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孟淩然冷笑一聲,低低的道,“你們再不說實話,我可能就要把她怎麽樣了!”
“讓我見小夕!”許紹陰狠的瞪着他,“讓我知道她是平安的,我再告訴你□□在哪。”
他傲然勾唇一笑,高聲道,“把人帶上來!”
兩名士兵拖着一個軟趴趴的人進來,随後将她扔在了孟淩然身側。
仿佛一具屍體一般,那人滿身是血的倒在那一動不動,蓬亂的頭發遮住了整張臉,只是身上那件殘破的嫁衣是許母為女兒親手所做的。
“小夕!”
許母大駭,掙紮着想去到女兒身邊,豈料孟淩然一腳将地上的人踹到了更遠處,任許母苦苦掙紮。
孟淩然一挑眉,“見到你女兒了。”那意思是你也該說實話了吧!
“你殺了小夕!”
許母崩潰大哭,匍匐着身子掙紮着去夠孟淩然的衣角,他垂眸,冷眼俯瞰着一根肮髒帶着血跡的手指将将要觸碰到他的衣角時,猛然擡腳踩下去,沾滿了血腥氣的空氣中,陡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的聲音,随後是腳下人的慘叫聲充斥了整個許府。
“誰說了我殺了她?”孟淩然譏諷地笑,然後使了個眼神,身後有士兵立刻抽出佩劍在那将死之人的大腿上狠狠紮了一刀,許是紮到了動脈上,那血一蹦三丈高,濺了那士兵一身。
女子的慘叫聲劃破天際。
孟淩然卻撇嘴一笑,狀似無辜的聳聳肩,“看!我就說還活着吧!”
許紹痛心疾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兒奄奄一息,妻子被人踩在腳下侮辱,其他人被趕盡殺絕,終于,他再也承受不住,崩潰大哭,“你們要什麽都給你們,東西在許家老宅裏,你們要盡管拿去!放了我妻子和女兒吧!”
“早說不就得了!”他把腳下踩着的人一腳踢開,還嫌棄的蹭了蹭鞋底。
許母痛的弓着個身子,滿嘴的腥甜,慢慢的,從口中緩緩流出鮮血,她仍恨恨的瞪着孟淩然,咬牙道,“你就是個惡魔!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Advertisement
“阿若……”許紹掙紮着身子到許母身邊,彎腰将她抱在懷裏,心疼的流下了眼淚。
“你們不應該恨我啊!”火紅的天空下,他一身盔甲傲然立于高處,好似來自烈獄中嗜血的修羅,他笑的肆意猖狂,“是你們的女兒,親手奉上的敬茶才把你們變成這副樣子的,要恨,你們也該恨你們的女兒吧!因為是她親手把有毒的茶雙手奉上孝敬你們的!”
“卑鄙無恥!”許紹怒吼,牙齒已被鮮血染紅。
“哦,對了!我還有個事情要提醒你們這對愚蠢的夫妻。”
孟淩然沖他們笑了一下,然後信步走到那個被折磨的已經沒有了人樣的女人面前,輕輕将她的身子一翻,仰面朝上,然後用劍尖慢慢撩開了她臉上蓬亂的頭發,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龐,已經辨認不出模樣,但唯有眉間那一顆朱砂痣尤為清晰。
他回頭一笑,似譏似諷,“下次,認清楚誰才是你們的女兒!”多麽愚蠢!
他信步離開,臨走時對身旁士兵下令:“一個不留!”
許紹愣愣的看着遠處倒着的女子眉間的那顆朱砂痣,嘴唇哆嗦着,眼角不停的流下眼淚。
許母則是又哭又笑,狀似癫狂,忽然仰天大喊,“老天保佑,我的小夕還活着!”
叫聲凄慘淩厲劃破了天際。
……
沉睡中的人猛然驚醒,她茫然無措的看着四周冰冷的石壁。
忽然,一只溫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渾身一抖,黑暗中,她胡亂的從地上不知抓了個什麽東西便朝那人擲去。
“錦夕,是我。”低沉醇厚的嗓音,莫名的讓人安心下來。
她睜大了雙眼,想從黑暗中找到什麽,“江大哥?”
他“嗯”了一聲,“你等着我,我去點火。”
黑暗中,火折子微弱的光亮讓她辨清了方向,不一會兒,江旭點燃了柴堆,整個空間霎時間明亮起來。
他的衣服被利器割破,身上有傷,隔着明亮的火光看的更加清晰,傷口還在緩緩地淌血。
山洞裏,她的聲音更顯飄渺空靈,“你受傷了?”
他扇着火,低聲道,“一點小傷。”
她問,“這是哪?”
腦袋昏沉沉的,思緒遲鈍了好半天,她才終于想起發生了什麽,“我要回去!”
