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坐諸位對唐家人沒有興趣,但是對沈家,是絕對的感興趣。

因而高姨娘話題一抛,大家三言兩語,就都議論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掌中寶十六、

十六、

高姨娘話一出口,唐妧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說話,只低着頭把妹妹阿滿抱坐到腿上來。

阿滿雖然平時愛玩,在家裏的時候也有些調皮,但到底懂事,知道現在是什麽場合,所以她只乖乖縮在姐姐懷裏,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人看,不說話也不鬧騰。看夠了那些大人,阿滿也覺得無趣,打了個哈欠,小胖手緊緊環住姐姐腰,伏在姐姐懷裏,眨巴幾下眼睛,就睡着了。

唐妧最疼妹妹了,曉得她昨兒晚上鬧了覺,便用雙手輕輕捂住她耳朵,讓她安安靜靜睡。

高姨娘的小心思,謝三太太自然明白,昨兒晚上,老爺都跟她說了。說是這沈解元,不論是容貌談吐,還是胸襟學識,都不錯。六姑娘跟着她姨娘随老爺一起在湖州呆了三年,眼瞧着就要十五了,親事卻沒有一點着落,不能不着急。謝三太太是三房的主母,是謝靜音的母親,謝靜音的親事,她該管。

現在既然定了人選,她只需要相看相看便是,跟沈解元母親說說話,如果都有這個意向,再一切按規矩來。

這次随謝三太太一道來湖州給謝知州賀壽的,除了二房的謝玉松外,還有謝三太太娘家嫂子跟一雙侄兒侄女。用完午飯後,謝三太太拜托自己娘家嫂子裴夫人幫忙照拂客人,她則命人叫了沈銘峪來給她請安。當然,高姨娘在,沈夫人也在。而謝靜音,則悄悄躲在屏風後面,臉紅心跳地偷看心上人。

謝三太太看着站在大廳中央一襲青衫的年輕公子,發自內心含笑點了點頭道:“我來湖州這幾日,常聽老爺提起沈解元,今日一見,果然是豐神俊朗的年輕後生。年紀輕輕,秋闱就奪得案首,還是沈夫人教得好。”謝三太太絲毫不吝啬贊美之詞,這面一見,基本上她看着也差不多了。

沈家雖清貧,但是祖上世代皆為讀書人,而這沈銘峪不論将來前程如何,單論這品性跟才學,也足夠配得上六姑娘。

六姑娘跟沈家的這門親事,還算是妥當,謝三太太心中自是有數。

沈銘峪走後,謝三太太索性也不再繞彎子,直接跟沈夫人談起正事來。沈夫人本來心中只是隐約有這個猜測,沒有想到,謝家當真是有這個意思,自然是萬般歡喜。

“六姐姐,你在看什麽啊?我也要看!”謝玉衡是個白胖的小子,将将四歲,見謝靜音趴在屏風後面,他也颠颠跑去要看。

本來謝靜寶跟表姐裴玥一邊一個攙扶着的,謝玉衡掙紮着甩開兩個姐姐的手,小短腿直邁直邁的,一口氣跑到謝靜音腿邊。學着剛剛謝靜音的樣子,探出半顆腦袋去偷看,可是什麽有趣的也沒有,他眨巴了下烏泱泱的大眼睛,就朝自己母親跑去。見弟弟跑出去了,謝靜寶跟裴玥互望一眼,也連忙跟了出去。

“娘。”謝靜寶俏皮喚一聲,就挨着謝三太太坐下。

“姑母。”裴玥溫柔腼腆,聲音低低柔柔的,像只小白兔似的,乖順得很。

那邊謝靜音沒有辦法,只能紅着臉縮着脖子也走出來,低低喚了聲母親。

謝三太太瞄了謝靜音一眼,就曉得怎麽回事,心中暗怪她過于輕浮,卻也不說破,只抱起兒子道:“屋裏怪悶的,娘抱你出去吧。一會兒出去了,你不許淘氣,跟着你六姐姐七姐姐,還有你玥表姐玩,知道嗎?”

