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着眼前個頭巨大、外觀又相當硬核的山地摩托車,初俏跟個呆頭鵝一樣站在一邊, 完全不敢靠近。

恰好是期末考試完放假回家的人潮, 路過的學生見了這輛标志性的車停在這兒, 紛紛咋舌:

“這車是真絕了, 太他娘好看了!”

“不說自己騎, 摸一下也行啊……”

“你做什麽夢呢?沒聽說過車就是男人的老婆嗎?你去摸傅執的老婆, 找死呢?”

“……”

眼看注意到這邊的人越來越多, 初俏即便是躲在頭盔後也覺得有點如坐針氈。

她拉拉傅執的袖子。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還是不坐你的車了, 我可以自己走……”

“你走哪兒去?”傅執完全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寬厚的大手按住初俏的頭盔,“上車, 再叽叽歪歪,我就把你捆起來拴我車上。”

???

初俏還沒來得及反駁,傅執翻身下車,伸手穿過她的手臂,輕輕一舉就把她跟小孩子一樣舉了起來, 硬生生按在了車上。

“哦,友情提醒。”隔着厚重頭盔,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痞有點壞,“這邊限速,但郊外是不限速的,所以……”

所以……

屬于機車的轟鳴聲響起。

下一秒,巨大的慣性令初俏下意識地死死抓住了傅執的校服外套, 耳旁風聲急速掠過,重重拍打在頭盔外殼上,沖擊力大得絕非是平時坐車能體會到的。

然而一開始的不适應過去後,代替恐懼的,是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

如果說坐在普通轎車裏感受到的是平穩和舒适,那麽在山地摩托車上感覺到的就是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刺激。

在疾風中飛馳的感覺,讓初俏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輕盈的鳥,卸下了所有的負擔和枷鎖,此時此刻除了一往無前之外,其餘的負累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聽身後沒有了驚叫聲,腰間也沒再死死抓住他,傅執有些意外。

“不怕了?”

初俏上揚的尾音帶着點興奮和得意:“不怕啦,你還可以再快一點。”

再快點?

傅執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笑容一瞬間帶了點似有若無的邪氣。

兩人已經駛出市區,郊外山路可沒這麽多講究,既然初俏都讓他快點了,那麽他自然不能無視這種宛如挑釁的話。

“好啊。”

初俏顯然還沒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

她平時出門走的都是高速之類的路,像這樣路況崎岖的山路還是頭一次來,而等她對風景的注意力漸漸被加快的速度取代時,傅執感覺到腰間的力量也越來越重。

“傅、傅……傅執。”

周圍掠過的景色已經開始模糊不清,足矣說明速度究竟快到了什麽地步。

風聲大得驚人,她幾乎要吼着說話才不會被傅執無視。

“是不是太快了點?”

呼嘯而過的風聲将她細弱的嗓音吹得七零八落。

但傅執其實還是聽清了,只不過他并不想讓初俏知道。

“還不夠快?”傅執嗓音裏帶着點笑意,他拔高聲音,“好啊,那我就再快一點。”

!!!!

他驟然加速,在慣性的帶動下初俏差點抓不穩他的衣擺。

出于求生本能,初俏也顧不得別的,果斷伸出雙臂緊緊摟住傅執的腰,打死她都不會松手的那種。

“不不不我沒說不夠快啊——!!”初俏牙齒打顫,話都帶了點哭腔,“你開慢點!我要掉下去了!”

夏日的短袖輕薄,初俏的手臂隔着一層薄衣衫,隐約感覺到他起伏的腹肌輪廓。

被她摟住的腰身遠比看上去要緊實得多,或許是因為常年鍛煉的緣故,和渾身捏起來軟綿綿的初俏相比,傅執的腰簡直硬得跟石頭一樣,初俏覺得她要是打他一拳,估計自己還得疼半天。

她思維發散了一下,想起宋純時常給她們看的那些小鮮肉的身材。

雖然她沒摸過別人的,但傅執肯定比照片上那些人,都要厲害得多。

——當然,她想這個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其實是非常色.情的。

傅執原本只是想逗她玩兒而已,卻沒想到她毫無征兆地就抱過來,驚得他差點沒扶穩車把。

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感受到少女纏繞着他腰身的手臂,又覺得……

這波不虧。

等被甩得腦子暈乎乎的初俏下車的時候,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像是到了一家餐廳門外。

停好車的傅執過來拍了拍她的頭頂。

“發什麽呆?還沒玩兒夠?”

