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掌中寶

作者:李息隐

文案

他是少年成名的元帥,馳騁沙場,威名赫赫。

她是長于市井的姑娘,溫柔可親,手巧人美。

小城初次相遇,他就把她看進了眼裏,從此視為心頭好、掌中寶。

楠竹技能:殺敵、打仗、寵女主。

女主技能:心靈手巧,如花美貌。

PS:①非穿越非重生的土著文,楠竹是女主最大的金手指,楠竹的愛,熾熱而直接。

排雷:楠竹成長期有一段時間曾生活在狼群,骨子裏有狼性,不喜誤入。八月開坑。

②女主擅手工,乃是民間點翠高手,一路PK升級,走上人生巅峰。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天之驕子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妧(wan),趙騁(cheng) ┃ 配角: ┃ 其它:李息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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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寶一、

一、

歇了晌起來,唐妧親自去院子裏打水漱口淨面,拾掇好自己再回屋的時候,就見三歲大的妹妹小阿滿也醒了。小丫頭臉蛋睡得粉撲撲的,顯然一副還沒有醒透的樣子,坐在架子床中央,一雙白嫩的小手輕輕揉搓着眼睛。透過指縫見到了姐姐,小丫頭立即咧嘴笑,朝姐姐伸出手來,甜糯糯喊道:“姐姐。”

“阿滿睡飽了嗎?”唐妧走到床邊,把妹妹抱起來。

小阿滿很黏姐姐,趴在姐姐肩膀上,乖巧地應聲說:“睡飽了,跟姐姐一起去給娘請安。”

“先抱你去院子裏,姐姐打水給你洗臉,然後再帶你去娘那裏。”說着,唐妧便抱着妹妹往外面去,才推開門,就有陣陣果香撲面而來,夾雜着絲絲涼意。

已經過了中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爽,暑氣漸漸消了下去,不必受酷熱折磨,日子都好過起來。

唐妧親自拎木桶往井裏面打水,幫妹妹洗了臉後,又擰了毛巾幫她擦幹淨。正準備牽着妹妹去母親那裏,前院秀禾匆匆跑了進來。

“小姐,大喜事,沈公子高中榜首。”秀禾顯然是一路急匆匆跑回來的,此刻滿頭滿臉的汗,才說了兩句話,就喘個不停。

“秀禾,別着急,你且慢慢說。”唐妧漂亮的杏眼裏滿滿是光,其實不必秀禾再說了,剛剛那幾句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沈銘峪中了舉人,而且還是秋闱第一。

這實在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便是唐妧平素性子再穩重沉靜,此刻也難以掩飾心中的那股子喜悅之情。

秀禾喘勻了氣道:“我給夫人取藥的路上聽說鄉試放榜了,就特地跑着去打聽,一路上的人都這麽說。小姐,不會有錯的,沈公子是真的中了解元。”秀禾說得十分肯定,唯恐自家小姐不信似的,又說,“這個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湖州城,到時候,人人都會知道,唐家要有一位舉人老爺的姑爺喽。”

“秀禾,不準胡言!”唐妧微沉着俏顏輕聲訓斥,但到底是姑娘家,面皮薄,沒有唬得住人,她自己倒是羞得臉更紅了。

沈銘峪的确在父母親跟前承諾過,待得高中,定會下聘娶她為妻。雖然他口中所說的高中指的是來年考中進士,不過她是相信他的,此番鄉試奪得解元,來年也定然會榜上有名。

她七歲的時候,舉家搬來省城湖州,那時候住的地方,剛好跟沈家前後挨着,中間就隔了條街。沈家祖上有人當過官,幾代都是讀書人,沈銘峪的父親當年在的時候,也是秀才。沈父十三歲中的秀才,後來鄉試連續三次都落了榜,在幾乎是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後,沈父放棄了再次參加鄉試的機會,去城外私塾謀了份差事。

在沈銘峪九歲那年,沈父去一學生家裏飲酒回來的路上,不幸失足落崖身亡。

從此,沈銘峪便與母親朱氏及胞妹沈嬌嬌相依為命。

唐家是做生意的,且近幾年來,唐老爺唐元森生意經營得當,越發有賺頭。唐家祖上幾代都是莊稼人,故而唐老爺心中也十分喜歡會念書的沈銘峪,沈家孤兒寡母實在不易,唐老爺自然是多有照拂。孩子們小的時候一起玩,沒有發現什麽,等孩子們一日日長大了,懂得兒女私情、也曉得要避嫌了,他也隐約瞧得出些端倪來。

