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權貴人家的孩子和一些貧苦人家的孩子身上看到過,她自己也曾經有過。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和王府到了鎮北王府之後再沒見過,沒想到再見到這樣的身體卻是在她家王妃親生的孩子身上看到。她隐隐覺得青巧有些不對勁,即使她再附和楚氏的心思也不可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熟人
宋嬷嬷終于還是和秦漢商量了,準備找高公公說明情況,相信以宮中內侍的精明應該能明白秦諾要是能夠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到達京城就是他這一趟公幹最好的結果。若是秦諾真有個什麽不好,到時候不說壞了皇帝的事,就是鎮北王府也不會放過他。
而且高公公自有其心思,宋嬷嬷的提議其實正中其下懷,高公公面上不顯,狀似為難的沉默了會才道:“自然還是小郡王的身子重要,此事本公公還是要去信說與皇上知道,相信皇上也不會為難小郡王的。”
宋嬷嬷是從京城裏出來的,最是了解這樣的內侍,若要他好好寫信,少些花言巧語添油加醋,自然需要一些孝敬。好在秦明早有準備,早就備好了一些專門為高公公準備的小物件,交代秦漢好好看着高公公。
宋嬷嬷自秦漢那裏取了個雕刻精細只有兩個拇指頭大小的瑪瑙鎮紙,色澤鮮明透亮,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物件,取了個荷包塞進去。宋嬷嬷一邊和高公公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一邊提了茶壺給高公公添茶,順手就把荷包塞進高公公的手裏,高公公眉頭一挑,不動聲色的捏了把,硬邦邦的,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宋嬷嬷也笑的明亮:“公公這般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人物,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們家小郡王還年幼的很,到時候到了京城還望高公公多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高公公收了大禮,自然無可不可,連連應是,只說是應當的。又說秦諾一看就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貴妃娘娘和皇帝一定會喜歡的,讓宋嬷嬷只管放心。宋嬷嬷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心底卻在暗罵這閹人油滑,誰不知道秦諾的情況,皇帝喜歡的可不是秦諾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
秦諾不知道宋嬷嬷和高公公的友好交流,他只聽說可以多留幾天,泡泡溫泉就已經興奮的不得了。呼喊着青璃,就要去泡泡,青璃忙攔下這個小祖宗:“哎呦,我的郡王诶,溫泉泡的是好是舒服也不能多泡,小心頭暈。”,秦諾又有些怏怏的,這裏的溫泉可不是泡一次少一次啊。
泡澡一事不成,秦諾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出門看看。
都說清江走廊風景如畫,與江南水鄉的婉約不同,清江走廊是清麗中帶着一絲巍峨。清江走廊這一片并不全是平原綠地,還有一些山峰,這些山峰若是放在北川就不顯得突出了。然而在清江這個平均海拔不到北川一半的地方,就顯得特別的不同。浩浩蕩蕩的大河河水滾滾東流,養育了這一片綠洲,觀景樓下的清江像極了秦諾對江南的想象。而周邊的大山壁立千仞,崇山峻嶺,千岩萬壑,層巒疊嶂,巍峨入雲。
