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上十一點,寫完最後一本初三資料書的初俏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将思緒從學習中抽離之後,初俏又想起了傅執的事。

她咬着筆杆發呆。

傅執雖然脾氣差了一點點,表情得兇神惡煞了一點點,打人确實手重了那麽一點點……

但、但是!總體來說,他也并不是那種愛逞兇鬥狠,故意惹事的人啊。

所以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不過初俏用她的小腦瓜想了好半天,也沒想明白是什麽樣的原因能讓傅執主動動手打人,最後只能放棄,掏出手機準備查點資料,卻看到了程越拉的小群裏的消息。

程越:【執哥還沒放出來啊?我還等着他帶我打排位啊艹】

賀骁:【?執哥在你心裏就是排位??】

程越:【在你心裏不也就是打街籃的隊友?】

蔣一鳴:【……你們幾個是真白眼狼啊】

小群的群名叫【浩南哥和他的帥逼馬仔們】,據說建群的時候由于群名過于沙雕,傅執幾度拒絕進群,不過最後還是被這群人死皮賴臉的拉進來了。

程越:【執哥的小挂墜呢??】

程越:【我們今晚準備去找執哥獻愛心,小朋友去不去?】

蔣一鳴:【……】

蔣一鳴:【等執哥出來我看你們都得死】

程越和賀骁絲毫不怕,熱熱鬧鬧地在群裏艾特初俏問她去不去。

初俏問了才知道,他們是準備給傅執送個愛心夜宵。

……她看這群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做。

翻了會兒這些亂七八糟的聊天記錄,見他們都沒有對傅執過于擔心,初俏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等放下手機的時候,初俏驚覺已經到了十二點,連忙準備上個廁所後回來睡覺。

然而在剛剛推開門時,黑暗之中,初俏似乎見門口一個像是趙盈盈的身影溜了出去。

這麽晚,她出去幹什麽?

初俏的直覺告訴她有問題,便輕手輕腳地跟了出去。

“……怎麽辦呀斯年,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承認傅執救了我的……那天那些人想帶我走,我只是太害怕了才……”趙盈盈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傅執的爸爸似乎在聯系我爸,要是被拆穿了,那我……”

別墅外的花園一角,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下,有一高一低的兩個身影立在黑暗之中。

“不會的,你放心。”

傅斯年的嗓音從容而篤定,好像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

“我故意激了他一下,他那個脾氣一上頭,就算能拆穿,他也不會再堅持。”

傅斯年回想起傅執與傅承鴻的争執,波瀾不驚的表象下,湧動着不為人知的惡念。

他無數次的想過,如果是他站在傅執這個位置,他會比他做得更好。

傅承鴻的親生兒子,陰差陽錯虧欠他的這十幾年,還有無可取代的獨生子地位,這些都會成為他無往不利的武器。

然而,這些他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傅執卻從不珍惜,甚至厭惡透頂。

既然這樣,就不能怪別人觊觎了。

“你?”趙盈盈似有不解,“你特意去找……”

傅斯年淡淡地解釋: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爸爸也是傅執的爸爸。”

這句話一出,無論是趙盈盈還是暗中偷聽的初俏,一時間都反應不及,愣在當場。

這兩人樣貌氣質都截然不同,居然是……一家人?

“所以,不用擔心。”傅斯年擡手溫柔拂過她的發絲,“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從你地震時救了我開始,我就發過誓,只要我能活下來,一定會保護好你。”

趙盈盈望着傅斯年溫柔的雙眸一怔。

她沒料到傅斯年在這時忽然提起這個,一時間心緒複雜,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沉默地點點頭。

而站在他們身後的初俏完全僵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

那次地震時,是趙盈盈救了他……

他發誓要保護的人……是趙盈盈。

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初俏手腳冰涼,真相在她腦海裏炸開,心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烈烈燃燒,卻又很快變成了滾燙灰燼。

是趙盈盈在背後動的手腳,是她頂替了她的身份,她讓傅斯年誤以為是她救了他……

而傅斯年,并沒有發現。

這太荒唐了。

“傅執那邊的事情交給我,我了解他的性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傅斯年心中已經有了盤算,正打算安慰好趙盈盈看着她回去時,角落裏忽然響起了一個令他莫名有些熟悉的聲音。

“——說大話之前,或許你應該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傅斯年心頭一跳,擰着眉轉頭盯着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的初俏。

目光坦然的少女鎮定地回望他,在她的眼中,傅斯年并沒有再看到那種仰慕自己的女孩特有的明亮。

她像是頭一次認識他一樣,審視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

“傅斯年,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為了保護他,她在廢墟裏硬生生扛了三天,身邊僅剩的一點水都留給了他。

她放棄逃生的可能性,幾乎用命救下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人。

傅斯年望着初俏,聽到她的聲音,他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有些熟悉。

他皺了皺眉,很快整理好措辭:

“初俏是吧,我聽盈盈提過,你是她的妹妹,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但事情分大小,你知道這件事情傳出去會對盈盈造成什麽影響嗎?”

初俏疑惑地歪歪頭,輕聲問道:“那傅執呢?對他就沒有影響?”

傅斯年眸光冷淡。

“他原本就聲名狼藉,打架鬥毆這種事,他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麽不同?”