初俏聽了一個哆嗦,小腦袋瓜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搖完再看傅執似笑非笑的樣子,她才反應過來傅執是故意這麽問的。

“你好煩啊。”初俏氣鼓鼓地瞪他,“我再也不要坐你的車了!”

“嗯?”傅執的思維跟她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你不坐我的車坐誰的?你給老子講清楚。”

“不講!就不坐你的!”

“初俏你他媽……”

“你又說髒話!不坐不坐不坐不坐不坐——!!!”

“……”

眼看兩人的拌嘴就要演變成小學生吵架,二樓看熱鬧的程越等人立刻出聲打斷。

“執哥!初俏!門口站着幹嘛呢!等你們好久啦!!”

初俏這才發現,餐廳二樓露臺上趴着的全是一群熟人。

看樣子是早就約好在這裏聚餐的。

這家餐廳門口看着不起眼,內裏卻大有乾坤,不同于裝潢華麗的西式餐廳,這家中餐廳裝潢古典,但又不是那種中年土氣的古板中式風格,反而處處透着年輕簡潔的新中式格局。

初俏一開始還在想,這幫經常混跡酒吧KTV的社會哥怎麽會找這麽一個風雅的地方,上樓推門一看,她就明白了——

“來來來就等你了啊執哥!下一把你上!今天我要讓你錢包輸的跟你臉一樣幹淨!”

初俏心中風雅高級的餐廳,也沒能免俗地設置了一間棋牌室。

而這幫鬥雞走狗的社會哥,顯然也非常熱衷于搓麻這項國粹運動。

“贏我?”傅執輕笑一聲,“飯都還沒吃呢,這是喝了幾瓶?”

包間裏一片嘻嘻哈哈的哄笑聲。

剛剛大放厥詞的少年被輕飄飄地怼了回來,頓時不服氣地要拉傅執上桌。

他回頭看了眼初俏。

“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早,你想喝什麽?”

嬉笑的少年們一愣,紛紛看向一邊存在感并不高的初俏。

在場的也不是全都認識初俏,不過他們也隐約聽說過傅執身邊多了個小姑娘跟班,長得貌不驚人,沒有人往談戀愛的方向上想過。

可傅執這一問,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他什麽時候這麽體貼人過?他親爹親媽來了都不一定吧?

全場寂靜之中,還是蔣一鳴他們幾個跟傅執走得最近的反應快。

他開口道:“這個交給我們就行,你玩你的。”

初俏被這麽多人用審視的目光盯着看,也覺得很有壓力,于是點點頭:

“我找他就可以,你去玩兒吧。”

傅執微微皺眉,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麽。

他看了蔣一鳴一眼,後者默契十足地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随後就拉着初俏出去了。

“……你有什麽想要的找服務員就行,他們這兒吃的喝的也都齊全……”

初俏跟被哥哥姐姐帶着照顧的小朋友一樣,乖乖點了杯藍莓汁,就跟着蔣一鳴回了包間。

蔣一鳴原本還怕初俏無聊,想着要不要給她找個ipad坐一邊看劇之類的,卻發現她看傅執打麻将也看得津津有味。

他有些意外:“你會打麻将?”

捏着吸管小口小口喝的初俏擡頭,抿唇笑了笑:

“會一點。”

過年的時候,初家人聚在一起經常打麻将守歲,初俏雖然不和大人打,但他們小孩子也常湊一桌玩兒。

“贏了。”

傅執一推牌,微微後仰,氣定神閑地擡擡下巴:“掏錢吧。”

“艹!傅執你還是人嗎!?”

“哈哈哈哈不是說今天要吃頓大的讓執哥破産嗎?我看今天怕是你買單了吧?”

