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與張嬸要親近些。
把菜壇子搬到廚房後,她望見院子裏曬滿的書,默默走了過去。
這些書都是從書房裏的櫃子裏拿出的,搬到相府時也順便搬了過來。
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抖弄時還有淡淡的黴味。
霍問昕是個愛書的人,所以保護的很好,除了只有少許的黴味外倒也完好無損。
視線觸及到一本被仔細包好的書,她撿起來,輕輕拍幹淨上面的塵灰,深藍色的錦布摸起來有些小小的摩擦感。
這是問昕以前最喜歡的一本書。以前閑适時,他也總愛拿出來翻翻。
她看着書面上精致的包裝,好一會兒,才輕輕翻開第一頁。
空白的紙張幹幹淨淨,在邊角處有些微微泛黃,手指輕輕觸摸着,有一些微凸。
拂開粘上的灰塵,粗略的翻着手中的書。
初衷只是有些好奇,但是在翻到中間時,一封暗黃色的信封出現在她眼前,她愣住,慢慢關上書,放在角落裏。
孟何其向她走過來,臉色平靜的道;
“公子回府了”
她點點頭,繼續整理着散落一地的書。
心思卻飄遠了,想起那封信。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可以看出這是一封比較陳舊的信了。在那短短的驚鴻一瞥之中似是瞧見信上端正的寫着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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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郎親啓’
字體端莊秀麗一眼便可看出是女人的字跡。
她想,能夠寫出這麽漂亮字的人也是個優秀的人了,而她口中的霍郎,看來是問昕沒錯了。
能叫的這麽親密,看來是親密的關系了。
奇異又讓她不舒服的感覺開始流淌
她站在那裏埋着頭繼續整理着,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盡歡”
是問昕在喚她,盡歡一怔有些不知名的情緒,朝着問昕的方向走去。
然後只聽彭騰一聲,孟何其順着聲音看去,好巧看見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撞上門柱,他嘆氣,盡歡淡定的默默額頭跟在身後,随着霍問昕進了房。
踏進房內看見熟悉的陳設,看來是有什麽任務又要交代給自己了。
一封信出現在桌上,
“明日出發,把這封信盡快送回青衣府交給長奕。”
他這麽簡潔明了,盡歡也無話可說了,只好仔細把信放好,沖霍問昕點點頭,轉身走出房內。
夜裏她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信。有些小小的困惑。
現在不止要離開長安更要南下揚州,這一來一回日子耽擱也不少。
這麽看來只有自己加快步伐早些把信交給霍長奕了。
只是,霍長奕雖然身為青衣府的主子,又是霍家長子,但說到工作卻比手下的人都要勤快,一年中大多時候都是在外查案,這次遠去揚州還不知道是否能如願見到霍長奕。
她站起身來,打算去院子裏透透風,正想出房,門卻突然打開。
熟悉的玄色長衫進入眼簾,盡歡回頭,看見霍問昕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把折扇,進來後随意坐下。
盡歡倒一杯青茶推到他面前。好一會兒才擡起頭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霍問昕把折扇放在桌上,道:
“子聆落下的,方才無意間找到,既然你要回揚州,就替我一并還了吧”
她點頭,把折扇收到一旁。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封信。
霍問昕待了一會站起身來像是要離開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早些休息吧。”
雖是自小一起長大,但她和霍仙人之間,能夠如此交談的,也只有這些個公事了。
等到門已合盡。
她才微微嘆氣,在臨行前的夜晚這實在算不上一個美好的道別。
她看一眼手裏的折扇,在夜深的夜裏靜靜的收拾着行李。
等到一切結束,她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猛地一垮,罕見的露出絲絲沮喪
一邊暗自懊惱自己每每在他面前總會愚鈍的過分,話至嘴邊,都能生生咽了下去。
天色微亮的時候,
盡歡已經背好行李牽着馬匹緩緩走向街道了。
偌大的街頭因為時間尚早,冷冷清清沒有人煙。
這個時間就連大大小小的攤販子也還沒有到來,平日裏吵擾繁華的皇城在此刻也是難得的安靜清寂。
她牽着馬靜靜的走着,安靜的大街上只有追風突然的低吼聲,她停下來,撫摸上追風頭上茂密的毛發,一下一下輕輕柔柔。
“這一路也只有你和我作伴了”
追風也好似能聽懂她的話般蹭蹭她的手心
她抿嘴笑笑拍拍追風的頭繼續往前走着。
幼時的她,身在揚州,終日呆在青衣府內,以為天大地大也不過是富甲一方的揚州城。
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也不過是青衣府內個個身手不凡的侍衛。
直到長大了一些才明白天子腳下皇城長安,是個遙遙遠的北方城市,離着揚州數十裏的距離。
霍子聆曾經惡作劇的指着盡歡的前方告訴她那就是長安,于是,小小的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沿着霍子聆指的方向沿途走去,自然是失敗的一次探險,最後是迷路在小樹林裏。
