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悠悠琴音繞梁三尺,古琴素娥,緩步走入人群,向那花神彩雕邁去。衆人皆自發讓出了一條道,分成了兩列。

于花神彩雕面前站定,六位身着一襲白紗的女子緩緩落座,個個姿态優美,柳眉纖腰,流蘇紊流。恰似這花團錦簇,恰似這錦繡桃花,此番女子,熠熠動人。

端洮桦暗暗驚嘆,穆多侖也是贊賞不已。

兩人發出低呼,端洮桦斜眼瞥他。“喲,看上哪個姑娘了?你可是答應我什麽的?”

穆多侖臉一紅,哼了一聲,“我那只是普通的欣賞,欣賞懂嗎?粗俗。”

身旁的某個大伯突然開口,“小夥子,對你的媳婦好一點吶,別朝三暮四,不好的,小心陰溝裏翻船。”

穆多侖趕緊解釋。“老大爺,她不是我媳婦。”

大伯一愣神,又緩和下來。“哦,未過門的媳婦吧,啧啧,一樣的,一樣的。”

“不是……”穆多侖開口正準備解釋,卻聽端洮桦開口了。

“大伯,問您個事呗。”

“啥事?”大伯注意力瞬間轉移。

“您今天有看到有兩個小孩子進村嗎?大概七歲左右,一個長得還挺胖的小胖墩,還有一個長得賊瘦賊瘦的小孩,大概這般高……”端洮桦在自己的肚子上比了比。

穆多侖這才想起正事,差點自打嘴巴,一時因為典禮看花了眼,實在是太不該了。

大伯搔了搔自己的黑發,脖子上挂着的草帽也因此動了幾下。“這我還真不清楚,要不,我去幫你問問這村裏的百事通?”

“百事通?”端洮桦與穆多侖都是一陣好奇。

“對啊,百事通雲秀啊,那姑娘雖然平時裏看起來不着調點,但村裏的事情知道的可多了,什麽八卦啊,小道消息啊,哪家跟哪家成為親家啦,都是她先行知道。”大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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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洮桦細細回憶了一下,感覺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倏然便滿頭黑線,原來是那個斜眼看人的妹子啊。“可是我記得當時她跟我說她是萬事通啊,何時降級成了百事通?”端洮桦提出疑惑。

“萬事通?”大伯滑稽地笑了出來。“那個肯定是那個姑娘說出來忽悠外縣的人的,她總是這樣,老喜歡吹牛,牛皮都被她吹破了……哈哈。”說着,不禁爽朗大笑。

原來是這樣啊。端洮桦與穆多侖對視一樣,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無奈。

大伯瞧着這般打情罵俏的兩人,揶揄道:“嘿,你們還說不是夫妻,這情意綿綿的喲……”他沒說下去。

端洮桦羞紅了臉,雖然她的臉皮不算薄,但大伯做一個夫妻,有一個媳婦,真是讓人臊得慌。

穆多侖看着端洮桦羞紅了臉,反倒是起了勁。“大伯,她都害羞了,就別說了呗。”聲調高昂,一聽就是火上澆油。

端洮桦瞪了穆多侖一樣,手往他那大腿上狠狠地一擰。

“啊喲!”

穆多侖尖叫的同時,人群外同時又人尖叫了一聲。随後,圍在內圈的端洮桦他們齊齊循聲望去,可她卻不知道發生了。

穆多侖臉色僵直。

“嘿,你怎麽了?我剛剛也沒多重吧。”端洮桦拍了拍他的背。

穆多侖道:“我找到他們了!”

“啊?莫莫他們?在哪?”端洮桦心中頓時樂開了花,心想這一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的運氣賊好。

“他們掉到河裏去了!”穆多侖轉過頭,臉色慘淡。

天空如同停滞了一般,甚至連琴音都驟然停歇。

端洮桦一驚,失了血色,撥開人群就往外跑。

河邊已經圍滿了人,端洮桦擠不過去。

有個人道:“怎麽辦?你們快去救孩子啊。”

另一個女聲傳來。“可是今日是祭祀大典,如果沖撞了花神該怎麽辦?”

“可是總不能不救孩子吧!人命關天。”有人暴怒,可是卻并沒有跳入河中的聲音。

端洮桦哪管那麽多,喝道:“全部讓開,那是我認識的人!”

人群熙熙攘攘,總算半推半就地讓出了半條道。

端洮桦與穆多侖趕緊跑到了河邊。

河水洶湧,水流湍急,遙遙流淌至下游,此地正值上游,流勢極為可怖。

三個小孩逆流相抵,莫莫抱着河中的一塊岩石,死命地抱着,不敢松手。

那三個孩子,其中兩個便是山寨中的阿寶與莫莫,還有個孩子端洮桦并不認識,那個孩子長得白淨,不是山寨裏頭的。

有人突然驚呼。“你們看,那最後一個孩子是不是村長的孫子?”

聽聞這句話,衆人都定睛看去。“天哪,快去叫村長過來!”

人群已經亂作一團,有人沖出了人群,大聲尖叫:“李村長,你家孫子掉河裏去了!”

河中的孩子搖搖欲墜,好似即将凋零的樹葉,孤零零地緊扣着那個石頭。孩子都已經泣不成聲,鼻涕眼淚一塊流。

端洮桦看着這洶湧的河水,有些目眩。她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兩件最怕的事物,一是水,二是孤獨。

而河水,是水。

端洮桦啞着嗓音,喊:“你們幹嘛還在這裏呆着?快去救孩子啊!”