“林老板別慫啊,繼續啊,下把要是翻盤你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傅執對面坐着的黑T恤少年滿臉不甘心,嘴上還道:“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啊,以後我要再跟傅執打麻将我就是狗!”

初俏掩唇笑了笑。

沒想到那個黑T少年掃了一圈,把主意又打到了她身上。

“小妹妹,你會打麻将嗎?”

初俏不敢笑了:“……會是會……”

“行,老羅下去,讓人家妹子來!”黑T少年不由分說把他右邊的男生踹了下去,“打着玩兒嘛,輸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開心,對吧?”

初俏迷迷糊糊就被拉上了牌桌,她這一坐上來,氣氛就沒那麽緊張了,頓時從賭神片場變成了過年陪親戚家的小妹妹搓麻的畫面。

傅執也沒拆穿他的好面子,圍觀人群散開,他也準備就玩兒這最後一把了。

黑T少年很有大哥哥風範地寬慰初俏:“沒事,我們都是随便打着玩的,你輸了也沒關系,讓執哥幫你掏錢就行。”

初俏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也不一定會輸的嘛,我其實運氣還可以的。”

牌桌上的衆人也沒把她這句話當回事,畢竟初俏看起來又乖又老實,會打麻将已經讓人很意外了,沒有人認為她的麻将會打得很厲害。

十分鐘後,初俏就以勢不可擋的牌運,将桌上所有瞧不起的她實力的人挨個打臉,并且狠狠的按在桌上教他們做人。

“啊,胡了。”

初俏輕輕地喊了一聲。

旁邊坐着打游戲的少年一聽,全都湊了過來。

“卧槽十三幺?”

“這都能摸到,什麽運氣??”

“牛逼啊小妹妹!”

傅執挑了挑眉。

初俏被這麽多人圍着,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其實,打牌真的還可以的。”

黑T少年被傅執吊打不說,現在又被初俏贏,頓時很不服輸地喊了起來:

“一把而已嘛,新手牌運都好,再來再來!”

傅執食指指節敲了敲桌面,笑道:“先給錢啊。”

“……”

後來打了多少把初俏也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她們在那個餐廳吃的那頓飯人均一千,她不僅一分錢沒花,還賺了不少。

臨走的時候,黑T小哥差點哭出聲來:

“執哥再見,賭神小妹妹再見……”

當然,除了他被虐得生無可戀之外,大家都玩得很盡興。

送初俏回家的任務最後肯定是落在了傅執身上,一幫看熱鬧的二世祖目送着這兩人走遠,不知道是誰忽然開口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小妹妹挺漂亮的啊?”

蔣一鳴一驚,猛地回頭。

沒想到附和的人還挺多。

“對對對,皮膚又白聲音也好聽,尤其是梨渦,賊雞兒可愛!”

“雖然不算瘦但是我也正好不喜歡太瘦的,這樣其實剛剛好啊。”

“執哥肯定不喜歡這樣的,诶,沒人下手我要下手了啊——”

蔣一鳴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

“兄弟,想活命嗎?”

“?”

“想活命的話,這話別讓執哥聽到,記住了啊。”

“……???”

暑假正式開始之後,初俏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早上七點起床,洗漱,背單詞做題,再吃飯,午休,然後繼續做題。

剛來時買的那些教輔資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她一本本的解決幹淨。

并且因為初俏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她還讓沈宛然幫她找了一個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作為家教,倒不是她偏科,而是因為她這兩科的成績一直很好,所以她希望開學的時候這兩科能達到可以參加競賽班的水準。

要知道,如果能在全國性的競賽上拿獎,連高考都不用,可以直接保送最高學府。

只不過葉飒她們就比較寂寞了。

【葉飒】:俏俏我們約了周末看電影,你來不來?

【宋純】:還有最近新開的一家密室逃脫,聽說特別好玩!

