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路無話。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周東亭坐在茶幾邊上,頭對頭,膝蓋對膝蓋。
我低着頭看自己的手,食指指尖沾着一滴紅色的顏料,形狀恰似淚珠,我左手右手一起用力揉,卻怎麽也去不掉。
這時,我糾結在一起的雙手被一只白淨整潔的大手覆住,使我不得不停下手裏的動作,眼睛不自覺地盯着那只手。
那只手的無名指上不知什麽時候戴上了一只圈戒,手指細長,被簡單的指環圈着很好看。
“小川……”
我聽見他低低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下意識嗯了一聲,擡眼望他。
他此時和一個小時前氣勢洶洶的模樣截然不同,是溫柔的,耐心的,憐惜的,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在眼波裏流轉。
“你從剛才一直沒說話,你還在生氣?”
“那些畫嗎?我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是不錯的回憶,大部分。”
“我爸肯定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抽出右手覆在他的手上,搖搖頭說道:“不關你的事,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
“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是夫妻,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看着他認真的眼神,我心頭一暖,伸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沒受什麽委屈,謝謝你一直替我着想。真的,很想找機會謝謝你。”
他抓了我的手握在手心,看着我堅定而緩慢地說道:“我不要你的感謝。剛才在唐閣說得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我愛你。”
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我的心不期然被什麽一撞,砰砰亂跳了起來,這三個字無論什麽時候聽來,都帶着無比的殺傷力,甜言蜜語面前,女人的耳根總是會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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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白頭到老也是真的。我已經愛你十年,你從來只出現在我夢裏,最近這幾個月幾乎天天能見到你,我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美夢裏,如果夢醒後,以後的日子裏沒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麽過。”
他的語氣很淡,卻帶着明顯的傷感和痛楚,仿佛只要想象那個畫面就要窒息一樣。這種體會我有過,當初和錢伯寅熱戀時,只要一想到以後可能會分開,眼淚便會在湧出在眼眶裏打轉,心一抽一抽地痛。
我看着眼前的周東亭,只覺得心疼,他為了我與家庭決裂,我卻連句确定的回應都沒有勇氣給出。我輕輕摟住他的脖子,将他攬到肩上,輕輕撫摸他的頭,像在安慰受傷的孩子。
他把臉埋在我的肩窩,悶聲悶氣地說:“我不奢望你馬上愛上我,我只求你不要再拒絕我,不要逃避,讓我愛你,好嗎?”
多麽驕傲的人,如今卻情願讓自己低到塵埃裏。
我輕柔地拍着他的後背,沒有回答。
他又問了一遍:“讓我愛你,嗯?”
嗯字的尾音上翹,帶着急切和不甘心,像是小心小心翼翼的撒嬌,讓人不忍拒絕。
等他問出第三遍,我推開他的肩膀,直直望向他的眼睛,說:“愛我。”
他沒有猶豫,一把箍住我的腰,抱着我站起來,我一離地雙腿盤起,環在他的腰間。
“這樣愛嗎?”
“嗯。”
再不說二話,他抱着我回到房間,腳勾上房門,轉身把我抵在門背後,吻得像要把我吃進肚子裏。他的動作溫柔中帶着強勢,有些心急,被他親過的地方微微有些發疼,嘴唇離開後留下的除了濡濕的痕跡,便是一個個紅印,明天我的脖子肯定會把我今天做過的事出賣,但我已經管不了明天的事了。
我知道他需要一點點占有欲确定我們的關系,沒有阻止,軟着身子迎合他。
就這樣一邊親一邊脫,直到我被剝得一幹二淨,他才把我放到床上,接着他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外套早已扔在門外,不像我的T恤和抽繩休閑褲,他的襯衫上全是扣子,着急的時候脫起來只想讓人把扣子全扯掉,偏偏縫得那麽牢固,根本不可能一下扯開。
看他急切的樣子,我忍不住去幫忙,爬起來跪立在床邊,幫他解開扣子。襯衫下的年輕身體緊實贲張,腰腹的肌肉尤為醒目,蘊含着不可預測的力量。我一過去,他便撈起我的腰深深一吻,然後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尖說道:“在我的夢裏,你也會這樣幫我脫衣服。”
我的臉不禁有些燒,自己已經全身赤*裸,卻幫一個衣衫整齊的人寬衣解帶,還好很快我們倆便四手八腳地完成了這個活兒,抱在一起雙雙滾到床上。
不知是太顧及我的感受還是故意折磨我,他這次前*戲特別長,我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前前後後,都被他弄了個遍,幾乎無法自持。
他繼續以口舌逞兇,配合修長靈活的十指撫弄撩撥,不斷地問我“這樣好嗎?”“這樣呢?”“這樣呢?”