于是在之後長達一年的時間裏霍子聆都以此為恥笑盡歡的證據。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一直認為自己與長安是沒有多大聯系的。
當然,如果一切都順其自然的話。
莊嚴肅穆的皇宮殿宇這般映着晚霞看起來倒是真正壯觀,霍問昕站在臺階之上,靜靜等着身後的人走近:
“霍大人真是好興致”
霍問昕轉過頭,朝着他微微一笑,如墨的眸子看一眼魏青。
魏青心裏有些不以為意,面上但也是和氣融融,發白的胡須倒顯得他和藹可親。
“方才霍大人在朝堂之上那一番辯論真是精彩啊,既解決了近日來的西北問題又順勢表了忠心,真可謂一舉兩得”
“不過是順水推舟了一把罷了,何來精彩之說。”
魏青不以為然,
“霍大人這可就謙虛了,正所謂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老了,是比不上你們了。”
“哪裏的話。”
“啊 對了。
魏青面色一轉
“我聽聞相府最近不□□寧,霍大人府上的人可還好?”
“所幸未有人員傷亡”
“啊..那這樣是最好了,霍大人可找到了這兇手?”
霍問昕遺憾的搖搖頭
“天大地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魏青面色浮起憾色,稍事慰問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瞧見遠方一抹身影眼睛一亮,趕緊迎了上去。
待魏青走後他背過身去,望向前方巍峨的大殿,君臣早已散去。
“微臣參過太子殿下。”
身後傳來魏青的聲音。霍問昕身子頓了一頓,這才慢慢轉了身去,
魏青口中的太子殿下就在離他不遠處,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很是熱情的朝他招了招手。那上吊的眼角帶着笑意打量着。
霍問昕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半響,才踏着步子緩緩離開。城牆外是孟何其駕着馬車在門口迎接的身影。
見他走了出來孟何其朝他點點頭,
“走吧”
他輕輕開口,拂開轎簾坐進車內。
在輾轉了幾日之後,盡歡終于到達了揚州。
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各種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她無心逗留,只是目不斜視的朝着前方走去。不期然和他人撞上,正想道歉,對方卻已經快步走開,盡歡看看那抹疾馳的身影,頓了頓又繼續前行。
半晌後,望着木質牌匾上的青衣府三字,稍稍放松的呼口氣。
闊別不久,終究又回來了。
還以為這一別會是數月,可現在自己卻已經站在面前。
盡歡徑直走進,首先是把追風安頓好,待一切結束、才走進大堂。
孟臨廣見她進來,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接過她的包袱,盡歡溫和沖他笑笑,正想開口問,被孟臨廣搶先一步
“大人中午大約就能回府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好生歇息一下,以你的性格怕是路上只想着趕路,一定累壞了吧”
孟臨廣是孟何其的胞兄。
和孟何其的沉默寡言相比,孟臨廣卻是溫和有禮善于交際。這兩人雖身為兄弟,血緣至親 ,性子上面卻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的。
聽完孟臨廣的話後,她動動身體,不出預料的從身體各處傳來陣陣的酸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擡頭。
孟臨廣笑笑,催促着她回房間休息。
終日的疲憊在盡歡躺上床的那一刻猶如排山倒海的向她襲來,不久就已經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異常的安穩,也非常的漫長。
以至于她最終懵懵懂懂醒來時透過窗外看見太陽已經快要下山,猛地驚起。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房間內就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在整個青衣府內,也就只有霍子聆了。
“子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看的課還好?能否容我求評求評 簡單粗暴。。。
☆、他與陶笛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說出的話低低沉沉。
“衣服有些亂哦”
霍子聆手裏抓住一個茶杯随意轉着,她默默整理好衣裝,突然想起孟臨廣說過霍長奕大約中午的時候會來。
可是,她再看一眼窗外,太陽已經又消失了幾分。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
她遲到了。
這真是糟糕的一次遲到。
把信交給霍長奕後,盡歡靜靜等在一旁。
他拆開信封後就着燭光靜靜看着,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倒顯得有些詭異。
良久,霍長奕這才放下信,轉頭對着盡歡,剛毅的臉上帶着疑惑:
“你也知道我們要去找的人吧。”
她點點頭,臨行前孟何其也簡略同她講過。
孟何其并未說的多麽具體,只是說這個人與魏青有些聯系,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
要不然也不用千裏迢迢要她到青衣府外找霍長奕幫忙。
她望見霍長奕臉色微變,問道
“怎麽了?”