【沈妍喬】:密室這個……會不會太刺激了……

初俏雖然也很想和她們一起出去玩,可目前的課程安排得太緊,至少暑假初期,她很難抽出一整天的時間陪她們玩的。

【初俏】:我也真的很想去,但是沒辦法,家教課安排得太多啦

知道初俏對學習的用功勁,她們也沒再勸。

【葉飒】:最近就要出期末成績了,班群裏要是發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滴!

初俏捧着手機笑了笑。

回複完小姐妹的消息,初俏剛要放下手機,就見傅執給她發來了消息。

【傅執】:出來玩。

【傅執】:今晚七點,我來接你。

面對傅執,初俏當然就沒有對葉飒她們的溫柔了。

【初俏】:不去。

【初俏】:祝你玩得開心^^

傅執:……

仿佛知道傅執接下來會有怎樣狂轟濫炸式的質問,初俏果斷将手機調至靜音,随後安安心心地開始刷自己的題了。

倒也不能怪她太過無情,畢竟一開始初俏對傅執還是很有耐心的,每次都會跟他解釋自己要學習的事。

但是——

一周要解釋五六次,她真的累了。

“俏俏和盈盈,差距這真不是一般大啊……”

初父的新電影順利殺青,今早剛剛到家。

沈宛然她洗了水果端給初父,搖頭嘆息了一聲。

初父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在初俏面前表現一下,放下行李沒多久就興沖沖地就要親自給她削水果,一邊削一邊道:

“我們俏俏就是像我一樣優秀。”

說完,初父又覺得這麽說有點偏心,岔開話題。

“盈盈給你打電話了嗎?她去英國玩兒得怎麽樣?”

提到趙盈盈,沈宛然臉上的笑意褪了幾分:

“應該不錯,我看她在ins上的照片,挺開心的,我想你的信用卡應該也很開心。”

趙盈盈花起錢來,可比初俏這個正牌大小姐要奢侈多了。

初父對錢倒不太在意:“女孩子就是要富養嘛,她要別的我給不了,錢的話她一個人也花不窮我。”

沈宛然欲言又止。

女孩子是要富養,可也要分人,話說難聽點,趙盈盈從小家境不好,進了初家以後驟然有了這麽多可支配的錢,難免會讓她的價值觀扭曲。

可這些話,她沒辦法跟初父說。

“……對了,俏俏最近除了學習還出去玩兒了嗎?天天在家可不行,憋壞了怎麽辦?”

沈宛然讓家裏打掃的阿姨收拾一下桌子,随後對初父說:

“兩個老師好像把課都安排在這段時間了,她這才沒出門,不過她最近也不光是學習,還在家裏的健身房裏鍛煉了,成效驚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成效?

初父不太明白沈宛然的意思,他今早剛回家就見初俏已經開始學習了,沒敢去打擾,因此還沒見到初俏。

不過聽沈宛然這麽說,初父多了幾分好奇。

他端着親手削好的水果上了二樓,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門。

“俏俏,休息一會兒嗎?爸爸削了水果。”

裏面傳來了少女的腳步聲。

門咔噠一聲打開。

“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初父剛要開口,等看清開門的少女之後,他忽然腦子一片空白,驚得都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麽。

淡茱萸粉的房間色調溫柔,一整面玻璃窗華麗闊氣,将整個卧室都映得通透明亮。

夏日清風緩緩而來,吹動穿着睡衣的少女裙擺,襯得她籠罩在寬大睡裙下的身形更加細骨伶仃。

是的。

細骨伶仃。

初父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的初俏就如現在這樣清瘦纖細,穿着質地柔軟的裙子站在春風裏,像是枝頭嬌俏脆弱的花骨朵,似乎風吹得急了點,就有傷到她的風險。

那時的他時常擔憂地摸摸她的頭說,俏俏啊,多吃點飯好不好,好不好看不要緊,身體更重要的。

而現在的初俏,比起記憶裏十三歲的那個她顯然還要更好看幾分。

三年前那張尚帶着孩童稚氣的娃娃臉已經長開,她的頭骨小,是最适合上鏡的臉型,下颌線條越發清晰流暢後,卻仍保留着一點少女嬌憨的鈍感,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會有現在這樣驚人的姝色。

曾經的那個如洋娃娃一般,只要帶出去就會引起所有父母羨慕的小女孩,回來了。

“俏俏啊——”

初父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

初俏被初父忽然抱住,吓得差點叫出聲。

“——你怎麽瘦成這樣了啊!!你是不是又不吃飯啊!!!!”