初俏手腳冰涼,等她反應過來時,氣得幾乎發抖。

“……因為大家都覺得他不好,你就可以把不好的事情栽贓在他頭上?因為他的名聲不重要,所以你就讓他替姐姐背這個鍋?”

初俏原本清甜軟糯的嗓音,在此時卻如此的擲地有聲。

她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趙盈盈。

“你,去找傅執的家人,跟他們承認,傅執是為了救你才跟人打架的。”

趙盈盈瘋狂搖頭,下意識地往傅斯年身後縮。

“他救了你!是你自己深夜還在酒吧玩被人盯上,是你既想裝個乖乖女又想追求刺激,他卻為了救你差點進少管所,趙盈盈,你真的沒有一點良知嗎?”

趙盈盈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又是羞愧又是難堪,咬着牙怒視初俏,手裏卻抓着傅斯年的衣袖,一副需要保護的弱勢者模樣。

然而一向脾氣軟好欺負的初俏,這次卻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傅斯年說話的機會。

“你想清楚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都是撒謊騙來的假象。”

初俏的嗓音裏還帶着點啞,但語調冷靜,每個字都仿佛一把刀似的,狠狠紮在趙盈盈的心頭。

“你在學校的聲望,爸爸對你的關愛,還有傅斯年——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你都是怎麽得到的嗎?”

聽到最後一句話,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趙盈盈頓時清醒過來。

她聽見了,她知道她騙傅斯年的事了。

“盈盈?”傅斯年見趙盈盈嘴唇發白,身形微微顫抖,擔憂地握住她的手腕,“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趙盈盈慌亂無措地對上初俏平靜的雙眸,一瞬間明白了初俏的意思。

她沒有立刻拆穿她,是有條件的。

“沒什麽……”趙盈盈反手按住傅斯年的手背,喃喃催促道,“斯年你回去吧,和初俏的問題,我自己能解決的……”

傅斯年見趙盈盈态度轉變迅速,有些意外。

他看向初俏,少女白淨如瓷的面容沒有多餘的神色,平日總是笑盈盈的模樣也近乎冷淡。

她剛剛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三人沉默半響,傅斯年忽然開口:

“你喜歡傅執嗎?”

初俏沒想過他會這麽問,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差點氣極反笑。

“就算你維護他,他也不會喜歡你的。”傅斯年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的語氣并不尖銳,但卻足矣傷人,“他喜歡漂亮的,清瘦的女孩,別在他身上花心思,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

此刻的初俏,好像才終于認清了傅斯年是什麽樣的人。

她眼眶通紅,卻并沒有落淚,而是一字一頓認真地回答傅斯年:

“他不一樣,他和你們,都不一樣。”

趙盈盈其實并不算手腕高明的撒謊者,不管是在學校引導那些誤會她是初鋒女兒的傳言,還是她告訴傅斯年是自己救了她的謊話,想要戳穿都不是難事。

過兩天一中就要開家長會,初鋒早就想以她爸爸的身份來參加了,而她對傅斯年說過的謊話——

可以作為一個把柄,但初俏并不想拆穿。

就讓傅斯年這麽誤會下去,別再來惡心她,初俏覺得這是最好的情況。

“……你聯系上你朋友了嗎?”

第二天一早,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喝的初俏這樣問道。

趙盈盈聞言一僵,半響才回答:

“她……她說她大小是個公衆人物……要是出面作證被有心人利用,會影響她事業……”

初俏歪歪頭,有些不解:“十八線小明星也有事業的嗎?”

她眼神天真,不像是故意嘲諷,但就是這樣直白得有些殘忍的天真,有的時候才更加傷人。

再是十八線小明星那也是她的朋友,而且人家哪裏十八線了,明明三線好不好!

面子上挂不住的趙盈盈氣得想拍桌而起,然而剛要發火,就被她自己憋了回去。

要是惹怒了初俏,她把她撒的謊都拆穿就完了。

“你給她打個電話,我來說。”

初俏咬了一口牛角包,臉頰微微鼓起,小圓臉看上去很是可愛老實。

然而電話一接通,趙盈盈就覺得有點窒息。

“……向舒薇小姐對吧,我是趙盈盈的妹妹,想請你為當天在MOON酒吧外發生的事情做個人證。”初俏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根本就不是詢問一樣,“你看你今天或者明天有空嗎?”

向舒薇也被初俏這理直氣壯的要求說得一愣一愣,半天才回過神。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沒去過,我要去工作了。”

初俏又咬了一口牛角包,她望着坐在對面忐忑不安的趙盈盈,對向舒薇道:

“小姐姐你工作好像很忙的樣子,那我跟我爸爸說一聲,讓你不用這麽忙,是不是就能抽空來澄清一下了?”

向舒薇一愣:“你什麽意思?”

初俏微微一笑,臉頰梨渦又甜又軟,卻看得趙盈盈心裏發涼。

“我的意思是,我姐姐可能沒告訴你,她并不是初鋒的親生女兒,我才是。”

她嗓音清甜稚氣,說出的話卻并不會讓人輕視她半分。

“你要是忙得沒辦法抽出時間,我可以麻煩我爸爸去打個招呼,讓你閑下來,好好思考一下該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俏俏:我超兇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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