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蕭文衍,你是不是對我舊情難忘啊?”

她唇畔輕揚,美目流轉于他臉龐之上,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神情,扣着貝齒一字一句道。

他慢慢冷靜了下來,松開了雙手,緩緩直起身子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的道,“被我抛棄過一次的女人,還有什麽價值!”

他走後,錦夕伏在榻上久久沒有起身,眼睛只是看着榻上軟墊上那花團錦簇的圖案愣神,然後突然笑了出來,眼底閃過一抹涼意,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冷聲道,“你是商纣王,我就是來推翻你的王朝的妲己!”

……

“公主,塵公子的回信。”

問如在旁道,“塵公子已在皇城外的先行客棧住下,明日便要入京。”

錦夕道,“最近這些日子我不便出宮與他見面,現在蕭文衍時刻對我提防監視,若無重要的事便告訴他先不要聯系了。”

“好。”

信的內容很簡短,只有一件事。

錦夕擰眉道,“阿塵說咱們一直在找的人有消息了,就在撫州。”

問如思慮道,“公主,要不要派咱們在平陽莊子的探子去撫州把人帶回來?”

“阿塵說他會派人去做。”錦夕細想了想,總覺得心裏不太踏實,又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派兩個人去撫州暗地裏跟着,務必确保把人給我帶到皇城來。”

此人原是在許家做事多年的老人了,她父親尤為器重,不過就在許家覆滅的前一個月他忽然請辭歸鄉,匆匆離開。

後來她派人四處尋找下落多年,都未可知。如今突然得知此人下落,錦夕尤為重視,許家冤案不明不白了這麽多年,今朝她一定要為許家滿門洗清冤屈!

接近傍晚的時候,問如急匆匆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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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內殿制香,問如未通報便闖了進來,吓得她手一抖,把剛定型好的香塊摔得稀碎。

錦夕秀眉微蹙,有些無奈,“你怎麽了?”

問如喘息未平,“咱們的人查出來,原來人早就已經被塵公子帶回來了,就在他住的客棧裏,咱們的人去要人,反被扣下了。”

“哦?”錦夕秀眉上揚,有些意外,“阿塵居然這樣做!”

“公主,您說他這是何意?”問如面色焦慮,“他明明知道您對這件事尤為上心,為了找許家老仆耗時許久,如今終于有了音信,他卻不肯放人。”

她含笑道,“看來,我得出宮去見見他了。”

問如憂心道,“皇上對你提防的緊,出去怕是會暴露塵公子的行蹤,況且如今我們處境艱難,上次出宮已經鬧出了一場風波,這次……我們怎麽出去都是個問題……”

問如苦惱時,錦夕已經把做好的香塊包好,然後拿給問如,說,“你把這個給南唐送去,就說這是上次她送我燙傷膏的謝禮。”

她不由得愁道,“公主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送人回禮。”

錦夕趕她,“你去吧!務必親手交到她手上。”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問如回來了,身後果然還跟着南唐。

錦夕微微含笑,起身迎了上去,“你來了。”

問如不解的看向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去送了香塊結果還把南唐公主給領了回來。

錦夕笑笑,并不打算現在和她解釋,“問如,你先下去吧!”

随後領着南唐親昵的往內殿去,南唐看着她,笑而不語。

偌大的內殿安靜的只剩她二人,錦夕也不學旁人婉轉寒暄,單刀直入主題,“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何事?”

“我要出宮。”

南唐美目圓睜,詫異道,“上次的事皇姐還不吃教訓?別說是你,就連我也被責罰的不輕。”

錦夕輕嘆,“我有要事必須出去,不然也不會找你來為我想辦法。”

也是,她這位皇姐看起來倔強要強,想來平素也不是輕易求人的主兒,如今向她開口,想來必不是小事。

“明早,你到宮道等我,我會找輛馬車送你我出宮。”

錦夕驚訝道,“你要同我一起去?”

“我去不是對你更好嗎?”南唐道,“上次清風殿鬧出那麽大動靜,我就算再漠不關心也有耳聞,若是上次出宮沒有我在,皇兄豈會輕易罷休!”

“多謝。”錦夕微微一笑,這次是真心的要感謝她。

次日清晨

錦夕帶着阿滿悄悄到了宮道,看見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南唐探出頭招呼他們上去。

錦夕看着對面坐着的冉星,哀嚎道,“怎麽又是你啊?”上次就是因為太師擔憂冉星一夜未歸,命人大肆尋找,還鬧到了蕭文衍那裏,這才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冉星紅着臉低着頭,不敢言語。

“皇姐,是我找冉星幫忙的。”

錦夕秀眉微蹙,看了二人一眼,不由的問,“你和他什麽時候走得這麽近的?”

南唐眼望向別處,淡淡的道,“他自己纏上來的。”

錦夕:“……”

冉星還在一旁解釋,生怕別人誤會了南唐,連連道,“對,公主不願意搭理我,是我非纏着公主的,所以是我的錯,不關公主的事。”

錦夕關心的倒不是他和南唐之間到底有沒有私情,而是怕暴露行蹤,這次不比上回。

馬車平穩的行駛着,車輪碾壓在石板上的聲音沉悶,莫名的,錦夕心底有種不安的預感。

南唐掀起車簾一角,眼看着到了正街,對錦夕道,“皇姐,我和冉星在這裏下車,你去辦你的事吧!傍晚之前來尚然居接我們便好。”

錦夕點了點頭。

一路上,阿滿一直閉目休息,快到了地方,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錦夕問,“阿滿,你說他把人捏在自己手裏,是為了脅迫我還是控制我?”