“如果是問昕在信上說過的這個叫李秀玉的人,不久前在外追拿逃犯的時候我與這個人有些接觸。
至于此李秀玉是不是彼李秀玉,那就不得而知了。通過問昕信上的情況,倒是與之前遇過的那人有些重合。”
……
盡歡眨眨眼,事情好像進行的有些太過于順利。
雖說還不清楚是不是已經找到,但事情剛開始就有了一絲線索,這也是個好消息。
“不過,之前是在哪裏遇見的呢”
她輕輕問。
“說到這個,上次遇見他的時候是在已經要回揚州的路上,他似乎也是朝着這個方向,過了幾日之後他就自行離開了。”
“那他很有可能目的地是揚州……”
“那既然這樣,明日就去好好尋尋罷。不過在這之前,
霍長奕看她一眼,
“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揚州規模雖然比不過長安。但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都市。
要想在揚州毫無頭緒的找一個人,絲毫不亞于大海撈針。
兩人在街上耽擱了一上午,依舊沒有思緒,不過這倒也是事先能夠預料。
要是真的能夠這麽輕易就找到人那才是出乎預料了,能夠知道那人可能身在揚州已經是十分幸運了。
晃蕩了一上午,霍長奕看一眼人潮,決定就近在路邊停下小憩。
坐下的時候盡歡沒有跟在身邊,他望向四周,在不遠處的人群中發現她沉默的身影
“怎麽了?”
霍長奕無聲無息的向前傾身好奇的問道,
她的後背因為突然的緊張而僵了一下,這才慢慢的轉過身來,霍長奕注意到她的手裏握着一條細細的長繩,看來是一種手工藝品
”你買這繩子是要做什麽?”
“咦?”
盡歡瞧他一眼,然後慢慢從懷裏取出個東西,将那長繩仔細系在那上面,
”這陶笛….”
霍長奕認出了她手裏的東西,盡歡不好意思的低頭道
“因為在懷中太容易掉了…”
“沒想到你還留着這個東西。”
她聽到霍長奕平靜的聲音,但那平靜之中的暗流洶湧,卻讓她眸子一閃,眼中流過一絲異樣。
不該如此得意忘形的。
這方陶笛好像已經是記憶中的事了,原以為早就不在了,沒想到原來這麽多年一直在盡歡手中。
“原來這東西這麽多年一直在你手中。”
盡歡卻忽然面色一緊,手中不自覺的攥緊。
“霍大哥答應過盡歡若是能夠修好它這陶笛便從此屬于我的。”
霍長奕面色一冷。
半手大的陶笛是問昕八歲生日時自己送他的禮物。
只是家中三弟實在有些早熟過分,明明是八歲小屁孩,終日卻淡然的很一副清清正正的模樣。
害的他這個一家之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懷疑他們三兄弟裏到底是抱錯了霍子聆還是霍問昕?
