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諾直接交給青璃回去先讓宋嬷嬷和吳媽媽選了再和其他的丫鬟們分分。
才到別院卻見護衛二頭頭在門房處等着,見着秦諾等人回來喜形于色,忙上行禮:“見過小郡王,府裏來信了。”
秦諾一怔,和秦漢對視一眼,這封信裏頭必然有秦轼的話。過了十幾日不管怎麽樣秦轼也該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章節有進行一些修改,還有捉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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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就評吧,說真的,米線心裏有點沒底诶~~~求鼓勁!!!
☆、來信
回到別府,在竹苑的書房分別坐下。秦漢從護衛頭頭手裏接過一沓厚厚的信箋。翻了翻,裏頭分成了三份,一份是楚氏給宋嬷嬷的,一份是秦明給秦漢的,最後秦諾驚奇的發現竟然還有他的,是秦谙寫的。
秦諾詫異的結果給他的信,看了看拿了信認真的看的秦漢和宋嬷嬷,以及其他等着看看有木有新鮮事的其他人。秦諾動了動嘴,還是沉默着打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紙,開頭就是:“弟弟近來可好?”用的竟然是大白話,秦諾瞪大了眼睛繼續看,不是說這位大哥文化水平特別高,文化課程全優之類的嗎?
“為兄是在你離開之後就醒來的,關于入京之事是我和謹哥兒對不住你,讓你如此年幼就要離開北川離開家人去往京城。然而此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故此去一路一定要小心,為兄聽說弟弟在清江之後改換船,不論我二人過去如何,為兄僅有一言,一定要小心不要單獨一個人在甲板上。為兄昏迷之時曾在夢中見到弟弟落水,弟弟身子向來羸弱,還請多加小心…”
秦諾放下手裏讀了一半的信,歪着頭想了會,覺得有這麽多的護衛應該沒什麽的吧,秦諾撓撓頭繼續看“弟弟且放心,為兄和父王一定盡快想辦法接你回家,等着咱們一家團聚。為兄自知過去種種對不住你,不論弟弟如今如何看待我這個兄長,為兄已然立志定不讓人欺辱弟弟。弟弟且放心,父王已經回府,有父王在,弟弟不必擔憂母親。”
秦谙寫到這裏仿佛頓了頓,在信紙上留下點點墨跡,接着在下面寫道:“謹哥兒甚是想念你,随信附有一枚象牙打磨的圓珠,你應當記得謹哥兒常常把玩的,他央着讓人給圓珠做成了挂墜,若是…戴在身上,這是謹哥兒的一片心意。”
秦諾看見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個檀木盒子,不過巴掌大,上頭雕刻着雙魚戲水。秦諾打開盒子,裏面有一棵打磨的十分圓潤瑩白的象牙珠子,只有拇指頭大小,用一根黑色的繩子穿過,象牙珠子的旁邊分別還有兩枚比象牙珠子還小些許的黑珍珠。
秦諾捏着象牙珠子用拇指磨蹭了一會,不由得笑了。宋嬷嬷的信已經看完了,見秦諾手裏的珠子露出詫異的臉色道:“這不是大舅爺給果郡王的生辰禮物嗎?果郡王竟是送給您了!”
