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集電視連續劇《深海黎明》,領銜主演:劉清曲,王晗滢
的人大概也根本不是什麽勇者,充其量只是一個裝備精良的導游。魔王把書放回桌上,氣氛又陷入無言的尴尬中。
“那……至少說明魔界是存在的,對嗎?”過了一會兒,江帆開口了。
魔王看了他一眼,江帆的臉色有些不穩定的泛着紅,眼神像電視機的雪花斑一樣閃爍。
“魔界當然是存在的,”魔王說,“那是我的故鄉。”
“那你為什麽要來人間界?而且還……進入演藝圈?”
魔王皺了皺眉頭。
“話說來有點長……總之,當時的我以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找到我的族人,”魔王停了一下,“至于現在……”
“你的族人?”江帆并沒有在意他停頓的後半句。
“是啊,”魔王說,“魔界發生了一些事情,很多魔族都來到了人間界,以人類的形态在這裏生活。”
說完,他看到江帆的臉色又變了。
“你是不是遇到魔族了?”
江帆張着嘴停了很久,好像在組織語言。魔王看着他的眼神從茶幾上跳到書桌上,又跳到整齊得像磚牆一樣的書架上,最後落在虛掩着的卧室門上。
魔王想起他那個誤入魔界的朋友還睡在裏面。
“剛才,你的見面會快結束的時候,我在走廊上遇到一個女消防員,”江帆終于開口了,“她說對你彈的那首曲子……很懷念。”
“那她大概就是魔族吧。”魔王說。
“……為什麽你看起來很冷靜的樣子,你不是在找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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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她都已經到了會場,也聽到我彈琴了,但是卻沒有來見我,說明她在人間界找到了更好的生活,我為什麽要去打擾她?”
“……你倒是挺開明的。”
“我要守護的是國民,而不是一個空蕩蕩的王的稱號——這不是你寫的臺詞嗎?”
于是兩人相視笑笑。江帆給魔王還沒動過的杯子裏添上茶水,魔王又拿起了那本書——各種意義上,這可能都是人間界第一本描寫魔界故事的書。
“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尋找能證明那個世界真實存在的證據,”江帆說,“我收集了很多都市傳說和靈異現象的記錄,但是真正發現那個世界可能就在身邊,還是最近幾個月的事。”
“你為什麽想知道這些?”魔王問,“魔界在與不在,對于你一個人類,都沒有什麽關系啊。”
“因為我一直相信……我是勇者的後人,”江帆說,“可能你會覺得,我這個年紀再說這種話有點蠢,但這是我少有的從小就堅持的東西……只是越來越少對人說而已。我小時候對身邊的小朋友說,我是勇者,大家都覺得我很厲害;後來上了初中,我再說這些話,同學是覺得我漫畫看多了。到了高中……連爺爺都不跟我講這些了,我也知道不會有人信,所以再沒提過,但是不代表我把這些忘記了。”
江帆站起身,拿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推到魔王面前。
打開的頁面是一個個人博客,博主“江月流”。魔王點進博文目錄,發現除了記錄一些江帆說過的都市傳說之外,這個博客似乎還不定時地發布一些短篇小說。
“我想那個世界是存在的,那個世界的故事應該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傳播,”江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當然寫的都是我自己理解的和腦補的東西……也沒什麽人看,我也是想起來了才寫一寫。”
魔王看了看故事的點擊,幾乎都是個位數。他點進最近更新的那個故事,認真地看了一遍。
“确實都是胡說八道,”魔王說,“從魔界原住民的角度來看。”
江帆很尴尬地轉過臉了。
“不過如果是你們人類定義的‘幻想小說’,還是很棒的故事,”魔王說完,又想起什麽,補充了一句,“當然我沒看過人類的小說,我覺得你好,也可能是我見識太少。”
江帆連背都轉過去了。
魔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午夜12點,于是把電腦還給江帆,準備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你還是要消除我的記憶嗎?”江帆看着魔王指尖閃爍的光流。
“是啊,不然經紀人會罵我的。”魔王說,其實也是瞎猜後的瞎說。
“從哪一段開始?”
