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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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霍長奕的端正英朗但也細致豔麗,之所以盡歡能準确記住這一形容詞的原因是因為霍子聆在說這話時痛心疾首的表情。
當日他還十分矯情而罕見的當衆應了一首詩,正所謂美目流盼,靈秀天成。
其他的東西大致是經過霍子聆的誇大與曲造,盡歡也沒有仔細去聽。
後來被霍長奕發現,二人只得匆匆結束。久而久之,這個話題也就被擱下。
而關于問昕,她卻始終有一個未解的問題。但膽怯如她,直到霍子聆離開也沒有問出口。
而這一拖,卻是好幾年了。
她擡起頭來看看對面的人,傳說中容貌既端正英朗但也細致豔麗的人瞧她一眼轉身,她小步跟上,後面是不停鬥嘴的霍子聆。
朦朦胧胧的她心想這真是好時光啊好時光。
當然根據自己從小積累的經驗而言:往往好事也從來不會有多好,通常随着一些不好的事情一起出現。
事情發生的時候是盡歡練劍的時刻。
天色已經昏黑,她自身上拿出布袋,取出自己的劍,有些若有所思。
然後緩緩抽出劍身,在寂靜漆黑的庭院裏認真而專注的揮動,偌大的院子裏靜靜悄悄沒有聲息。
半晌後,她忽然反常的停下,小心翼翼望向四周找尋着那些細小的動靜。
她自幼習武,聽覺也較一般人靈敏。
靜靜站立一會兒然後轉身小心翼翼向牆角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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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那一抹鬼祟的身影瞬間揮劍砍下,對方有些措手不及,急忙用手臂擋回。避開盡歡轉身爬上牆,她連忙跟上,對方猝不及防之間突然雙手一揚,一陣刺鼻的味道傳來,她擡手掩住口鼻,待煙霧散盡對方早已逃之夭夭。
辛辣的粉狀東西散在空中,她報告霍問昕時,他卻也不甚在意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戲,穿着中衣披着外衫坐在桌邊,表情淡淡思考着。
;“盡歡”
他突然喚她,她擡頭看向霍問昕,霍問昕定定瞧她一眼,突然話鋒一轉
“你與那人交手時可否看出那人武功如何?”
她很誠實的搖搖頭,
霍問昕頓頓。又開口
”對了,你的禮物。”
盡歡看他,瞧見她眼裏浮起的期待,霍問昕開口
“辛苦你了。”
結果直到回了房間,她的臉頰依然微微發紅,右手隐隐約約有些刺痛。
随意在床邊坐下,想要仔細想想事情的來龍去脈。
只是,直到睡着之後,她也沒有想出到底半夜誰會夜襲丞相府。
孟何其端正站在一邊,面色有些為難:
“看來對方已經有所行動,是否需要仔細檢查一番府內。”
照盡歡的話,對方也不是什麽武功高強之人,倒是逃生十分在行顯然對方目的不在夜闖傷人。
只是這樣那必然是偷偷下了什麽手腳。
早在壽辰之前孟何其就已經收到霍問昕指示,這幾日适當減少看守的護衛。
直到眼下,孟何其才些微明白他家公子一點點的用意。
正暗自得意間,只瞧見霍問昕攏了一攏衣襟輕啜一口青茶,望向他道
“一切照舊。”
孟何其一怔,眼裏閃過笑笑沮喪,果然自己只能明白一點點啊一點點。
第二日霍子聆出現在大堂時,卻發現大家都在個個神色嚴謹,團團聚集在一起。
中間的孟何其正蹲在地上處理着什麽,他眼睛一眯,走到他身邊輕聲詢問。
孟何其道:
“也不是什麽多大的問題,只是今天這井裏的水……大家吃了都臉色鐵青上吐下瀉,看來是中了毒的症狀。”
孟何其擡起頭來看他一眼,霍子聆一眼瞧見人群中的盡歡。
大廳裏的幾個下人橫躺在地上,大夫正在一個個查看。
她仔細看着每個人,他們大多臉色鐵青口泛白沫,顯然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樣。
盡歡沉默退出人群,砰的一聲撞上一個人,
“情況怎麽樣了”
低沉渾厚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是霍長奕 。
盡歡轉過身朝他彎彎腰,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趕來了。
她沒來由的低低頭有點羞愧,兩個人一起朝後院走去,走進那口疑似被下毒了的水井。
清澈的水面倒是沒有任何異樣,盡歡舀起一瓢水聞聞也沒有異味,無色無味,若不是有人中毒,任誰也看不出這口井有問題 。
看來這下毒之人倒是個個中高手,能夠把毒下的這麽無聲無色。
霍長奕突然開口;“盡歡,你知道這次下毒意味着什麽嗎?”