秦諾疑惑的看着她,宋嬷嬷笑道:“果郡王果然最重小郡王,當年果郡王周歲時,大舅爺曾經親至北川送來楚家的賀禮,當時果郡王就從大舅爺特地為他準備的禮物裏面只挑出了這個,之後也是自己收起來,不讓王妃收着。要不是青衫看着,王妃還擔心果郡王不小心忘了就找不着了。”宋嬷嬷頓了頓道:“這枚象牙珠子挑的是最為年長的象牙當中最好的部分打磨而成,整個珠子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打磨的痕跡。乃是極品,最是低調奢華,沒想到,沒想到…”宋嬷嬷想到楚氏的态度,越發擔憂将來幾位哥兒長大以後,若是楚氏依然不改态度,而秦諾與秦謹的感情依然這麽好,那麽将來楚氏和秦諾有了沖突,秦謹可不一定會站在楚氏這邊。
往深了想,竟然已經出現了親離的格局。宋嬷嬷細思極恐,想着恐怕京城一應事了就要盡快趕回北川,否則青巧那小妮子不對勁,但是王妃越發信任,若是長此以往哪裏還有她說話的地方。趁着她還有些精力,楚氏還聽得進一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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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就是楚氏給她的信,她是最快看完的,裏頭只叮囑了些許官面上的話,也不問行車那幾日秦諾可還受得住,不問何時再次啓程,更沒有問秦諾現下如何。不過是說了些注意安全,一路打點銀錢可還夠之類的話。
還有一件唯一讓宋嬷嬷高興的事就是秦谙終于醒了,只是楚氏不欲與宋嬷嬷說太多,只是提了一句,身體并無大礙,只是躺了太久還有些虛弱。
宋嬷嬷仔細收好信,擡眼就看見秦諾脖子上挂着那顆珠子。瑩白的珠子正好落在鎖骨之下,隐隐約約還能從沒有理好的衣領處看見,散發着微微的朦光顯得秦諾的皮膚更白皙。宋嬷嬷想起秦諾的女兒身,心下暗嘆:這若是恢複女兒身,穿上女孩兒漂亮的裳裙不知道要比過多少北川的大家閨秀。
秦諾不知道宋嬷嬷心下暗嘆。他只在信中感受到三哥對他濃濃的愛,不由得感嘆果然那些年投喂的點心沒有白費,那些一起玩耍的日子果然值得人懷念。秦諾隔着衣服捏了捏象牙珠子,笑的見牙不見嘴,至于秦谙的一口一個‘為兄’,秦諾表示太膩了,有點承受不來,不知道這位大哥昏迷醒了之後是不是又有些不對勁,怎麽就突然改了态度,熱情這麽多。
秦諾直覺秦漢的那封信才是內容最多的,他用期待的眼睛看着還在苦苦看信的秦漢,等着秦漢給他說故事。他還是個孩子認不得那麽多字的诶。
秦漢看完了信,秦諾示意他說說看有什麽新鮮事。順便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青璃端了壺熱茶分別給秦諾和秦漢滿上,又在秦諾面前放了些零嘴,這才福了福退下。秦諾眯着眼抿了口茶水,一臉悠閑,萬事俱備只欠說書的。秦漢嘴角微微抽搐,這架勢,真是聽八卦必備的。
不過秦明确實說的更多更詳細,基本上府內的事他都知道了,這是必要的,因為秦諾将來能夠依靠的就是鎮北王府遠遠的支持,雖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有家族的支持和完全被遺棄的質子是完全不同的。
秦明在信中告訴秦漢秦諾的前景或許不如他們之前設想的那樣的艱難。至少秦轼是真心喜歡這個幼子的,送往邊關的信因為秦轼不在而不得不滞留,而且鎮北王府得不到秦轼的回複只能聽從楚氏的安排将秦諾送去京城。而從邊境歸來被刷了一道的秦轼得知自己的幼子被冷酷無情的妻子送去京城之後。
