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周東亭斜倚在門框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這個姿勢他擺起來實在得心應手。身子歪歪地靠在一邊,手臂抱在胸前,右腿曲在左腿前,腳尖懶散地點着地面,笑容都帶着痞氣,活脫脫一個吊兒郎當的風流公子哥。

見我怔愣在原地,他眼角笑意更甚,伸出手指,點了下我的鼻子,滿意地說道:“能看到你這麽呆的樣子,這趟就沒算白來。”

說完也不客氣,拉着我就進了房間。

我剛把門關上,他就抱住了我,下巴擱在我肩膀上,身體輕輕地貼在一起。

我不太自然地回抱住他的腰,等了一分多鐘,才輕輕掙開,退開點距離。

他坐在床沿,我靠着對面的書桌站着,剛洗完澡只穿了浴袍,還是別坐下為好。

我說:“你怎麽來了?”

他露出孩子氣的笑容,說道:“前天收到你的信息我就想來了,給你個驚喜。”

得獎那天晚上,我發信息告訴了他,當時他說想來看看,我以為他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有些人就是可以這麽任性。

“那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難道酒店就這麽不尊重客人的隐私?

他看着我,好像我的問題非常多餘:“當然是打電話問你的經紀人。”

在莫名其妙的事上,我……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又說:“你站那麽遠幹嘛?過來坐。”說着,往後靠了靠,坐到了床頭的位置,給我讓了好大一塊地方。

我當然不想過去,看了看挂鐘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你等我一下,我換衣服。”

這時,他在床頭摸索了兩下,臉色微變,坐起身問道:“這是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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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的枕頭呢?我記得你出門的時候是帶着的。”聲音已經帶着一絲冷冽。

原來他在誤會這個。我解釋說,昨晚我喝了點酒,和李時換了房間睡,枕頭還在他那裏沒有拿回來。

他細細盯着我的臉,過了一會兒臉色緩和下來,應該是相信了我。眼神掃過房間中的兩扇門,他手指一指,又問:“隔壁?”

我點點頭。

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有點無奈地笑笑,脫下自己的外套扔到旁邊,又朝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擡腳過去,剛要在他身邊坐下,被他扣住手腕一扯,我就歪着身子倒進他懷裏,坐到他腿上。拉扯間,浴袍下擺松開,整條腿白花花地露了出來,我眼疾手快地掩住蓋好。

他并沒有注意這些小動作,雙手規矩地摟着我的後腰,平視我的眼睛,用平靜地語調說:“如果我不希望你和他來往,你是不是會不開心?”

“是。”

我此刻的臉一定繃緊的,因為在我耳朵裏,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石頭一樣硬。

“那你會聽我的嗎?”

對于這個問題,鑒于我們現階段的關系,我沒有一口否定,而是認真地考慮了兩分鐘,假設了很多場景,從第一個反應到最後一個判斷,答案都是——“不會”。

我不想對他說謊,于是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輕輕地吐出我的回答。

接着我就聽見一聲低笑,下巴被挑起,重新和他四目相對。他的臉上挂着輕佻的笑,說出的話語卻帶着酸澀:“自從我向你表明心跡,我在你心裏好像越來越不重要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完全不是這樣,我……在适應。”我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

“你想我嗎?我想你了。”他忽然眼神灼灼地看着我,吐出這麽一句話。

應該……有吧,至少我想到他才會發信息給他,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狀況。

我說:“想的。”

話音剛落,他展顏笑了起來,抱着我的手臂一下子收緊,我還沒反應,便飛快地在我嘴唇上啄了一口。親完之後像在觀察我反應似的盯着我,臉上全是得意的神色,像孩子吃到了心愛的蜜糖,滿足而可愛。

我沒想到,簡單的一句話會讓他這麽高興。我雖然答應和他認真相處,但平心而論,這些日子我做出的努力真的很少,大部分只是按部就班,談不上去了解他、接受他。按照這樣的方式,當最後交卷的日子來臨,我是不是可以問心無愧地說自己已經盡力呢?

許是被他笑容感染,心下一片柔軟,我閉上眼睛,送上自己的雙唇。

眼前一片黑暗,觸覺依然清晰,我感覺到他溫柔地吻住我,一點點耐心地吸吮,深入,直到和我的舌頭執拗地糾纏在一起,一吮再吮,好像在舔糖果一樣。

他吻得很深,鼻子的呼出的氣噴在我臉上,熱熱的有些粗重。我被他緊緊摟在懷裏,不留空隙地抱着,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擠得容不下,只能向上攀抱住他的脖子,這下他吻得更深。

房間裏很安靜,即使空調24小時工作,也聽不見任何電機的聲音,反而,風吹動窗簾的沙沙聲,不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還有酒店樓下人來人往,都在我耳邊,我甚至還能聽到游泳池裏孩子們的笑聲。此時此刻,總有人是幸福着的吧。

我微微睜開眼睛,隐約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閉着雙眼,眉頭微蹙,像在竭力壓抑什麽。