秦諾現在就站在北城城外河邊的觀景臺上,擡眼是巍峨的高山,低頭是奔騰的河水。這一片的河水比較活波,水花四濺,觀景臺建在河邊高地,卻依然常常濺濕了觀景臺周圍的雕欄。秦漢帶着護衛守護在觀景臺周圍,就連朝着大河的那一面也站了兩個護衛,據說是這一隊護衛的頭頭和二頭頭。
秦諾默默翻了個白眼,再美的風景,被這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字包圍着也沒辦法坦然享受自然的波瀾壯闊的美麗。又有青璃唯恐秦諾一不小心又着涼,給秦諾披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秦諾包的像個球,自由行走都很艱難,更別說心裏原本蠢蠢欲動要近距離感受大河波濤的心願直接被扼殺在披風裏。
又看了一會,秦諾開始覺得無聊了,任誰只能坐着,身邊擺了各種爐子,腳爐!手爐!大爐子!燒水爐子!暖烘烘的仿佛料峭的寒風也被溫暖了心扉,秦諾只想罵娘,這啃爹的特權階級冬天也能被溫暖成春天。秦諾忍不住費了老大力氣攏着手,勾着小指頭終于把縮進手肘的袖子扯出來,暗暗喘了口氣。
瞄見外頭一個穿着便服的小子藏在兄弟身後以為別人看不到的狠狠搓了搓臉,然後換他兄弟搓了把臉。秦諾不由自主的艱難的轉身看了他們的頭頭一眼,果然,他們的頭頭用眼角狠狠的盯着那兩只,見秦諾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小郡王看到了?會不會懷疑他們的能力,他們可是專業的精兵護衛啊。
秦諾推開青璃送來的熱茶,遠目。看着別人冷的搓臉,他怎麽好意思還在這裏繼續剝削呢。秦諾還是放棄了在冬季出門看風景這一活動,蹬了蹬腿,太短又穿的肥,夠不到地面,心中默默哭泣,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擺脫每天來來去去都要被人抱的慘劇,他不是個真正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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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聽說秦諾要回去,忙不疊的催着紫英等人收拾好帶出來的物件,把各種爐子放到秦諾的馬車上。秦諾沒有乘着他那輛代表郡王出行的座駕,而是頗為低調的坐了個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這是秦轼在清江待着的時候用的低調中奢華的馬車,也是清江別院唯一低調的馬車,因為清江別院只有秦轼住過。
馬車晃晃悠悠回城,秦諾現在對乘坐馬車已經沒有最初欲生欲死的感覺了,極其淡定的坐在車上,等着,等着聽到守城的衛兵的聲音,秦諾立馬掀開窗簾。上次他是和高公公一起進城的,高公公的馬車就在他的馬車之後,秦諾端着郡王的架子自覺不能像個沒有見識的小屁孩一樣掀起窗簾東張西望。
誰知後來聽花影那小妮子念叨外頭的熱鬧,說外面有很多域外之人帶了他們那邊的特産到這裏來販賣,花影這丫頭賊精賊精,她仗着自己年輕有活力和外頭的護衛聊熟了就央着他們拿着她的錢幫她買些有趣的物件,等到了京城有了熟識的又有些小錢丫鬟就給賣了。
這不就拿着她的小玩意在秦諾面前顯擺了。當然小丫頭一片赤膽忠心無心刺激秦諾,但是秦諾這一生(五年)就出了這麽一次門,而且曾經有個機會能夠讓他看看好奇已久的古代市集卻沒有珍惜,花影這些小玩意不是顯擺是什麽?
秦諾突然開始恨自己為什麽要裝逼,本來就是個小屁孩嘛,秦諾踢了踢小短腿想到。
所以當機會再一次擺在他眼前時,他果斷的拉開了窗簾。這回出門宋嬷嬷沒有跟過來,就是跟過來了也沒啥好說的,本朝不禁女子出門難道秦諾一個衆所周知的“男孩子”還不能掀個簾子看看?