怒火大盛的鎮北王一路飛馳回府,一路跑死三匹好馬,進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到嘉善居。秦明表示他并不知道鎮北王夫妻在房裏說了啥,但是這老奸巨猾的大管家淡淡的在信中寫了‘聽說曾有哭聲傳出,王爺滿臉怒氣離開嘉善居,至今未曾再見王妃一面’。秦諾心裏說着他是最讨厭父母吵架冷戰的人了,不能笑,忍住。秦漢瞄了一眼努力壓抑住勾起的嘴角的某人,轉開頭表示眼不見心不煩。
又說秦谙在秦諾離開北川之時就醒了,軍醫為秦谙做了中醫式的全身檢查,表示小王爺沒有什麽不妥,就是躺久了手腳有些軟都是正常的,蹦跶幾日就好。還說小王爺這回也許是因禍得福也不好說,據說原來每夜都會亂夢叢生睡不好的小王爺如今可都是夜夜一覺到天明。精神頭越發的好了。
不過想秦轼秦明這樣老道有經驗的人就很容易發現關于秦諾進京這件事滿滿都是疑點。包括需要秦轼的時候,秦轼發現有匈奴人有異動而離開駐地後來發現是個假象并沒有大量匈奴騎兵入境,但因為一時間聯系不上秦轼,因而使得楚氏得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楚氏得到消息太晚,竟然在得到消息之後的第二天就見到傳旨的內侍,要知道楚氏的父親自然知道質子入京是件大事更何況事關親生女兒,所以那真的是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然而卻還是晚了些。
最後在秦明和自己的兒子聊聊家裏事的時候,免不了還是感嘆了一聲乍一看好像楚氏得償所願一切都好。但就秦轼回府之後的動向表明,鎮北王府是最大的輸家,而楚氏也似乎失去了秦轼的尊重和寵愛。至少現階段楚氏得拜拜佛祈禱秦轼不會遇上個不錯的有心思的丫鬟或者是哪個不長眼的送個美人進府。
若是從前,楚氏根本不曾擔心在秦轼面前沒有面子裏子。但是這回秦轼是真的生氣了,再怎麽樣送走他秦轼的親生兒子也該讓他知曉,況且這樣的大事楚氏也敢因為個人的私事就做了決定。外頭有人計算自己家的人,自己家還有個突然就沒了腦漿的豬隊友,秦轼不生氣就不正常了。
秦轼獨坐書房想起曾經在書房和秦諾一起親昵的父子天倫的時光,覺得真的是惱極了這個王妃。這些年他眼看着母子兄弟越發冷淡,用盡一切方法想要保護他的家,然而他的妻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咬死不放心中的執念。他還不知道他的妻子在秦諾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秦諾入京,無論是死是活都是秦諾的命。
秦轼憂心秦諾的身體,他和楚氏不一樣,知道側妃險些掐死秦諾之後就立馬招了離水樓沒有跟着秦諾離開的下人來問,這些下人見王妃都因為秦諾受了秦轼的怒火,不得不夾着尾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轼知道秦諾那時确實是命懸一線,是他安排在離水樓的丁老頭起了作用,不由得松了口氣,又惱怒楚氏‘虎毒不食子’她竟然這般狠心。
秦轼回府在嘉善居發了通火之後徑直去了書房,招來秦明細細詢問為秦諾打點的物資人手。好在秦明是個面面俱全的,只是秦諾身邊終究還是缺了個長輩,現在在路上還好些。一旦進京只怕會引得些看不慣鎮北王府的人使絆子。