她低頭,正在思索應該怎樣回答他這個曲折婉轉的問題,
“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依。這到底是福是禍?”
之于霍問昕,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雖然他向來淡然,但也難保朝中某些新舊官員忌諱,仇視。
況且霍問昕的到來簡直就是一場突如其來,三年前無限榮光的加官進爵似是一場皇城之下的一團密迷雲。
只是一夜之間霍問昕這個名字就突然出現在那個可怕的高位之上,在這之前甚至人人都不知小小青衣府內還有霍問昕這麽一號人物。
官場多複雜,而最為可怕的不過就是人心的欲念與亘古不變的權力之争。
一朝入朝廷,終身不得安寧。
她在一旁認真想着霍長奕方才詢問她的問題。
她是一個孤兒,三歲之前被好心人好心收留。
好心人家裏無子無女遇見她實屬幸運,本以為可以就此過上安穩的生活,但是一場大火燒光了好心人的家。
家中親友自顧不暇選擇了再次将她遺棄、讓她她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流浪。
再然後,在某一個下着瓢潑大雨的夜晚,一間陳舊的破廟裏,六歲的她被當時的霍家人找到。
霍問昕帶她回到了青衣府,她想最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初次見到問昕的時刻。
他穿一件簡單的白衣,但是腰間的錦緞卻是精雕镂空。
曾經的阿母告訴過她,能夠穿上這般衣服的人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富貴人家的貴公子,是自己觸碰不得的。
但是阿母,這個人他和你說的不一樣。
就着外面的雨聲,那個人披着玄色的披風輕輕蹲下來看她,再然後撫摸她的頭。
六歲的她在那一刻第一次嫌棄渾身髒兮兮像個乞丐的自己。
而就在今天,霍長奕問她,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
一,她想,這世人眼中的福與禍的具體界限在哪裏,二,而至于這怎麽做的問題嘛……
她突然低下頭笑笑,自己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走在問昕身後罷了。
就像多年前的雨夜,她拖着自己殘破的家當跟着問昕走進金光閃閃的青衣府一般。
她擡起頭,對上霍長奕,目光炯炯而堅定,
是福又怎樣?是禍又怎樣?
有問昕的地方,才是她的歸宿,不管是福是禍。
她答道,眼中似有七色雲彩般絢爛
“是福也是禍。”
問昕便是她的福與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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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難辨
要說長安最有名的花酒之地,非萬花樓莫屬了。
一年一度的花魁之戰即将打響,京城四大名樓也是各自培養着自家最為出彩的美人以贏得這京城第一名樓的名號。
好為自己這一年酒樓裏的生計做足打算。
而近來,四大名樓之一的萬花樓裏的生意卻是是蒸蒸日上收益激增。
萬花樓雖然本就是個中翹楚,從來也不缺顧客上門。
但近日來生意激增的重要原因卻是因着樓裏來個兩個神秘的人。
一位翩翩公子,一位絕色美人。
二人系為兄妹,家道中落投奔這萬花樓,一人奏琴一人吹笛。
美人配才子的組合一出場就轟動四方引得長安這花酒溫柔鄉裏的男人們議論紛紛。
“說到這萬花樓裏那位絕色美人,那可真是絕了!身段玲珑錦衣玉面。若有幸與其共度一夜那就真是死而無憾了!”
“此話當然!這等絕色,天下能有多少?”
另一個略帶些遺憾的聲音響起:
“只是這美人臉上總算蒙着層紗始終看不真切啊"
“唉,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才猶抱琵琶半遮面,吊足了胃口!”
“哎!黃兄說的極是!”
