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個血人上面冒出三個頭的場景, 讓在場諸人頭皮一緊。
然後大家就看到宋雨新的和雲雅的神魂在看清自己的現狀後, 暴發出了驚人的尖叫。
兩個女人的尖叫本就驚人, 加之她們死時充滿怨恨,是個怨鬼, 鬼叫聲就更是如同電鑽一般刺人耳膜。
宋凡峥第一個受不了, 緊緊皺眉退開幾步,打破了和勾爾對峙的局面。
其次是清玄道長領着的低階弟子們。他們其實實力和現在的宋凡峥差不多,但因是圍在其他樓頂,位置較遠,所以比宋凡峥更遲有反應。
兩個女鬼的尖叫聲中,谷焦大笑了幾聲,打斷了鬼哭狼嚎,在兩個女鬼的抽泣聲中,快速念了幾句咒語,在池薇之的後招還沒打到他身上之前, 咒語生效,宋誠發出不似人般的嚎叫,生魂活活從體內脫出來, 身軀如同被抛棄的累贅,失去靈魂控制後,從樓頂邊緣掉了下去。
池薇之只得收招返身去救他的身體。
到底是養父,靈魂脫身還能賽回去,可沒有身體,魂魄必當無依。
紅線漫天, 如織網般,将人撈了上來。
那邊一家三口卻已團圓。
谷焦以血為祭,快速在樓頂洇出血陣,即刻開啓。
“你一定想不到吧?你的養父養母和你有因果,又是宋家的血脈,我拿不到正脈,用分支也是一樣。這天下的富貴,就要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血陣發現幽幽的瑩光,在四周驟然黑下的樓頂上,顯得分外詭異。
勾爾此時已經控制不住內心的野性,仰天長嘯一聲,飛撲向樓外,就要去殺維護着結界的道門弟子。
而本該分.身乏術,一邊要阻止谷焦,一邊要阻止勾爾的池薇之,卻是毫不猶豫追着勾爾那邊去,救援道門弟子。
血陣發着陣陣亮光,本該離體不久就幹涸的血液卻像永不凝固一般,竟在随陣運轉緩緩流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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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焦笑了一會兒,見無論是池薇之,還是宋凡峥,都沒理他,十分怨毒地瞪了遠處跟勾爾戰成一團的池薇之一眼,然後陰測測對着宋凡峥說:“雖是以分支血脈為祭,但若成功,你就算身為本支,也會被抽幹財源,你就不怕嗎?”
宋凡峥拖着池薇之剛才抛給他的宋誠的身體,往後又退了兩步,确保自己不會一招間被他攻擊到,冷淡道:“不怕。”
谷焦臉上扭曲了一下,冷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呵呵呵,嗯?怎麽回事?為什麽停了?”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驚恐地看向自己腳下。
谷焦腳下的血陣在擴散到一定程度後,就不再往外擴散,陣圖只成了三分一不到,所有血液畫出的光道都暗淡下來。
“怎麽,怎麽回事?”
宋凡峥看了看暫時封住勾爾提着人回來的池薇之,覺得自己的安全又多了一分保障,這才淡聲道:“因為宋誠,并不是宋家的血脈。”
有問必答,他今天态度極好。
此時戛然而止的,卻是宋誠一家三口的鬼哭聲。
谷焦忍住吐血的沖動,嘶聲問:“你說什麽?”
池薇之将勾爾放到玉印下控着,轉身說:“我認回親父母之後,曾打聽過,畢竟宋、池兩家也算交好,他養大了我,給他些回報也是應當的。但宋家前家主告訴我,宋誠并非宋氏子弟。我對他報答,反而會傷害兩家情誼,這才算了。”
卻是雲雅先叫了聲:“你說什麽?宋誠不是宋家的少爺?”
池薇之看了她的魂魄一眼,确定她已然死透,救不回來了,有些感慨地點頭說:“是的。當初宋家奶奶生不出兒子,于是跟自家同時生産的姐妹換了孩子。因為姐妹長得相像,兒子又肖母,血型也一樣,在早期也就一直沒有暴露出來。後來宋家爺爺知道了此事,也想借着兒子鞏固財産,便幫着把事情瞞住了。”
她語氣裏有幾分憐憫,卻也有幾分冷酷。
“偷梁換柱得來的富貴,終究是偷來的幸福,是假富貴,平日裏大家幫着遮掩一二,尚且能在面上過得去,但今天你是向天借命,自然不會成功。”
“人會做假,天不會做假,假的,終究是假的。”
谷焦傻了眼,宋雨新更是驚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宋誠不太自然地躲開了妻女的目光。
宋雨新只覺得胸中之氣迅速郁結,像個鉛塊,重重壓在心頭。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家世竟然如此峰回路轉,再創新低。
這段時間以來,足夠宋雨新去了解自己的新家族背景。
身為一個分支少爺的聯姻對象,宋誠的母族家世比起宋誠家還要略次一些。
而能同意把兒子跟人女兒換了,宋誠的來歷必然也不怎麽清白。
對于自己那位沒見過的姨奶奶,宋雨新唯一的印象就是父親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常見,你記一下有這個人就行。