秦漢眼尖的看到從窗口微微探出一點點的小腦袋,心想果然還是個孩子呢,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手勢,車夫意會的放慢了速度。秦諾一心只關注着外頭琳琅滿目的商品,各色的手工藝品盡顯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還有深目高鼻多須的外域人穿着和周圍百姓完全不同衣物,和商販雞同鴨講的談生意。
“青璃,青璃你看,那個是寶石做的船,金光閃閃诶。”秦諾一臉興趣的看着各種商品,呼喚小夥伴一起歡樂。
青璃看了一眼皺皺眉:“那不過是用黃銅包了皮,鑲了些用剩的底料做的罷了,其實內裏就是一個木頭船。”青璃開始有些擔心小郡王的品位問題了,明明王爺曾經送了秦諾一艘船,是用和田玉雕刻的,不過手掌大小,卻是纖毫畢現,裏頭的人個個栩栩如生。據說秦謹那個有眼光的小胖子求了好久還是被秦轼送進了秦諾的小庫房。
也沒見秦諾有多喜歡,把玩了兩次之後就讓收起來了。她不知道的是,秦諾原來想着既然秦謹喜歡将來就找個機會給他,但是不能是現在給,因為秦轼知道自己的特特送給他解悶的轉手就被他送給秦謹了,恐怕會覺得自己送的秦諾不喜歡。其實秦諾是很喜歡的,不管是和田玉的質地還是工匠的雕刻技藝,都讓秦諾這個曾經生活在二十一世紀‘見多識廣’的人不由得驚嘆。
秦諾不理憂心忡忡的青璃,轉了目光繼續查找他有興趣說上一句的物品,突然間好像看到了個熟人,秦諾有些疑惑,他在清江出了身邊這些照顧他的人還有誰會是熟的呢?秦諾看見那人的背影太眼熟一時間竟然是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麽人,眨巴眨巴眼睛招來秦漢:“你看,那個人,你見過嗎?”
秦漢定睛一看,真是個熟人,那個熟人帶着一個随從,狀似無意,實則小心看顧四周有沒有異狀,遮遮掩掩從密密麻麻的攤子後頭溜進一個巷子。
“認出來了嗎?我剛剛看見他的側臉了,就是想不起來,有印象嗎?”秦諾恨不得捶捶自己的腦袋,不是年老才會有認不出人的時候嗎,難道他未老先忘?
“确實是個熟人呢!小郡王記性真好,這不就是高公公嘛!”秦漢意味不明的說道。
秦諾沒有聽出秦漢語氣當中的意味:“偷偷摸摸幹嗎去呢?”
“誰知道,對了,小郡王屬下聽說清江君子樓的菜肴風味極佳,既然出來了不如去嘗嘗?”
秦諾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連連點頭,也不管還有多少奇趣物件還沒有看到,催着車夫驅車往君子樓去。沒看見秦漢依然笑吟吟的看了護衛頭頭一眼,護衛頭頭微微點點頭,跟在護衛尾巴的兩個小子悄悄脫離隊伍,消失在高公公進入的巷子裏。
☆、羊雜湯
秦諾在君子樓二樓的包廂坐下,秦漢只是聽說這兒的菜式不錯,大廚的手藝也很好,想着難得來一次當然要讓主子盡興。招了正提了壺毛尖上來給秦諾斟茶的小二:“可有什麽招牌菜?”
小二一臉殷勤:“哎呦,客官,咱們君子樓可是清江最好的酒樓,咱們酒樓大廚最拿手的就是爆炒河鮮了,河鮮就是咱們城外那條大河來的,鮮香味美,肉質細膩有勁道,您看是不是來一個?”
秦諾被這銷售員小二勾起了興趣,問道:“還有什麽?”