秦轼很憂慮,他只有一個兄弟如今一家子都在邊境守着,一個長姐,被皇帝的臉皮迷惑了心智,這回皇帝用的不就是她的名頭。這兩都是用不上的,若是秦谙和秦諾的關系好些,不如就讓秦谙送秦諾也好,但是秦谙和秦諾之間的事他也了解了,終究還是有些失望,他曾經為了他們兄弟說的話,似乎秦谙根本沒有放在心裏。或許相比之下還是楚氏這個母親的言語更容易讓他信服。
秦轼如今還不想見秦谙,他需要等到自己的滿腔的怒火慢慢平息下來之後才能好好理清這一坨子事兒。最終秦轼還是不得不求助于京城的岳父一家,秦轼寫了信命人快馬加鞭要在秦諾到達京城之前送到楚家,必定要送到靖康侯的手上。
☆、行船,背叛
秦諾在清江停留數日終于到了不得不出發的時候了,再晚些天氣會變得更加寒冷,要趁着河水上游結冰之前離開。
出行的一應準備工作自然有能幹的小秦管家忙着,秦諾只要做個美噠噠的小郡王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就可以了。秦諾為家人挑選的禮物已經上路,合着秦漢采購的真正的土儀一起,以及他們的回信。
秦諾在收到信的晚上泡了個澡抽了個時間寫了封回信。禮尚往來用的簡單粗暴的白話文,一手見不得人的狗爬字,磕磕絆絆的寫了封盡顯懵懂幼稚又可憐的弟弟寬容大量原諒時常抽風的哥哥的信。言語間一點不露成年人心智,他卻不知道從前世回來的秦谙已經知道秦諾是個異世魂了。結合前世他對魏扇的了解,秦谙已經知道秦諾應該也是有一顆成熟的心的。
這讓秦谙既高興又憂慮。高興的是,弟弟畢竟不是真的孩子,那麽繁花似錦的京城暗藏的陷阱或許就不會那麽容易傷害到秦諾。憂慮的是孩子或許可以在将來感動之後找回親情,若是成年人的心态,就很難挽回對一個幼童的漠視而引起的怨恨。
秦諾沒有那麽多叽叽歪歪的想法,他現在恨不得把溫泉抱起來帶走。這是留在清江的最後一天,秦諾戀戀不舍的泡在池子裏,嚴禁青璃等人進入打擾他和溫泉最後的時光。秦諾躺在臺階上,溫泉水沒過他的身體,只留下挺翹的鼻子在水面。
其實秦諾是會游泳的,前世學會的技能,今生還沒來得及溫習。秦諾趁着青璃被他攆出去的時間,捏着鼻子潛進水裏,溫暖的水包容全身,好像把骨子裏的寒冷都一并感染上溫度。秦諾在水底做了個全身360°無死角泡澡。然後在口鼻裏的氧氣用完之前沖出水面,喘了口氣,秦諾喜歡這樣肆意而自由的感覺。
時光飛逝,泡澡的時光很快就從秦諾的腳丫縫裏溜走了。秦諾扒拉着臺階不走,被喪心病狂的青璃一把撈起來,拿了挂在屏風上的大塊的幹布擦幹了套上亵衣。秦諾淚眼朦胧的看着漸漸遠去的浴池,默默在心中祈禱:“希望還有再泡你的時候。”
第二日秦諾乘坐馬車前往碼頭,到了碼頭就可以看見兩艘大船停靠在碼頭上。秦諾下了馬車,由秦漢抱着上船,高公公跟在秦諾後頭,見了秦諾臉色紅潤不複當初蒼白的模樣,不由得微笑的點了點頭,應該能夠活到京城了。
秦諾也點點頭,這公公最近不知道做了什麽好事,心情不錯的樣子嘛。秦漢沒有和秦諾再說高公公的事,但是他已經把高公公的異狀去信告知秦轼了。
進了船艙,秦諾的住處準備的還是很舒适的,青璃等丫鬟的住處就在秦諾不遠處,但是光線不太好,秦諾曾經在開船前去看過一眼。
對于坐船,秦諾表現出一百二十分的興致,開船半日之後完全不見萎靡。倒是紫英這健康活波的小丫頭栽了。怏怏的跟着秦諾在船上晃悠,一個浪頭打來,大船晃動,要不是紫瑩手快這丫頭估計就下水捉魚去了。
秦諾這才發現紫英臉色不對,忙叫了紫琪帶着紫英回去休息。看了看紫瑩覺得她還行的樣子。青璃取來飯食把秦諾找回來,喂飽了秦諾才帶着紫瑩去吃飯,吳媽媽則守着秦諾。
秦諾如今生活規律養的很好,每日午後可以睡一個午覺并且完全不影響晚上的睡眠,秦諾睡了之後就是下人們自由活動的時間。