想到這兒,宋雨新就覺得眼前一黑。
搞了半天,自己是個私生子的私生子。
還不如原來的身份光明正大呢。
她氣得要嘔血,扭過臉不去看她那身為私生子,自己又搞出私生子的親爹,和她那小三上位的親媽,卻見池薇之立在宋凡峥前方幾步,倆人一個俊一個美,都神色肅然看着這邊,心情頓時又是一堵。
想到自己曾在明了彼此抱錯之後,對對方的鄙夷和幸災樂禍,就覺得好想穿越到過去掐死當時得瑟的自己。
但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她的身體被谷焦所占,她的魂魄被谷焦所控,還保有神志,不過是因為谷焦的陣法失敗了而已。
可是陣法失敗,恰恰又揭露了她身世的荒唐。
一時間,她心中五味雜陳。
而谷焦卻已經癡了。
他先是怒吼着不可能,然後想要強行催發血陣,偷取宋家富貴。
可是人會騙他,天不會騙他。
宋誠的富貴是人為造假,是向天借的假相,一戳就破,血陣在勉力亮起兩回又暗掉之後,就徹底亮不起來了。
沒過多久,就依據正常的現象,凝固成了暗色斑駁的痕跡,不再受他的驅使而動。
他用盡最後的心血布置的一招,失敗了。
池薇之此時才召過玉印,一舉壓下。
明明是個實物的玉印像是個虛影般穿過谷焦此時頂着的皮肉,将他殘存的魂魄從破敗的皮囊裏擠出來,抛到勾爾身邊,被他側頭一口吞下。
池薇之先把宋誠的魂魄安回他還新鮮的身體內,然後看了看破敗如抹布般的宋雨新的身體,為難道:“我可以讓你回去,不過以後你可能會比較難過。”
谷焦可不管宋雨新死活,剛才又放了好多血,也不知道放回去還能不能熬過危險期。
宋雨新很想有骨氣地說:我不用你救。
但是好死不如賴活着,她咬緊牙齒,說:“池薇……池大師,還請你幫我,我,我不想死!”
她說完這句,臉如火燒,心想若是此時池薇之調侃她,甚至是譏諷她幾句,她也就低頭忍了。
到底是她曾經有眼不識泰山。
誰想池薇之根本不在意這些,擡手就要把她的魂魄也召回體內。
雲雅卻在此時拉住女兒的胳膊:“薇,不,池大師,這具身體也有我的一部分呢。她回去了,我怎麽辦?”
池薇之轉頭,看着養母,淡淡說道:“你的身體死透了,我恐怕幫不了你。”
雲雅臉上變色,更是拉緊了宋雨新,聲音有些着急,又強行壓住:“池大師,你再看看啊,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就在這裏面的,你能不能幫幫忙,看在咱們從前養育了你的份上?”
池薇之說:“抱歉,雖然你的身體也在這裏,但谷焦是融合了你們倆的身體,才能凝練成這一具。而他選擇了以宋雨新為主。”她頓了頓,“至于你,我會好好安排的。”
雲雅聽到這話,狠得手用力了一下,直接掐痛了宋雨新。
宋雨新害怕又防備地用力将胳膊抽出來,急急道:“池大師,你快複活我吧,晚一點,我和爸再幫媽你找具身體啊。”
池薇之見雲雅神色變幻,知道她不甘心。
但誰讓當時的谷焦能力不夠,不能同時操控兩具身體,于是只能合二為一呢。他首先融合的是宋雨新的身體,所以第一順位的人就是她。除非宋雨新的魂魄不在了,那麽雲雅還可以試試。
但這話她并不打算說出來。
那不是暗示雲雅殺死宋雨新求生嗎?
剛才已經把宋誠按回去一次了,池薇之如法炮制,欲把宋雨新也按回身體裏,誰料雲雅不知是想通了什麽,在最後關頭,也硬擠着鑽了進去。
宋雨新血布娃娃一樣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會兒,眼睛手腳亂動,顯然是兩個魂魄在争取主控權。
池薇之深深皺眉。
她是正道術士,對她來說,把魂魄安回去容易,抽出來卻難。
況且此時宋雨新的身體和魂魄狀态都很差,再冒險把雲雅的魂魄抽出來,她不能保證不會傷到宋雨新。
也沒準兒兩個人都會死掉。
宋凡峥見到這對塑料母女,淡淡勾了勾嘴角,溫聲勸道:“不如先送醫院搶救吧,流了這麽多血。”
至于宋雨新和雲雅的魂魄誰輸誰贏,又關他什麽事。總歸池薇之已經把人都救回來了不是?
救護車上,宋誠看着同時被擡進來的不知道該叫女兒還是該叫老婆的血人,別扭地移開目光。
今天算是把面子裏子都丢盡了,還受了這麽大的驚吓,他長期以來的唯物主義信念一瞬間崩塌,卻又慶幸養女本事大,把他們一家三口都撈回來了,可又害怕養女本事這麽大,将來要是自己哪裏又惹到他,說不定哪天又死得不明不白。
一路想着複雜的心事,身為只有一點輕傷的病人家屬,他做了簡單的傷口處理後就被叫去手術室外面簽字。
宋誠拿着筆停了好一會兒,才簽下自己的名字。
若是救回來的是女兒,他就好好待她。
若是救回來的是雲雅……
他的眸色漸深。
打掃戰場的活兒被兩大門派包去了,池薇之和宋凡峥帶着又昏迷過去的勾爾撤出了公主會現場。
沒過一會兒,勾爾醒來,卻是啞着聲音先叫了聲:“薇之,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嗯,關于養父和男主同姓,可能膈應到有些讀者的問題,這裏給出結果啦。就是這樣子,既然是抱錯梗,就要玩到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