那沈銘峪姿容秀雅容貌堂堂,不但書念得極好,為人品性也是百裏挑一。若能得這樣的乘龍快婿,唐老爺哪怕是傾盡萬貫家財,也是絲毫不會蹙一下眉頭。

此番既然秀禾都能夠探得這樣的消息,更肖說将沈銘峪前程時刻都挂在心頭的唐元森唐老爺了。

唐妧牽着妹妹手去母親屋裏的時候,見父親也在,幾步笑着迎過去道:“爹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怎生我不知道。”她笑盈盈走過去,給父母請了安,然後又問,“哥哥也回來了嗎?”

“爹也是剛到家沒多久,真是沒有想到,銘峪那個孩子竟有這等出息。”唐元森已經完全是拿沈銘峪當女婿待了,此刻聽聞準女婿竟是高中解元,自然是高興至極,說罷樂得大聲笑了笑,又道,“你哥哥剛回來的路上聽到這個好消息,已經等不及了,直接先去沈家給銘峪賀喜去了。”

唐妧給父母親行完禮後,只安安靜靜在母親下手坐了下來,有豎着耳朵在聽父親說話,卻是沒有插嘴。

唐阿滿還小,不若姐姐拘束,久未見到爹爹,直接自己爬到爹爹腿上去坐着了。唐老爺平素最是疼愛妻女,根本不講什麽規矩,他這趟出門也有好些日子沒有回家了,此番見到妻子跟兩個女兒,自是歡喜得不行。

把小女兒阿滿抱在懷裏,唐元森依舊笑着望向長女唐妧,道:“回頭,讓你娘備些禮物,你也去沈家給銘峪道個喜?”

唐妧憋紅了臉不說話,坐在一邊的唐夫人陳氏,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望着丈夫說:“妧妧大了,應該跟銘峪避嫌,此番沈家又還沒有來提親,他們算是怎麽回事?那個沈夫人,平素見到妧妧也從沒有表現得多歡喜,現在人家兒子中了舉人老爺,妧妧上趕着去,沒由得叫人家瞧不起。”

“夫人說得是,為夫欠考慮了。”唐元森見妻子如是說,連忙改口順着她說,“是得把兩個孩子的親事提一提了。”

“爹!”唐妧縱然心中是願意的,可到底臉皮薄,現在父母親當着她的面提起這門親事來,她羞得一張俏臉立即就紅了。

陳氏悄悄瞪了丈夫一眼,暗怪他胡說八道,然後轉身拉起唐妧手來,岔開話題道:“謝家高姨娘的釵環首飾,你那邊的都做好了嗎?娘這邊的幾樣差不多了,一會兒你拿了去,親自給謝家送去。”

“是,娘。”唐妧應聲道,“女兒那邊的也做好了,先坐着陪爹跟娘說說話,一會兒就送過去。”

整個湖州城的官家太太,千金小姐,幾乎都知道,唐家夫人陳氏,乃是做簪子的個中好手。剛來湖州的頭兩年,唐家家境并不如現在這般殷實,當時唐元森一筆生意失敗,唐家幾乎是傾家蕩産。虧得陳氏靠着做簪子撐起了整個家,後來唐家雖然漸漸又富庶起來,但是陳氏也沒有丢了這門活計,這些年,名聲也漸大,還開起了簪花坊。

只不過,近兩年來陳氏身子欠佳,漸漸已經不再親手做簪子。

簪花坊裏收有學徒,平時賣出去的簪子,大多都是學徒做的。也就只有像謝家這樣的人家,她推脫不得了,這才應承下來親手做。不過,她也只是做其中的一兩樣,剩下的都交給長女來做。

唐妧打小跟着母親學做簪子,聰慧又肯上進,自是得了母親真傳。

從母親屋裏出來後,唐妧先回屋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帶着秀禾坐馬車去知州府。

這謝知州乃是京城璟國公府裏的三老爺,三年前外放至此,這謝三老爺為人忠正耿直,一心為民辦實事,三年來,倒是為整個湖州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随謝三老爺外放至此的,是謝家一位姨娘,這正室太太不在,平素知州府一應庶務都是這位高姨娘來打理。平時年節的人情世故,也是這高姨娘一手操辦。

久而久之,整個湖州城內,多是拿這個高姨娘做真正知州府女主人來待的。

一般的官宦之家,尚且都給高姨娘不少顏面,更肖說唐家這樣的商戶之家了。陳氏雖則兩年前就因病對外稱再不親手做簪子,但是這高姨娘點了名要陳氏親手做的簪子,陳氏也無法推辭,只能勞心受累。但她有病在身,輕易不會出門去,所以這會兒做好了釵環首飾,也只能讓長女代勞送過去。

馬車才在知州府門口停下,外面就響起一道脆脆的女聲:“是唐大姑娘嗎?”