行船順流而下,走的很快,三天之後就離開了清江走廊的範圍。天氣也開始暖和一些,但是依然很冷,時間已經到了每個冬季嚴寒來臨的時候。秦諾依然包的像個球,在丫鬟們瘦出細腰的時候秦諾開始長了些肉,臉上也圓潤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秦諾這個病秧子越發健康起來,而他身邊的丫鬟卻一個一個的倒下了,上船第一日紫英就不敵倒在船艙裏至今沒能出來,即使有大夫開了藥丸子似乎也是收效甚微。第二天開始青璃也有了些反應,臉色青白,嘴唇上也起了幹皮,一臉憔悴的模樣讓秦諾這個官二代也不好意思奴隸人家。強制青璃去休息,并且讓吳媽媽照顧他們,紫瑩和紫琪輪流跟在秦諾身邊。
離開清江走廊之後的水路開始越來越多的船只一起航行。秦諾這一隊人不多,還有兩艘大船,因此走的比一般的貨船和客船都快些。秦諾最喜歡倚着欄杆看着各色的船只被他們的大船抛在身後。但是因為秦谙的囑咐,秦諾的身邊至少跟着一個人,不論是丫鬟還是護衛。
這是離開清江的第三天,這一天水上的船只很少,到了午間幾乎是沒見到一艘船。只有一艘比秦諾的略小些的船只遠遠的跟在後頭。
秦諾這些日子穿的少些,裏頭是溫暖的杏黃底團花緞襖加上北地特有的狼毛圍脖,再披上青璃以死相逼要秦諾一定每天都穿的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披風長及腳踝,這件披風最長最抗風最适合讓秦諾在外頭蹦跶。
他此刻正趴在欄杆上使勁想要看看後頭的船只是商船還是客船亦或者是達官貴族的私人船只就像他的這樣。突然沿岸的高峰上傳來一聲鳴叫,秦諾擡頭一看竟然是一只鷹,秦諾眼看這鷹展翅高飛,在山峰見盤旋,突然覺得這樣的自由真是讓人向往。不由得癡癡地看着,看到那只鷹飛了一會,又有幾只略小些的鷹飛了出來跟在大鷹後頭飛翔。秦諾想起高大的秦轼,他曾經許諾等到秦諾長大些就帶着他去跑馬。
秦諾勾起嘴角微笑,就在這幸福的回憶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陣大力推來,秦諾毫無準備的翻身掉下船。掉下船的一瞬間秦諾看見那一角粉色的衣袖,秦諾記得紫瑩穿的就是一件粉色的半舊小襖。秦諾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個衣袖的主人的裙角消失在欄杆邊上。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以為願意跟着一起離開北川面對未知未來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秦諾在心裏問道。
紫瑩知道就是今天了,若是今天還沒有完成任務,那麽到了後面的水路會有更多從其他河流進入這條河的船只,到時候就很難做到了。況且今日真的是天賜良機,遠遠只有一艘船在後頭,她只要小心些速度快些就不會有人知道是她做的。
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雖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那畢竟是殺人,殺的還是堂堂王府的郡王,她相處多年的主子。所以和紫琪換班之後,紫瑩跟着秦諾身後一直很慌亂,但是秦諾最近并沒有什麽需要她伺候的,所以并沒有發現紫瑩的不對勁。