因為這二人實在是差別太大,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府邸裏,卻過着彼此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而對于這方陶笛,八歲的小屁孩顯然還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只在生辰當天當着他這個大哥的面吹過一次就塵封在房間內。
半年後的一次大掃除被下人無意間發現在發現的同時也無意間打破。
适逢當時問昕外出拜師,他這個做大哥的只有捧着這破碎的陶笛自行處理,然後身後跟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盡歡。
同樣八歲的小屁孩目光呆愣的向她讨了這破東西去,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像是什麽珍寶一樣。
事後他也不甚在意,今日才知道原來當時盡歡….
居然真的修好了,而且還留到了現在?
盡歡沒有說話,也許是感受到霍長奕的不正常臉色一僵,習慣性地低頭沉默。
腦海中想起數年前霍長奕的“淳淳教誨”,眸子又是一暗。
二人又在這揚州城裏轉悠了一圈,正值晌午便停下來,就着路邊的小茶館坐下。
熱心的老板早已為兩人倒好了新鮮的茶水,忽然一陣熱鬧的鞭炮聲響起,刺耳的聲響響徹大街。
“又是一家店鋪開張,只是不知這家店又能挨到什麽時候了。”
店家抱怨道,盡歡默默捧着茶杯喝茶。
霍長奕腦中靈光一閃卻突然站
起身來,道;“我想我知道一點線索了。”
她望向他
“我突然想到當日我們的交談之中,偶然聽到李秀玉曾經說過自己此行的目的是集些上好的綢緞。如果他的目的地是揚州的話,那便一定會去綢緞莊。”
“可是,怎麽知道是哪一家綢緞莊呢。”
盡歡問道:
“只是揚州的話,大大小小的綢緞莊加起來少說也有數十家。”
霍長奕沒有說話,只是徑直朝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她見狀,也緊緊尾随着他。
霍長奕似乎胸有成足的樣子,腳步未有遲疑。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霍長奕停下。盡歡擡起頭,牌匾上赫然寫着吉祥綢緞莊。
這吉祥綢緞莊是揚州數一數二的綢緞莊,樣式新穎,流通貨源也廣,因此在揚州也是出了名的老字號了。
即使是像盡歡這般不甚在意衣着的人也聽過這吉祥綢緞莊的大名。
只是,為什麽霍長奕就這麽确定李秀玉來過這裏呢?她看他一眼,霍長奕這才娓娓道來:
“即使我們之前相處時間短暫,可是也不難看出他是一個樂于享受生活的人。單單是他頭上束發的簪子都是由上等的墨玉制成,這種人,一看就是豪門子弟,恐怕全揚州,也只有這裏入得了他的眼了。”
況且,揚州的綢緞是出了名的,所以李秀玉出現在這裏也說得通了。
“昨天就離開了?”
霍長奕問道,面前的老板點點頭,繼續說道:
“昨天啊,這位客人買走了一批最新的布料,也不在意價錢只叫我拿最好的出來就是了。不過,霍大人啊,這個人不會是什麽朝廷的重犯吧?!”
老板頓時有些驚慌,想着自家店裏會不會受牽連。看着霍長奕搖了搖頭才重重松了口氣。
兩人走出綢緞莊,打算循着店老板給的零星半點的線索追查下去。
朝着李秀玉運貨的方向離開,
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跟上,霍長奕看看盡歡,放緩腳步。
盡歡看他一眼,右手默默握緊劍。
腳步離的越來越近了,一只手搭在霍長奕的肩膀上,然下一秒,來人已經感覺一陣疾風襲來,說不出話來。
盡歡目光如炬:“你是誰?”