“從你的朋友聯系你開始。”
“那你索性把我對于魔界的記憶全部抹掉吧,”江帆說,“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卻還要被迫忘記,不如一開始就什麽都不知道……我一直以為我的祖先是為人類而戰的勇者,結果只是一個帶領觀光客的導游,那我這些年堅持的東西……根本就是個笑話。”
“可魔界确實存在,不是笑話,”魔王說着,又翻開了那本書,“我也很久沒有見到書裏這樣的魔界了。”
“魔界發生了什麽?話說你那個網劇的取景地就是真實的魔界吧?為什麽現在會——”
江帆住口了,他看到魔王翻開了他20年都沒能翻開的書的後半本。
他從7歲到27歲,看到的故事就停留在魔王和勇者的對視,從不知道接下去是怎樣的發展。他甚至懷疑過,是爺爺把後半本書粘了起來。
魔王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翻開的是江帆20年的執念,他順勢往下看了幾頁,又看了幾頁,翻着書頁的手突然停不下來了。
“……你剛才為什麽不把後面的故事告訴我?”魔王頭也不擡地問道,語速急切。
“後面的故事……我一直都不能翻開,我以為後半本書是被黏住的。”
魔王停下了手,擡頭望了江帆一眼,然後繼續往下看。
後面的故事漸漸變成了他熟悉的樣子,只是熟悉中又有一些他不曾知曉的東西。
可能應該給沫沫發個短信,今天晚上……大概不能回去了。
魔王的視線停在翻開的某一頁,上面畫着的那張臉他十分熟悉。
只是他認識那個人的時候,對方的身份是當今娛樂業的大鱷。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天哪朱隊的塑料小人歷經一年多終于!上完!色了!!不要管我在說什麽總之內心狂喜亂舞!!!高興得簡直想來個雙更呢(不我是說笑的
☆、萬萬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阿拉琪
@娛樂圈內事V:昨晚,最近大紅的小鮮肉瑪歐的首場粉絲見面會在W市順利舉辦,小編也有幸去了現場。不得不說現在的男孩紙真是多才多藝,小編萬萬沒想到瑪歐平時看起來一副中二【劃掉】少年的樣子,彈起鋼琴來居然自帶貴族氣場!?加上身上的黑禮服,簡直蘇得飛起【口水】【愛心】見面會結束後有粉絲哭着不願走,已經退場的瑪歐知道這件事後,特地從後臺跑出來,親手給人擦了眼淚,親自送出門,親自送上車。小編被蘇得簡直要原地爆炸,炸成一朵愛心的煙花【尖叫】【尖叫】【煙花】【煙花】什麽都不說了,就問一句話:下部戲什麽時候上?
……傻乎乎的。杜沫沫起床,拿手機看完合作的自媒體發來的通稿,就這一個感覺。
這次見面會,光是事後的宣傳就聯系了三家傳媒公司,幾乎涵蓋微博平臺所有上規模的娛樂大V號。每家公司都派了人到現場觀摩,拍了照寫了稿,按時交貨;只是杜沫沫總覺得這些稿件透着一股清新的傻氣。
可能現在微博就流行這樣的吧,于是檢查完配圖,确定沒有拍到不該拍到的東西之後,杜沫沫給對方回複了一個“OK”。等她吃完早飯趕到辦公室,微博上已經出現了兩個新的熱搜tag:#瑪歐首場粉絲見面會#,和#炸成一朵愛心的煙花#。
昨晚她在大廳看到那兩個小姑娘一直留在位置上不肯走,就跑去告訴了魔王。對方一臉疑惑地表示告訴我有啥用,讓我把她們變回去嗎。
“她們是為了見你才來的,你至少把人家送上車呀,已經快10點啦,小姑娘回去多不安全啊。”
于是魔王就回去大廳,把那兩個小粉絲送上了去車站的出租,并且被傳媒公司拍下了一組照片。
@和自己下棋的瑪歐V:今天長這樣,剛剛送了這次見面會最後兩個粉絲上車,希望她們能安全到家【分享圖片】