“這酒釀清蒸鴨子,叉燒鹿脯、宮保野兔、桂花魚條、山藥粥、野菌野鴿湯、玫瑰蓮蓉糕都是我們大廚的拿手好菜,再加上個蒜蓉時蔬。小的看幾位必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那些個尋常菜式都不說了,這幾樣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秦諾好笑的點點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難得的,這家酒樓可不一般,這樣的毛尖可不是尋常人家喝的起的。色澤翠綠,沖後香高持久,滋味濃醇,回甘生津,湯色明亮清澈,秦諾又喝了口,秦諾平常不喝茶,只喝白開,算是前世遺留的習慣吧。
秦漢見秦諾點頭,便對候在一旁的小二道:“即使如此,那方才提到的菜肴都來一份吧。”
小二一聽更是喜上眉梢,這也是單大生意了,連忙應了是下樓報菜去了。
秦諾發現包廂裏除了他是坐着的,其他都直挺挺的站着,頓時覺得這樣下去,這頓飯也吃不好了,招呼秦漢等人坐下,包廂并不是很大,至少裝不下帶出來的所有人,所以護衛二頭頭帶着其他人留在一樓大廳,也安排了飯菜。
包廂裏除了秦諾以及他的四大丫鬟之外還有吳媽媽和兩個護衛一個頭頭。秦諾看不下眼,讓他們坐下,結果他們仿佛見到了洪水猛獸還是采花大盜似得寧死不從,秦諾無法,讓人招來小二擡了架屏風,用屏風隔開再給身邊的幾個安排了一個小桌。
等到上了菜,秦諾就開始吃,因着手短不得不留下青璃為他布菜,其他的都自己吃自己的去,別留在眼前礙手礙腳。秦諾吃的開心,外頭的人也吃的開心,既能完成自己的責任又能吃上熱騰騰美味的飯菜,那些原本對秦諾不太了解的護衛們倒是開始覺得秦諾這個主子還真不錯。
吃飽喝足,秦諾還在包廂裏頭留了一會,靠着包廂裏頭朝着集市敞開的窗子,居高臨下看着底下熱熱鬧鬧奔生活的百姓,喝了些青璃給他泡的山楂湯,舒緩舒緩吃多了的肚子。秦諾安逸的托着下巴思考人生,卻看見兩個眼熟的少年徑直朝着君子樓過來,腳步不停,進了君子樓的大門。
秦諾撓撓下巴,這不是方才在觀景臺被他們的頭頭行注目禮的搓臉兄弟嗎?這是脫隊了嗎?這會才回來?仿佛看見其中一個手裏還拎着個紙包,唉,畢竟還是個孩子,喜歡吃點零嘴怎麽了。不過是聽說王府的護衛紀律也很嚴格,不知道會不會受罰了。
秦諾放開大約有可能再受頭頭注目禮的搓臉兄弟,繼續托着下巴發呆。其實他是有‘宅’的屬性的,但是任誰宅了五年也會想要出門走走,這回難得出來一次享受的,秦諾趴在窗臺上還真有點不想回去。
可是鐵石心腸的秦漢進來了,第一句話就是:“小郡王,咱們該回去了。”
秦諾呆呆的看着秦漢,一動不動,用行動表面自己的心意。秦漢不在意的滿臉笑意:“據說您想要試試這裏的羊雜湯,屬下認為那種街邊小攤不幹淨,所以呢,安排了人把那攤子的老板兼師傅請到了府裏,現在嘛,看起來小郡王不太想回去,屬下也不好老拖着老板耽誤他的生意,既然您不想吃了,不如就讓他回去吧。”
秦諾震驚的長大眼睛看着這個滿臉笑意一副都是小郡王您說了算的意思的人,這還是當初初見的時候淳樸忠誠的秦小管家嗎?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他在用食物威脅我诶,秦諾用眼神控訴,得到的依然是滿臉滿眼的笑意,秦諾看了看青璃,青璃也是站在一一旁一副秦小管家果然做得好的模樣。
秦諾艱難的攏了攏手,手指捏着手指,半晌才道:“回去。”順帶給了秦漢一個你給我等着,回去再給我說清楚的眼神。率先領頭下樓,樓下的護衛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也停在門口就等秦諾上車了,秦諾用眼角撇了眼和頭頭站一起說着什麽的秦漢,重重的‘哼’了一聲張開雙手,讓青璃把他抱上車,這悲催的人生。
回到秦諾的竹苑,秦漢正準備告退。秦諾卻伸出短肥的手止了他的動作道:“說罷,怎麽回事。”
秦漢本想就羊雜湯敷衍敷衍秦諾就好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即使郡王也不能理解京城那位對北川的忌憚。但是當秦漢看到秦諾清澈的眼睛的時候,他突然覺得秦諾或許是明白的,也許他不應該瞞着秦諾。
秦漢決意試探試探秦諾,要是他是真的明白其中的道道,那麽告訴秦諾反而更好,因為将來秦諾就會是京城與北川之間維持關系的重要一環。要是秦諾真的是個純純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高公公出門做什麽就拿個話掩飾了就是。
“郡王在說是什麽?什麽怎麽回事?屬下準備下去問問羊雜湯的老板會不會其他手藝。”說着用一種我最懂你的眼神看了秦諾一眼。
秦諾撇撇嘴,放下你的羊雜湯吧,幾句話不離羊雜湯,想喝的人是你吧,秦諾腹诽。
“別裝了喲,本郡王知道你派人去跟蹤高公公了,說實話呗,本郡王脾氣可不好。”秦諾作兇狠狀,奈何是個小屁孩的臉,不過是皺着臉引人發笑罷了。
秦漢努力壓下勾起的嘴角:“是,屬下是派人跟蹤高公公了,郡王想要知道他去了哪裏?”
