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瞬間冷汗直流,心髒揪緊了一般,緩緩轉過身,佯裝鎮定地笑着道,“三哥,你說什麽呢!”

“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方,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蕭文衍勾唇一笑,冷冷的道,“十七,你知道我通常是怎麽處置這種人的嗎?”

他心中已有了答案,看來這個平日裏對他和善呵護的三哥,今日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索性他也壯着膽子問出了自己的懷疑,“三哥,父皇病重是否和你有關?”

“有啊!”蕭文衍坦然回答,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是我在他日常飲食中下毒,讓他身體漸漸衰敗,太醫為父皇開的藥裏我也加了點東西,所以他才會久病不愈,到如今這般田地。”

他瞳孔瞬間睜大,一臉震驚,半天才緩過神來,死死的咬着銀牙,切齒道,“三哥,那可是我們的父皇啊!你怎麽忍心對自己的生身父親下手!”

“他疼你愛你,你當然覺得他好!”蕭文衍面無表情,手指卻緩緩游移到身前垂挂着的玉佩,有意無意的摩挲着,語氣漠然道,“可他這些年來對我如何,我在宮中過的怎樣的境地,你可以忽視,但我絕不會忘!”因為那是他無力地墜在灰暗般的深淵,宮中多年,所有的尊嚴被踐踏腳下、所有的鋒芒不得不收斂、你的聰明才識毫無用處,只能一味的裝傻充愣。而這些苦難折磨的日子,都是他一天一天獨自度過的,刻骨銘心。

“……父皇……”是了,他無話可辯,這些年來,父皇對待三哥确實冷落漠視。

“他不僅僅毀了我的人生,而且還毀了我娘的一輩子。他既然強要了我娘親,便該好好對她,可是呢!在一夜之歡後便将她遺忘在一邊了,就連女人生産此等生死攸關的大事都是扔她一人在簡陋的寝殿,而剛好的是你母妃染病,全部的人都守在了你母妃的寝宮,而沒有一個人來照顧我的娘親!”

他雲淡風輕般的說出那些話,卻讓十七在震驚中遲遲沒有回神。

“就連死後,那個男人都沒有給她個名分!”他眼底閃過嗜血的寒光,字字誅心,“而我從一出生便被人叫做賤婢之子。你說,你怎麽讓我不恨他?”

……

十七讷讷不能言語,整個人木然原地,良久,眼珠輕輕轉動了一下,似乎回過神來,緩緩的道,“……所以,三哥你一直以來都是讨厭我的是嗎?”是因為他的母妃染病才讓他的娘親無法及時得到救治,那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好,難道都是虛情假意?

“是。”他忽然笑了,“因為靠近你可以讓我得到父皇的關注,可以讓我日子過的舒坦些。”

十七簡直不敢相信,明明那麽讨厭他,是如何做到這些年來對他百般呵護,笑臉相迎的,他甚至比他一母同胞的兄長對他還要好。

“所以你便對父皇下手,而且,你還想篡權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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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衍眸色一變。

他果然全都聽到了!

那便不能再留着你了!

他視線緩緩望向江旭,江旭神色一頓,猶豫了一瞬,卻還是依着他的意思照做了。

江旭上前一步,周圍的侍衛立刻随他而動,劍鋒直指十七。

“殿下,委屈您了。”

十七倉皇無措的眼神下意識的望向自己內心最相信的人,“三哥!你!”

蕭文衍冷笑,“十七,我送你去皇陵,等父皇殡天後你便可和他團聚。”

可他面前這個曾經他最相信的兄長卻是最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蕭文衍看他眼珠亂轉,似乎是在找退路。心中不由譏諷道:人吶!總是不自量力!

“十七,你逃不掉的!”他冷笑道,“你若聽話乖乖跟着江旭去皇陵,我會給你留個全屍的。”

他站在原地,渾身警備,目光警惕着每一個人的動作,“三哥,你當真要不顧父子之情,兄弟情誼!”他試圖在用親情感化他。

蕭文衍“呵”的一聲冷笑,眼底滿是不屑,唇畔漸漸化出一個譏諷的笑意,“江旭,帶他去皇陵。”

江旭眉頭緊鎖,看着眼前少年尚且稚嫩青澀的模樣,終是不忍心這樣一條鮮活年輕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于是走到蕭文衍身邊,悄悄附耳低聲道,“阿衍……十七皇子還小,我們便先将他關押在自己手中,這樣便不用擔心他會通風報信,破壞我們的計劃了,等大事得成之後,再放了他。”

蕭文衍目光斜掃了他一眼,眸中寒光一閃而過,“你若想要錦夕安好,便做好你該做的事。如若出了什麽纰漏,計劃失敗,有心人皆知我與錦夕的關系,你覺得錦夕不會受牽連嗎?”

……

江旭垂着頭,薄唇緊抿。

錦夕,是他的軟肋!