随後便傳來一陣笑聲,真是朱門酒肉臭。
見閑話聽得足夠,躲在暗處的人這才轉身離開,安靜的走進過道。
他微微低頭,不出所料的瞥見迎面走來的豔麗的身軀。
對方正在盤算着什麽沒有注意到他,他加快步伐故意向前撞去。
來人被撞倒一聲驚呼
“哎呀我說,李公子這是怎麽走的路啊!奴家這身腰板可經不起這幾回撞喲!”
他抱歉的笑笑
“實在是對不住了黃媽媽,在下只是剛才在想事情入了神,實在是對不住!”
“李公子這是想什麽呢?”
“還能想什麽?這債主今日又來催債,我兄妹二人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他狀似悲痛,看一眼黃媽媽,果然見她雙眼頓時放光。
“既然這樣,那李公子何不考慮一下先前我黃媽媽的提議?令妹如此花容月色,不稍加利用豈不可惜?”
黃媽媽靠近,對着他的耳鬓輕輕吹氣,他心中一陣惡寒,面色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的開了口:
“這……也行!但,令妹是決計賣藝不賣身。煩請媽媽好生安排,好解我兄妹燃眉之急。”
黃媽媽一聽自然是喜上眉梢,心想只要這絕色美人肯出價陪酒。那萬花樓還不賺的盈滿盆缽?
不管怎麽看!這都是筆穩賺不賠的生意!當即便喜滋滋地下令安排好時間,好不愉快。
他見任務已經完成,低垂着眼角慢吞吞的走到房間外推門而入。
待關好房門後,才默默舒一口氣,擡起頭的瞬間正巧與一雙明眸撞上。
屋子裏的美人妹妹此刻正懶懶依靠在床邊,瞧見他進了屋看他發髻高束一身男兒裝扮倒真像外人所說那樣公子翩翩,很得意地輕笑。
聽見輕笑,他取下束發的發簪,一頭黑色長發散亂。
謹慎望向四周沒有任何動靜,才開口:
“黃媽媽已經安排好日子,明日傍晚。唐欽必定前來,到時候就看你的了,子聆。”
床上的人應答,懶懶脫下這女人的外衣,興致缺缺的站了起來洗下臉上豔麗的妝容。
“這女人每日倒也真是麻煩,又是着妝又是盤發,幸虧本公子天生麗質,倒也省去了不少步驟。
這小狐貍,我就知道把小爺從青衣府招來定是沒有好事。”
所謂的最近轟動萬花樓的才子與佳人,卻是盡歡和霍子聆。
二人為了引誘四川唐門掌門唐欽,受霍問昕的安排進了這萬花樓,等着唐欽入網。
根據孟何其所言,他曾經在外出辦事時見過這唐欽一面,對他有些微的了解。
此人下毒了得精通毒術,但也貪淫好色。二人在這裏五天,就是為了明日抓獲唐欽,
所謂唐欽。便是那天夜裏和盡歡交手的人,相府下毒案的元兇。
雖然不知道問昕是怎麽知道唐欽就是那晚和自己交手的人。
但他既然事事都安排好,他們也樂的辦事
就這樣,在這萬花樓裏竟已是五天。
“盡歡,明日之後總算是可以歇息了吧?”
霍子聆發問
“嗯。”
美人慵慵懶懶的聲音,掩不住的疲憊。
她瞧一眼淩亂的躺在床上的霍子聆,上前去替他捏了捏一整日都緊繃的肩膀。
霍子聆發出一聲舒适的輕嘆,
“還算你有點良心,這幾日小爺可有的罪受!”
........
霍子聆是個美人,從盡歡第一眼看到他開始就知道。
但看見身着花魁衣服妝容完畢的霍子聆從屏風後走出時,她還是小小驚呆了一下。
天下自然是不缺美人,尤其是在這種煙花之地,自然更是美人如雲。
但卻沒人像霍子聆一般美的這麽豔麗,但卻不失靈動。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真真豔壓四方了。
怕是這天底下,也在找不到一個人像霍子聆了。
也怪不得問昕特意從青衣府請來霍子聆了。
這個聒噪的的家夥好在生了一副好皮囊。
她溫柔的笑笑替霍子聆別好精致小巧的發飾閃閃發亮的顏色晃得霍子聆眼睛生疼。
本就十分不滿,如今倒是快到了極限,一邊心裏狠狠咒罵霍問昕,一邊狐疑自己當時是怎麽就這麽欣然應允的?