秦諾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說呗,聽着呢。
“他去了見了清江北城的同知。”秦漢笑的意味不明。
秦諾挑挑眉,他就隐隐覺得他這回進京絕對不一般,雖然他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是秦漢是秦明的兒子,秦明最是忠心于秦轼和鎮北王府的人,所以秦漢是秦諾在這些事物上面最能夠信任的人,所以秦諾覺得自己有必要在秦漢面前漸漸顯露自己的心理年齡。
這樣秦漢才不會像今天那樣試圖像他隐瞞實情,他要得到秦漢的認同,才能夠好好面對以後的困難。
高公公身為內侍,本應該宣了旨意帶着秦諾上京,路經這些地方稍作停留的時候當然也可以出門逛逛,但是高公公今天明顯不是單純的出門逛逛這麽簡單。而且秦漢沒有忽略掉宋嬷嬷和高公公說起想要為秦諾停留幾天的時候高公公眼裏的笑意。高公公早就準備要多留幾天,或者說宋嬷嬷的提議正和附和高公公的心聲,這個提議能夠讓他想要做的事做的更順利更好。
秦漢告訴秦諾接下來的幾天,準備讓護衛頭頭安排搓臉兄弟專門跟着高公公,但是理由卻是要借秦諾的身份,就說是為秦諾出去尋訪美食的,到時候即使意外被高公公發現搓臉兄弟也可以用這個借口打消高公公的懷疑。
秦漢等了一會沒見秦諾再問什麽,準備告退又被突然發問的秦諾截斷了:“府裏可有來過消息?”
“暫無。”
秦諾皺着眉,不知道秦谙醒了沒有,真不知道他在嘉善居怎麽了,一出來見到他就那麽激動,最後竟然暈過去了。若是父王知道一定很擔心,他是父王寄托了最大希望的長子:“這樣啊,若是有消息盡快告訴我。”
“是,屬下明白。”
明白,你明白啥呀,看着秦漢一副小主子別哭,有我們陪着你的模樣,秦諾覺得手心癢癢好像拿個什麽東西砸一砸。
秦諾暗自翻了個白眼:“給府裏去信了嗎?”
“到了清江的第一日就去了信,相比回信也應該在路上不日就到。”
秦諾點點頭,他想起秦轼外出到北川其他地區巡查的時候總是不忘給他們帶些什麽,秦諾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應該要沿襲。“唔,這幾日我還想出去逛逛,給父王母妃哥哥們帶着土儀。到時候勞煩”秦諾擡眼看了依然笑容滿面的秦漢一眼“小秦管家安排安排給送回府裏。”
“應該的,這是屬下的分內,您放心。”
秦諾不管這些行動上的小事,自有護衛頭頭和秦漢頭疼,他差點忘了一件大事!