謝玉衡不愛跟這些女孩子玩兒,有些不高興,嘴巴翹得都能挂油壺了。

他想跟堂兄還有表兄一起玩兒,看他們習武,還有耍大刀。唰唰唰,多厲害。

謝玉衡表面乖乖答應母親,可等出了門,母親一轉身,他又皮實起來。雖然腿短,但是跑得快,謝靜寶跟裴玥都是女孩子,也不好跑得太快,身邊的丫鬟,就算抓着人了,也不敢來蠻橫的。

謝玉衡覺得這樣很好玩,于是跑得更快起來,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小肉團子。

那肉團子不是別人,正是小阿滿。

姐姐在跟夏家姐姐說話,其他小朋友都不願意跟她玩兒,所以,她就一個人蹲在大樹底下用樹枝撥螞蟻玩兒。

正玩得開心,就被人狠狠撞倒了,阿滿覺得疼,但是忍着沒有哭。

“阿滿!”唐妧跟夏茗萱就站在邊上,所以阿滿摔倒了,唐妧自然很快就抱起她來。先是仔細檢查妹妹有沒有受傷,好一番檢查後,這才反應過來,跟前站着不少人,謝靜音就在其中。

謝靜音跟在另外兩個姑娘身後,顯然沒了平素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唐妧很快明白了,這兩位肯定是謝家嫡出的姑娘。

而站在跟前沖阿滿笑的小公子,應該就是謝知州之子。

唐妧縱是心疼妹妹,可這個時候,她也應該問問這位小公子的情況。

“小公子可有傷着?”唐妧彎腰,隔着一段距離關心謝小公子。

“我沒事。”謝玉衡望着阿滿問,“你疼嗎?”

“疼……不疼。”阿滿想說疼的,可是連忙又改了口。

謝靜寶是真的生弟弟氣了,擺起了姐姐的架子來,彎腰蹲在弟弟跟前。

“看你還淘氣不淘氣,小心我告訴爹娘,罰你以後都不許出門。”謝靜寶平時看着嬌嬌小小的,可是真生氣兇起來,謝玉衡還是有些怕的。

但他也傲氣,撅着嘴巴歪頭,瞥見湖岸對面熟悉的兩道身影,靈機一動,“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三哥,七姐姐欺負我!七姐姐打我!”謝玉衡成功引起了湖岸對面男人的注意力,謝玉松等人立即大步走了過來。

“臭小子!以後有本事就黏着三哥,看我管不管你。”謝靜寶氣得直呼氣。

謝玉松已經大步走到跟前來,彎腰抱起謝玉衡,然後笑着對謝靜寶:“七妹妹莫氣,衡兒還小,你讓着他些。”又問謝玉衡,“告訴三哥,怎麽回事?”

謝玉衡目光落在阿滿身上,已經不哭了,聲音也漸漸弱下來。

“我撞到了她。”他伸出白胖的手指來,指着阿滿,“我有鐵頭功,我身上有功夫,她肯定被我撞傷了。三哥,我們給她請個大夫去吧。”

唐錦榮也跟在其中,趙騁怕那些公子少爺會冷落唐錦榮,特意把他叫在身邊的。

此刻見自己小妹妹被撞了,自然大步走過去,蹲在阿滿跟前問:“阿滿哪裏疼?”