紫瑩是個聰明的丫鬟,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一點點異樣,否則即使沒有目擊者,只要被懷疑她這個失職的丫鬟就更難脫罪。所以她努力壓抑自己急促的心跳,在跟着秦諾路經船艙的時候還從窗口向青璃笑了笑點點頭示意她會盡力照顧秦諾。
當她直覺那個機會來了的時候,秦諾正看着天上的鷹的一家發呆,機會就在眼前。殺伐果斷的丫鬟紫瑩沒有猶豫一手就把依然屬于瘦小型號身材的秦諾推下船。紫瑩深知她現在需要一個不在場的證據,所以即使沒有聽見落水聲也不敢低頭查看,而是匆匆離開。
當一個同樣愛在甲板上撒歡的少年在自家船只經過前頭兩艘船的時候就發現後面一艘船的船側挂着一個紅色的球。這少年異常活潑,招呼着小夥伴來看稀奇:“少爺少爺快來啊,這艘船好奇怪,在船上還系了個紅色的球。”少年呼喚半晌也不見個人影出來同享歡樂,不由得撇撇嘴。
圓球的臉埋在內側,面對船側的木板死死抱住粗大的麻繩。繩子的一頭并沒有系在船上,秦諾看着眼前晃蕩的繩子的另一頭默默咽下一口血。他為什麽會反應這麽迅速的抓住這個被團成一圈一圈挂在欄杆下的繩子的一頭?導致如今上不去,不甘心下的境況,倒不如一開始就‘噗通’一聲一了百了。
秦諾不是沒有喊過救命,只是河水奔騰擊打船聲的聲音完全掩蓋了他的‘救命’。好不容易等到了後頭的船趕上來,竟然只有一個二貨少年在甲板上看見他,還呼喚小夥伴出來看稀奇!看你頭啊,不知道人命關天嗎?秦諾淚崩。
秦諾感覺到自己的往下滑,粗大的麻繩摩擦力是夠了,但是秦諾這一身嬌生慣養的嫩皮哪裏磨得過粗麻繩。況且繩子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是因為秦諾并不重,畢竟繩子只是稍微紮了一下就綁在欄杆下,兩頭繩子都在眼前。秦諾若是能夠同時拉着兩個繩子頭還能夠繼續吊着,然而他的力量只能夠把自己固定在手上的繩子上,根本沒有換把手的能力。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跟着繩子下滑,擡頭就可以看見綁着繩子的地方越收越緊的圈圈。
鈍刀子磨死人啊。秦諾死命扒在繩子上。求二貨少年長腦啊。
此時正值寒冬,河水雖然沒有結冰,但是溫度依然很低。秦諾感覺到河面上源源不斷的寒氣從腳底開始滲透進身體裏。秦諾打了個哆嗦,他的臉已經開始變青。即使他能夠堅持吊在這裏也很難長久,因為河面上來的寒氣會漸漸讓他的手腳僵化,那時就是他魂歸大河的時候。
☆、驚現二貨
秦諾努力扒拉着繩子,他感覺到長長的披風已經有一截落在水裏了。跟着行船的速度,系在脖頸上的帶子開始微微向後拉扯。秦諾驚恐的發現搞不好死前還要受一回勒住脖子的苦。
秦諾努力用還可以稍微動一動的腳幅度極其小的在船上踹了一腳。期望這個不尋常的動作能夠引起那個圍觀二貨的注意。
果然二貨開始大嚷:“瞧,快來瞧啊,那圓球還有腳,還可以踹?是踹嗎?這麽短!”
秦諾:“……”你才短,你全家都短。
此時手上也開始無力,眼見着往下滑,大船劃過波浪的水聲就在耳邊,‘嘩啦啦’的聲音仿佛在邀請秦諾不要在留戀這黑暗的人世間,快快投入自然界的懷抱。秦諾癟癟嘴,不,就不,就不死的這麽不明不白。
秦諾想起‘刻舟求劍’的故事,要是他掉下去了,不就是跟那把劍一樣找不到了嗎?
“找得到,因為你會浮起來。”身後有個清朗的聲音道。
秦諾一瞪眼,居然一不小心把心裏想的話說出來了!
随後一只大手攬住秦諾,秦諾只感覺到好像在空中飛躍,然後穩穩落在甲板上。就着被人一只手攬着的姿态,秦諾呆滞的看着眼前一臉好奇的看着他的少年。直覺告訴他,這就是那個二貨。秦諾眼角微微抽搐,怎麽,發現是個人覺得很神奇?