盡歡趁着黃媽媽還在開心的裝扮霍子聆時,走至一邊從懷裏掏出陶笛。
輕輕放在行李之上走出房門 ,找出預先準備好的假胡子粘上,手拿一把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上前臺。
原本還算寬敞的地方現下早就擠滿了人,個個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勢态。
這些人早已聽了這萬花樓絕色美人的說辭,早就對霍子聆充滿了興趣。
只是,唐欽是否會如此倒是頗有風險。
她輕搖折扇望向人群,四下張望卻沒有看見唐欽,有些微微皺眉,這精心策劃的戲碼要是沒有主角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盡歡不動聲色地走進人群。
出價馬上就要開始。這邊,已經看見黃媽媽走出來,走上高臺,一臉掩不住的喜色。
“喲,這麽多人,我黃媽媽已經很多人都沒有看見過我們萬花樓有這麽多人啊!”
首先必要的是一陣子或輕或重的寒暄。
底下的人卻早已不耐煩,盼望早些開始。
個別公子哥叫嚷着,這些酒肉之徒倒是真真的恪守本分了。
黃媽媽見狀,心裏一陣竊喜也懶得搞些門面上的東西當即便宣布開始。
盡歡沒有想到這麽早就開始,起身望向門外,門口卻依舊不見唐欽出現。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沒有看見唐欽,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個一席長衫秀發高高束的人,是賀玲珑?而在她旁邊的人,居然是陸顯。
雖然不知道這二位大人物今兒個是有個什麽興致混進這風月場所裏,盡歡想,但願不要壞了他們的事才好。
“一千兩!”
拍價剛剛開始,就已經是天價的開頭。她瞥一眼那出價之人,肥頭大耳體型渾圓。
“一千五百兩!”
“三千兩!!”
五千兩!
叫價越來越高,黃媽媽在臺下激動的合不攏嘴。
一雙手搭上她肩膀,盡歡下一秒正打算回擊,在瞧見來人時面色閃過一絲訝然
:“九王爺……”
陸顯意味不明的笑笑,湊到她耳邊。
盡歡面無表情聽着。
猛地推開房門,門內的兩人齊齊回頭。
果然是唐欽,正和霍子聆興致盎然的喝着佳釀。
盡歡看一眼霍子聆突然有些迷惑,對方豔麗的朝他一笑朱唇輕啓;
“李公子有什麽事嗎?” 唐欽眼神不耐的回頭,似是十分不悅自己的好事被打斷,盡歡笑笑
“實在對不住,喝了點小酒,走錯了房間,這位大爺不會怪罪我吧?”
“哼”
唐欽冷哼一聲,“知道還不滾”
盡歡朝他一笑,望一眼霍子聆,對方直勾勾的望着她,她緩慢的退出往後一步,打算離開。
“李公子慢走”
霍子聆微微一笑,再次對上盡歡的眼。
而一邊黃媽媽正領着得标者喜滋滋的走過來,眼見一人從房內走出,
“哎,李公…”
剛想叫出聲,卻看見剛進來的人又猛地沖進房內。
她急忙走近一看,哎呀乖乖這一看不得了,房裏何時多了一個男人,而且還正和李公子打了起來!