老父親心疼得差點當場落淚。

初俏:……?

下午沈宛然讓人去附近的家具店買了個全身鏡回來,放在了初俏的房間。

“以前你把房間裏的鏡子都扔了,也不讓我們買……還好你現在想通了。”

和初父并肩而立的沈宛然欣慰地看着初俏,對于她一天天變得開朗這件事,她的高興不比初父少。

尤其是她覺得,初俏漸漸能和她平常心交流這一點,更讓她萬分雀躍。

初俏聽了這話才知道自己房間為什麽沒有鏡子。

應該是她胖了之後,自己扔掉的吧。

“沈阿姨,給你添麻煩了。”初俏見沈宛然這麽開心,大約也能猜到十六歲的自己對她并不友好,“鏡子很好看。”

沈宛然一愣,反應過來是初俏在給她道謝之後,看了看初父,又看了看初俏,有點手足無措。

“沒……沒什麽,我是說,這是我該做的。”她努力讓自己別顯得過于激動,“對了,我看你睡衣都不太合身了,衣櫃裏的那些舊衣服肯定也都大了……待會兒你想去跟我逛逛嗎?”

沈宛然和初父,同時滿臉期待地望着她。

原本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他們倆都萬分期待地望着初俏,反而讓初俏覺得有些備受矚目的緊張。

她試探道:

“可……可以啊。”

沈宛然看上去像是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初父顯然也覺得很是唏噓,攬着她的肩笑着安撫她。

初俏看着眼前的畫面,覺得有些新奇,她的親生母親在她尚未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她的成長中并沒有母親這個角色,所以開始知道沈宛然的存在的時候,不免有些抵觸。

但上次在辦公室裏,沈宛然對她的無理由維護,讓初俏對她印象不錯。

沈宛然或許并不是個整天在家照顧孩子的全職主婦,但長期相處下來,初俏覺得她已經是個很好很好的繼母了。

等夫妻倆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初俏才緩緩走到了全身鏡前。

這段時間連軸轉的緊密課程,令初俏并沒有時間分心在其他事情上,去家裏的健身室鍛煉也只是為了讓腦子休息一下,以免積攢過多的壓力。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在她身上已經有了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鏡子裏的人,和暑假前的那個少女簡直判若兩人。

她骨架原本就小,即便是瘦下來,也不會顯得瘦骨嶙峋,反而骨肉勻停,柔軟又纖細。

不過,這樣的身形或許常見,但如鏡中這樣的一張臉,卻是難以複制的。

趙盈盈和林蕊那樣的漂亮嗎?

當然是漂亮的,大眼睛尖下巴,具備了長得漂亮的女孩都會有的特征。

但這樣的漂亮,第一眼驚豔,第二眼就會平淡,再看久了,缺點就會越來越刺眼,最後變得不過爾爾。

可鏡中的這張臉,卻美在骨相,無論正臉還是側臉,輪廓線條甚至包括頭骨的形狀,都好看得賞心悅目,相較之下,五官反而生的要克制一些。

然而正是這種克制的美,卻組合成了一種無可複制的驚人姝色。

也難怪初父看到的時候這麽驚訝。

初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情有些複雜,大約是經歷了這兩個月的大起大落,對重新瘦下來這件事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她打開衣櫃随便拿了一件裙子換上,沈宛然說得沒錯,衣櫃裏大部分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就連校服也大了好幾個號。

……好像下學期要換的新校服尺寸已經報上去了?