阿滿剛剛疼,現在已經不太疼了,她望着自己哥哥,使勁搖頭。唐錦榮把小妹妹抱起來,轉身對謝玉松道:“小妹無大礙,不必勞煩了。”

雖則才幾個時辰下來,但唐錦榮也有感覺,這些世家公子,根本不拿他當回事。

漸漸的,他本來的那一腔熱情,也就耗盡了。

心裏也想着,自己如此,兩位妹妹,多半也是如此。

他受人排擠不要緊,只是一想到兩位妹妹會遭人白眼冷落,心裏總歸不是滋味兒。到底也是有骨氣的血性男兒,臉色自然不會好到哪兒去。

謝玉松瞄了唐錦榮一眼,只笑笑沒有說話。

趙騁道:“既然如此,就都散了吧。”見人大多漸漸散了去,趙騁這才擡手拍了拍唐錦榮肩膀道,“衡兒那小子骨頭硬,阿滿肯定是疼了。”

阿滿本來沒有哭,此刻忽然就覺得委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珠子,卻不哭出聲。

唐錦榮臉色越發鐵青起來,但是礙着趙騁在,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拱手對趙騁道:“趙兄,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就此告辭。”頓了頓,似是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趙騁卻明白。

唐家父子雖則只為一介商戶,但是有骨氣,滿懷希望而來,卻遭人冷落,心中自然不會舒坦。

趙騁道:“今日是子默照拂不周,不但讓唐兄為難,還叫兩位唐姑娘受委屈了。”他目光定定在唐妧身上留了一會兒,想她遭人排擠嫌棄,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只道,“改日子默一定登門拜訪,當面表達歉意。”

唐錦榮卻道:“趙兄客氣了。錦榮瞧得出來,趙兄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的。”

趙騁沒有再說話,親自送唐家人到門口,卻看見沈銘峪正站在外面。外面日頭還很高,白晃晃的,沈銘峪一襲青衫,猶如翠竹挺立。見唐家人出來了,他連忙大步迎了上去。

“唐伯父,錦榮兄。”沈銘峪剛剛也在,猜得到唐家人會先離開,故而早早候在這裏。

最近母親盯得緊,便是他出門,母親也會叫妹妹暗中跟着他,就是怕他會去唐家,或者去簪花坊。自上次他與妧妹見過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知道她在等自己的消息,所以,他必須要告訴她。

今天是個合适的機會,沈銘峪不想錯過,故而從早上開始就在尋找可以見面說話的機會了。

唐家父子在知州府受了冷落,心裏也知道是何緣故,故而此刻見到沈銘峪,大有一種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唐元森本來就拿沈銘峪當女婿待,只因沈銘峪應承過,待得中了三甲後,再來唐家提親,他便一直沒有提及此事。此番卻想着,中不中進士都無所謂,自己閨女阿妧也不小了,親事得定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掌中寶十七、

十七、

“阿峪,你來得正好,伯父剛好有話與你說。”見到沈銘峪,唐元森明顯是激動的,幾步過去,一把抓住沈銘峪手道,“你母親呢?你母親什麽時候有空?伯父想與你母親說些事情。”

沈銘峪心中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事情,也清楚自己母親的态度,故而有些為難。

此刻他不知道怎麽給唐家人答複,他只想告訴妧妹妹,他有跟母親提過親事,并且不管母親是何态度,他對她的心都是不變的。他怕妧妹妹會對他失望,但是他現在除了一顆心以外,真的什麽都給不了。母親甚至都說出了以死相逼的話來,他不敢不孝,不敢真的跟母親硬碰硬。

“伯父,阿峪有些話,想與妧妹妹單獨說。”沈銘峪朝唐元森拱手行禮,态度十分謙卑。

“這……”唐元森愣住了,扭頭看了看自己閨女,再看看沈銘峪,心中也是知道不妥的。

唐妧縱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好怪沈銘峪,不過既然跟沈夫人已經撕破臉了,唐妧就再沒有想過跟沈銘峪會有未來,因而直接冷着臉拒絕道:“男女有別,沈公子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何況,阿妧一介女流,跟沈公子實在沒有什麽好說的。父親,女兒累了,想回去歇着。”

說罷,也不看任何人臉色,也不等任何人反應,只抱着妹妹阿滿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後,阿滿不要姐姐抱了,掙紮着從姐姐身上下來。她站在姐姐跟前,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着姐姐,一眨不眨。

