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上,北堯公主來了!”

“哦?”蕭文衍正在批奏折,聽內侍來報,手中的筆微微一頓,眼底劃過幾絲笑意,“讓她進來。”

進宮這麽久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他撂下手中的筆,饒有興致的看着階下的小女子,“何事?”

她淡淡道,“清風殿丢失了些東西,我來找找。”

他眉頭微蹙,面帶幾絲嘲諷的笑意,“所以,你是懷疑是我這個皇帝偷了你的東西了?”

錦夕一笑,聲音爽朗清脆,“自然不是懷疑皇兄了,只是南唐說在我清風殿外看到有人影鬼鬼祟祟,派人追蹤竟是溜進了皇兄的寝殿,若只是偷東西的小賊倒也罷了,但若是刺客,豈不危及皇兄安危!”

“如此,倒該好好查查!”他走下臺階,信步到她面前,垂眸盯着只到他胸口一般高的小女子,嘴角彎了彎,“哭過了?”

方才大哭一場,現在眼眶還殘餘着幾分紅腫。

“看來,你丢的這個東西很重要了,竟然值得許錦夕流淚!”

她擡眸,凝視着他,“帶我去見他吧!”

他反問,“誰?”

她冷笑一聲,“他不是沒死嗎!”

聞言,蕭文衍眸色又深沉了幾分,江旭果然還是去見她了!

偏殿小院內,青蓮正拼勁搶着江旭手上的酒壺,嘴裏咿咿呀呀的亂叫。

到底是女子力薄,江旭手一揮,青蓮便被輕而易舉的甩到了一邊,“青蓮,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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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撲到他身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艱難的吐出來,“酒,傷。”

“喝酒傷身。”江旭替她完善了一下。

青蓮重重的點頭,“對!”

江旭醉眼朦胧的看着青蓮,笑道,“你不想讓我喝酒對嗎?”

“對!”

江旭伏倒在石桌上,醉醺醺的道,“你能說句完整的話給我聽,我就不喝了。”

青蓮聞言一愣,嘴裏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小臉憋得通紅,最後蹦出了一個字,“難!”

他勾唇一笑,“你看,你不行吧!”不知不覺間,一壺酒已經見底了,而桌上也有一堆栽栽歪歪空了的酒壺。

他伸手,又夠了一壺新酒,剛開了封,就被人一手奪了去。

有個聲音在他上方響起,“她說得對,你确實不應該再喝了。”

“是錦夕嗎?”

他背脊一震,起身時不經意被石凳絆了一下趔趄着向後跌去,一只溫熱纖細的手及時拉住了他。

有個威嚴的男聲喝道,“大白天喝這麽多酒,你像什麽樣子!”

江旭緊緊攥着那只手不肯放開,醉眼朦胧的去瞧,只見蕭文衍站在錦夕身後一臉怒容的看着他。

錦夕掙脫開手,江旭已經醉的站不穩,青蓮急忙上前扶住他。

“人都到齊了!”他突然放聲大笑,指着蕭文衍和錦夕道,“你我他,終于重新聚在一起了。”

蕭文衍眉頭緊鎖,面色陰沉,不悅道,“青蓮,扶他回去休息。”

他擺脫開青蓮,走到錦夕面前,低聲道,“錦夕,我對不起你!”

……

錦夕垂頭不語,良久,她從袖中拿出他遺落在清風殿的那塊木牌,緩緩道,“你把東西落在我那了。”

這塊木牌原本是他們三個每人一個,是她親自去普陀寺求來的平安符,她的早已經被大火焚毀了,沒想到江旭還能好好保存至今。

他從她手裏接過木牌,唇畔溢出一絲苦笑,“多謝。”

錦夕果斷的轉身就走。

“錦夕!”江旭叫住她。

她駐足,背對着他似是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

他嘴唇蠕動半晌,卻終究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不甘的化為一聲嘆息,“好好照顧自己。”

錦夕不答,重新起步離開。

蕭文衍自始至終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等她走後,才轉身問江旭,“在顧忌我?”

“不是。”江旭嘆道,“想說的話太多,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什麽對她都是傷害,還不如閉口不言。”

蕭文衍斜目瞧他,冷聲道,“你不是說無顏見她嗎!”

那語氣,似乎在責怪他驚擾了許錦夕。

他不答,只是對遠處呆呆立着的青蓮招招手,“青蓮,扶我回去。”

錦夕一臉頹色的走回了清風殿,随即把自己關進了寝殿,誰也不讓進。

問如急的就守在外面,過了一會,聽到裏面錦夕叫她進去。

“這封信交給阿塵。”

問如拿着信,愣愣的道,“……這是?”

只見錦夕明媚一笑,一掃剛才的陰霾,“阿塵想必也等的有些急了吧,有些計劃也該付諸行動了。”

問如這些日子在這個金砌玉造的牢籠裏行動束手束腳的,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到終于要開始行動,立刻喜上眉梢,連連道,“我立刻去。”

“你出去的時候,叫阿滿進來。”

“好。”

錦夕提筆,思索片刻,在宣紙上落下墨跡。

“公主!”阿滿到她面前,伏低身子。

錦夕敲敲桌案,沉聲道,“三日內,我要皇城傳遍這首歌謠。”

阿滿擡眸,疑惑不解。

“這與塵公子有何關系?”

