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昏涼的卧室裏帶入她身上的氣息,他入瘾似的地深吸一口氣。

他上床, 側卧着看着她。

指尖從她的頰側慢慢往下滑。

描摹過她的眉骨, 睫毛,眼睛, 鼻子,唇瓣。

最後停留在她的肩骨上。他的手臂橫過她的腰, 覆蓋到她身前, 緩緩地将她圈到懷中。

下巴杵在她發頂,他缱绻眷戀地蹭了蹭,腿穿過她的腿彎, 将她困在他的包圍下。

許是不舒服了, 她輕聲哼哼着, 眉中央綻起幾道淺痕。

陸辭凝視着她眉間的淺痕,少頃後, 他漸漸湊近,唇落在她眉心上。

在她額間輕啄幾下,他箍緊了她。

小黑狗想要鑽到兩人之間的縫隙中, 他冷冷地掃了它一眼。

它立刻乖乖地歪到了姜姜背後,肉掌靠住她的背。

有點冷。

姜姜抓了抓被子。

陌生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一些。她坐起來, 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

怎麽回事。她錘錘腦門兒。

旁邊軟綿綿的,她偏頭,看見了睡得正香的小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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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狗醒過來, 舔了舔她的掌心。

姜姜看到床頭的鐘表。

八點四十點。

早上八點四十?!

她趕緊下床, 開門出去。

一出去就看見了正在案幾前看報紙的陸辭。

“我怎麽……怎麽……”姜姜噎口。

“你睡着了。”他微微撩起眼簾。

睡着了?怎麽會睡着了?

姜姜的記憶有點不清晰。她仔細回憶了下, 只記得她在給他講怎麽泡狗糧,講着講着就覺得很困,然後就沒了神識。

怎麽就這麽給睡過去了。姜姜掐了一把自己。

“裏面有洗漱用具。”他看向她旁側的衛生間。

姜姜唔了聲,而後進了衛生間。

鏡子裏的人頭發散着,頰邊還紅紅的。小腹不知怎麽的隐隐生出墜墜的疼。她揉了揉小腹。

架子上放了一把還未開封的牙刷和杯子。她把牙刷打開。

簡單洗漱一番後,她抹淨水漬,把頭發束起來。

洗手間的門忽然呲呲呲地響着,姜姜疑惑地把門拉開,見小黑狗守在外頭,剛剛是它在刨門。

它後腿一蹬,跳到她臂彎裏。姜姜抱着它走出洗手間。

“吃早餐。”陸辭說。

姜姜看見桌子上堆滿了吃的東西,她也不客氣,坐到他對面,喝了口熱牛奶。

反正她不吃他也會強迫她吃。

她已經大概摸清他的性子了。

只要順着他,他就不會怎麽為難她。

三兩下吃完,她離開桌子,“再見。”

“姜姜。”

“嗯?”

陸辭看着她光禿禿的腿,說:“換一身衣服。”

換一身衣服,可是她哪來的其他衣服換。姜姜扯扯睡皺的衣擺。

他傾身,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條長裙。

“穿這個。”

嶄新的淺白小長裙上什麽綴飾也沒有,似一片白雪。

“不需要。”穿了他的還要給他還回來。

她不能再與他有任何牽扯了。

陸辭走近,把長裙遞給她。

“真的不用。”她仍然拒絕。

“穿上。”

“不穿。”

兩人僵持一陣。

忽然,姜姜下腹一墜,熟悉的暖流湧了出來。她急忙摸摸後面。

指腹上一片黏濕暗紅。

“你怎麽了!”觸到她手指上的血,陸辭眼神一變,平靜疏冷的面部表情被打破。

“我————”姜姜面頰飛燙。

他捏着她有血的手,上上下下地察視着她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哪裏受傷了?”

“我沒受傷。”姜姜羞赧至極,想要把手從他的鉗制中撤離出來。

“沒受傷怎麽會有血?”他的氣息變得急促紊亂起來。

“我那個……我……”姜姜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

暖流又湧了下來。

她難受地捂住肚子,咬着唇拉拉他的袖口,“幫我一個忙。”

晨間超市裏人很少。

陸辭站在貨架前,眯起眸子看了好半晌,記起姜姜說的話,他立刻裝了一大袋放到收銀臺。

收銀員掃碼的時候,看到這麽一大袋衛生巾,詫異地瞅了瞅他,在他的冷臉下,趕忙掃完碼。

姜姜沒等多久,陸辭就把東西買回來了。她忍着痛奪過袋子,“謝謝你。”

随即急沖沖地去了衛生間。

陸辭拿出手機,在搜索欄裏輸入“月經”這兩個字。他滑着屏幕,長眉越擰越緊。

打開袋子時姜姜看到了掩在裏面的內褲。

他居然還給她買了這個。

現在姜姜也不計較這些了。她趕忙把髒了的衣褲換下,換上他讓她穿的小白裙。

肚子一墜一墜地疼。姜姜只想躺着不動。

得趕緊回宿舍去。

她把髒衣服裝進袋子裏,向外走去。

“這條裙子,還有那些東西,一共多少錢。”姜姜捂着肚子,聲音略虛。

瞧見她發白的唇色,陸辭走過來,問她:“疼嗎?”