“姐姐,阿滿永遠陪着你。”阿滿雖然很小,但是她懂得看姐姐臉色,比如說現在,姐姐的臉色就不太好,所以她就會表現得很乖,“阿滿以後睡覺不要姐姐哄了,乖乖的,姐姐你笑一下,好不好?”見姐姐還是不笑,阿滿踮起腳尖來,伸出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指來,順着姐姐的嘴角,往外劃拉。

唐妧忍不住笑出聲音來,心裏暖暖的,一把把妹妹抱進懷裏。

“阿滿還疼嗎?姐姐沒有不高興啊,回去不要跟娘說。”唐妧的确沒有不高興,此刻心中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

她沒有怪沈銘峪,甚至,現在回頭再想想,她也不怎麽怨憤沈夫人了。日子明明可以過得很簡單很美好,她不希望讓那些勞心的事情帶走她的快樂,也不希望家裏人為她傷心難過。

如果沈銘峪将來能夠有很好的前程,那麽,她忠心祝福他。

他會有屬于他的前程跟幸福,她也會有屬于自己的,以後的日子,她跟他再不會有任何牽扯。

回到家後,唐妧帶着妹妹去母親屋裏,唐元森父子也去了。一家五口坐在一起,陳氏不說話,誰也不說話。陳氏擡眸挨個瞄了幾眼,繼而笑着說:“一個個都苦着臉,這是受了什麽委屈了?我看早上出門的時候,可是都開心着呢。”長女還好,凡事心中都有數,但是那父子倆就不行了,凡事只看已經發生了的,不會思前想後,往深層去想想。

知州府來了請帖,只知道高興,卻不明白,那樣門第的人家,不是自家這樣的人家能夠高攀得起的。

高高興興備了厚禮去賀壽,結果打臉了吧?陳氏想,讓他們吃些教訓,也好。

唐元森此刻心思顯然已經不在受冷落上,而是在擔心長女的親事,他擡眸看了長女一眼,繼而道:“我與你們母親有話說,錦榮,阿妧,你們帶着阿滿回自己屋吧。”

“爹,娘,女兒也有話與你們說。”唐妧本來瞞着父母親,是不願意他們擔心,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需要跟父母親好好說說。唐妧心意已決,把小妹阿滿放到地上來,溫聲道:“阿滿,你先跟秀禾回屋,姐姐一會兒回去陪你。乖~”見妹妹皺着團子小臉一臉認真看她,唐妧親了親妹妹,沖她笑。

見姐姐笑了,阿滿也笑,然後歡歡喜喜去牽秀禾手。

唐錦榮總覺得情況不對勁,看了妹妹幾眼,想問又覺得此刻不是多問的時候,于是只能起身跟父母告安。卻沒有離開,出去後,就悄悄趴在窗戶邊偷看。

阿滿見狀,掙脫了秀禾手,也颠颠跑了來。

“噓!”唐錦榮給小妹做噤聲的手勢,然後抱她起來,壓低聲音叮囑她不要說話。

屋裏,陳氏把秀苗也打發走了,只剩三個人。

“妧兒,想跟爹娘說什麽,別怕,說罷。只要是你自己想好了的,認為是對的,爹娘聽你的。”陳氏雖然平時算是足不出戶,但是心中卻什麽都明白,此刻自然也猜得到,女兒跟丈夫要說什麽。

唐妧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爹,娘,沈公子以前說過的話,做過的承諾,你們都忘了吧。”

“這話什麽意思?”唐元森吃驚不小,不由得瞪圓眼睛,明顯很生氣,“是不是,阿峪那小子現在眼瞧着就要飛黃騰達了,所以不想娶你了?”