衆人都是靜默,端洮桦不明所以,看着他們如此冷漠不能理解,有個女人開口。“姑娘,你是有所不知,這花神祭祀典禮那天,我們是不得沾水的,怕觸怒桃花神。”

端洮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們,“封建!這些都是假的!生命才是最寶貴的!你們不是說那個人是村長的孫子嗎?也不救?”

群衆扭過頭,咬着牙,暗着臉。

端洮桦哭笑不得,對穆多侖說:“你,快去救人。”

穆多侖吓了一跳,也說:“去叫紅毛來吧?”

端洮桦說:“時間哪夠啊?!你難道也這麽麻木不仁,不敢下水,怕觸動花神?”

“我……可是我不會游水啊……”穆多侖道。

端洮桦愣神,咬着牙,現在時間就是金錢,晚一步那幾個孩子說不定就沒救了。

這時候,村長總算從人群中踏步而來,他已經白發蒼蒼,拄着拐杖,身子抖來抖去,好似馬上就要倒下去。

端洮桦立刻上前,說:“村長,快讓村裏人救救孩子啊。”

村長冷着一張臉,枯叟的臉上皺紋橫生。他道:“天意啊,天意……”

端洮桦驚駭,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

“你們怎麽都這般冷血?孩子現在就是生死存亡之際,你們就因為一個花神典禮而棄他們于不顧,你們認為這樣是正确的嗎?你們這就是麻木不仁,就是間接兇手!”

有個男人忍不住喝道:“那你說這麽多幹嘛?你不是外縣的嗎?你為什麽不去救他們?就只會在這裏叫些有的沒的?”

端洮桦心髒緊縮,無話可說。她怕水啊,她也不敢下水啊……

村長眼神冷漠冰霜。“這就是天意,我的孫子既然在花神這日碰了水,那便理應受到懲罰,死不足惜。”

端洮桦木然,倏然癱軟蹲坐在地上。

她又立即站立起來,踉跄着跑到了河邊,河水湍急,河面上還漂着枯葉,水流強勢,将之刷然沖刷至下游。孩子抱着石柱哭得涕泗縱橫,最前邊胖墩子眯着他的一雙瞄不見的小眼睛,朝着河邊喊:“救命啊!小鳳阿姨!”

那孩子明顯看見了端洮桦他們的身影,已經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端洮桦一聽這聲吶喊,心中更是凄涼。

周圍的人沒有說話,穆多侖握着拳,咬得嘴巴快要出血了。

端洮桦突然一擡步步入了河水之中,衆人驚懼。

“你瘋了!”有人叫出聲來。

村長冷冷注目着,一句話也不說。

穆多侖趕緊伸手去拉她,卻被她一手掄開。穆多侖大喊:“你不要腦子一抽直接下水啊,要是你也活不下來怎麽辦?”

河水湍湍流淌,聲音浩蕩,沖掉了一切的喊聲。

身後突然有人喝道:“姑娘,等一等!至少拿條繩子吧!”

端洮桦的腳有些虛浮,抓着河岸,回過了身,一看,頓時叫出。“面攤大伯。”

面攤大伯冒着熱汗,身後還跟着那個百事通雲秀。

雲秀嘟囔道:“你動作也太快了吧,果然是鄉下來的,做事都不動腦子,還好我跑得快,否則你就要死了。”

面攤大伯說:“面攤大伯我活了也半輩子了,不怕什麽天譴,我今日就幫定你了!”

雲秀也說:“雖然我還沒出嫁呢,挺對不起自己的,不過看你那麽可憐的樣子上,我就大發慈悲幫幫你吧。以後你可要幫我找個良婿,就比如你身邊那個,咳咳。”她羞紅了臉。

穆多侖一愣,随後也道:“對,快套上繩子,比較安全。”

端洮桦紅了眼,“大伯……”随後她一擦熱淚,将大伯遞上的繩子套上,又道:“我也不敢麻煩你們,你們就在旁邊看着吧,總不能讓你們難做啊,到時你們被村子裏頭的人驅逐我可還不起啊。”

面攤大伯與雲秀都是一愣,穆多侖拉住準備向前走的端洮桦,又說:“要不換一下,有繩子了,讓我來吧。”

端洮桦看着他焦急的面容,細細想了想,搖了搖頭。剛剛是她沒有想仔細,這件事情實在太危險了,她可不敢讓他犯險,要是到時候出了問題,那麽将軍府的人肯定找上門來報仇,那麽就會牽連整個寨子裏頭的人,她可不敢讓他以身犯險哪。

她說:“河水湍急,我在岸上拉不住你,還是你力氣大點。”

她用力将穆多侖的手掰開,再次向河中一步一步的移去。穆多侖愣神,随後趕緊緊緊抓住了那根麻繩。

有人竊竊私語。“我們要不要也去幫忙?只是幫忙拉繩的話也不算碰水吧。”

有人複議,“是啊,我們幫忙吧。”

頓時人聲嘈雜。

這時,李村長淩厲的聲音幽幽傳來。“若有誰去幫忙,那麽便一道受罰!”

衆人靜默,不再有所動作。

端洮桦一步一步向河中劃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說太狗血,覺得不可能發生這麽冷漠的事情?

不不不,錯了,會發生的,就連現在都還存在這種事情,像那些不發達的內陸地區,什麽鄉下啊,小村莊啊,封建迷信的可狠了呢!人家陰婚都做的出來,這些為什麽做不出來?

好啦,總之世界大部分還算是很美好的啦,大家想開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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