他語調平靜,闡述着實情,“你現在回去就是去送死!許家已經沒了,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辜負你爹娘的期望好好的活下去。”
“蕭文衍呢?”她問,就是蕭文衍将她打暈帶出許府的。
“他去幫你救你爹娘了,但是現在還沒有消息,所以我們要耐心的等着。”
“你覺得我還會蠢到認為他會真心幫我?”錦夕眼眶泛紅,恨恨的道,“就是他聯合姜相裏應外合滅了我許家的!”
“錦夕,你聽我說,今天婚禮上的事阿衍他也是不知情的,這都是姜相一手謀劃的。你爹已經把許家全部基業都作為你的嫁妝送到了靜王府,他要的只是這些而已!所以阿衍他從未想過要在大婚之日對許家出手。”
她沉默半晌,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從始至終,你都是知情的,對嗎?”
他啞口無言,只是道,“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錦夕。”
她冷笑一聲,似乎覺得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倔強的撇過頭去,眼中隐隐有水光閃動,“口口聲聲的說不想傷害我,可是你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已經在傷害我了!”
“我要回去找我爹娘!”她憤然起身,路過他身邊時,他伸出手牢牢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攔着我?”
他緩緩放開了手,站起身,眼底滿是愧疚的直視着她,“不,我送你回去。”
外面只有一匹馬,應該是江旭一個人護送她來到這裏的。
他拽緊了缰繩,保證馬不會亂動傷了她,“你先上馬!”
等到她穩穩坐在上面時,他這才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手拉着缰繩,将她纖弱瘦小的身子牢牢護在自己的臂彎裏。
她歸心似箭,恨不得現在立刻撲到她爹娘身邊,不由得急聲催促,“快點,再快點!”
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滿是傷口的手臂正在不斷地淌血,背後的他,面色慘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眉眼間充滿了疲憊,仿佛虛弱的下一刻便能雙手脫力的摔下馬去。
行到一處山坡時,她看到遙遠的天邊火光沖天,濃濃的黑煙扶搖直上。
她徹底慌亂,一顆心髒仿佛被浸在了寒冰之中,雙手失了溫度,茫然無措的抓住他拽緊缰繩的手,讷讷地道,“爹、娘……求求你們……不要啊……再等等女兒好嗎?”
“錦夕,沒事。”他的聲音在她耳畔不停的安慰,她此刻卻像失了心神一般,什麽都聽不見去。
他只能再度勒緊缰繩,再快一點!
她雙目無神,幾乎是摔下馬去的,幸好有江旭在底下接着她。
許府已經一片火海,根本不能踏入,她卻仿若不見一般,趁着江旭拴馬的時候只身跑了進去。
濃煙密布,她憑着熟悉的記憶一路到了前廳,迎面卻只見,一柄長劍穿透了她爹娘的身體。
“爹!娘!”
執劍的人猛然抽出了劍,她的爹娘緩緩倒下,再無聲息。
他并未料到她此刻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身子僵硬的緩緩轉向她,失聲驚呼,“錦夕!”
她目光從她爹娘的屍體上離開,緩緩移向那柄還流淌着血的劍。
他心神大亂,立刻撒手扔了劍,然後沖向她牢牢地将她抱在懷裏,不讓她再去看她爹娘的屍體。
她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她這般的安靜反倒讓他心底緊張害怕,連她的呼吸都很清淺,周圍只有火花爆開的聲響,他聲音慌亂顫抖,“錦夕,錦夕,聽我說,不是我!是你爹娘要我幫他們解脫,要我殺了他們的,他們太痛苦了,你知道嗎!錦夕,聽我說話。”
她漸漸有了反應,在他懷裏動了動,慢慢離開了他的懷抱,她低垂着腦袋,看不清神色。
慢慢的,她目光緩緩移向自己的肩膀,那雙沾染了她爹娘鮮血的劊子手正緊緊的握着她,她身上紅色的嫁衣正漸漸的被他手上的血殷的變成了暗紅。
她嘴角慢慢的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擡手拔下了頭上的珠釵,用最鋒利的那一端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胸膛。
他身子猛地一震,黑色的瞳仁急劇的縮小,震驚的垂頭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珠釵。
她聲音冰冷的如同寒冬飛雪,“你殺了我爹娘,我要你陪葬!”
他臉上浮現出凄涼的笑意,“這珠釵,是我當年送你的禮物。”
“用來殺你,剛剛好。”她眼底閃過一抹決絕的恨意,雙手緊緊的握着另一端又将珠釵向他心口更深處推進幾寸。
終于,他握着她肩膀的雙臂無力垂落在身體兩側,唇畔揚起一抹凄涼的笑意,“錦夕,對不起,我還是讓你傷心了,若有來世,讓我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