“爹,您別動怒。”唐妧說,“女兒這些日子也想得清楚了,或許,沈公子并非女兒的良人。”

“妧兒,你能夠想通這點,娘為你感到開心。”對此,陳氏的态度倒是跟丈夫完全相反,沈銘峪自是沒話說,不過,她瞧得出來,那個沈夫人似乎根本不願意女兒嫁過去。以前女兒還小,又是一門心思喜歡着沈家那小子,她便是心中明白,也不好直接勸女兒斷了心思,可是現在,女兒自己想得通了,她很開心。

她不求旁的,只希望女兒将來能夠嫁一個真心愛她護她的人,最主要的是,那個人要能夠護得住她。

沈銘峪對女兒雖是真心,但是,他太過孝順自己娘親了。倒不是說孝順的孩子不好,只是,他的娘親不喜阿妧,這樣一來,若是将來阿妧真嫁過去,沈銘峪夾在中間為難,阿妧這個媳婦當得也委屈。

“夫人,你怎麽也?”唐元森十分不明白,那沈家阿峪,多好的女婿啊。

“好了,老爺,這事情既然妧兒自己想通了,咱們依着她就是。”陳氏心情不錯,站起身子來,挨着女兒坐下道,“咱們阿妧這麽好的姑娘,沈家哪世修來的福氣,也妄想娶我閨女。”

唐元森:“可是那阿峪……”

“老爺,在你心裏,阿峪就那麽好?咱們閨女,除了沈家,就找不到更好的親事了?”陳氏臉色稍稍冷了些,瞪眼望着丈夫。

“當然不是,我家阿妧,是最好的。”唐元森當然覺得閨女最好,他之所以這般想促成這門親事,也是想給閨女一個好的未來。如果閨女對沈家小子沒有那樣的想法,他自然不會強求。

“老爺,這件事情,以後咱們別再提了。”陳氏道,“我跟阿妧有些體己的話要說,你先出去忙你自己的吧。還有,咱們只是平頭小百姓,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那些權貴人家,咱們攀附不起的。什麽謝家啊,趙公子啊,以後能遠着的就遠着些。咱們就過自己的簡單小日子,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又有什麽不好。”

“夫人說得很對。”唐元森素來聽妻子的話,見妻子這樣說,他豁然開朗,整個人心情又好起來,哈哈大笑了兩聲,起身說,“中午都沒有吃飽,我讓馮伯去街上買些肉來,一會兒晚上多做幾道菜。”

外面唐錦榮見父親要出來了,連忙抱着小妹阿滿就跑了。

跑得遠了,才停下腳步來,将阿滿放在地上。

見後面秀禾匆匆跑着跟上來了,唐錦榮在小妹阿滿跟前蹲下來道:“剛剛跟哥哥一起躲在窗戶下偷看的事情,阿滿不許告訴娘親跟阿妧,知不知道?”

阿滿望着哥哥說:“哥哥怕被娘親跟姐姐罵嗎?咱們偷聽,不是好孩子。”

“那阿滿答不答應哥哥?”唐錦榮此刻在想着別的事情,沒有心情好好跟妹妹說,見妹妹乖巧懂事地點了點頭後,唐錦榮轉身對秀禾道,“帶二小姐回屋去。”

說罷,唐錦榮起身就要走。

“哥哥,你去哪兒?”阿滿緊緊揪着哥哥袖子,仰頭看着他,“哥哥你看着好像不太開心,你是不是生氣了?”

“哥哥沒有生氣,只是有些事情要辦,想出去一趟。”唐錦榮知道小妹也是個機靈鬼,随意敷衍不了,于是又耐着性子哄道,“阿滿今天摔疼了吧?哥哥心疼你,去街上給你買糕點吃。”

“哇~我要吃。”阿滿相信了哥哥的話,開心地拍着兩只手,眼睛裏滿滿都是光。

“那阿滿乖乖的,讓秀禾帶你回屋先睡一覺,等醒了,就有得吃了。”唐錦榮又抱了抱棉花軟團子似的妹妹,沖秀禾使個眼色,然後大步離去。

有些事情,他需要找沈銘峪當面問清楚,若不是他做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自己妹妹阿妧不會說出那些話來。