這條微博是杜沫沫發的,截止目前,這條“今天長這樣”轉發過了五萬,點贊破十萬,評論裏各種迷妹親親抱抱麽麽噠;賬號的粉絲數量以每小時近300的速度增長。甚至在杜沫沫都不知道的時候,魔王又有了一個新的暖男的外號。
所以現在魔王的定位大概是中二暖男。
杜沫沫翻了翻轉發,轉發這條微博的ID裏沒有特別要注意或者互動的PO主,大多是迷妹和一些有合作關系的大V;不過王晗滢的官微在10分鐘前也轉發了魔王的“今天長這樣”粉絲見面會版,用的還是一個調皮吐舌的表情。
杜沫沫扁了嘴“哼”了一聲,剛要滾動鼠标,想了想,還是回上去,轉發了那條轉發,配上一個【微笑】。
昨晚的粉絲見面會也是玻璃煙嘴作為事務所簽約樂隊的初次登場,從觀衆反響看來,這支樂隊相當有推廣潛力,杜沫沫覺得這一票簽得一點都不虧;而且現在也已經招募到了有經驗的制作人,接下去就該把他們帶上他們應有的平臺了。
杜沫沫盤算了一下,事務所成立了半年,旗下的簽約藝人組合總算有了花樣——演員,樂隊,偶像團體,算是涉及三個領域了;雖然人手還是很不夠,但這個可以慢慢來嘛。這兩天她在網上也看到缇妮她們的新曲MV了,還是翻唱,但是畫面編曲和歌詞進行了全新演繹,杜沫沫用盡所知的一切形容詞也說不出看到MV時的感覺。
怎麽講,就像小妖精從童話書裏飛出來了?
見識少就見識少好了,杜沫沫想,反正挺棒的。以她見識少的眼光看來,ELF48成為國內第一女團簡直指日可待。
她突然又想起了H2O。他們的第二場握手會結束後,暫時還沒看到有什麽新的動靜;倒是因為兩次在火災現場冷靜的表現,圈了一大波路人粉。
杜沫沫打開了H2O的官方主頁,頁面上換了新圖,是另一組色彩主題的寫真,同樣的清新風格。杜沫沫看着那三個小孩的臉,想想自己跟他們一樣大的時候,還被關在寄宿高中裏背單詞呢。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是海妖……杜沫沫想起之前拍她臉的那只手,濕濕涼涼的,好像沾了水。
如果他們确實是海妖,那豈不是站在了和魔王競争的立場?雖然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杜沫沫想起了劉清曲——但是他們為什麽不去別的娛樂公司,偏偏是YQ家?YQ到底有什麽東西那麽吸引他們?
杜沫沫又想起了城堡地下室裏的那把梳子。之前魔王很通泰地說,既然已經拍完戲了,就別管了,反正下次也不會和他們合作,江湖不見吧。
當時就該告訴他,同在一個圈子混,哪有說不見就不見的可能。杜沫沫忍不住又打開了YQ的官網,官網首頁滾動的廣告欄上有好多她熟悉的臉。
劉清曲,H2O,這天王那天後,這小生那花旦,還有挨挨擠擠一大群女孩子,大概是新推出的女團——
杜沫沫移過鼠标,感覺有些不妙。
那張女團集體海報上的每一張臉她都認識,并且熟到不能再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為她們的出道之路傷透腦筋,甚至還妄想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一整臺選秀。直到她實在是忙不過來了,才把她們全部委托給了阿拉琪——之後的發展讓她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慶幸不已,畢竟如果真的讓她自己來做,肯定沒辦法在短短幾個月內把ELF48打造成新一代的宅男女神。
所以……為什麽ELF48會出現在YQ的官網上?
杜沫沫點進圖片鏈接,跳轉到了一個新的網址,從域名來看,是ELF48的專屬主頁。
她沒聽說她們有自己的主頁了啊。
頁面上的文字介紹也讓杜沫沫有些看不懂。新銳女團ELF48閃亮空降——什麽鬼?缇妮她們不是早就出道,單曲都發了兩三首了嗎,為什麽會是“空降”?