二貨少年遲鈍的一聲大喊:“什麽?是大變活人嗎?怎麽變成個小孩子了?”說着戳了戳秦諾有點嬰兒肥的臉頰:“诶,你怎麽這麽調皮,跑那幹嗎呀?差點就掉水裏了知道嗎?”然後又洋洋得意道:“要不是小爺我,你可就,啊嗚,被魚給吃咯。”說着做了個張大嘴一口吃掉的兇殘模樣。
秦諾撇了他一眼,說起來也沒錯,要不是這二貨少年好奇心強,就秦諾那位置鬼知道什麽時候有人注意到。秦諾也不擺譜,真誠的眼神看着少年道:“多謝,這位,額,小爺。”少爺也許沒有想到這個小孩還真這麽認真的道謝,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不,不謝,不謝,這是我這個行俠仗義的好人應該做的。”
秦諾不再搭理少年,他擔心自己體積不大的腦漿會受到二貨的影響而變得更少。秦諾想要下來向身後的人道謝,那人卻再搭了把手上來,兩只手抱着秦諾進了船艙。秦諾只來得及說句:“诶诶诶,把我放下來吧,啊,多謝恩公救命之恩。”以及眼角瞄見自家船上開始亂起的護衛丫鬟們。
這艘船略小些,那人帶着秦諾進去的就是其中最大的房間。房間和門相對的地方擺了架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繞過屏風,後頭正對着門的方向有一張黃花梨透雕鸾紋長案并一張同款太師椅。椅子上坐着個身穿深藍色素面錦鍛袍子外罩黑色貂裘的少年,那少年眉眼如畫,一雙點漆目,高而挺的鼻梁,薄而嫣紅的嘴唇。
不過是不到二十的年紀,卻已經劍眉星目,臉型立體,竟然是個難得的美男。最重要的是那種從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優雅與氣質讓秦諾這個前世的富二代,今生的官二代也不禁甘拜下風。
抱着秦諾的人帶着秦諾徑直來到那少年前:“少爺,就是這個孩子。”
秦諾:“……”我怎麽了?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看向秦諾,秦諾日漸增長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少年絕逼不是外面那個二貨的級別。黝黑的眼裏倒映出秦諾小小的身影,清澈的眼裏本應該透露出少年純真的心,然而秦諾卻在這清澈裏看見一抹幽深,仿佛穿透了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內心深處。
當然這是秦諾腦補的感覺,不過那種幾乎被人扒光看透的感覺真的挺吓人。秦諾抖了抖身子,那人把秦諾放下來,坐在長案後面的繡墩上,秦諾小心的扯了扯坐在屁股底下濕漉漉的披風尾巴。朝着對面的兩個人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少年擺擺手溫和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秦諾聽少年的聲音清朗如玉,眼睛一亮道:“應該的,應該的。”
少年見秦諾一副我很認真道謝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侍立在少年身後的那人也勾了勾嘴角。秦諾不嫌自己傻,思忖了一會道:“我是旁邊那艘船上的,不知道能不能請這位少爺幫忙傳個話,免得他們擔心。”
“呵呵,放心,已經安排人去了。”
秦諾點點頭,又道了聲謝。
然後……
秦諾不自在的扯了扯冰涼的衣服,怎麽辦,不僅僅連衣服都冰冷了,這是被水泡的以及被濕氣浸濕的。想起朝夕相處的紫英心也涼了,秦諾終于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慨,眼裏包了包淚要落不落。現下面前那兩主仆都是安靜少話的,連空氣都感覺更冰冷了些。