對于盡歡的突然回來,唐欽卻是措手不及。
他知道的是自己的暗自脅迫,不知道的卻是盡歡和霍子聆之間的細節。
唐欽一心醉于美色盡歡沒有多想,問題卻是出在霍子聆身上,方才盡歡望他,他卻目光朝下,看來那紅錦繡布下倒是暗藏玄機。
她與霍子聆好歹自小生活,就算再怎麽愚笨,還是能夠分別的出一些東西。
不過十招,唐欽已經被按在桌上動彈不得。
一旁霍子聆瞧準機會折扇輕輕一點,唐欽頓時就動彈不得。
折騰完唐欽,霍子聆極不優雅的躺在床上,頗有些如釋重負的朝着盡歡眨眨眼,好不開心得意。
兜兜轉轉一大圈過程雖有些偏差,但總算還是完成了任務。
她突然想起賀玲珑和陸顯,也不知道他們二人還在這樓裏沒有。
而陸顯,他又是怎麽知道她們與唐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讀者大家好,我今後更文的時間應該是在大約是在晚上6點到9點之間,保證每日一更至少3000字,要是給你們造成不便敬請見諒。O(∩_∩)O
☆、一念之起
這是一間不算亮堂的小屋,只有簡單的家具床被。
這便是唐欽這幾日的囚牢,原以為一被送到相府,入了這坊間相傳的吃人不骨頭的地方,就早已經有萬千刑罰等待着自己了。
唐欽自然知道自己恐怕也會被嚴刑拷打逼問幕後兇手是誰,他唐欽好歹江湖兒女一枚,之于這些,倒是淡然的很沒有絲毫懼色也做好了準備。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自打前幾日進了這小黑屋子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路過的家仆甚至懶得理他,只是将他關在這間小屋子裏,沒有手鏈腳鏈更不用說是原本想到的嚴刑拷打了。
他在唐門時,也曾零星半點的聽說過霍問昕的事情。
霍問昕這個名字,算是鼎鼎大名,但真正與之接觸過的人卻也不多。
但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坐上如此高位之人自然是不可小看的。
謠言一傳,江湖之上霍問昕三個字倒是被渲染的有些可怕,而唐欽顯然也是受了這謠言的影響。
心知他的厲害,所以在那人找上門時要他在相府下毒時也曾經有過猶豫。
傳聞中霍問昕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踏上丞相的位子。
此人在傳聞之中一向是個喜怒不形于色善于用計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唐欽望着眼前正在專心辦公的人,有些困惑。
這已經是第五天這樣的狀态。
事到如今他寧願被霍問昕嚴刑逼供也好,或是更為惡毒的手法也好,利利索索依照江湖上的規矩罷了!
但也總好過像現在這樣不聞不問的好!
而今日,更甚的事,霍問昕居然把桌椅搬到這裏自己辦起了公事!
在這樣下去,還沒等到霍問昕的處置,自己恐怕都要瘋癫了。
這邊廂唐欽自顧自腹诽,霍問昕就顯得悠閑多了。
見他一副焦急的樣子,心知時候也到了,擡頭看他一眼,先是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再慢條斯理的開始整理好桌上的書籍,頂着唐欽熾熱的目光開口道:
“魏青貴為當朝太尉,付給唐少主的酬勞應該不少”
果真一開口就是一顆驚天雷。
“你……!”
唐欽卻整個人像被雷劈似得一臉不可置信,霍問昕是怎麽知道自己和魏青的交易的?
唐欽擡頭看看霍問昕,怪不得他會把自己關在這間黑屋子裏,怪不得沒有自己所謂的嚴刑拷打和逼供,原來這一切事情都在霍問昕的掌握之中!
他甚至早就知道了幕後的黑手。
可是,照這樣看來霍問昕早就知道的話那留着自己又有什麽用?
“我想唐少主應該很明白,如今是我為刀俎你為魚肉,魏青用完了你自然是不會再幹涉。就算唐少主今日暴屍相府,也沒有人敢指責我霍問昕一句。”
唐欽臉色越來越青,那這是什麽意思?是在警告他唐欽要識時務明白自己的處境嗎?霍問昕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之于魏青也不過是用過一次的狗罷了,更何況他還失敗了...即使心裏懼怕的明顯,唐欽好歹也是唐門少主,依舊硬着頭皮,道:
“那又怎樣?那魏青又能奈我何?
天大地大,我便不信還沒有我容身之處。”
“魏青是不能把你怎麽樣,你大可一走了之,魏青還能尋你到天涯海角不成,可是唐少主可曾想過唐門上上下下幾十臺人命呢?”
唐欽面色有些灰暗,似有不甘,但霍問昕說的也沒錯。
看來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這兒,唐欽面色更加難看了,瞧着面前的霍問昕沒有什麽表情的臉,
“喂!霍問昕,我說你一天到晚頂着這樣一副死人臉有什麽好的?”
面前的人好像是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唐欽狐疑的的開口
“既然你也已經知道我這幕後主謀是誰,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是為什麽要費這麽大的心思來抓我?霍問昕 ,我唐欽在此明人不說暗話,你究竟想要做怎樣?”
“你好歹傷我府裏幾位家丁,今日若是不去追究,那世人莫不是認為我相府想進就進來去自如。”
唐欽自知理虧,倒也懶得再辯解,索性破罐子破摔
“此事是我唐欽有錯在先!霍問昕!你要殺便殺,況且我現在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霍問昕終于張嘴
“唐少主果然氣概非凡,但相府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取你的性命。唐少主多慮了。”
唐欽有些片刻呆住: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放我一馬?難道你不怕我在魏青面前參你一本!”