唐錦榮雖然平時瞧着不是個心細的人,跟父親一樣,只是個會些拳腳功夫有些力氣的市井莽夫。不過,他從小幸得繼母陳氏親自教導,本性雖然還是有些魯莽沖動,但是有些時候想事情,也會想得比較細致全面。

作者有話要說: 哎,這章又木有寫到楠竹,o( ̄ヘ ̄o#)

等沈這部分徹底過去了,就是楠竹的天堂,嘿嘿,你們猜楠竹幹嘛去了?

阿息:狼将軍,聽說你有狼性,請問體現在哪兒?

趙騁:把我媳婦給我,我做給你看!!

☆、掌中寶十八、

十八、

知州府辦壽宴,沈家這回可算是賺足的臉面,着實揚眉吐氣了一回。

沈家祖上,雖說世代皆為讀書人,但是打從沈老太爺離世後,沈家便一蹶不振。沈銘峪父親三次秋闱皆落榜,沈家一度窮困得無米下鍋,夫人小姐淪落到要靠去擺攤子賣炊餅過活。讀書人家最好的就是個面子,于讀書人家來說,這算是莫大的恥辱了。好在沈銘峪出息,秋闱高中案首,來年會試,不愁考不上前三甲。

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情,不過就是時間問題罷了。

知州府這次壽宴上,不少人主動過來跟沈夫人母女說話,不無那些想攀交兒女親家的人。沈夫人聽明白了意思,但是都一一委婉拒絕了。

這些人家再是好,不過只是在湖州這一帶冒尖,如何能與帝都城璟國公府相提并論?

雖說沈家這次說的是國公府三房庶出的六姑娘,但是也不妨礙沈家日後可以倚靠璟國公府這棵參天大樹。謝三太太特地找她商量過,也特地尋了阿峪去給她請安,她瞧得出來,謝家人對阿峪還是十分滿意的。只要日後沒有人背地裏使壞,沈謝兩家的這門親事,算是鐵板釘釘的了。

吃完晚飯,沈夫人攜女嬌嬌親自去向謝三太太道別,然後找了兒子,一起坐牛車回家。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只是日頭沒了,整個天幕呈淺黛色。沈銘峪坐在前頭駕牛車,沈夫人母女坐在牛車裏,牛車慢吞吞走在整個湖州城的主幹道上,往家去的一路上,街邊不少人都熱情地跟沈家人打招呼。

牛車趕到胡同巷子口,巷口很窄,進不去,沈銘峪跳下車來。

“阿峪。”

沈銘峪剛跳下馬車來,正準備去扶牛車上的母親下車,就聽見有人叫自己。他回頭去看,就見一身藍色布袍的唐錦榮正從他家門口往這邊走。沈銘峪想着,許是妧妹托他來的,有話與自己說,便也顧不上扶母親,只大步朝唐錦榮去。這邊沈嬌嬌見了,自己跳下來,親自扶了母親下車。

“錦榮兄。”沈銘峪此刻見到唐錦榮,面上喜悅之色難以掩飾,直接問道,“可是妧妹……”

他話還沒有問完,直接就被唐錦榮冷着臉截斷道:“你跟阿妧說了什麽?是不是如今你眼瞧着就要飛黃騰達了,瞧不上阿妧了?沈銘峪,你別忘了,在你困難的時候,是誰在幫你。”

沈銘峪從來沒有想過要忘恩負義,便是唐家不曾對他有恩,他也不會負了妧妹。

“錦榮兄,你怕是誤會了,我……”沈銘峪想竭力去解釋,他怕妧妹妹也這麽認為,從而誤會他。只是話才出口,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打斷了。