杜沫沫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趕緊打開微博搜索了ELF48的關鍵詞。排在最前面的微博是轉發點贊數量最多的,分別是ELF48的新曲MV,新品代言活動,還有缇妮發布的成員最新合照;杜沫沫都看過,從那幾條微博上還看不出半點端倪。她又滾了一下鼠标,看到一條奇幻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新發布微博。
@偶像星聞V:近日,新晉女團ELF48宣布簽約堅果音樂。堅果是YQ娛樂集團旗下的老牌唱片公司,這或許預示着ELF48将從純偶像團體向專業音樂組合的方向轉型。
這條微博發送于昨晚9點,魔王的粉絲會還沒結束,缇妮還在現場擔任主持人。當時在後臺的杜沫沫也正捏着一把汗,生怕魔王又中途出岔子,根本沒有心思刷微博。
一定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發的。杜沫沫看到那條微博的轉發量上了5000,底下的評論裏似乎有很多不明真相但是還為偶像高興的粉絲——畢竟YQ這樣的大公司,不是說簽就簽的。
@做視頻的小銀:厲害啊一下子就簽了YQ家,話說之前的東家是誰來着?
@你已被管理員移出該群:小姐姐們太棒了!簽到YQ今後閉着眼睛都能走上人生巅峰!
@一朵很瓜的花:突然意識到以前好像從沒留意過妹子們的經紀公司啊……不過既然已經簽了YQ那就再好不過了,恭喜恭喜【香槟】
粉絲會忽略藝人的經紀公司已經是有些離奇的事了,最離奇的是……如果之前沒有公布過經紀公司,那那些渠道和合作都是怎麽找上門來的?
杜沫沫心裏像捶着一面鼓,有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往下砸,急得像雨,炸得像雷。她有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今天的事情或許在之前就有過預兆,只是都被自己忽略了。
杜沫沫拿起邊上的手機,突然想起自己并沒有阿拉琪的聯系方式。
之前每次和阿拉琪交談,都是面對面的,一旦阿拉琪消失,她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找她。
“哦我來了。”辦公室的牆壁上突然劃開一道空間門,阿拉琪像上次那樣空降到了杜沫沫的辦公室。
“我想着你差不多要找我了,所以就過來看看,順便道個別,”阿拉琪說,“怎樣,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她抱着雙臂在房間裏踱了一圈,然後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擡頭望着辦公桌後的杜沫沫。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其實他們很早就聯系我了,我本來還想跟你說來着,”阿拉琪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最近突然發現老魔王對我的詛咒已經消失了,哎呀可算給我等到了,我趕緊連滾帶爬地就跳槽了。”
“跳槽?你不是魔王的監護人嗎?”杜沫沫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哦,那是因為被詛咒的關系,”阿拉琪攤攤手說,“第一個把魔王喚醒的人必須照顧他,不然一輩子撓癢癢都撓不到癢點,很可怕的,我領教過了——說起來我一開始來找你就是為了甩鍋給你嘻嘻嘻。不過好在他已經不需要監護人了的樣子。”
杜沫沫感覺有些理不清狀況,但總之很生氣就對了——跳槽什麽的,不用想肯定也是去了YQ。
“那你為什麽要帶走ELF48?跳槽就跳槽好了,缇妮她們知道這件事嗎?”
“诶,不是我帶走她們,我是沾她們的光啊,”阿拉琪說,“畢竟對面想簽的是她們,我只是順便提了個要求嘛。再說了——”阿拉琪交叉雙腿,眯起了血紅的眼睛。
她的周身突然騰起一陣黑霧,瞬間又消散不見——黑霧散去的時候,她原本幹癟的體型像氣球似的鼓脹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阿拉琪從一個坐在沙發上雙腳還碰不到地的柴火妞,變成了豔光四射的風韻尤物。
飽滿的胸部,緊實的腰肢,修長的雙腿,熱烈得有些刺眼的火紅的卷發……杜沫沫可從來不知道,阿拉琪還有這樣一面。
“再說了,她們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為什麽不能帶她們走?”阿拉琪豐潤的紅唇裏輕輕吐出這句話,音調裏像長了小羽毛,一下一下地撓着杜沫沫的耳朵。
“何況,從一開始,她們就沒和事務所簽約啊。”
杜沫沫愣住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選秀之後再走個簽約的過場,但是選秀本身就不幸擱淺,之後ELF48相關的全部工作都交給了阿拉琪,她幾乎沒有過問過——大概從那時候起,阿拉琪就打好了這樣的主意。
“缇妮她們知道嗎?”