大約是覺得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哭泣太沒面子,秦諾扭了扭身子,捉了袖子使勁搓了搓眼睛,又吸吸鼻子。突然有一只白皙長指節的手探了過來,拉下秦諾揪的皺巴巴的袖子,拿了塊帕子親手給秦諾擦了溢出的一點點淚漬。
不知道是不是這只手給的溫暖擊破了秦諾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秦諾頓時雙手抓着那只手不放,把臉埋在那只手心裏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含含糊糊的喊着要回家。
少年努力用一只手托住小屁孩使勁往下壓的臉,臉上滿是無可奈何,所以說小孩子什麽最讨厭了。突然耳朵捕捉到身後輕微的動靜,勾了勾嘴角溫和的笑道:“青山,去,給他熬碗姜湯。在水面上吊了這麽一會,小心夜裏發燒。”
青山臉色一僵,主子這一劍戳的太準太狠了,誰不知道他青山什麽都不怕就是最讨厭姜湯的氣味。要是能夠選,他可是寧願病死在風寒腳下也不願意聞一聞姜湯的男人。然而主子似笑非笑的臉告訴他,不想想死都不能的話最好照做。青山怏怏的出去,正巧見到依然二得快樂的少年,邪邪一笑,一手從後頭勾着二貨少年的脖子倒着拉走,這不是還有個苦力嗎。
二貨少年只留下一連串的“哎呦,哎呦,放開,放開…”就消失在船艙深處了。
秦諾哭了一會感覺好多了,摸了摸臉下柔軟的手掌,有點不想起來怎麽辦?太丢人了有沒有!秦諾抽抽噎噎努力順氣,揪着少年遞來的帕子低頭仔細給少年擦手,瞧這一手的淚水,和洗手也沒差了。
少年也不阻止秦諾,任由他仔仔細細仿佛在擦着什麽珍寶似得給他擦手。突然秦諾打了個寒戰,抖了抖身子,好像有點頭暈。少年眉頭一皺,拉過秦諾到面前直接攬在懷裏捏着秦諾細細的手腕診脈。秦諾瞪着眼睛看着這少年一臉嚴肅的樣子,好像真的會看病诶,好棒,誰說二代們沒能力的。
少年給秦諾診了半盞茶的時間,突然擡眼看了懵懂的秦諾一眼,那眼神裏暗藏的意味讓秦諾不由得再次抖了抖小身板。少年嗤笑一聲,原來是這樣,一手解開秦諾的披風,把自己的披風往秦諾身上一裹,也不挪動地方,兩個人就這麽依偎着。
秦諾開始感覺到暖暖的,陣陣溫度從身邊的人身上傳到他的身上,秦諾有些疲憊了,今天在水面上走了一遭也是極累的,不知不覺竟然靠在少年的懷裏睡着了。
讨厭姜湯的男人終于端着碗姜湯來了,轉過屏風赫然看見他家冷心冷肺的主子抱着那孩子,那孩子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樣在他家主子懷裏睡的死沉。男人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姜湯熏得産生了幻覺,晃晃頭,沒有變化。這才相信今天早上沒出船艙不知道太陽竟然從西邊升起來了!
男人把姜湯放在案上,少年輕聲喚醒秦諾,舀了一勺姜湯親手喂給秦諾。秦諾這回已經有點迷糊了,喝了姜湯又沉沉的睡去。少年有些擔心秦諾夜裏會不會發燒,給侍立一旁的男人使了個眼神,男人輕聲道:“已經和那邊的人說過了,只是如今這附近水流比較急又沒有停靠的地方,為這孩子考慮還是等到到了下一個停靠的碼頭再讓他回去。”
少年點點頭,“是鎮北王府的?”
男人點點頭,少年冷笑一聲,人果然都是會變的。但是想起秦轼曾經的恩情,他也不欲多說,把秦諾抱起來到內室輕手輕腳剝了秦諾的外衣塞進被子裏。秦諾猛然換了個地方,又冷又沒有熟悉的氣息,哼哼唧唧叫了幾聲。少年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上前倚在床邊,伸手握住秦諾的手,秦諾拿臉在少年的手上軟軟的蹭了蹭複又睡去。
二貨少年屏氣蹑手蹑腳的進來,拿了個少年用的手爐,少年接過小心放在秦諾身邊,抽出自己的手。見秦諾沒有反應依然好好睡着才出了內室。
“少爺你怎麽對這小屁孩這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