“塵公子氣度高雅,絕不是那種陰險卑鄙之人,況且以公主和塵公子的交情,他絕不至于這麽做。”阿滿低聲道,“或許,只是想和公主見一面而已。”

錦夕心中郁結寬解了不少,撲哧一笑,“你還挺了解他!”

到了客棧門口,自有認識她面容的小厮迎上來,直接将她領到二樓一間房外。

她推門要入,只聽那小厮攔着阿滿道,“您不進去,公子說了只見姑娘一人。”

阿滿擰眉,手指搭在劍柄上,一副随時可以開戰的樣子。

錦夕見狀,和聲勸說,“阿滿,你就在門外等着我,有事我會叫你的好嗎?”

阿滿想了一想,片刻後,終是不情願的點點頭。

錦夕推門而入,只得見一位影影綽綽的身影,隔着數重輕紗,兩側香爐升起袅袅輕煙,好似人間仙境。

不由得含笑打趣道,“阿塵的架子愈發大了,如今還要我想方設法出宮來見你。”

“若不是我将人扣在手裏,阿夕又怎麽會來見我這個閑人?”

他話裏帶着三分玩笑,掀開重重輕紗,信步來到她面前,嘴角含笑,漆黑的雙眸細細打量着她,“三年未見,阿夕出落的越□□亮了。”

錦夕并不承他的情,“三年未見,你耍貧嘴的毛病還真是一點沒變吶!”

“我就當你在誇我為人專一了。”

無論什麽時候他總能自說自話,可惜錦夕心思并不在他處,左顧右盼,心下不安道,“人呢?”

“徐德看着呢!”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你着什麽急,先坐下來喝杯茶敘敘舊。”

“誰要和你敘舊!”錦夕面露愠色,“快把人帶來,我有話問他。”

“好吧……脾氣還是這麽急。”他無奈的笑道。

路微塵揚手喚來一名婢女,低聲道,“去讓徐德把人帶過來。”

錦夕心中着急又期待,指甲下意識的叩擊桌案,路微塵看着她熟悉的小動作,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房門被人撞開,一個圓滾滾的人肉粽子被人一腳踹了進來。

錦夕看着那張熟悉的面龐,不由得站起身來,“祥叔!真的是你!”

原本那被五花大綁的人肉粽子還賴在地上不肯起,哎喲直喊疼,一聽有熟悉的稱謂喊他,立刻擡頭望去,這一看,立刻神情大駭,“大小姐!”

“祥叔!這些年你都去哪了?”許家出事後,她一直四處尋找祥叔下落,卻始終杳無音信。

徐德冷哼一聲,看了地下趴着的慫包一眼,不屑道,“這老家夥這些年一直躲在撫州的深山老林裏,許姑娘找不着人也很正常,我們也是找了許久才追着他的影。”

錦夕神情嚴肅,“祥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希望你能如實的告訴我。”

“……沒,沒什麽……”他埋着頭,不敢直視錦夕,“小姐您就別問了。”

“祥叔!”錦夕恨其不争,怒道,“當年,你突然離開許家,是為何故?”

他跪在地上,吞吞吐吐,“我兒子成親,我是回去張羅婚事去了。”

“你和張氏育有一子,可那孩子先天不足,三歲便夭折了,而你夫人也在第二年病重離世。”路微塵語氣溫和,卻字字誅心,“我想問,你是為你兒子張羅冥婚嗎?”

“……這。”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說,自己撒的謊怎麽着也得圓下去,打碎牙齒往肚裏咽,讪笑道,“公子說的正是。”

路微塵忍不住笑了出來,“許家出事前一月你突然離開,是明明知道許家會出事,所以自己先逃了吧!”

“祥叔!我爹生前可待你不薄吧!”錦夕痛心疾首,“我從小便喊你一聲祥叔,視你為親人,許家上下無一處虧待過你,你就這麽忍心看許家蒙冤,親人慘死!”

他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栗,“小姐,當年的事我知道也不多……”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他略一思索,随即開口道,“當年許家雖是一介商賈,但財力不可小觑,當時朝廷空庫空虛,所以一直想将許家家産收為己用。但後來,有人突然找到老爺,至于說了什麽我并不清楚,只是老爺大怒,命我将那人趕出了許家。”

“那人是什麽身份,容貌如何,你可還記得?”路微塵在旁突然出聲,截斷了他的話。

他思索道,“什麽身份我不知道,但若是讓我見到他,我應該能認出來。”

錦夕問,“然後呢?”

他苦着個臉,“小姐,我知道的就是這麽多了。”

她心中猶疑,“那你後來為何自己提前逃走了?是誰給你的消息?”

“就是有人給了我張字條,說是有人買我的命,讓我識趣點就趕緊離開許家。”祥叔如實道,“我并不知道之後許家會出事,只是害怕真有人要殺我,所以才匆匆離開許家的。”

……

“有人要殺你?你有和什麽人結仇嗎?”對于他的說辭,顯然在場之人都覺得不可信。

他支支吾吾的,徐德提腿踹了他一腳,這才肯說實情,“……我就平常小賭兩把,欠了點錢。”

“行了,你下去吧!”錦夕擺擺手,無奈道。

“阿塵,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錦夕坐回去,看向路微塵。

“他應該也不是知道太多。”他分析道,“不過剛才他說有人要殺他,所以提前離開許家,有兩種可能存在。一是他對我們撒謊,二是他說的是真話,确實有人要殺他,但其實只是吓唬他,想讓他在許家的位置空出來,好方便安插別人進去。”

錦夕此時卻懊惱不已,“都怪我當時貪玩,對家裏的事不清楚,祥叔走後,我也不知是誰接替了他的位置。”

“如此,便難辦了。”

她眼中一亮,喜道,“不過,我回去可以問問問如,她也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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