒,醒醒,回房間睡,仔細着涼”
半夢半醒的慕清晨聞言清醒,眯着眼睛凝視面前梅花傲雪,鋪滿大半張長桌的畫卷栩栩如生,毛筆安靜眠在墨硯裏,她的胳膊正交疊在梅花開的最鮮豔地方。
梅花畫?
她擡頭,陽光正好,但是沒有什麽熱量,她記得現在正是黏膩的夏天?
慕清晨吓出一聲冷汗,慕晚深擔憂的覆好女兒身上滑落的厚重披風:“做噩夢了?”
慕清晨驀然回頭,一聲“娘”脫口而出,大驚失色,以至于沒能控制平衡,和簡陋的木頭凳子一起摔地,滾了一身塵。
夢中夢?
她掐了掐手指,沒醒。
慕晚深瞧着女兒奇怪舉動,探了探她額頭,沒有風寒,怎的做胡事呢?
慕清晨說困,暫時糊弄過去慕晚深,窩在床上愁眉苦臉,半個小時後,手腕疼痛無情提醒她,你不是做夢,真的穿越了!
慕清晨苦惱,為什麽同名同姓的小姑娘會因為睡一覺就被穿越了啊!她去那個世界了嗎?我替代她,她是不是也替代了我?
她想着想着一時難自抑,我正是迎着朝陽待放的花骨朵,怎麽還沒來得及怒放就被重置了呢?
學的那些知識……還能有用嗎?金融來着…
暴風式哭泣!
一個小時後,慕清晨認命打量她的新環境,和夢裏一樣,人跡罕至的山,叢林環抱着幾間木屋,看着有些年頭,下雨的時候有些地方會漏水,但不妨礙居住。
房屋外圍了栅欄,以防止夜獸侵襲,養了幾只流浪狗和野貓,烏黑烏黑的,是人類不讨喜的顏色。
栅欄外開墾了幾塊菜田,因為剛剛開春,大多荒着,蔬菜并不多,不過在春日暖陽下倒顯得生機盎然。
這是群山環抱的一座矮峰,地勢不算陡峭,和身後左右綿延未開放的高山比,和土丘沒什麽區別。
娘曾說過,這一片接連的十座山都是她們的。
母女家安生在這過活了這麽多年,沒有惡徒騷.擾,也沒有兇悍的野獸,平時生活全在山上,偶爾會下山一次,山下住着開商鋪的五六十歲老人,和藹和親的,對母女倆很好。
慕清晨撸清了原主幼時模糊的記憶後,發現那老人是當年侍候過将軍和娘親的家仆。
母女倆,年老家仆,不受波折過了十年,聯合去年小鎮惡霸強搶原主後,舉家失蹤,細思極恐。
其實…她們活在監視下吧?
慕清晨細細的撸思路,不知不覺走遠了些,屋檐下,慕晚深沐浴着溫柔暖陽,朝她囑咐:“別玩的太晚,帶上小黑一起,注意安全”
慕清晨本來想說我不下山,只随便逛逛,聞言下意識看向栅欄外的小木棚,及膝蓋的半大黑皮小狼狗被點名,從假寐蘇醒,搖頭擺尾,一個健步沖向慕清晨,套在脖子上的繩索崩的筆直。
吐着舌頭:“汪汪!”
眼底純淨,一眼看出它對主人深切的依戀。
慕清晨心生喜歡,解了繩子,被人立的小黑抱住胳膊,臉一黑,原主的記憶浮現,這只狼狗極度黏人,活潑過頭,走一步跟一步,不帶它就會鬧脾氣各種搞事,和其他田園貓狗相比差別很大。
有一回原主下山沒帶着它,回來後,原主哼着山下新學的歌謠,極開心,後來小黑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全天冷漠眼神枯坐,半夜開始嚎不倫不類歌謠,幾天幾夜後,原主對那首喜歡的歌産生恐怖心理陰影。
這事直到帶小黑出去玩才算完。
民間傳言黑貓黑狗都很聰明具有邪性的動物,若這般做派讓別人知道了,多半要說不詳,然後打死。
慕清晨剛回憶完血淚史,抱住胳膊的手一重,小黑後腿也挂了上來。
她完美跪了,不待說話,小黑已經退後三步可憐兮兮側着腦袋盯它,然後垂頭表示知錯,半晌再擡頭,如此往複。
慕清晨:“……”
所以說長毛動物通靈性就是犯規啊!