“我要蕭文衍如驚弓之鳥般活着。”錦夕微微笑道,“他許久未歸,我總要為他回來鋪路吧,這個,便是我送阿塵的禮物。”

阿滿颌首,“我立刻去辦!”

阿滿雖人有些傻傻呆呆,但好在辦事幹脆利落,不日,歌謠傳遍皇城大街小巷。

三日後,蕭文衍攜人盛怒而來。

錦夕暗暗冷笑,看來!消息終于傳到皇帝的耳根旁了。

他去時,看到那狡猾的小女子正笑吟吟的斜卧在美人榻上,身上穿着一件藕粉的煙紗羅裙,突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線,媚态橫生,好似正等着他來。

她慵懶的像只貓咪,“皇兄,又來找我啊?”

見她這副姿态,他原本的怒氣竟慢慢平息下來,耐心看她耍的把戲。

她媚眼如絲,一雙含秋水似的雙眸笑吟吟的望着他,“今日皇兄找我又所為何事啊!我瞧着,皇兄臉色不大好啊!”

她在和他裝模作樣!

蕭文衍此刻卻饒有興致,直接坐在了她身側,俯身在上,眼睛打量着身下的女子。

她卻不避不慌,也不反抗,反而迎着他的眼神,随後慵懶的打了個哈欠,活像只伸懶腰的貓。

他嘴角彎了彎,“困了?”

她一副乖巧的模樣,“近日總愛犯困。”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面目,低低的道,“大概是春日裏乏累。”

“那我要睡了。”錦夕迎着他的眼睛,明媚一笑,“皇兄不如哼唱首歌謠來哄哄我入睡!”

“哄你?”他眼睛中略有玩味之意,“好啊!你想聽什麽?”看樣子,似乎真的是在征求她的意見一般。

“皇兄随意。”她翻了個身平躺在榻上,仰視着他。

他道,“最近,有首歌謠很是時興。”

她微笑,“唱來聽聽。”

她說完,他竟真的低低的哼唱起來,她閉上眼,十分惬意。

這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聽蕭文衍唱歌,歌聲低沉醇厚,她心中也是暗暗詫異,想不到蕭文衍唱歌居然也這麽在行!

他唱到一半,她突然問,“你說,這歌謠裏唱的的商纣王是在說誰呢?”

他靜靜的凝視着她,她依舊雙目緊閉,睫毛輕輕抖動,下一秒,他與她的視線交彙。

她雙眼滿含好奇的看着他,沒有絲毫躲避。

“這個就得去問寫這歌謠的人了。”

她哦了一聲,“那皇兄找到人了嗎,若是知道答案一定要記得告訴我。”

蕭文衍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瞧,“那你認為這商纣王是比喻的誰,周武王又是比喻的誰呢?”

“這我可不知道。”旋即,她話鋒一轉,笑眯眯的道,“不過,我知道歌謠裏唱的妲己喻的是誰?”

他饒有興趣,問,“你說,是誰?”

她開朗道,“姜丞相的女兒啊!”

“皇後?”他略微詫異,不知為何話題轉到姜碧言身上,随即反應過來,手掌禁锢住她的雙臂,冷冷的道,“我的皇後是妲己,你這意思,我便是那商纣王了?”

她眉眼彎彎,聲音清脆,“皇兄多想了,我只是在借此贊美皇兄對皇後的厚愛,堪比纣王對妲己的寵愛。”

她佯裝無辜好奇的模樣,嘟囔道,“只是不知,皇兄與皇嫂成婚多年,怎麽沒有子嗣呢?”

聲音輕輕的,卻剛好是讓他可以聽清的音量。

聞言,他瞳孔微顫,瞬間松開了禁锢她雙臂的雙手,從她上方彈起,緩緩走到窗邊。

她手臂支着腦袋,斜卧在榻上看着他挺拔的身影,佯裝無知道,“皇兄,你這是怎麽了?”

他側目望向她,“許錦夕,你最好不要再放肆!”

“我關心皇兄嘛!”錦夕笑笑,“我還沒見過皇嫂一面呢!改日,我得去拜訪一下。”

蕭文衍雙眼危險的眯起,像是瞄準獵物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錦夕,“碧言身子不好,你最好不要去驚擾她。”

“是嗎,原來皇嫂身子不大好啊!”錦夕惋惜的搖搖頭,裝模作樣的替他嘆道,“怪不得這些年都沒有孩子,原來是皇兄疼惜皇嫂,每每夜裏都偷偷溜回自己的寝殿歇息!”

“誰告訴你的!”他漸漸逼近她,雙手扼住她白皙纖細的脖頸,還未用力,似乎在等着她求饒。

她點點頭肯定道,“皇兄如此激動,看來是真的了!”

“許錦夕!”

他怒喝一聲,雙手用力扼住她的咽喉,剎那間,錦夕只覺得呼吸一窒,臉色憋得通紅。

她也不掙紮,反而大笑道,“你這麽激動,我會以為你守身如玉是為了我的!”

他雙眼猩紅,譏诮道,“為了你?”

“蕭文衍,你是不是對我舊情難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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