“還好。”

他撫住她的肚子,“這裏是不是很疼?”

姜姜急急一退,他的手掌很涼。

大約意識到了什麽,陸辭摩挲了幾下手指,“今天別去學校。”

“不行。”不去學校怎麽能行。她還要上課呢。

“這些一共多少錢。”她把他轉移了的話題重新轉回來。

他眼裏劃過矜沉,“不用。”

姜姜不願再多過于糾纏,但他執意不要,她也沒辦法。

點點頭,她說:“那多謝你了。”話音落下她就朝門口走。

“不舒服就別去學校。”他拽住她。

“我沒有不舒服。”

怎麽和他說不通呢。

“你下午才有課,下午再去。”他倏然道。

姜姜忽然全身發冷。

他如此地了解她的課程表。

一些她曾經忽略過的細節在腦中浮顯出來。

他總能突然在她身邊出現。

無論她在何處。

如同被人監視着一舉一動的恐懼與憤怒填充了她整個心胸。

“我要回學校。”她的神情驟然變冷,用力摔開他,而後打開門,大步出了去。

陸辭抓住她,“下午再去。”

姜姜喉管又涼又澀,靜默了好半天,她仰起頭,說:“陸辭,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這話一出來,陸辭周身的氣壓登時降低,讓人喘不上氣的淩厲又逼了上來。

這才是她所熟悉的陸辭。姜姜看着他,之前她看到的褪去一身冷戾的他只不過是一出假象。

她心裏說不清是害怕多一點,還是蒼徨多一點。

“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她挪遠一段距離。

肚子的疼痛加劇,她緊壓着腹部,扭身離去。

面前堵住一道肉牆。姜姜只想快點回到宿舍躺到床上,她不耐煩地叱道:“讓開。”

陸辭捏着她的肘彎,仿佛是克制了許久,他寒聲道:“我送你去學校。”

“我打車。”

他卻不管不顧,攬着她入了電梯。姜姜越發難受,她沒有力氣再掙紮。

到了宿舍樓下,姜姜極速下車,她快撐不住了。她頭也沒回地上了宿舍樓。

白影消失在宿舍大門裏。

陸辭視線上移,移到三樓的某個陽臺上。他凝着陽臺許久,抽出煙,正要點燃時,他驀地一頓。

把打火機丢開,他夾着沒有點燃的煙,蒼白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姜姜一路奔回宿舍,終于躺到自己的床上時她才安下心來。

四肢發虛發軟,額頭上冒了些冷汗。

“姜姜你沒事吧?”白梓荨問道。

“沒事。”姜姜躺了半會兒,燒了熱水喝了之後,又接了一個熱水袋。

她躺到床上把熱水袋貼到腹部。

暖暖的熱水袋熨帖着發涼的肚子,沒過多久,疼痛就緩解了下去。

疲倦襲至全身,她捂着小腹睡了過去。

四處都是金燦燦的陽光。姜姜四周一片空茫,只有一片陽光。她一直走着,走不到邊際。

忽然,她面前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低着腦袋,墨黑的短發上浸滿了陽光。他張開臂膀抱住她,鼻息灑到她頸窩上。

癢癢的麻麻的。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霎然間,周圍的陽光盡數消退,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昏暗。

她被他一摔,摔到了地上。她趴在地上正要起來的時候,手背一陣劇痛。

硬硬的皮鞋踩到了她的手背上。

皮鞋用力碾着她,幾乎要将她的手碾爛。她痛苦地擡起脖子,終于看清了他的樣貌。

陰鸷的眼眸如利刃向她紮來。

“啊!”

姜姜從夢中醒來。她喘着息,夢裏殘留的影像一一從眼前閃過。

她掩住手背,平複着劇烈震蕩的心緒。

“做噩夢了?”

聽到姜姜的驚呼,白梓荨探出頭。

“嗯。”姜姜揩掉汗。

肚子已經不疼了。她蜷縮在床上。

半睡半醒間,宿管阿姨敲門進來。

“找姜姜?”她聽到白梓荨低聲道。

姜姜掀開被子,虛着瞳仁,見白梓荨提着一包東西,對她說:“有人給你送來東西來。”

“誰?”

“宿管阿姨說是一個男的。”

姜姜蹙眉看着那一包東西。

“幫我扔了。”她縮回被窩。

“你不看看是什麽嗎?”

“不看。”姜姜翁進被子裏。

白梓荨猶疑着,正要幫她扔了的時候,姜姜猝然出聲:“拿給我看看。”

或許不是她想到的那個人呢。姜姜怕弄錯。

把那包東西放到床上,她解開袋子。

紅糖,暖袋,暖寶寶,還有一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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