被木劍抵住喉嚨的人現在正一臉的疑惑,但卻無半點膽怯。
盡歡轉頭看向霍長奕,見他沉默起來,一言不發。她又望向那人,對方看她一眼,又望向霍長奕然後豪爽的一笑,用手中的扇子撥開她的劍,
說道
“別來無恙啊,霍兄。”
他又轉身朝向盡歡,燦爛的一笑
:
“在下李秀玉,剛才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事情發展之快有些超出預料。
她也想過要找到這麽一個人也是要多花些時日的。
而現在,這個問昕要找的人就正端坐在自己對面,自自在在的吃着飯,
時不時和霍長奕搭句話。霍長奕一向是做事多過言語的,偶爾點點頭算是回答。
盡歡見狀,便早早下了餐桌樂的當個局外人回了房間。
準備好了筆墨,她深吸一口氣,輕輕坐下。
望望自己的手,再望望桌上的豪筆,輕輕拿起。
在幹淨的白紙上小心翼翼的勾劃着,夠了一會,等到漸漸有些熟悉了。才拿出壓在枕頭下的信封,一筆一筆的開始寫信。
寫到一半,看一眼自己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娟秀的字體,盡歡停下。把信紙揉成一團,小心抽出另外一張,又開始動筆。
一直寫寫停停,一封并不算長的信到了半夜才告一段落。
“早啊,盡歡姑娘。”
她微微朝李秀玉點頭。
李秀玉惬意的伸伸懶腰仰起頭曬着太陽。
盡歡看他,突然有一種這人或者并不是什麽壞人的想法。
即使這人是和魏青扯上了關系。
李秀玉突然像發現了什麽眼睛一亮,朝着東邊走了進去,不多久就聽見了預想到的驚呼聲。
她不急不慢的走進,見李秀玉雙手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花草: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株花像是赫赫有名的白舌蘭,相傳十分不好培育,想不到在這裏還能一睹這千古奇藥的風采了。”
才捧起了他口中的稀世珍寶白舌蘭,就見李秀玉眼神放光的沖向另一處。
“八角樓!”
他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驚喜,這幅場景并不陌生。
幾乎所有進到過這片藥田的人大多也是十分驚嘆的。次數一多起來她也變得有些麻木了。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占了這藥地主人的光呢?倒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盡歡姑娘,可否告訴我這塊寶地是誰的?”
“這塊藥地是舍弟問昕所種。”
霍長奕不知道何時來到藥地,答道。
李秀玉擡頭想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
“啊….原來是霍問昕,他倒真是一個厲害的人。竟然能夠在遠在京城的情況下還能照顧好這些藥草?”
“舍弟自小便喜歡擺弄這些藥草,久而久之也深谙其中奧秘,多虧他臨走前告訴我照顧這些花草的法子。才可以讓這些珍貴藥材保存至今。”
他轉向盡歡,手中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問昕來信了。”
盡歡精神一震,快步上前,等着霍長奕拆開信封。
看來是問昕已經知道了他們已經找到李秀玉。
霍長奕見她在一旁等待的樣子,沒有說話,慢慢拆開了信封。
良久,才擡起頭來,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秀玉在一旁不對勁的看了半響,也湊了過來,識時務地放下手中的藥材問道:
“霍兄,發生什麽事了。”
霍長奕沒有說話,良久才對着盡歡道:
“問昕遇刺了。”
低沉的話語裏有些不知名的情緒。
盡歡站在一旁,突然有些止不住周身泛起的冷意。
作者有話要說: 霍仙人與盡歡,算是一場漫長的愛戀了。
☆、共讀歲月
就算是最快的行程快馬加鞭趕回長安,也要耗費幾天的時間。
路上總不會一路太平的,雜七雜八的小事一籮筐襲來,再加上路上的耽擱,到達長安的日子要比計劃中的遲了些。
偌大的府邸內出奇的寂靜,只有晚燈下的廚房裏還有微微的白煙飄出和破破碎碎的聲音。
張嬸半眯着眼滿是困意的坐在小巧的板凳上,手中的蒲扇時高時低的搖晃着。
微弱的清風吹進爐竈內,突然一聲清脆的落地聲響起,伴随着撒了一地的碎片。
她幽幽嘆口氣,抖抖手擡頭望向那個在擁擠的廚房裏忙忙碌碌手腳并用的的身影,再看看又一個被不小心打碎的青碗。
張嬸呼口氣聶聶開口
“二、二公..”
“張嬸你又在偷懶了!”