羊雜湯老板走了麽?秦諾才不問秦漢這個壞人。等到秦漢行禮告退之後立馬招了人來問,正好是候在廊下的紫英,一見面秦諾就問:“快去,快去問問看,羊雜湯還在不在。”
紫英努力憋着笑福身應是,轉身出了苑子正巧見到提了食盒過來的青璃,忙上前兩步接過食盒道:“可巧姐姐就來了,小郡王正問着呢。”
“急了?”
“可不是。”說罷兩個人都一齊笑了起來。
青璃瞧着一勺子一勺子喝湯喝的不亦熱乎的秦諾心裏頭不知道多開心。過去的秦諾就像是一個長着孩童身子的老太太,每日一臉平靜的坐在榻上看着窗外不變的景色。若是王妃或者誰又做了什麽也只是一臉滄桑仿佛什麽都不在乎似得笑笑。可現在,自從泡了溫泉身子健壯些許,秦諾的精神頭就好像終于回來了,有想要吃的東西,有想要出去耍的欲望,有作弄小秦管事的想法。他不知道她們看着他日漸生動的表情有多開心。
其實認真說起來,應該是在離開北川之後秦諾就有些不同了,仿佛離開了某種束縛又似乎從某種艱難的境地解放。人們說的身心的逾越大抵就是這樣的。
☆、土儀
高公公果然時常出門。有時只是在清江北城逛逛,有時吃吃美食,有時甚至還去花樓逛逛。但是無一例外,每一天都能夠見到清江北城同知一次,每次都裝作不認識擦肩而過。
這下要是覺得高公公沒問題的人就是個傻子了。
這事有秦漢跟進,秦諾每日聽聽跟蹤日志也就行了。他如今忙的是在離開之前為府裏的家人挑個合适的,他們應該或許會喜歡的禮物,秦諾想到楚氏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據說清江北城別院只有秦轼在這裏住過,就連老鎮北王和王妃也只是從這裏經過就南下去了。秦轼想起前世朋友同學出去旅游都得給家人朋友帶些特産。秦諾感覺并沒有什麽特産特別不一樣,大約是因為同屬北川的氣候,但是帶特産這種事已經通過秦轼的行為再一次加深印象深入秦諾的心,他覺得出門玩兒不給哥哥(主要是秦謹)帶特産,就特別對不起他。
于是秦諾堅定每天出門一趟,不求價值多高,只要新奇讨巧。勢必為鎮北王府的每個人都帶上至少一件特産,讓秦漢安排送回去。
秦諾知曉自己這排場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肥羊,決不能讓人白占便宜,這是父王的血汗錢吶。所以秦諾毫不留情的把忙的腳不沾地的秦漢也帶上了。秦諾欲哭無淚,主子的話能不聽嗎?
清江北城有多個集市,秦諾進城時走的是西門看到的是最大的集市,還有其他風格不同的。比如城西還有個小集市,全是擺攤的,就在巷子口,大家鋪上一大塊粗布,琳琅滿目的物品往上面一倒就行了的。這是北城平民百姓最喜歡來的地方,其熱鬧程度比城門處也差不了很多。價錢便宜物件好看,已經很足夠的了。
城北有個集市,多是富人來的地方。不過與其說是集市倒不如說是步行街之類的地方,寬敞的大街上面只有零零散散一些賣吃食的小攤,其他都是敞開了門做生意的鋪子。秦漢就是帶着秦諾來了這個地方,徑直進了街中心的一家兩層樓的鋪子。
這鋪子的掌櫃的一見秦漢就趕忙迎上前:“哎呦,是秦少爺,不知道今日來想要些什麽?昨日聚寶閣進了批新貨,要看看嗎?”
