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蘇曼笑着道, “就算是賒賬, 那不也還是要廠裏給錢嗎, 咱說的這個主意，是廠裏不拿錢。但是房子還能建起來。而且工人想建多少都成。”
朱廠長聽完之後, 臉上更是不信了，“什麽辦法？你說說看。”
蘇曼道，“要是廠裏真用了我的辦法建房子, 這磚塊……”
“那還用說嘛，那當然是優先用你們的磚塊了。”朱廠長二話不說道。要真能解決資金問題，從哪個廠裏拉磚那還是事兒嗎？這都是小問題！
“你先說說你那法子, 我還真不信能不用廠裏出錢就蓋房子的。”
蘇曼又從自己的背包裏面拿出了一本計劃書。
上面标題是工廠職工方建設模拟方案。裏面的細節很多，但是總體的計劃就是, 職工自己出錢建房子。
“工人有錢, 廠裏有地。工人想要建房子沒地, 廠裏沒錢不能建房子。所以我覺得何不合作建房子呢。建設的房子，工人有居住權和所有權, 但是地皮還是廠裏所有。廠裏未來有一天如果需要用到這塊地進行其他建設, 只需要按照市價将錢補給工人就可以收回房子了。”
她提出這個觀點，當然是因為這幾十年之內, 不會有大的動作。房子基本上不會變動。朱廠長也絕對不會想到, 有一天地比房子要值錢。也不知道, 未來房子也會很值錢，到時候按照市價還給工人的，那就是一大筆錢了。所以也不會想着說要去拆掉它。基本上這房子建設起來之後, 就不會被拆了。
當然，未來拆不拆，那就不是現在考慮的事兒了，也不是蘇曼要擔心的事兒。反正她就只管建房子，把磚塊賣出去換成錢。
朱廠長看着蘇曼做出來的計劃書，然後拿着煙繼續抽着。
抽着抽着，就停了下來，瞪着眼睛看着蘇曼，“我說小蘇主任啊，你說你是怎麽想出這法子的。”
蘇曼道，“急人之所急而已。朱廠長，你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不？我也對廠裏工人住宿有一定的了解，工人住房不容易，家裏就算是雙職工的，也分不到多大的房子，幾代人住在一起，又嘈雜又擁擠。繼續解決住房問題啊。而且這筆錢現在用來建房子了，卻得到了一套別人無法搶走的房子，未來這房子即便被收回，也要按照市價賠償。相當于這錢就存起來了，是不是？”而且還是保值儲存。
現在建設一套房子頂多一千，要是存在銀行幾十年，未來也不可能買得起一套房。
蘇曼覺得自己做了大好事兒了。
朱廠長思想擰了一下，張嘴問道，“這個所有權給了工人，那未來這房子除非要拆掉的時候才能收回，要是廠裏需要房子分配給其他工人呢？”
Advertisement
現在工人的職工房子雖然給工人住着，可要是廠裏要收回，只需要和人家打個招呼，就能讓人搬出來，将房子騰出來的。
“工人拿出自己的存款來建房子，總要給人一個保障才行。要不然誰樂意拿出來？咱得考慮工人同志的想法。要是有了新的工人，那就再建。建房子都不要廠裏出錢了，還不得多建設？”
“……”對哦。以後要是工人還要建房子，就再繼續建設。反正現在縣城地皮多。城區裏面沒地方，郊區可有一大片地方呢。到時候直接找縣裏批條子就行啦。反正這些地皮都是公家的。就郊區那一大塊地，縣裏巴不得建設起來，擴大城區範圍。
要是廠裏自己有錢，都巴不得去圈一地方，建立新廠房了。
事兒說到這份上了，朱廠長就準備将這計劃書收下了，同意蘇曼的要求，建設房子的時候，找她們拉磚塊。
蘇曼道，“那我要提前多謝廠裏對我們公社磚瓦窯的照顧了。這可真是工人農民一家親了。不過這計劃書您得留給我。這以後還得用。”
朱廠長聞言，笑道，“還要去找其他廠裏這麽幹？”