我被問得氣結,不想回答,因為一張嘴就是不成聲的哼哼或者毫無意義的語氣詞。全身發緊的時候,我把手指伸進他的頭發,用力抓住,終于不再壓抑自己,發出第一聲長長的吟嘆。他就在這時和我合二為一,濕潤的舌頭喂進我的嘴裏,我不及發出聲音便本能地含住吸吮,像饑渴的旅人遇到難得的水源般汲取他口中的水液。
其實我并不是舌吻的擁趸,嘴唇的親吻可以表達情感的時候,就不要出動舌頭了,沒完沒了的唾液交換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忍受的。不要命的親吻和對對方口水的毫不嫌棄正是我動情的象征,表明自己非常渴望和他緊密相擁,在他身下,我真的很容易進入狀态,這是件怪事。
一吻畢,他便開始大刀闊斧地動作起來,撈起我一條腿,挂在臂彎裏,重重地挺動。
“啊……”
“嗯……”
“啊啊啊……”
“嗯嗯嗯……”
“啊……小川……”
“……你別……別一開始就……這麽快……”
十分鐘以後。
我側躺着,他在身後抱着我,我們像兩只勺子一樣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他細密地吻着我的肩頭,火熱的雙手不停把我身體揉得更熱,身下卻是出奇地……緩慢,從淺到深直到頂住,一點一點摩擦着,慢慢拉扯我的神經,磨得人全身緊繃無處解脫。
我啞着嗓子低聲說:“你別玩了……”
他啃着我肩膀含糊說道:“我沒玩啊,我很認真。”
說話間,他一個緩慢而沉重的用力,我難耐地低叫出聲。
“……別……我不發表意見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他低低地笑了:“這是你說的,一會兒不許賴。”
說完,他掐着我腰一個輕巧的翻身,我趴在床上,整個人被他完全壓住。沒有什麽緩沖,他就進入了另一個節奏,高頻的肉體拍打聲,和性感而壓抑的男性喘息聽得我臉紅心跳。我埋在枕頭裏,嘴裏不停發出自己聽了都難為情的長吟短嘆……
醒過來已是傍晚,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周東亭沐浴在暮光中的俊臉,帶着一臉餍足,笑盈盈地看着我。
“你醒了?”他說。
“嗯……”我剛開口,便覺得自己喉嚨幹得像被火烤過。
他适時給我遞上一杯水,我微微坐起,喝了一口。
“幾點了?”
“五點半。”
激情放浪過後,我沉沉睡去,身體蘇醒之後,理智也漸漸回籠。一地狼藉,滿室荼蘼氣味,無不昭示我有多麽投入多麽縱情。
我們倆都還沒有穿衣服,拉了被子靠坐在床頭,一時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牽起我的左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枚戒指,溫聲說道:“我重新訂的,和我的是一對,這次尺寸應該不會大了。”
說着,他把鑲着鑽石的戒指套上我的無名指指尖,慢慢滑落。
第二枚戒指嗎?我手上已經套着一枚,代表我婚姻的承諾,再戴這一枚,或者換上這枚,是不是說明我已經做好準備完全付出真心,但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這樣想着,我突然覺得這枚小小的戒指的重量讓我不能承受。
我手指微屈,戒指卡在指節處,不能再往下半分。
他擡起眼睛看着我,嘴角微笑猶在,只是多了幾分不解。
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我曾被他逼着說出我愛你之類的話,我要怎樣解釋,有時候女人在床上說的話也是不能相信的。
“你先收着,過一段時間再給我。”
他眼神暗淡了些許,勉強笑笑,親了親我的嘴角,點頭說好。
第二天,我的世界就變得不太平。
起初,我并沒有覺得我和周東亭結婚的消息會給社會帶來多大的影響,那是我不明白周東亭頭上光環有多亮的緣故,光是他擁有的那家投資公司造就的行業傳奇就夠一般人吹上三年。
周東亭現在好像遇到了大麻煩,整天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一個累字。
本來只是一個婚訊,小範圍的人關注也就算了,後來不知怎麽,我被貼上了“裸*模”的标簽,這下就成了社會新聞。與之對應的各種流言各種不懷好意的猜測兩三天後變成了中傷,具體細節我不想多說,無非是“以色侍人”、“謀求上位”等等抓人眼球的字眼。甚至我媽也給我打電話來質問,我的畫室外面漸漸有好事的人徘徊,給我做飯的劉阿姨總是跟街坊鄰居竊竊私語。
這樣的狀況讓我想起初中最難熬的那兩年,錢伯寅媽媽給我帶來的後遺症。
喬亮說他相信我,我很感激,我并不忍心他和我一起受無謂騷擾,一個星期之後,我決定去海南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