“唐少爺,在我沈家困難的時候,唐家的确出手相幫過。這份恩情,我沈家不會忘。”沈夫人由自己女兒扶着手,緩緩走過去,走到唐錦榮跟前的時候,微微擡眸瞅着他道,“只是,報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種,怎麽報答,什麽時候報答,由我說了算。唐少爺,我知道你此番來尋阿峪的意思,只是不防告訴你,我們阿峪已經定了親事了。”

“娘!”沈銘峪自然清楚,母親口中的這門親事,說的不會是唐家。

既然不是唐家,不是跟阿妧,那麽不論是跟誰,他都是不接受的。所以,才會這麽吃驚跟本能地抗拒。

“你別叫我!”沈夫人心中真是煩夠了唐家,她覺得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得清楚明白了,怎麽唐家人臉皮還這麽厚?一個兩個的,都如此厚顏無恥,追上門來讨要親事。

沈夫人索性拉下臉來,瞪着一臉驚呆狀的唐錦榮道:“我現在就實話告訴你吧,唐少爺,我們阿峪的親事,定的是知州府六姑娘。你妹妹再是好,如何能與謝六姑娘比?你要是真的還想保住唐家臉面,保住你妹妹的聲譽,從今往後,就別再踏足我家半步。總之該說的話,我都與你妹妹說得很清楚了,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回去問你妹妹就好!”

說罷,沈夫人也不管左右是否有街坊鄰居開門探了頭來瞧熱鬧,直接扶着女兒手往自家去。

唐錦榮氣得雙拳捏得“咯吱”作響,他微黑的臉上滿是猙獰的表情,雙目赤紅,此刻看着跟前的沈銘峪,像是看着殺父仇人一般。唐錦榮脾氣比較暴躁,又是出了名的疼愛妹妹,此刻見有人侮辱其妹,自當不會手下留情。沈夫人,他不會動,不過,沈銘峪少不得要吃一頓他拳頭。

他真是沒有想到,沈家竟然是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家,是他瞎了眼睛!

唐錦榮暴脾氣上來了,出手又狠又準,只差着将沈銘峪往死裏打。他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朋友,一個擅文一個擅武,沈銘峪的才華有多好,唐錦榮的拳頭就有多硬。

只片刻功夫,就打了好幾拳,等沈夫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沈銘峪已經鼻青臉腫。

“莽夫!真是上不得臺面的山野莽夫!”沈夫人大驚,連忙跑回來,擋在自己兒子跟前,大聲喊道,“要打就打我,你唐家要是敢,索性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拆了。”

這個時候,正是家家戶戶剛剛吃完晚飯的時候,天又還沒有黑透,閑着無事,都來看熱鬧。

相互打聽了一番,私下交頭接耳一議論,就把事情給弄清楚了。其實這件事情,真正說來的話,根本對錯難分,不過,沈家如今與往日不同,自然許多人都幫着沈家說話。

七嘴八舌下來,很多不堪入耳的難聽話,就全都蹦出來了。

明明就是沈家人忘恩負義,卻全部都把矛頭指向自己妹妹,唐錦榮氣得又捏緊拳頭要打人。

拳頭才高高舉起來,手腕卻叫人捏住,唐錦榮猩紅着眼睛去看,見是趙騁,激動道:“趙兄,難道你也……”

“錦榮兄莫要好心辦了壞事。”趙騁面色凝重,他輕輕松松掐着唐錦榮手腕,把他拳頭收了回來,而後緩緩收回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沈銘峪身上,只淡淡掃了片刻,又望向沈夫人,淡然道,“虧得沈家自诩為讀書人家,竟然會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情來,便是如今擺脫困境飛黃騰達了,再利用不到唐家,也不必如此惡言相向。”

沈夫人自然曉得趙騁,今兒早上在知州府門口見他親自出來迎接唐家人進去,她後來就私下打探過了。

這位趙公子,乃是謝知州親外甥,敬忠侯府的嫡長孫。而這些,不過只是承蒙祖蔭得到的。若單論他自身,更是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北境之地之所以能夠相安無事,多虧了有他在。如今,他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甚至是帝都諸位皇子争相拉攏的對象。比起璟國公府謝家,以及敬忠侯府趙家,這位趙公子自身本事,自然更是叫人敬畏。