秀禾聞聲連忙撩起簾子來看,回頭笑着回唐妧話道:“小姐,是謝六小姐身邊的秋菊姐姐。”又對秋菊說,“我家姑娘是來給府上送釵環首飾的,這剛好,遇到了秋菊姐姐您。”

說罷,秀禾率先跳下馬車去,然後轉身扶自家姑娘下馬車來。

秋菊連忙過來朝着唐妧稍稍欠了欠身子,然後笑着道:“我們家姑娘中午的時候還在念叨着唐大姑娘呢,可巧了,您這就過來了。唐姑娘,您來了,我家六姑娘肯定很高興。”

唐妧自知身份卑微,便是人家客氣喚自己一聲姑娘,唐妧也斷然不會真就擺大小姐的架子。

何況,她打小跟随母親一起打理簪花坊,又時常會幫父兄看賬本,或處理一些雜事,這為人處事,她自然是會的。此刻見到秋菊,她從包袱中拿出一枚花樣別致的簪子來,遞過去道:“幫高姨娘跟六小姐做簪子,也順便幫秋菊跟春桃兩位姐姐各做了一枚,這是秋菊姐姐的。”

秋菊顯然收這樣的禮物不是一回兩回了,倒是沒有客氣,直接接過來藏進袖子裏,然後十分熱情地邀請唐妧主仆進去。

謝三老爺在湖州自己有置辦的宅院,平素處理公務在衙門裏,但是帶來的家眷奴仆,都是安置在自己置辦的宅院裏。平時下了值,如果沒有旁的重要的事情要忙,謝三老爺也多是不會呆在衙門裏過夜。

南邊的建築,自是與北邊不同,少了些許宏偉壯觀,但多了秀雅別致。這庭院內,彎彎繞繞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景一物,多是別有一番韻味。

唐妧走路目不斜視,十分規矩,途經一面臨靠假山的湖泊的時候,秋菊忽然“呀”的叫了聲。

“秋菊姐姐,你怎麽了?”秀禾見秋菊似乎丢了什麽東西似的,忙到跟前去問,“可是落了什麽東西?”

“唐大姑娘剛剛送我的簪子,好像丢了。”秋菊說着,也顧不得再招待唐妧了,只彎腰兀自原路返回尋起東西來。

“小姐……”秀禾欲言又止,左右望了望,覺得這樣十分不妥。

唐妧道:“你去幫着一起找找吧,應該就在路上,不會落哪兒去的。我就在這裏等你,尋了東西,你就立即回來。”

“這算是怎麽回事嘛,明顯就是不把小姐您放在眼裏的,真要在乎您,才不會走了一半路把您撂在這兒不管呢。”秀禾抱怨歸抱怨,心中還是有輕重,憤憤說了幾句,折身就追着秋菊跑了。

只想着,快點幫忙找了東西回來,送完東西拿了銀子,也好早些回家去。

這裏此刻雖然四下無人,但是這條路,唐妧以前來的時候沒有走過。想着,或許是秋菊想抄近路走的一條捷徑?

四下過于安靜,莫名的,她就有些慌張起來。

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起來,她有種莫名的不安感,此刻也是後悔了,早知不該讓秀禾也跟着去。

唐妧正心神不寧,跟前湖泊裏突然綻開出一朵碩大的浪花來,唐妧避之不及,藕荷色的長裙上濺落不少水。唐妧還沒有反應得過來怎麽回事,跟前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那絕對不是女人的身影,唐妧雖然眼睛沒有亂瞟,但是人影破水而出的時候,她餘光還是瞥到了。

修長挺拔如秀竹般的高大身子,赤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條白色中褲。白色中褲因為沾了水,褲管緊緊貼着兩條腿,顯出修長勻稱的腿型來。

還有……雙腿間如山丘般高高聳起的碩大……

唐妧雖然已經及笄,但是還未有許人家,閨中之事她自然什麽都不懂。不過,此刻孤男寡女獨處,她又瞧了男人的身子……

唐妧滿面脹紅,既是羞的,也是惱的,反應過來後,不管不顧,提着裙子就要跑。那邊男人已經穿好衣袍,正負手穩步朝這邊走來,見人讨了便宜就想跑,俊顏越發冷沉了幾分,冷聲呵斥道:“站住!”

