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姜姜出神地看着這些東西,雙眼漸至空洞, 神思逐漸飄遠。

這算什麽?

這樣子算什麽?

就因為陸辭救過她, 她就忘了他原本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說好的要割斷和他之間的一切聯系的,她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麽。

她現在才後知後覺, 這段時間她被他虛造出來的假象蒙蔽,忘記了他的本質, 不自覺地在縱容他。

身上穿的裙子, 袋子裏的東西忽然變得十分燙手。

她起身下床,換下裙子,把裙子放到裝着那些東西的袋子裏, 而後去樓道裏的大垃圾桶扔掉。

扔掉了東西, 可是那種籠罩糾纏在身體上的重負卻沒辦法像扔垃圾那樣被扔掉。

心髒仿佛被重負擠壓着, 一抽一抽的,緊縮地有些疼。

像螞蟻在心上爬, 有點癢,有點疼,忽略不掉, 也止不住。

姜姜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她迷惘地捂着心口,把這種模糊的不舒服歸結于生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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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被室內的涼氣侵入, 殘留在床上的最後一絲溫度退卻消逝。

大床白色的床單上浸染着一塊深色印記。

暗紅的顏色猶如開在雪地裏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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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辭站立在床邊,一動不動地俯視着床上的那抹痕跡。

俄頃,他彎腰, 指尖撫過那塊紅。

一遍一遍地撫摸着那片地方, 旁光裏落入一根長長的頭發。

手指從紅印上挪開, 他撚起這根頭發,放到鼻尖聞了聞。然後把頭發輕輕地放到床邊小櫃。

他把床單收起來,疊成整整齊齊的方塊,紅印疊到最上方。

輕撫了紅印許久後,他把床單鎖到了保險箱裏,旋即去了衛生間。

白色的牙刷放在白色的杯子裏。

陸辭拿起牙刷,把牙刷放到了另一個杯子裏。

白色牙刷和黑色牙刷緊貼到了一起。

他凝望着兩只牙刷,繼而擡眸。

玻璃鏡裏面的人面容昏茫岑淡。他擡手,觸到自己的右眼眼角。

突然間,他皺起眉,随即大步去往廚房。

鍋裏蒸汽噗噗地響着。他關掉火,拿出碗,舀出一小勺湯,抿了口。

眉心緊緊地糾結起來,他看向放在臺子上屏幕還亮着的電腦,他仔細地看着電腦裏的字,沉壓着唇角。

目光從電腦前轉過,他把鍋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去。

他動作生疏笨拙地洗淨湯鍋,而後把放在一旁的紅棗桂圓取出來。

反複弄了許多次,日暮西垂的時候,陸辭打開蓋子,盛出燙熱的湯,再喝了一小口。

眉心展開,他把蓋子合好。

下午的課上完,姜姜拖着有些虛軟的的身子回宿舍。

一到宿舍大樓前就看見了熟悉的黑車。她視若無睹,執着書就要進入宿舍大樓。

身後腳步聲靠近

姜姜沒有回頭。

“姜姜。”陸辭把她的身體掰過來。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來找我。”姜姜打掉他的手。

他鉗着她,表情陰沉,“回家。”

“回什麽家?”她的神情很淡。

“上車。”他收力,她控制不住地往他懷裏一傾斜。

“你放手!”姜姜提高聲音。

“不放。”他執拗地摟住她的腰,低着脖子看她。

心髒一抽一抽的疼又開始了。姜姜別過臉,“算我求你了,不要再來找我。”

他一聲不吭,就這麽直直地盯着她。

再一次被他強制着塞進車子裏,她頓覺全身無力,仿佛所有力氣都被抽去。

心緒混亂複雜成一團,她猶如被網困住。

無法擺脫,怎麽也無法擺脫。

她靠着窗,瞳孔裏的光黯淡下去。

一進門,小黑狗就撲到了她腿上。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去抱它。

陸辭攥着她,步至長桌前,他警告似的地對她說了一句:“不準離開。”

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姜姜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小黑狗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情緒,它怎麽蹭她,她都不理它,它歪了歪腦袋,委屈巴巴地仰臉看着她。

姜姜故意硬起來的心不禁塌陷了一角。她咬着牙,依舊不理它。

小黑狗鼻子裏發出小小的混糊的聲音,大眼睛裏蓄積起淚光。

肉掌放到她手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

姜姜嘆氣,把它抱到了懷裏。

一到她懷裏,它立即抓住她的衣領,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耳朵貼到了她頸上。

空氣裏飄出一陣熱熱的香氣。姜姜擡頭,看見陸辭端着一碗什麽東西朝她走來。他坐到她右側,将碗放到她面前。

看着碗裏的湯,姜姜愕然。

他握着湯匙,舀起一小匙,送到她嘴邊。

姜姜沒有張口。

他皺眉:“喝。”

湯的熱氣撲進姜姜鼻子裏,她屏息。

湯匙直接貼到了她唇間,他說:“張嘴。”

姜姜:“你做的?”