終究,他抉擇道,“來人,帶十七皇子去皇陵。”

“江大哥!”

一瞬間,他只覺得後脖頸一痛,随即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意識恍惚間,有腥臭難聞的氣味絲絲細細的慢慢鑽進他的口鼻,慢慢的,他恢複了些許清醒。睜眼時,江旭正在他上方,盯着他看。

他吓的一激靈,連忙往後退到了角落,手掌觸及冰冷滿是灰塵的石壁,他慌了神,目光警惕的四處觀察,“這是哪?”

江旭淡淡道,“皇陵。”

江旭正面對着他,繞過江旭,望向他身後,一座石棺安然的擺在那裏,“三哥呢!我要見他!”

“阿衍已經返回宮中,在你昏迷的時候,宮中的喪鐘響了,陛下已經駕崩了。”

他機械的說着這些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父皇……”

一瞬間,以前那些溫暖的記憶沖擊着他的腦海,一幕幕的重演,他凄然落淚,望着江旭懇求道,“……江大哥,我想見父皇遺容最後一面,請你成全我。”

“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也有我想要守護的人。”

若放他離開,必定橫生事端,蕭玄瀛還在宮裏,阿衍處境本就艱難,他決不能心軟放他離開。

江旭從腰間掏出一枚精致的白色小瓷瓶交給身邊人,随後領着其他人離開了墓室。

“江大哥!江大哥!你真的要助纣為虐嗎!三哥已經不是以前的三哥了,他變的冷血無情,難道這樣你還要繼續擁戴支持他嗎!”

江旭背過身去,石門裏傳來十七凄厲的叫喊。

“他殺了父皇!如今還想篡權奪位!父皇早已有意将皇位傳給我大哥!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石門裏,他的聲音漸弱。

“江大哥!你是看着我長大的,難道你真的忍心殺了我嗎!”

漸漸的,終歸于無。

墓室裏執行的人走了出來,平靜的對他宣布人已經死了。

江旭不忍去看那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的屍體,揮揮手道,“把殿下放在石棺裏。”

“是。”底下人領命去做,就在那人轉身離開時,江旭視線沒有了阻擋,猛然間看到了十七的死狀。

心中悲恸,胸口猛然間一陣刺痛,疼痛入骨,身邊人見他臉色不對勁,立刻上前扶着他,“大人,您沒事吧?”

他死死的咬着下唇,臉色慘白,拂開了那人的攙扶,艱難的開口道,“你們,都出去,我要一個人待會。”

“可是靜王殿下還在等着您回去呢!”

“你們先走,我随後就到。”言罷,他徑直走向墓室,将人都轟了出去,關閉了石門。

墓室外的衆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聽命離開了。

……

皇宮上下,空氣中彌漫着壓抑的悲傷,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看那樣子,似乎真的是很傷心呢!

一個人,卻以一種傲立的姿态冷眼俯視這一切。

突然,身後有人叫他,他回過身,見是蕭玄瀛一身素衣穩步前來,“衍弟,你可有看到十七?”

他搖搖頭,“許是傷心難過不知道跑到哪裏偷偷哭去了吧!”

蕭玄瀛無奈的嘆息,“唉……這孩子!連父皇最後一面都不敢見,此等懦弱的性子将來能有什麽大出息!”

蕭文衍笑笑,“十七年紀尚幼。”

他心裏卻總是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十七雖然對父皇病重之事難過,時常不敢來看父皇衰敗虛弱的模樣,但也不可能如此不孝,竟連最後一面都不忍相見。

蕭玄瀛轉首吩咐道,“寒天,去把十七找回來,我擔心他會出什麽事。”

蕭文衍沉默不語,良久,看蕭玄瀛擔憂的神情,輕笑了一下,和聲道,“兄長寬心,小十七會回來的。”

蕭玄瀛嘆道,“這個傻孩子,每次難過的時候都愛一個人躲起來。”

他似笑非笑,“或許小十七還不知道父皇駕崩的事,方才還有宮人看到十七拿着一盞孔明燈跑出去了。”

“什麽!”蕭玄瀛臉色一變,勃然大怒,“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想着跑出宮去玩!真是不孝子!等他回來我必要打斷他的腿,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天下人将會如何責罵他!我從前只當他是年少貪玩,性子軟了些,卻不料他如今長成了這副樣子!”

蕭玄瀛是氣極了,他為人最愛面子,重禮數倫理,幾乎有些偏執的執念,對得知自己的胞弟居然在父皇駕崩之時不敢來見最後一面,還偷跑出宮玩鬧,肯定無法接受。蕭文衍故意激怒他,便是想讓他暫時憂心于小十七的事情,引他誤以為十七只是貪玩出宮,讓他把主要精力分一些在胞弟的身上。

只需他一點纰漏、一個分神,他便能一擊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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