簡短的兩個字,卻是擲地有聲。

聲線清冷,中氣十足,吓得唐妧當即七魂丢了六魄,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再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顫抖~阿息回來寫古言啦,嘤嘤嘤,忐忑不安中!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男人追女人,追到之後惜如掌中寶來疼寵的故事,你們還在嗎?!!!!在的冒泡撒花哈!前三章但凡冒泡留言的,阿息都會送紅包!!

☆、掌中寶二、

二、

唐妧完全被男人的威嚴給震懾住了,長到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打心眼裏畏懼過一個男人。這種畏懼,是一種壓迫感,會讓人打從骨子裏莫名生出股子寒意來,雖然其實他并沒有多說什麽重話。但便是唐妧低着腦袋,她也能夠清晰感受到來自男人身上的那種強大氣場。

似乎帶着濃濃的肅殺之氣跟血腥味,感受到了身後男人在一點點逼近,唐妧越發僵住了身子。

不敢擡頭,眼前就那巴掌大的一方地,率先出現在視線裏的,是一雙黑色皂靴,然後是被秋風吹得飄起的玄色袍擺。袍角被風吹了起來,露出裏面白色中褲,還濕漉漉的滴着水,唐妧不由得又想到了剛才那一幕,臉臊得更紅了。

“把頭擡起來。”男人負手,終是停了腳步,高大身子穩穩立在唐妧跟前,薄唇輕抿,面容冷肅。

唐妧不敢不聽,稍稍把腦袋擡了些,但是目光依舊是微垂着的,她不敢亂看。一雙白如嫩蔥般的手緊緊絞着,此刻腦袋一片空白,早沒了往日的冷靜和玲珑心思。

男人目光清清冷冷的,在唐妧臉上淡淡掃過,緩緩下移,落在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軀上。

一怔,有片刻功夫的愣神,但很快就挪開了目光。

而背在腰後的手,卻輕輕蜷縮起來,攥成拳頭。

面上依舊一派沉肅冷靜,絲毫未有顯露出異樣來,可心中卻猶如翻江倒海。似乎有一股熱流莫名湧了上來,有種情緒,連他自己仿佛都控制壓抑不住。

男人眉心輕蹙,幽深目光再次落向眼前女子。這一次,目光熾熱直接,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

“你是誰?”男人再次啓口,聲線依舊清冷,語氣卻稍稍緩和了些。

他也知道,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軟女子,而不是軍營裏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屬下。這裏是中原,是湖州省,是舅父的府邸,而非廣袤無垠、無拘無束的北漠邊境之地。

聽他在問自己問題,唐妧不敢不答,于是規矩謹慎地回答道:“我是來府上給高姨娘跟六小姐送釵環首飾的。”

唐妧沒有言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只回答了此番來謝府的目的。

男人目光毫無避諱地膠在她臉上,沒有說話,警覺到不遠處有輕盈的腳步聲靠近,他沒有再問什麽,也沒有刻意刁難唐妧,只轉身大步離去。那份壓迫感沒有了,唐妧才敢擡起頭來,朝遠處男人離去的背影望去,卻只瞧見一抹墨色身影。修長,挺拔,猶如松柏般。她不敢多看,忙收回視線,盡量逼迫自己平複心緒。

沒人看見,他又不追究了,這一劫算是過去了。

但畢竟她是看了不該看的,又被他當面戳穿,以後再不相見漸漸淡忘也罷了,怕只怕……唐妧想着,以後該是不會再見,這該不是謝知州府的人,怕是親戚吧。

既是親戚,就沒有久住的道理,她這段日子便不再來謝府便是。

“唐大姑娘,讓您久等了。”不遠處秋菊伴着秀禾一起匆匆走過來,秋菊致歉道,“剛剛弄丢了姑娘送給奴婢的簪子,奴婢一時心急,竟然就忘了規矩,實在該打。唐大姑娘,一會兒見了六小姐,您可別跟六小姐提這事兒,不然的話,六小姐非得嚴懲奴婢不可。”秋菊已經走到唐妧跟前,眼裏滿滿乞求之意。