她突然的問話讓他滞了半拍,“嗯。”

一時之間,姜姜心裏紛亂的思緒更加亂了。她想要從這種煩亂的情緒從抽出身,卻在不知不覺中越陷越深。

“我喝完了你會讓我走嗎?”她問。

他沒有回答,眉梢慢慢地往下塌着。

姜姜張嘴,把湯喝進去,然後捧住碗,要把湯匙拿過來自己喝時,他卻不松手。

“湯匙。”她提醒他一聲。

陸辭不給她。他又舀起一勺,湊到她嘴邊。

姜姜心思輾轉幾番,又輾轉幾番,最後沒再去搶湯匙。

暖湯入腹,熨慰着她有些虛的身體。

湯有點淡,但是對現在的她來說正好。

陸辭一勺一勺地喂着她,眉宇間的涼意被碗裏的熱氣氤氲沖淡。

視線定在她的小臉上,看着她乖乖巧巧地張口又閉口,唇鋒上沾了瑩瑩水光。

他放慢速度,緩慢地喂着她。

姜姜一口一口地喝着,直到再也喝不下去的時候,她搖頭,“不喝了。”

盛了湯的湯匙在半空中卡了一下,陸辭像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仍舊把湯喂到她唇上。

“我喝不下去了。”姜姜閉緊嘴。

陸辭靜默了好半晌,終于把湯匙收回去。

姜姜正要問她能不能離開了的時候,見他并沒有把湯匙放到碗裏去,而是抵到了嘴上,将湯喝了進去。

驚詫地瞪了瞪眼,姜姜面上一紅,一把奪過湯匙。

“你幹嘛喝我剩下的。”她捏着湯匙,揚聲道。

他瞥了她一眼,旋即把湯匙拽回去。

姜姜迅速把碗移開,不讓他喝。

真是……真是……

她擋住他要去拿碗的動作。他倏然起身,俯腰把碗端到桌前。

“別喝!”姜姜攔住他的胳膊。

陸辭把她的手一握,牢牢地包裹到掌心裏。

她無法再動彈。

只能看着他把湯慢慢喝完。

面上的紅暈漸漸淡去,姜姜別開視線。

這時候,門鈴一響。

陸辭放開她,去了門口。

“陸總,您要的東西送到了。”助理恭謹道。

他正要把東西送進去擺好的時候,隐約從門縫裏瞟見了一抹纖細的身影。

助理駭然,正欲仔細瞧時,陸總接過袋子,砰地一下把門阖上了。

險些撞到了臉,助理趕忙一退。

他撓撓後腦勺,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陸總家裏看見,看見女人啊!

陸辭把東西全部擺到桌子上,随後對姜姜說:“吃飯。”

“我不吃。”姜姜又加上一句:“喝飽了。”

她把小黑狗放到地上,小黑狗立馬又黏回去。

它死死地抓着她,爪子幾乎要穿進她的衣服裏。姜姜弄了半天沒把它弄開,她轉向陸辭:“以後真的不要再去找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這句話,姜姜不知道為什麽,不敢再看他。她沒有了前兩次說這些話時的硬氣與底氣。

低垂着眸子,她絞緊了衣角。

氣氛驟然沉凝冰凍。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他說:“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你是個反派,你是個變态,你是個神經病。

“因為我讨厭你。”姜姜的腦袋越扣越低,恨不得要低到地縫裏去。

陸辭靠近她,掐住她的下颚,擡起她的下巴,淩冽的眸光刺着她的眼,“為什麽,”像是難以忍受後面那三個字,他說得極為沉極為慢,“讨厭我。”

姜姜嘴唇顫顫,“你踩我,很疼,我讨厭你。”

他怔了怔。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踩了我。”姜姜繼續道。

下颚一松,陸辭撤開對她的擒制。

姜姜扶住颚骨處,從桌前走開。

手腕被他一拽,她退跌到他身前。

“哪一只手?”他說。

一開始姜姜并沒有反應過來,明白過來後,她迎視着他:“怎麽?”

陸辭重複:“我踩了哪一只手。”

見他神色晦暗不清,姜姜心裏一抖,立刻把手背到後面,“你想幹什麽?”

他把她背到後面去的手拉到前面來,問她:“是哪一只?”

問這個做什麽?姜姜覺得現在的陸辭有些可怖。她偏偏頭,擡了擡左手。

陸辭把她的左手放到掌中。他摸着她的手背皮膚,狠狠地攏着眉頭。

皮膚被他摸得發冷。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冶。

下一刻,手背上落下一片冰涼。

姜姜驚愕地看着他。他的唇覆在她手背上,一點一點地游移着。

冰涼卻溫柔的吻。

她急急一甩,将他推到一邊。

他蹲下來,左手放到地上,擡起眼眸,說:“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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