霍問昕嘴角一彎:
“我相信堂堂唐門少主,自然是光明磊落。況且.....我相信你也不會這麽蠢還會回去找魏青吧。”
唐欽一頓,有些不可置信,霍問昕又開口
“只要唐少主想,我自可以護你整個唐門安全。”
唐欽整個人張大瞳孔震驚的望着他,霍問昕剛才說什麽?
他不僅今日要放了他,還要護他滿門周全,避免魏青的蓄意報複?霍問昕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為什麽?你到底想要什麽!”
回答他的卻不是霍問昕,而是一聲突兀的開門聲、來人身形健壯有力臉上滿是正義凜然的樣子。
他走了進來,對着霍問昕欠身:“公子。”
然後他轉過了身來瞧着唐欽,回答了他的問題
:“第一,你須得向這府上傷員一一道歉。第二,希望唐少主今後還是少受些這般委托。你府上三夫人好像也就這幾天待産,我想你也不想屆時帶着妻兒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
“你....” 他們到底對自己了解多少?
“我昨日已經命人送去黃金百兩,但願能夠對唐門有所幫助。”
唐欽面上一陣驚愕:“你....!”
”唐少主你——”“你閉嘴!”
唐欽打斷他,越過他瞧着霍問昕:“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看着霍問昕慢慢站起身來,瞧着他眉眼如畫。
“一念善一念惡,全憑唐少主自己決定”
霍問昕在給他一個選擇,一個就此在善惡之間的選擇。
唐欽沒有說話,這又算是什麽回答?
他真是一點也不懂霍問昕在想些什麽了。
唐欽看着他,想要仔細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卻發現實在是無濟于事。
許久才嘆一口氣,道;
“霍大人想來也不是這等大度的人,唐某在貴府下毒一事實在有愧道義,他日霍大人若有任何時候用得上唐某便請開口便是!”
唐欽雖是一個貪戀女色之人,但他與魏青也不過是純粹的利益驅使罷了。
這人本質上也是不壞的,況且這江湖兒女,最為在乎的也不過是這道義二字了。
唐欽在這上,委實算得上是俠膽忠肝,今日霍問昕大義救他,他日若是霍問昕有何需要,他唐欽定萬死不辭!
“唐某今日欠下霍公子一個人情,他日必當湧泉相報!”
江湖道義之事,大大小小,得饒人處且饒人,或許待到他日,姻緣報應輪回,這一恩,也有如願的時候。
唐欽的事情後,霍子聆也回到了青衣府。
他本就是霍問昕喚來幫忙的事成之後也就功成身退了。
孟何其聽說霍子聆要走的消息時,平常不茍言笑的臉愣是擠出來一個倒笑不笑的詭異表情,以至于霍子聆驚悚的居然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不像以往一樣要好好纏着孟何其一番。
這樣,孟何其就更高興了。
只是,霍子聆走後,盡歡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麽了。
她自小被霍子聆捉弄,什麽東西都帶着她。
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托他的福,盡歡也一一接觸過。
大到天下政事小到生活瑣事,都是霍子聆帶着她。就連月/經初潮都是霍子聆幫她準備的布巾,他這麽一離開,盡歡還是有點小惆悵的。
人一惆悵,自然是會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當她在院子裏練劍,練着練着發現自己的劍被人制住時,才猛地回過神來。
自己的劍被握住,握劍的人正是陸顯。
她低頭道;
“盡歡心不在焉,冒犯九王爺了。”
聽見陸顯聲音傳來:
“這有什麽好自責的,誰沒有心不在焉的時候,若是每個人像你一樣,因為心不在焉想向本王道歉,那本王就有的忙了。”
她擡起頭,陸顯點點頭笑笑。
“原來王爺已經到了。”
說話的人是霍問昕。
他站在那裏,手裏飄飄握着一副棋盤,手指細細撚着一顆棋子。
陸顯瞧見他手裏拿的東西之後,面色一垮
“又是棋?我求求你了霍大人,本王實在棋藝不精敵不過霍大人的。”
“王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霍問昕淡淡說道
“這天下再大,也不過是一盤棋,走來走去也不過那些招數又何來棋藝之說。”
陸顯白他一眼,好一個天下一盤棋。
霍仙人要下棋,九王爺無奈陪之。
留下盡歡一個人在院子裏,她笑笑拍拍臉,打起精神繼續練劍。
一招一式,模樣十分認真。
陸顯透過窗戶看見她認真的樣子,面色有些柔和轉身面向霍問昕:
“盡歡一直是個認真的人啊”
霍問昕低着頭擺放着棋盤,沒有出聲
“話說回來,我和你初識的時候盡歡就在了,她在你身邊都多久了?看她的劍法,幹淨利落沒有十年也難以練到這種程度,女子習武,還真是不拘于時啊。”
幹淨利落?