“馬上就會知道了。”
阿拉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杜沫沫面前。她現在比杜沫沫高一個頭,垂着眼簾望着她,就像看一只小雞仔。
“順便說一下,這棟大樓包括裏面的一切設備我都轉讓給YQ了——在我還是事務所副所長的時候。所以明天起你可能要換個辦公室了,反正正好買了新大樓,那就物盡其用呗?”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明天)晚上8點更點擊破萬小劇場(比心)雖然現在還差……_(:з」∠)_
☆、點擊過萬小劇場
童其誠,身高175的22歲,不知道為什麽,這本書突然變成了第一人稱。
不自滿地想想,應該是為了迎接我的暑假回國——畢竟男主角待遇。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廉叔能在我回國前通知我,阿姨也在國內這樣的大事,方便我及時改簽機票。
雖然今年已經來不及了。
在已經不被門禁和家規約束的22歲,我依然要替阿姨跑腿。
——聽說那邊有家點心店,手藝老好了,而且點心師還帥得不行,誠誠你等下路過順便替我去買個泡芙嘛。
原話是這樣的,所以我在轉機的5小時裏,照着地圖滿城尋找那家傳說中的點心店,感覺像在玩一場沙漠尋寶的游戲——并且寶藏還不是我的。
大約1小時的游蕩後,我在靠近中學的路邊找到了那家店。門面裝潢看起來十分普通,和“某人的面包店”不相伯仲。在S國呆了這幾年,我已經對國內面包房烘焙店的“歐式田園風裝修”失去鑒別能力。
然而一走進店裏,一股非同尋常的不祥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可能是鍋子燒焦了。
“有人嗎?”櫃臺裏沒有服務員,踮了腳朝玻璃門後的廚房張望也沒看到人影。那股燒焦的氣味充斥了整個房間,這恐怕已經不是鍋子燒焦的級別,至少是焦了一排烤箱,焦臭味熏得人頭暈。
我捂了鼻子猶豫要不要直接報火警,然而才剛剛掏出手機,後廚的玻璃門被推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出來。
“我還以為店長在呢,出門也不跟我招呼一聲,”穿着廚師服的男人抱怨了一句,然後轉向我,“你好,要買什麽?”
“哦……泡芙,”我說,“每種口味都——不對,你們廚房裏是不是着火了?”
“沒有啊,我剛看過爐子,”男人說,“不過你要泡芙的話恐怕今天不行了,今天這裏被包場了,別的點心我都沒做。”
說着,他伸手朝貨架一點。我順着他面粉一樣白淨的手指看去,大概是找到了那股焦味的來源。
燒糊的橡膠金字塔,在水盆裏泡了一個月忘了洗的衣服,發黴的破書,長蘑菇的數字鍵盤……要不是這些東西聞起來有一股統一的焦糊味,我大概會以為是剛從白波的大學宿舍裏搬出來的。
“……你們店其實是搞藝術的嗎?”我轉頭望向那個男人。他應該是這裏的點心師——傳說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阿姨說的“帥得不行”和“手藝老好”,他看來只滿足了一半。
“這些是客人定制的啊,”點心師從櫃臺後面走出來,拿起一個黑漆漆的金字塔說,“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你知道的,小姑娘就像花兒一樣,她們提出的請求都讓人很難拒絕。她昨天過來跟我說了半天,說是朋友生日,一定要這樣這樣這樣和這樣的東西,又給我仔細講了口感外形和氣味,所以我就照樣還原了。”
所以這些散發着不祥的氣味的東西,其實是客人定制的生日甜點?