便是唐妧此刻心中對秋菊有惱怒之意,她也斷然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客氣的,她敬稱她一句姑娘,實際上,她也沒有資格給官家小姐貼身大丫鬟臉子看。大家和睦相處,自然是最好的。

唐妧淺淺笑道:“沒有關系的,秋菊姐姐,簪子找回來了嗎?”本來不覺得,她以為自己已經把情緒完全調整過來了,可當扯着臉皮跟嘴角假笑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臉此刻有多僵硬。

她都能夠想象得出來,這個笑,必然很假。

秋菊目光淡淡從唐妧臉上收回,抿嘴說:“找到了,虧得秀禾幫忙。唐姑娘,咱們走吧。”

進了後院,秋菊讓唐妧主仆稍作等候,她則親自去找了高姨娘身邊的管事媽媽桂媽媽。

恰巧高姨娘剛剛處理完內院一些雜事,此刻正好有時間,便命秋菊先領人去偏廳松鶴堂等候。唐妧約摸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聽見外頭有丫鬟說高姨娘跟六姑娘來了。

唐妧聞言連忙起身,就見門口走進一個衣着華麗的美婦人,旁邊還跟着一個十四五歲大的少女。

那光鮮婦人正是高姨娘,妙齡少女則是謝府六姑娘謝靜音。待得母女倆在上位處坐定後,唐妧連忙提着裙子上前去請安。

高姨娘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她皮膚白皙,又是娃娃臉型,穿鮮亮顏色的衣裳極為适合。所以,唐妧母女給她設計的簪子首飾,多半也是俏麗鮮亮的。

“起來吧,唐大姑娘就不必客氣了。”高姨娘有些自視清高,性子絕對算不上随和,時刻都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唐妧來這裏送釵環首飾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早就習以為常,起了後,稍側身給秀禾使個眼色,秀禾便把妝奁盒遞了過來。唐妧接過來道:“高姨娘跟六小姐的首飾,家母連夜趕制,已經做好了。只是家母身子依舊未見好轉,不能夠親自給您送過來,所以,并囑咐我親自給您送來。”

“桂媽媽,拿上來我瞧瞧吧。”高姨娘鳳眸微垂,雙手交疊擱在膝蓋上,望都沒有望唐妧一眼。

桂媽媽取了東西呈送上去,打開妝奁盒蓋子,高姨娘目光落去,然後伸出手撿起首飾來看。唐妧站在大堂中央,腦袋微垂,面上一派沉靜,她并不擔心高姨娘這個外行人會瞧出什麽端倪來。

果然,堂內寂靜片刻,就聽高姨娘輕聲笑起來。

“你母親這回果然是用了心的,這每一件,看來都是費了一番心思去設計的。對了,你母親現在身子如何?還是不見好嗎?”高姨娘把釵環放進了妝奁盒,朝桂媽媽揮了揮手,目光這才真正落向站在堂中央的少女身上。堂下姑娘一身藕荷色的裙衫,便是衣裙寬松,輕風拂過的時候,那凹凸有致的誘人身軀,也是掩蓋不住的。

雖然高姨娘不願意承認,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唐妧,論容貌論身段,的确是比自己女兒音音要勝出一些。

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她出身商戶,身份卑賤,哪裏能跟自己女兒相提并論。想來那沈家母子也是識趣的,若是在這唐妧跟自己女兒音音之間擇一個的話,他們定然會選音音。

她早知女兒心思,不過,之前那沈銘峪只一介窮酸書生,哪裏配得上音音。

但現在不一樣了,秋闱高中榜首,連老爺都私下贊他有狀元之才。

老爺年輕的時候也是京城內有名的才子,這些年來,能得他開口稱贊的,并不多。既然老爺都認可了他,想必來年就算不是狀元,也必然位列一甲。

沈家人口簡單,又沒有背景,沈銘峪将來就算高中入仕,也得依靠謝家。

這樣一想,音音嫁去沈家,也并不是一件多麽糟糕的事情。難得的是,音音喜歡。

堂下唐妧自然是沒有瞧出高姨娘的小心思來,聽她問話,只規矩回道:“多謝姨娘關心,家母一直都有注重調理,身子較之從前,稍微好些了。只是家母這病,乃是早年勞累導致,大夫叮囑定要好生休息才是。”