結果只是被突然而來的驚叫打斷了話語罷了。
她被驚得困意全無,手忙腳亂的添柴加火……正當張嬸重整旗鼓打算再來一次時,遠遠地就聽見廚房外傳來腳步聲。
正在猜測是誰時,驀然回首卻發現剛才還因為‘給重傷的弟弟熬藥’而在狹小的廚房裏弄得烏煙瘴氣自己滿身狼狽的人現在已經是光鮮亮麗金光閃閃的出現輕輕倚在門上了。
她小小吃驚了一把,果然二公子在某些方面真是能力非常。
當然吃驚的絕不會只有張嬸一人,當孟何其踏着穩健的步子走到廚房卻發現門口正風情萬種的注視着自己的霍子聆時,
身子還是大大趔趄了一下。
霍子聆慢慢朝前走去。
孟何其瞧着他,眼光複雜的很
二公子自他第一眼看見他起,便從來都是一襲豔麗的服裝,紅紅綠綠姹紫嫣紅。
從小到大無一例外,,他自然是生的好看的,一身華衣也相得益彰。
只是……
孟何其望着眼前放大的臉。
四目相對,孟何其覺得場面極其尴尬。
正暗自焦灼間,卻見霍子聆微微傾身,
孟何其一擡眼卻突然發現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碗藥,正端正的捧在自己眼前。
耳邊是霍二公子随意的聲音:
“快些給問昕端去罷,這些藥材可是我從揚州帶來,自己種的藥材應該是該放心了。”
雖然不知道霍子聆意欲何為,但孟何其還是迅速的接過了青碗,霎時四周便傳來一陣濃郁苦澀的味道。
然後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霍子聆趕緊轉身離開了,他一定是看錯了看錯了!!
二公子那條瘋狗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眼神?!!對對對...一定是他看錯了,孟何其不死心的回頭,看見霍子聆又是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果然是看錯了吧?
完事之後,霍子聆轉過身去,恰好對上張嬸溫柔的目光,他望着她,無奈的聳聳肩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進了屋子。
藥被送到霍問昕手裏時,依舊還有些微燙。濃郁的藥味彌漫了整個偌大的屋子。他微微湊近聞聞,道:
“真是個別扭的人。” 霍問昕珉一口苦澀的藥
“別扭的人是你才對。”
微弱燭光點亮的屋子裏,霍長奕的臉色忽明忽暗,看着他一言不發的将藥一飲而盡。
想起問昕的行徑臉色更是一緊,卻看自家小弟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微有些氣急。
他伸手接過藥碗,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望向霍問昕。
喝完藥的人擡起頭望他一眼,心知霍長奕的責備,只是微微用力坐起身子,不甚清閑的靠在床邊。
好似已經做好了被霍長奕狠狠游說一番的準備。
霍長奕不愚不傻,他自然不會祈求對方會對這件事情一點懷疑都沒有,更何況。他也本無意隐瞞。
這麽一副坦然的模樣,霍長奕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問昕”
他望向霍問昕,良久,才在心底微微嘆氣說道:
“以後不要這般冒險了。”
送走霍長奕後,霍問昕擡頭看看自己只着中衣的上身。
他摸摸自己胸前厚厚的薄紗,住了一下才伸出手來。開口道:
“盡歡,該換藥了。”
門外的人頓了頓,才走開,霍問昕默默解開衣帶。
不一會兒門外才傳來腳步聲,伴随着開門特有的壓抑聲響。
盡歡低着頭端着東西進來,然後輕輕将東西放在一邊,擡頭看看霍問昕:
“張嬸有些事,還是我來吧。”
他也只是有些許的詫異,瞬間也是恢複了平常,扯開外衣露出被薄紗包的嚴嚴實實的上身。
盡歡覺得自己應該克制一下自己,
于是她開始慢慢接下薄紗
但看到那道深深的傷痕和血瘀,她依舊頓了一頓。
手都有點發抖了。
這要如何克制?她困惑的想,
從霍問昕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平和的頭頂,簡單素淨的頭發只是輕輕打理。
明明是一個女子身上卻是連一件多餘的飾品也沒有。盡歡好像自小就是這樣,活的一點也不像是個女子,這或許也是和霍家清一色的男人有關。
他突然伸出指尖點點她的頭頂有些漫不經心的道:
“不經意間,已經長這麽大了。”