專注于棋盤的人笑笑,腦海中想起少年時她初初學劍的那幾年手忙腳亂的模樣和一如既往不甚靈活的動作 。
“不過盡歡這個人倒是真正的忠于職守,憑她的實力,離開相府到江湖上說不定也是一位救世女俠。”
霍問昕專心下着棋,手握棋子,在陸顯的詫異中,輕輕落下:
“将軍”
陸顯輸了,有些挫敗。瞧見霍問昕擡起頭來,望着他
“王爺現在還有心思考慮這些問題?”
“偶爾也需要苦中作樂一番嘛,不然生活多無趣。不過,問昕”
霍問昕看他一眼,收拾着棋盤。陸顯面色變得嚴肅,看一眼問昕淡然的樣子道;
“唐欽的事魏青恐怕也已經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經昭然若揭,那唐欽就絕不會是最後一個,魏青這個老狐貍在官場打拼多年,陰險狡詐,只怕不是那麽好對付。”
如果有那麽好對付的話那就不是魏青了,霍問昕在朝野中一向低調,沒有交好的官員亦沒有見死不救一樣的仇家。
但魏青卻是一個意外,兩人都處于廟堂之最高端,卻鮮少有交流。
當初霍問昕坐上相位,年紀輕輕位高權重自然是收到不少的非議與彈劾。
曾有幾位官員聯名寫過一封彈劾書對抗霍問昕,雖然此事魏青沒有露面,但誰不知道,那幾個人都是倚靠魏青。
由此,兩人三年來也算是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而現在的局勢正是初立太子群雄并起一片騷亂的時候,
兩人保持了三年的表面的和諧也要開始坍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文~
☆、遠在天邊
因為霍問昕不是一個喜歡過分吵鬧的人,所以平日裏的相府是寂靜而祥和的。
親近一些的近侍和婢仆大多數都是以前青衣府內霍問昕身邊已久的人,彼此之間相互也熟悉。
三頭兩日的便時常家仆們一起閑适的交談倒也顯得熱鬧。
有時盡歡也被拉着參與進來,但大多也不會接話,只是坐在那裏傻傻笑。
大家笑她也笑,大家不笑她也笑 。
霍問昕也并不制止這種熱鬧,就只在一旁順手拿一本四書五經看,累了便蓋在臉上悠閑躺在竹藤之上。
因着今日天氣不錯,張嬸便張羅着把府中發潮了的東西一一晾了出來。
大家都在忙碌着,張嬸在忙着準備過冬的幹貨,孟何其張羅着把年數已久的書搬出來曬曬。
盡歡站在院子裏看着大家手忙腳亂地在陽光下的忙碌,
“盡歡,在想什麽呢!快來幫忙”
張嬸呼喚着,一邊費力的把腳下的壇子搬起,壇子裏的是孟何其在山上打到的野味。
張嬸是老廚娘了,在她的記憶裏張嬸是一直存在的,聽說是在霍夫人陪嫁時的廚娘。
張嬸在霍夫人過世後依舊選擇守在青衣府,是個兢兢業業為了霍家奉獻了一生的人。
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菜系都精通,所以一度霍子聆極度崇拜張嬸。
霍子聆是個狡猾的人,很懂得哄人的小把戲。加上自小長得漂亮,水玲珑的大眼睛輕輕地眨啊眨,眨的張嬸一顆心徹底失守。
所以在霍子聆的人生裏,在飲食方面向來是如魚得水的,連帶着盡歡也跟着沾光,自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