唐妧雖未言明,但是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确,高姨娘如何聽不出。

“我随我家老爺在湖州也呆了三年了,這往後三年是不是還呆在這裏,不一定。如果我家老爺被調職回京了,往後你娘想再給我做簪子首飾,也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高姨娘道,“湖州雖好,哪裏又比得上京師重地?京城裏這樣的珍寶鋪子遍地都是,随便一個拎出來,也不比你簪花坊做得差。”

唐妧只道:“是。”

一旁謝靜音側眸看着唐妧,眨了眨眼睛說:“娘,我跟阿妧有些日子沒見了,我想帶她去花園賞菊。”

高姨娘本能是不願意女兒與這樣的商戶女走得近的,不過女兒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是鬧出過分的笑話來,她也就随她去。

高姨娘走後,謝靜音笑着朝唐妧走過來,親熱地挽起她手臂道:“阿妧,我家花園裏的菊花開得可好了,走,我帶你去看看。”

謝靜音熱情,唐妧卻不敢真的跟她稱姐道妹,她時刻都記着自己的身份。謝靜音走在最前面,唐妧落後半步,緊随其後。後面跟着的,是秀禾跟秋菊春桃。

唐妧早就聽說,謝知州公務之餘,最喜歡擺弄一些花草。而知州府花園裏的花,開得是整個湖州城最好的。

之前只是有所耳聞,現在見到了,才曉得傳言非虛。

唐妧來這裏的确是賞花的,但是謝靜音心思卻明顯不在花上,進了花園後,目光就四下搜尋起來。直到瞧見了不遠處那抹秀雅挺拔的青色身影,她面上才算真正露出笑意來。

沈銘峪感覺到了,朝這邊望過來,目光輕輕掠過謝靜音,落在唐妧身上。

唐妧也望過去,看清楚是沈銘峪的剎那,心莫名一跳,随即臉就紅了。她不敢多看,靜靜收回目光,只垂眸看着身邊的菊花。

趙騁一襲黑袍,正負手踏着夕陽走來,步伐穩健有力,落地無聲。走近唐妧身邊的時候,恰巧看見女子低頭溫柔的笑,晚霞餘晖落在她身上,她站在花叢邊,長裙被秋風吹起,整個人美得仿若落入凡塵的仙子。趙騁黑眸越發暗沉下去,背負腰後的手輕輕蜷縮起來,腳下步子也漸漸放緩了。

他朝她走來,絲毫沒有避嫌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

☆、掌中寶三、

三、

唐妧低着頭,狀似在欣賞菊花,其實心思早飛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站在不遠處的前方,只要她一擡頭,就能夠看得到。但是她不敢看,自從過了十三歲,曉得什麽是男女情愛後,她就在刻意保持跟他的距離。她盼望着他能夠早日高中,兌現諾言,然後娶自己回家,一起過溫馨恬淡的小日子。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教她識字念書,她親手給他縫補衣裳。

不需要山盟海誓,轟轟烈烈,只願細水長流,歲月靜好。

唐妧低頭看着眼前巴掌大的一方地,視線中,忽然出現一塊随風舞動的玄色袍擺。袍子的質地很好,柔軟絲滑,被風吹得緊緊貼着雙腿,顯出筆直修長的腿型來。她一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被勾了起來,她大腦忽然一片空白,随即鬼使神差般的就擡起了頭,目光撞進一雙如墨玉沉潭般的深邃眼眸裏。

她知道他就是那個人,這是第一次,她瞧清楚了他的容貌。

只一眼,她兩頰忽然燒得滾燙,她匆匆別開目光,往後踉跄了一步。

剛好那邊沈銘峪伴随謝知州走了過來,謝知州指着趙騁對沈銘峪道:“銘峪,這是京師敬忠侯府的大公子,也是我的外甥。阿騁,這位是今年鄉試第一的沈解元。”

趙騁目光從唐妧身上輕輕移開,淡淡落到沈銘峪身上,輕聲啓口道:“沈公子。”

他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嗓音卻極為渾厚有穿透力,又并非粗犷,有些悅耳的磁性,卻又不失威嚴莊重。對待沈銘峪的态度,絕對算不上溫和謙恭,卻也不失禮。

他是軍人,仿佛與身俱來就不會笑,俊顏凝重,猶如平素處理軍務一般。

較之趙騁的淡而遠之,沈銘峪明顯熱情很多,他雙手交疊,深深朝趙騁作了一揖,方才笑着道:“原來閣下就是十四歲就受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漠北英雄,在下沈銘峪,久仰公子大名。”