原以為他與唐家不過是泛泛之交,卻想不到,此刻竟然幫着唐家人說話。

一時間,沈夫人倒是有些慌了手腳,失了穩重。

“趙公子言重了,唐家在沈家困難的時候,的确出手幫助過沈家。這一點,老婦一直銘記在心,不敢忘記。”沈夫人道,“只不過,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結為姻親。老婦剛剛也與唐公子說得十分清楚了,只是唐公子似乎情緒有所失控,根本不将老婦的話放在心上。”

沈夫人三言兩語,看似語氣很軟,其實暗中把所有矛頭又都指向唐妧兄妹。

指責唐妧不知廉恥,仗着對沈家有恩,就想嫁來沈家。又指責唐錦榮乃是不講理的莽夫,不占理,只會拿拳頭說事。

唐家兩個孩子如此品性,自然大人的品德也好不到哪兒去,沈夫人可謂是将唐家人從裏到外都黑了個透。

趙騁冷漠望着她,面色越發陰沉下來,他之前倒是沒有瞧出來,這個市井老婦,說話竟然有些技巧。趙騁自然是不允許有人說唐妧一句不是,愛屋及烏,自然也容不得旁人诋毀唐家人,因而道:“我與唐家父子雖然結識時間不長,但是唐家為人品性如何,趙某心知肚明,不勞沈夫人告知。唐老爺跟唐夫人品性端正,教出來的兒女,品德毋庸置疑。倒是沈夫人,一再惡語相向,當真是一點情面不留,不但欲毀唐姑娘清譽,還想誣陷唐公子,不由得叫趙某想起‘農夫與蛇’的故事來。”

沈夫人一聽,頓時面色蒼白,怔怔望向跟前的男兒。

趙騁卻又道:“沈夫人若是覺得在下說得無理,大可以去知州府狀告唐錦榮,謝知州為官公正清廉,他是不會因為趙某是他親外甥就偏幫唐家的。沈夫人,沈公子,告辭。”

說罷,趙騁看了唐錦榮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唐錦榮見狀,狠狠瞪了沈銘峪一眼,再不理會。

“趙兄!”唐錦榮追了上去,朝趙騁抱拳作揖道,“方才多謝趙兄。”

趙騁擡手輕輕虛扶了一把,見他直起腰來,他則把手收了回來道:“錦榮兄若是不想唐老爺跟夫人擔憂,此事便到此為止,你來過沈家的事情,也別說出來。”

“我明白!”唐錦榮方才只是氣得狠了,現在經趙騁一番提點,他就知道自己險些毀了妹妹清譽,“只是,這未免過于便宜沈家人了!想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睛,竟然把沈銘峪當正人君子,想想都覺得惡心。”

趙騁的确欣賞唐錦榮的俠肝義膽,心中也早有一番報效朝廷的言論要與之細說,想着,這或許是個好時機。

才欲開口,便聽得不遠處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他扭頭去看,就見黛色星辰下,一綠裙女郎正攜一女童緩緩走來。

女郎烏發黛眉,雪膚紅唇,正一邊牽着女童手朝這邊來,一邊微垂眸淺淺低笑。手裏撐着一盞燈籠,蘊出暖黃色光圈來,她背後是浩瀚星辰,此刻美得,就如那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哥哥!”阿滿瞧見哥哥了,掙脫姐姐手,歡騰得像只小鳥似的,就撲了過來。

唐妧擡淺笑着擡眸望過來,猝不及防,她看見了那立在夜色中那如山般沉重偉岸的身影,以及,她感受到了他一如既往的熾熱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锵锵锵!更新來啦!下章男女主互動哈,狼将軍正式開始追妻了。咳咳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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