秦漢朝着掌櫃的拱拱手:“我今日來是帶着我家少爺來的,許掌櫃的不必叫我‘少爺’我只是府裏的管事。”說着身子側了側,露出一臉好奇東張西望的秦諾。
秦諾見眼前一亮,便擡頭看了一眼,看到秦漢笑吟吟的介紹自己,轉身瞅了圓潤的掌櫃的一眼點點頭。
許掌櫃喜眉笑眼:“原來是貴府的少爺,小店真是蓬荜生輝啊。”這掌櫃的做這奢侈品行業多年,自然看得出秦諾這一身衣物絕不是尋常人家穿的起的。更何況他和這位秦管事打過交道,前日這秦管家就到這裏來選了不少精品說是給府裏送去的。許掌櫃見這人氣質沉穩行事有度,覺得是個可以相交的人,就給秦漢算了了友情價,還抹了零頭,秦漢對這掌櫃也頗有好感,聽說秦諾要親自給王爺等人選禮品,就直接帶了秦諾來。
許掌櫃親自迎了秦諾一行人到二樓雅間坐下,奉上香茶,這才問道:“不知少爺想要什麽樣的物件,您只需說個大概,在下就讓夥計給你送上來,您慢慢看就行。”
秦諾只管挑,別的不理:“先給我看些新奇的玩意兒把,一般得是少爺們會喜歡的那一類。我想給哥哥們先挑些。”
掌櫃的意會:“好,您請稍等,喝些茶,我這就給您拿去。”
秦諾點點頭。
不一會掌櫃的就帶了兩個夥計擡了一個紅木大箱子上來,他的手上也還端着一個紫檀描金木盒,秦諾心知這掌櫃手裏頭的就是類似于鎮店之寶的物事了。
果然掌櫃的并不先開了手裏頭拿的盒子給秦諾看看是什麽,而是支使夥計打開大箱子,裏頭放了幾個小盒子,盒子也只是相對普通些的雕紅漆花的匣子。許掌櫃把手裏的盒子給身後的活計拿着,親自上前拿出一個約莫小臂長的盒子放在桌上打開。
裏面是一柄匕首,極其附和秦諾對這裏的‘特産’的定義。那是個鑲滿了寶石的匕首,不過大人手掌長,卻從手柄開始就鑲嵌寶石,而且還不是一種顏色寶石,有純紅色的,藍色的,紫瑩瑩的,還有些許米粒那麽大的綠寶石。通身包括鞘都是以銀為底,上面在沒有寶石的地方有古樸的紋路。乍一眼看去确實是富貴非常,秦諾拿起匕首試了試手感,還行,有些重,秦諾默默撇了一眼看到他拿起匕首的時候因為意外的重量微微往下一頓的秦漢疑似勾起的嘴角,慢慢的把匕首放回去。
“不知道這匕首鋒利不?不如小秦管家試試看,割塊肉給我瞧瞧?”
許掌櫃看着這個一臉單純,我就是孩子就是任性模樣的少爺清清淡淡說出割肉這話就覺得真是不可貌相,手上臉上卻越發恭敬了。
秦漢抽了抽眼角:“您說笑了。”
秦諾撇撇嘴,就是逗你玩怎麽了,看那掌櫃的,啧啧,多可愛,秦漢越來越讨人嫌了。
秦漢上手拿了匕首,拔出匕首看了看,暗暗嘆口氣:“這匕首還沒開鋒。”
秦諾一聽大喜,忙道:“唔,這個就這個,給三哥,記好了。”
秦漢應是,把匕首放回去。許掌櫃把匕首放在一旁等着一會再結算。
這回拿出的是一個方形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頭墊着瑩白的絨毛,上面托着一個紅漆雲龍埙,有六個音孔:前四後二,通體紅漆,描繪金龍和雲紋。雖然不是特別華貴,但是也不是一般的凡品,秦諾對這個埙也很滿意雖然他不會用。他決定吧這個埙送給二哥秦議,秦議性子腼腆儒弱些,父王有意讓他熟讀詩書走才子的路線。秦諾覺得不管他會不會,這個樂器比較适合才子的形象。