“暫時不去，得等你們廠裏走在前頭了，我再去。咋樣也要讓服裝廠這邊出個風頭才行，畢竟服裝廠可是一直照顧這我們公社呢。”
主要是磚瓦窯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供應這麽多磚塊，沒必要去談那麽早。
朱廠長聽到這話，心裏這才樂呵起來。覺得蘇曼這事兒辦的周到。在這件事兒上面，他當然是要走在前面才行的。
“行，我讓人抄錄一份。”
将這份計劃書給了自己的助理，囑咐不要洩露之後，朱廠長又讓蘇曼留廠裏吃飯。“小蘇主任，你說當初怎麽就沒想着來縣裏當工人呢，要是來了我們服裝廠，那肯定是要當做骨幹培養的。”
看看這女同志年紀多小啊，才十幾歲呢，腦子靈活，嘴能說，膽還大。和自己一個廠長說話，一點兒也不緊張。廠裏這麽多人，就找不到一個這樣的。
蘇曼笑道，“以前還真想過，年輕人哪個不想當工人，為國家做貢獻。後來公社領導信任我，交給我工作任務。我就覺得在哪兒都一樣是做貢獻。現在兩邊互相幫助，也是一樣的。”
朱廠長心裏也有些遺憾，要是早知道蘇曼這麽個人，當初就趁着她還沒去公社的時候，就将人給弄到廠裏當工人了。
給她開好條件也成啊。當然，現在想啥都是晚了。
中午蘇曼就在服裝廠吃了頓飯，就離開縣裏了。順便再去百貨商店裏面給家裏買了點兒紅糖之類的。這年頭也就這個能補身體了。再給家裏其他孩子買點兒米粉。至于服裝廠的事兒，她倒是不着急。她相信這個時代老百姓對于房子的需求。
想想服裝廠婦聯高主任說的情況，一家人擠在一個單間裏面，睡上下鋪。甚至年輕工人結婚之後也只能和一家子人睡一起，睡單人床。要辦事的時候，還要等大夥兒都去上班了，大白天回去辦事兒。
沒有結婚的男女青年，甚至還要和自己爹媽擠在一個床上。
這種情況，誰家都願意砸鍋賣鐵的蓋房子。
服裝廠這邊，朱廠長确實也挺心急這事兒。将抄錄下來的那份模拟方案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最後就把廠裏這邊幾個主要領導叫過來開秘密會議了。
會議的內容，普通員工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幾個領導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在冒紅光，一個個笑容滿面，看着好像是廠裏有啥大好事一樣。
緊接着，又讓後勤部門這邊統計廠裏工人住宿情況。
……
蘇曼是坐着給食品廠送竹編的拖拉機回公社的。
她順道在食品加工廠看了看。
現在野味自然是沒多少了。畢竟是春天，都沒長成。但是去年入冬那會兒野味倒是不少。賣了一陣子，然後縣裏也不停的收山貨。除此之外，食品加工廠的人也從省裏和縣裏拿豬肉和雞肉回來加工。廠子裏的業務也越來越多了。
看到這紅火的食品廠，蘇曼心情也很好。
這樣一來，不止竹編工作能夠做，以後要是崔向北那個養豬技術真的有用，推廣之後，公社的肥豬也能直接弄到這廠裏來了。
從縣裏回來之後，蘇曼就去和程書記彙報了自己的工作情況。
已經和服裝廠談好了，只要服裝廠蓋房子，就要用她們磚廠的磚頭。
程書記一聽蘇曼去跑一趟，這事兒竟然談成了，頓時驚訝的連煙也不抽，直接将煙掐滅，問道，“真成了？”
“是談妥了，但是蓋房子的确切時間沒定下來。我估摸着如果要建房子，也不會太晚。”
她覺得這麽大的工程，入冬之前要建好。就必須上半年開工了。
但是事兒沒定下來，她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麽早。