關于年歲這個問題,在早些年的時光中,她也是被問昕自小到大強大的氣場所迷惑過。
他自小聰慧恬靜也不像別的小孩那般滿屋子的上蹿下跳,個子也修長的過份。
又加上霍子聆所提供的鮮明的對比,以及霍長奕的信任,于是初初那幾年她對于他的記憶似乎永久停留在他找到他的那一晚自上而下寬闊的身影。
而其實,在多年之後她才發現他們的年紀也不過只有月餘的差距。
霍子聆知道之後自然是免不得一番取笑的。
諸如,問昕六歲的時候就能熟讀各卷經書時不時還能為霍長奕處理些問題,而她那個時候還在流鼻涕雲雲。
盡歡本就是頗有些內斂的性格對于霍子聆的惡作劇也懶得搭理。
但只有這個例外,關于問昕的問題似乎總是特別敏感。
霍子聆後來發現這個問題便更加肆無忌憚,樂的看着平常溫溫順順的小傻子氣的臉蛋發紅的模樣。
他知道的是盡歡似乎對于有關霍問昕的事情總是特別上心。
不知道的卻是她自小惴惴的女兒心,也不過是,想要離得問昕更近一點罷了。
而現在,問昕用着一副老成的語态同她說着長大了的話語。
她不免有些停頓和若有所思。
盡歡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熟悉的扯痛感,霍問昕被這陣疼痛拉回,看看盡歡低着頭沒有說話。
一直低着頭的盡歡總算有了動靜,她突然站起身子,在霍問昕還沒有任何對策的時間,猛地伸出手點上他的頭頂。
時間似是停滞了
霍問昕只是看着她。
居高臨下的盡歡嘴唇一張一合,過了好久,他才明白過來她說了什麽。
那是……
略微有些反抗的,陌生的
來自盡歡的調皮。
她說:
“不經意,你也是這麽大了。”
我們明明是共同經歷了歲月。
明明是個自小不茍言笑的人,而現在,這樣嚴肅而認真的模樣也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霍問昕有些好笑,輕輕晗首算是對她的回答,微微側開她的指間。
“子聆又偷偷給你看了什麽話本子?”
她頓頓,紅色從耳朵開始蔓延.....真是霍仙人!
這時一陣局促的腳步聲傳來――
緊緊合上的門突然一下子被大力的撞開,同時伴随着一聲凄凄慘慘的哭聲:
“問昕哥哥!”
賀玲珑挂着深深淺淺淚痕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身子卻已經快速移動到床邊抱着霍問昕半邊手臂哭的聲淚俱下:
“我聽九表哥說你遇刺了。”
賀玲珑緊張地擡起他的手四處檢查着他身上的傷口,在看到腰腹間那道深深的刀痕時。
表情滞了一滞,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好一會兒才突然爆發似得哭了起來:
“竟然敢竟然敢!.....!我一定要找到是哪個賤東西竟然如此大膽!”
盡歡在一旁看她又開始咬牙切齒,小小年紀本該是青春燦爛的年紀,眼睛裏卻已經這麽多的兇狠,倒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問昕哥哥,你還痛不痛?”
賀玲珑一張小臉緊張的看着他,霍問昕抽回自己手臂,轉身對着盡歡
“時間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她點點頭,不慌不忙的收拾了東西才緩緩出了房門。
只不過上一秒才關上房門下一秒就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面容給吓到。
“李公子。”
李秀玉笑笑,朝她身後張望了一番
“霍大人身子可還好?”
她點點頭,李秀玉似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待了好一會兒賀玲珑才從房裏出來,緊接李秀玉又進了進去。
“要喝水嗎?”
他問道。拿過桌上的翠色茶壺輕輕搖晃這才慢慢放低手腕,略帶青綠的茶水夾雜着被泡的圓軟的茶葉流出。
問昕靠在床頭,不動聲色的看着李秀玉,從他這小小的倒茶的舉動看來,這名譽江南的翩翩公子李秀玉倒是名不虛傳了。
溫文爾雅翩翩如秀玉。
“我時常在想,你什麽時候會來找我。苦等了許久,霍大人終于想起我了。”
他端起方才的茶杯,遞給在床上養傷的人,修長幹淨的手指接過,霍問昕開口
“賬簿在哪裏”
李秀玉瞪他一眼,
“我辛辛苦苦為你辦事,怎的這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