當然那一大箱子裏頭的并不是所有的秦諾都看上了,最終在裏頭為秦訊找到了一個翡翠玉雕緋花玉。若是單單論玉雕技藝和翡翠的質地這玉雕哪裏比得上鎮北王府庫房的各種玉雕。但是這個緋花玉玉雕新奇就新奇在這是一塊完整的翡翠雕成的,這是一塊兩色,翠綠色的部分顏色不夠清亮,是暗綠色的,而且還有些黃斑,加上頂部一小塊淺黃色的半透明部分,正好為雕刻師雕成濃綠的緋花玉球體和頂上含苞欲放的花苞。
秦諾一見這個玉雕就想起了秦訊,想起那盆交由丁老頭看顧的仙人球。秦訊給了秦諾一株心愛的仙人球,秦諾就送他永不凋謝的緋花玉。秦諾拿起這個不過手掌大的玉雕,端詳了一會讓秦漢記下這是給秦訊的。
看完了大箱子裏的,許掌櫃才把方才他親自拿來的盒子放在秦諾面前打開,裏頭是一端方形硯臺。只在上部略微突起的部分寥寥幾筆雕了個老松的圖案,秦諾一看這硯臺就知道不一般,這是一方老坑端硯,難得的好硯。‘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秦諾愛不釋手的小心拿起端硯仔細欣賞。
秦漢見秦諾喜歡建議秦諾不如留下給自己好了。秦諾卻搖搖頭,輕手輕腳的把硯臺放回盒子裏,示意秦漢把這個也收起來:“這個給父王吧,我還在習字,用這麽好的硯臺有什麽用,不如給了父王,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秦漢笑道:“那是自然,這是小郡王的一片孝心。”
除了王妃和秦谙的,其他人的已經選好了,當然姨娘們的就用秦漢上次來的時候挑的就行了。
想到楚氏和秦谙,秦諾皺了皺眉問道:“唔,要給我母親選一件,掌櫃的拿些貴重的上來吧。”
許掌櫃轉身和身後的夥計低語,夥計應是出了雅間不一會就抱着個綠底粉彩開光菊紋盒子,裏頭是一套以綠色和粉色為主寶石頭面。秦諾略略一看,點點頭。秦漢意會示意許掌櫃這個也留下。
最後再為秦谙選了個象牙簪。
這選禮物的活動就差不多結束了,而他們才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知道時間的秦諾眼淚掉下來,他原本準備花個幾天的時間慢慢找來着,沒想到這家鋪子還不錯,掌櫃的眼神,拿出來的都非常符合秦諾的品位,結果一不小心全都選好了。那明天他要拿什麽理由出門?秦諾深思。
秦漢和許掌櫃到樓下結賬去了,秦諾托着下巴努力想着明天要怎麽樣才能出門。雖然沒有長輩在身邊,但是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也很難通過青璃等人的憂心臉。身邊丫鬟總是擔心我一不小心病死了怎麽辦?
但實際上,現在青璃等人擔心歸擔心卻欣喜于秦諾氣色一天比一天好,心底裏并不抵觸秦諾出門,只是難免會比在府裏時更緊張一些。況且再過兩日就要繼續出發趕往京城,這後面一路都是行船,現在秦諾想玩就多玩幾日吧。
秦諾喝了杯香茶,聽說馬車已經在外頭等着了,就拉了拉又要擠到一起的衣服,繃着臉下樓,像個球似得怎麽都不舒服。進了馬車等到秦漢出來,手上還拿了個盒子,只是普通的紅木盒子。秦漢把盒子遞給秦諾:“這是許掌櫃見您的大手筆,心裏十分感激,說是送予您身邊的丫鬟的,您看看?”
秦諾接過盒子,哼,算他識相,給點小禮品安撫安撫大出血的心情。秦諾覺得這許掌櫃有前途。
盒子裏頭是一溜五色絨花,不值幾個大錢,但是數量也不算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