程書記倒是沒想那麽多，在他看來，能夠讓服裝廠答應在他們磚瓦窯拉磚頭，那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
“你是怎麽和他們談的？”
蘇曼就将那份計劃書給了程書記看。“我這是賣磚頭，附帶出主意了。我想着他們要是不蓋房子，咱磚頭賣不了啊。我就琢磨着幫着他們出主意蓋房子。沒想到朱廠長竟然真的認可了我的建議。說要和廠裏開會讨論。”
程書記也沒想到蘇曼為了工作竟然這麽用心。人家賣東西是因為別人有這個需求，她這是給人制造需求了。
将那份計劃書拿過來看了看，程書記對城裏的事兒也不大懂，但是他覺得光蘇曼這寫計劃書的這個本事，那就太了不起了。這計劃書寫的很詳細啊。從建房計劃開始，到最後入住，這中間都寫的很細致。
基本上按照上面來執行就好了。
這讓他對蘇曼的能力的認可又上了一個臺階。
他覺得蘇曼當這個主任完全是可以勝任的。甚至當廠長都是完全沒問題的。
“他們服裝廠可真是賺了。”
蘇曼笑着道，“這也是各取所需。我和朱廠長簽訂保密協議了，沒有我們的允許，完整的計劃書是不能夠透露給其他單位的。以後別的廠裏要這計劃書，就得從咱們磚瓦窯拉磚。畢竟咱念着工人同志的難處，工人同志也要照顧我們農民同志的困難嘛。”
程書記聞言，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小蘇辦事，真不讓人操心的。
從程書記辦公室出來，蘇曼立馬又去了磚瓦窯那邊看進度。
那兩名知青同志已經到了磚瓦窯這邊來了，跟着崔向北學技術，蘇曼看到他們的時候，兩人也是灰頭土臉的。
崔向北則圍着磚瓦窯到處檢查工作。看着越發像個技術員的樣子了。
看到蘇曼過來了，他就拿着資料裝模作樣的走過來，“還需要改進，這磚瓦窯還有改進的空間。我準備另外再起個小窯做實驗，燒出新的磚塊來。”
蘇曼道，“技術層面的事兒就交給崔指導員了。但是未來任務可能會很重，磚瓦窯這邊可能會需要大批量的一類磚塊。
他們已經将磚塊進行分類，好磚塊為一類。給社員建設房子的為二類。
崔向北道，“這還不夠？”
“不夠，盡量多燒點兒吧。我今天去和縣裏服裝廠談了談，他們答應建房子就找我們拉磚塊。到時候磚瓦窯可不能拖後腿了。”
聽到蘇曼說的這個消息，崔向北頭皮一緊，這小主任動作也太快了吧，不聲不響的就出去談了一筆單子了。再想想她那張嘴，也不是不可能。
又聽蘇曼說讓磚瓦窯不能拉後腿，他頓時不服輸道，“放心，我從來不給人拉後腿的，你談多少單子，我不吃不喝不睡覺都給你燒出來。”
蘇曼笑着點頭，“好，崔指導員有這個雄心壯志就好。不過為了以後有力氣燒磚，現在還是要吃好點兒。你把飯盒拿過來把我幫你帶的肉給裝上。”
想要馬兒跑，還是得給馬兒吃點草。
崔向北：“……”
滿滿的一碗肉，崔向北看着眼睛都直了。這小主任還真的給他帶回來了。
見蘇曼拿着飯盒要走，他就道，“那啥，要不一起吃點兒？”說完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蘇曼以為他是覺得吃女同志帶回來的東西不好意思，爽快擺手，“不用，我在縣裏吃過了。這是給你帶的，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從工資裏給你扣就成了，至于肉票，就用你其他票據抵了。你安心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