初俏把這件事記在心裏,想着什麽時候去跟班長說一聲。

如果是普通的運動服類校服就算了,偏偏下學期要換的是那種剪裁貼身的西式制服,要按她之前報上去的尺寸,那真沒法穿。

換好衣服後,初俏和沈宛然坐上了開往附近商場的車。

“沈女士,這邊是我們本季度新上的款式,請問是您穿還是這位……”

導購看了眼初俏,眼中明顯流露出幾分真心的驚豔。

“給她買的。”沈宛然沒有貿然在外人面前自稱是她母親,“那邊那一排——除了那幾個深色顯老氣的,都取幾個她的型號吧。”

這邊商場裏賣奢侈品牌的,幾乎沒有不認識沈宛然的,見她頭一次帶這麽年輕的小姑娘來,以往那些沈宛然不會光顧的少女品牌也全都鉚足了勁,一排一排的衣服往這邊推。

到最後沈宛然覺得這樣不太好,幹脆叫了導購來:

“幫我去打聲招呼,你們封半天店吧,估計要買的東西挺多的。”

完全是個人形衣架的初俏:…………

店長當然喜笑顏開的封店了。

不得不說,作為藝術家的沈宛然品位很好,或者說,她似乎早就想幫初俏挑衣服鞋子了,初俏幾乎都不用動腦子,沈宛然掃一眼過去,就知道哪些是适合她的。

衣服鞋子太多,初俏沒辦法一個個全都試完,沈宛然也沒讓她累着。

“剩下的那些,就全包了吧。”

初俏:“……沈阿姨,我平時在學校都是要穿校服的。”

沈宛然這才想起來這回事,不過也沒在意:

“沒關系,周末穿穿也行,而且這個暑假你也能天天穿呀。”

店員們看着那一堆能穿好幾個月不重樣的衣服,內心全都酸成了檸檬精。

又有錢又有顏還賊他娘有品位,這家人也活得太人生贏家了吧!

等着店員們打包結賬的時候,初俏發現班級群裏有了新消息。

期末考試的成績終于出來了。

在家裏一邊看綜藝,一邊等着出期末成績的林蕊,給班長孟思遠發了個消息。

【林蕊】:不是說提前給我看成績的嗎?

【孟思遠】:老師沒發給我啊,說要再核一下。

【林蕊】:有什麽好核的?你是不是故意騙我啊?

孟思遠也被林蕊問得頭疼。

以往的期末成績很快就出來了,老師也從來不會這麽反複審,因為大部分人的成績其實變動都不大,頂多看看年紀排名,不會拖太久。

可這一次,不知怎麽,都這個點了還沒發出來。

【孟思遠】:你不是都對了答案嗎?前二十名肯定沒問題的,不用擔心。

被孟思遠安慰了一會兒,林蕊平靜了下來。

要不是看初俏這段時間這麽努力,誰會在意區區一次期末成績,以她的成績考個985不成問題,和初俏那種勉強上211的成績可不一樣。

更何況自己這一次進步還不小。

想到這裏,林蕊也就不擔心初俏的成績會超過她了,高一大大小小的考試也不算少,她哪一次超過她的?更何況上次月考,她成績還退步了。

【孟思遠】:老師發成績了,你快去看看吧!

見了這個消息,林蕊立刻切進群裏,點開了班裏的成績表。

她第一反應不是看自己的成績,而是往中間拉了拉,再往下面搜尋了一番初俏的名字。

二十名到四十名之間,并沒有她。

林蕊松了口氣,果然這一次初俏不僅沒有進步,反而還倒退了,平時再怎麽也不至于倒數吧。

不過,誰讓她整天貼着傅執,還不知走了什麽後門,競争上了宣傳照模特。

現在成績一落千丈,也是活該……

【曹陽】:生物第一居然不是徐淼!???

【路亭昭】:喲喲喲,徐第一這次居然沒有包攬所有理科第一也是頭一次啊!

【魏川】:英語第一也換人了?真難得

一看英語第一不是自己,林蕊心裏一驚,連忙打開了成績表搜尋自己的成績。

這次英語有點難度,她考了139分,其實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不過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比她分高。

林蕊咬着唇,往上翻了翻,也不知道這次是蔣語婕還是舒月超過了她……

145分。

六分的差距對于她們這種水平的學生來說,已經算是不小的差距了。

林蕊順着這個成績往左看——

“不可能!!”