小黑表達完熱情後,沒再像剛才那樣黏人,一會奔到慕清晨前頭開路,一會左右大後方東嗅嗅西嗅嗅,時不時做一下記號。
慕清晨把矮峰舉目逛了個大概,停在潺潺流水密林中,思考開荒的可能性。
這裏山清水秀,開荒是可以開荒的,只是工作量略大,當然還需要許多人力與金錢。
她蹲下身,手指無意識觸碰溪邊還未臨春返青的狗尾草,想着自己農民出身,或許可以先小規模利用土地種植養殖,經營賺錢後把十座山全部開發,玩鬧的小黑忽然沖到旁邊“汪”了一聲。
慕清晨回神,驚覺手指觸碰的狗尾草正在從底部開始,綠色一點一點往上蔓延。
小黑就像見證魔法生成的稚童,低頭新奇俯視重複生機狗尾草,尾巴瘋狂搖擺。
到整株狗尾草完全變成綠色時,小黑擡頭,對着慕清晨:“汪汪!”
漆黑的眼睛的幹淨純粹,沒有一絲雜質,裏面寫滿了好懂的歡喜。
“汪汪!”
慕清晨接連試了許多次,目視小黑在一叢綠色裏打滾撒歡,然後盯着手指疑惑,這是…什麽?特異功能?超能力?
穿越的福利?加快生長?治愈?思索着的慕清晨亦步亦趨回家,準備做些什麽求證,臨近栅欄時,發現家中有客,矮峰除了誤入的獸類,就只有一個客人,住在山下小城對她們格外關照的魏爺爺。
不對,應該說是忠心。
慕清晨對小黑噓了聲,示意安靜,躲在樹後,依稀聽見他們交談
魏老約是剛上山不久,送來了幾個包裹,按照習慣,裏面裝滿了原主喜歡吃的小零食,以及新的筆墨紙硯。
包裹端正放在木桌上,她們站在早春的冷風裏說話,慕晚深目光像穿透時光,注視看不見的彼端,淡然中帶着惆悵,問道:“他還好嗎?”
魏老答:“娘娘說的是哪個他?”
慕晚深沉默了一會,垂眸:“江兒”
她大約想連皇帝一起問,慕清晨想,覺得娘親對皇帝還抱有感情,但這種感情止步挂念。
魏老讀的出慕晚深心思,說:“皇帝近年長居禦書房,少有踏足後宮妃嫔。
已故大将軍的兒子江回迎上個月年滿十八歲,封了閑散王爺,這些年壞脾氣仍然不改,上回和大殿下因為一簇紅珊瑚口舌之争,把殿下套麻袋給打了。”
慕晚深只是笑。
十五年前,她一廂情願以大将軍結義妹妹身份嫁入皇門,以為只要能和那人結為夫妻,就是宿生所願,最美好的事情。
卻不知深宮驚心,所愛之人一心數份,自己只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份,還是靠年輕美貌與大哥的勢力所換取。
她孤單度過不平順的五年,生下女兒後,日子更加難熬,女兒五歲那年,大哥和造反的丞相同歸于盡。
她痛覺深宮難熬,身邊無人,心灰意冷,守靈三個月後,狠心放火燒宮,趁夜帶失去父親的小江回迎和女兒逃走。
深夜,放火逃離皇宮的三人被禦前侍衛在荒郊攔下,搶走江回迎,母女倆逼下懸崖。
好在夜深漆黑,侍衛并不熟悉地形,以至于不知道懸崖有門道,她留了後手。
至此孤途半生,母女倆相依為命在邊遠小城,守着早年未婚,大将軍剛認慕晚深為妹妹時,向皇帝要來的土地過活,那時候的她生在這裏,流落這裏,無論從前多麽世事炎涼,歸隐仍然想回到最初的地方。
魏老見慕晚深出神,感慨:“說到底,皇上因為舊情慣着他,江小少爺在這京城裏凡事随着性子,倒得了暴戾乖張傳聞,無人敢惹”
慕清晨低頭思考,這不怪江回迎,任誰八歲死了父母,和姑姑妹妹一起逃走又親眼見證她們被逼跳崖,也會性情大變。
如果換成別人,定會不計代價報仇,可是他的仇人偏偏是皇帝,皇帝又刻意縱容他,讓他報仇無望,求死不能。
魏老接着說:“前幾天宮裏頭來信,皇上夜宣了江小少爺,随後江小少爺失蹤,不知去向,雖然江小少爺隔三差五搞失蹤,但這次似乎不太尋常”
兩人皆蹙眉,不知其因,慕清晨聽的差不多了,心想那位不知親人在世的“哥哥”,獨自一人生活權謀中心,會不會覺得累?
她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但總歸名義上的兄妹,幼時記憶那名活潑愛笑,總喜歡自稱大人的小男孩,現在長成什麽模樣了?
“汪汪!”安靜如雞的小黑忽然扭頭,追着什麽似的紮進密林,風卷着枯葉和稀少嫩芽沙沙,隐約有踩踏之聲。
慕清晨循聲去看時,半隐在樹枝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只幾顆枝桠無意義晃動,和風的幅度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