身體微微後仰,我喘着氣退開,他在我面前緩緩睜開眼睛,眉頭還是皺着,眼神迷離而陶醉,嘴唇染了水色,看上去飽滿誘人。

我湊過去,張開嘴,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末了還伸出舌頭在咬過的地方舔了一下。

他沒有動,任我咬完左邊又咬右邊。

等我松開嘴,他忽地一個用力,把我放倒在床面,自己翻身覆上。

自從他喝醉那一晚後,我們在一起都是分開睡。這一次,他格外溫柔克制,兩手撐在我身體兩側,沒有壓着我,扯開我浴袍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

他柔軟的嘴唇貼着我的脖子輕輕移動,親得我發癢,直想笑。他卻我行我素,撓癢似的從左到右地親,一發現我要笑場就懲罰般咬上一口。我只好咬着嘴唇,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掌所到之處。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隔着牆壁傳來,踩在厚實的地毯上,很輕,別人也許聽不出,我卻很熟悉,接着又是一連串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我這才想起,我這邊的連通門沒有關!頓時驚得汗毛束起,就算我和李時關系再好,這個尺度還是太過了!

顧不得許多,我手腳并用使勁推身上的人,嘴裏喊着:“東亭別別別別別……”

壞就壞在我這一連串的應激反應上,明明是避免尴尬,卻偏偏給人造成非禮的即視感。

事情發生的很快,沒等周東亭從我胸前擡起頭,就看到有個人影沖了過來,一下把沒有防備的周東亭掀了開去。

周東亭被掀到床到另一邊,晃了兩下扶住床沿才勉強站住,不至于沒形象地摔倒在地。

李時擋在我面前,看着周東亭冷冷地說:“穿好衣服。”他沒有面向我,但話明顯是對我說的。

我怔了一秒鐘,電光石火間反應過來事情為何如此,爬起來,系好浴袍帶子,跳下床,拉住李時說:“誤會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卻不聽,只是盯着周東亭,面無表情地說道:“無論什麽時候什麽關系,男人強迫女人都是下三濫。”

被人像打流氓一樣對待,周東亭自然怒不可遏,他卷着袖子上前兩步,在離李時半步遠的地方停下,擡着下巴冷哼一聲:“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強迫她了?”

火藥味瞬間彌漫開來,我怕他沖動,站在他和李時中間攔住他。

李時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睛一轉看向我。

這個事情就尴尬了,當着兩個人的面,我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難道說是玩角色扮演嗎?

沒法,我只好搓着手對李時重複道:“誤會,誤會。”

他皺着眉頭看了我一會兒,大概見我沒個實質的話又一臉窘相,猜到可能不是什麽欺男霸女的情節,臉色不像剛才那麽冷硬,只是眼神還帶着些許懷疑。

眼看誤會即将過去,偏偏有人不嫌事大。

周東亭勾住我的肩膀往後一帶,把我拉到身前,挑釁地冷笑道:“你會不會管得太寬了,我們這點夫妻情趣還要你批準不成?”

話音未落,我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看看我,又看看驚得沒反應的李時,一臉無辜地說道:“小川姐,你太不地道了,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結婚這麽大的事,怎麽也瞞着?”

說着還按着我的肩,使我不得不轉頭面對李時。

李時的臉色看不出多大的憤怒,但兩只漆黑的眼睛裏分明燃着不可置信的怒火。

“多久了?”嗓音幾乎冷若冰霜。

“很久了。”周東亭積極地搶答道。

我低着頭說:“三個多月前的事。”

李時再沒說什麽,沉默地立了一會兒,轉身回自己房間,砰砰兩聲,兩道門怒氣沖沖地我面前關上。幾秒鐘後傳來第三次關門聲,表明他出去了。

他絕對有理由生氣,三個多月的時間,我瞞着他欺騙他,唯獨沒有朋友間該有的坦承。患難與共建立起的信任最後還是敵不過所謂男女之情,從別人嘴裏聽到真相時,我能想象他對我有多失望。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心情不錯,叫我換衣服去吃飯,說有一家餐廳螃蟹做得非常好吃。

我去浴室換好衣服出來,實在提不起心情吃飯,便坐在床上不動,推說不餓不想吃。

周東亭也不逼我,坐在書桌前的凳子上,淡淡地說:“他要真是你的朋友,他就會想明白,男婚女嫁不是他該幹涉的,你有了家庭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他會原諒你的。”

我問:“他要是想不明白呢?”

周東亭笑笑:“那你就找個新朋友。”

我搖搖頭:“交心的朋友哪那麽好找,交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他撇撇嘴:“你對他還真是死心塌地。”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想了想,問道:“那麽我呢?你給我設定的期限呢?”

當時我有些心煩,沒有聽出他話裏的試探意味,脫口說道:“到你提出離婚為止。”

說完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冰冷,直到他氣急敗壞地甩上門,我才後知後覺,十分鐘內,自己成功地把第二個人得罪了。

周東亭走了便沒有再出現,我、李時和陳姐在新博的第二個公衆日,即展會的第四天離開新加坡回H市。一路上,李時幾乎都沒怎麽和我說話,搞得陳姐一頭霧水,問我怎麽了,我只好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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