她驚呼出聲。

漂亮的臉驟然扭曲,林蕊驚恐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溫望潮】:這次考試大家發揮得都還不錯,排名靠後的同學,在年級上的排名也有提高。

【溫望潮】:重點表揚一下初俏同學,從上次月考的39名到這次的15名,不僅是綜合成績在提升,生物和英語的單科成績還拿到了班級第一,年級分別第一第二的好成績,這段時間初俏同學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希望個別同學也能夠向初俏看齊,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班級排名第15名。

年級排名第76名。

這樣的名次絕不是普普通通的努力就能辦到的。

天賦和努力,一樣都不能缺。

至于作弊的可能性更是不用想,期末考試排座位按照成績劃分考室,她抄周圍誰的都不能抄出這個成績。

班級群裏沒有人發聲,但所有人內心都是同一個想法。

初俏這一次,估計把所有背地裏說她“努力也沒用”“再努力學也還那樣”的人,臉都給打腫了吧。

但他們并不知道,打臉的還在後面。

“看什麽呢,這麽專心?”

沈宛然簽好單後走了過來。

坐在沙發上等着的初俏收起手機,沖沈宛然笑了笑:“沒什麽,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而已。”

“多少分?”

初俏報上了自己的成績。

“進步這麽大啊。”沈宛然對初俏的成績一直有關注,“也算是沒白費你的努力,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要不給你換個新手機?新電腦?對了,樓上有個大型進口文具店,這個你比較喜歡吧……”

沈宛然興致高昂,初俏也就陪着她繼續逛。

而就在兩人上了電梯時,恰巧也在這家商場逛的許靈秋瞥見了初俏一閃而過的身影。

“秋秋,你看什麽呢?”

捧着奶茶的少女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看見了那個身姿娉婷的背影。

她下意識感嘆:

“哇,背影好漂亮,衣服和鞋也超貴。”

許靈秋皺着眉,問道:“你覺不覺得,那個人有點像初俏……?”

她同行的女孩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說初俏?別開玩笑了吧,你說是趙盈盈我還稍微相信一點,說初俏你看的跟我看的是一個人嗎?”

許靈秋沒有答話。

她說的當然不是現在的初俏。

初中時期她和初俏都在一中初中部就讀,初一初二的時候,初俏都是學校裏風頭無二的校園女神,她出身好,成績好,論才藝她也粗通幾門樂器。

甚至于在學校舉辦才藝比賽的時候,同樣是比樂器,她的小提琴居然輸給了她的架子鼓。

什麽都被初俏壓一頭,換成是誰也會有心理陰影的。

不過還好,現在的初俏已經今非昔比,之前初中同學辦同學會那次更是讓她跌倒了谷底。

曾經那個奪目生輝的初俏,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起來,上次我那張照片拍得可能還不夠好,這個初俏臉皮也真夠厚的,照片都放到論壇上,那麽多人罵她,她還能答應去拍宣傳照,真是仗着自己後臺硬……”

許靈秋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眼神痛快許多。

剛剛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初俏怎麽可能回到以前那個樣子?現在的她是整個一中的笑柄,再沒有翻身餘地。

哪怕她是初鋒的女兒,今後大家印象最深的,也都會是論壇上那張醜照。

或許還有即将放在學校網站上,公開處刑的宣傳照。

幾天之後,溫望潮給初俏打了個電話。

“拍攝日期确定下來了,就在下周周六,掌鏡的是你父親。”

雖然之前說過學校可能會邀請初父,但初俏還真沒想到初父能抽出時間,幫學校拍區區幾張宣傳照。

不過由初鋒掌鏡,也算讓初俏放心不少,畢竟如果是陌生人拍照,她肯定會非常緊張。

而随着日期将近,令初俏稍微有些不安的擔憂也并不是拍照本身,而是——

【傅執】:拍照那天我也去。

【傅執】:傅斯年那個狗東西要是敢随便跟你搭話,宰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惡犬尚未馴服成功,俏俏還需努力呀~

今天又爆更了将近一萬!我需要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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