“嗯。”趙騁輕輕應一聲,卻沒有再多說。

“爹爹,騁表哥,你們怎麽在這裏?”謝靜音此番來花園,目的就是為了偶遇沈銘峪,自然要說些話來引起某人注意,她笑着道,“爹爹,阿妧說喜歡菊花,女兒就自作主張帶她過來了,您不會怪罪女兒吧?”謝靜音一邊說,一邊輕步走到自己父親身邊,離得沈銘峪更近了些。

“怎麽會呢。”謝知州是愛花之人,有人懂得欣賞,他自然歡喜,“唐姑娘也喜歡菊花?家中可有藏品?”

唐妧是唐府的姑娘,現在又是簪花坊的當家人,高姨娘來了湖州後,所有首飾都是在簪花坊打制的,唐妧常來謝府送釵環首飾,偶爾也能碰上謝知州,所以,謝知州認識。

唐妧的确喜歡花,對菊花也有幾分研究,不過,她從來沒有在謝靜音跟前說過,府上更是沒有珍藏什麽名品。

只不過,這會兒謝靜音拉她下水了,她也不好當衆拆她的臺,只能硬着頭皮道:“民女對菊花只略有研究,家中并沒有什麽藏品,早就聽聞大人種得一手好花,所以,很榮幸能有這個機會來謝家花園欣賞。”

謝知州聞聲笑了起來,一手輕輕捋了捋胡須,另外一只手随意點了點。

“都認識哪些?能叫出幾種名字來?”

唐妧目光再次落在五顏六色的菊花上,就近說出幾種品種來:“這是綠牡丹,這是墨菊,那邊的兩種是十丈垂簾跟西湖柳月。”

“愛菊的人很多,懂的人卻很少,難得唐姑娘也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謝知州溫潤儒雅的面上含着淺淺笑意,不無贊許的對唐妧點了點頭,轉而又對謝靜音道,“既然唐姑娘喜歡,你就帶她多在花園裏轉轉吧。銘峪,自打放榜後,還沒有來得及回家道喜吧?趕緊先回去吧,你娘肯定在家等你。”

“是,大人。”沈銘峪連忙朝謝知州抱拳彎腰,直起身子後,目光輕輕落在唐妧身上。

卻不敢多做逗留,只看了片刻,又沖趙騁抱了抱拳,繼而轉身離開了。

天色不早了,唐妧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道理,便也跟謝家父女告辭。

唐妧踏出知州府大門的時候,沈銘峪就等在外面,正在跟唐府車夫閑聊。沈銘峪一襲青袍着身,身姿秀如翠竹,立在馬車邊,俊雅的面上笑容溫和,一行一舉,無不透着書卷氣。沒有侃侃而談,只偶爾笑着回車夫幾句,通身氣質倒不像是出身市井的小民,而是世家公子,難怪謝六小姐會看上他了。

這樣一想,唐妧忽然覺得有些自卑起來,她配不上他。

沈銘峪雖然在跟唐府車夫閑談,但是餘光卻是一直瞥着知州府門口的,瞧見了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朝唐妧走來。

“妧妧,我中了解元,我沒有讓你失望。”沈銘峪今天實在高興,雖然考完試後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夠得中舉人,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能夠考得第一。

此刻天色已經晚了,西邊最後一抹晚霞退了下去,天幕漸呈黛青色,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少,唐妧左右看了看,對沈銘峪道:“你娘肯定在家等着你,先上車吧。”說罷,唐妧率先往馬車方向去,在秀禾攙扶下,上了馬車。唐妧讓沈銘峪共乘一輛車,沈銘峪心中自當開心,不過顧及着她的清譽,也只是坐在外面。

“妧妧,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你對菊花很有研究?”沈銘峪側身坐在外面,側面對着車前的布簾,目光落在布簾上。

“談不上研究,只是女孩子哪有不喜歡花草的。我早就聽說了知州府裏的花好,今天剛好有機會見一見。”謝靜音今天的小計謀,她此刻卻不好跟沈銘峪說,只能暫時憋着。

唐妧端端坐在車內,想着方才在知州府發生的一些事情,總覺得心緒不寧,似乎是有大事要發生一樣。

她無端看了陌生男人身子,謝靜音又故意在她跟前表現出對沈銘峪有意思,而沈銘峪高中解元後,謝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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