“我阿姨也是像花兒一樣可愛的‘哔’歲小姑娘,”我說,“她想吃泡芙,你不做嗎?”
點心師皺了皺眉頭:“真的假的?”
“她從三歲到‘哔’歲一直很喜歡小花仙。”
點心師馬上轉身進了廚房,過了不到半分鐘裏面傳來打發雞蛋的聲音。
我看了一下時間,泡芙出爐大概需要半小時,買了之後再趕回機場,應該還來得及。于是我捂了鼻子,開始耐心地研究貨架上的“定制甜點”。
奶奶曾經說過,能用刀給人帶來幸福的只有料理人。我想裱花刀應該也算刀,點心師也是料理人——但為什麽這些點心沒有半點幸福的感覺,一個個都黑漆漆,黏糊糊,讓人想到巫婆的坩埚裏翻滾的氣泡。
這可能是來自魔界的點心吧。
我剛拿起一塊深藍色的看起來像融化的輪胎的東西,店門上的風鈴“嘩啦”一響——真是不明白,為什麽國內的烘焙店都要在門上挂風鈴,業內行規?——有兩個人從門口進來了。
我轉頭一看,是一男一女的年輕人。女孩子個子不高,眼睛挺大,像一只小鹿犬。至于旁邊那個男人——
真是好煩,現在的男性角色動不動就是180+的身高,根本感受不到角色特征啊。剛才那個點心師也是,現在這個白毛非主流也是,錯落有致的身高才能體現人物多樣性,齊刷刷的全是寬肩窄腰大長腿,一本書看完早就審美疲勞了,哼。
哼。
我放下手裏那塊可疑的東西,發現白發非主流在看我。
“我們是昨天訂了點心的,麻煩打包。”
我看了一眼櫃臺,點心師還沒出來。
所以這個男人是在對我說?
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是不容置疑,不容拒絕,像個任性的暴君,仿佛我要是膽敢搖一下腦袋他就讓我今後沒有腦袋可搖。
我開始考慮應該怎麽向他解釋,我雖然看起來很像服務生小弟但其實并不是服務生小弟這回事。
還好後廚的玻璃門被及時地推開,那個點心師又出來了。他大概剛把泡芙塞進烤爐,手上還戴着大大的烘焙手套。
點心師看到面前的二人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唰”地把視線投向小鹿犬,一秒微笑:“你來了呀。”
“嗯,我們來拿點心了,”白發男人說,“麻煩打包。”
“你閉嘴,”點心師眯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讓小姑娘跟我說話,我不想和臭男人交談。”
“……你剛剛還跟我說話呢。”覺得他這話有點不太客氣,我忍不住也開口了。
“你還是屁孩,還沒到能算是男人的年紀。”回答的是一句更不客氣的話。
講道理,我覺得22歲已經不能算屁孩了。
點心師拿下巴點了點那個白發的男人:“這家夥的年紀和我差不多——我讨厭同齡人。”
講道理,我覺得這倆人最多都只比我大三歲。
雖然他們看起來……都比我更像男主角的樣子。
和白發男一起進來的小鹿犬終于也看不下去了。
“所以昨天說的點心都做好了嗎,”小鹿——小姑娘走到櫃臺前,說話的聲音不大,輕輕慢慢的,“麻煩替我們包一下吧。”
點心師雙手托腮撐在櫃臺上,眼睛笑眯成了兩條縫:“非常樂意。”
然後他從櫃臺裏拿出一大疊包裝紙盒,還有彩色的紙袋,把貨架上散發着不祥的臭味的點心一件件裝起來。
我悄悄轉頭看了看那個小姑娘,她的年紀似乎比我還要小一點,大概是剛剛畢業,一臉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白兔表情。
“這些點心……真的是你們要求做成這樣的?”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瞧我這直腸子。
“是啊,都說這家店的手藝不錯,所以特地過來的,”小姑娘說,“我本來還在擔心,沒有樣品,光是說,點心師會不會搞不清是什麽東西……沒想到他全都做出來了,還原度還挺高,”她停了停,改口道,“應該說,根本就是原樣。”
“還是不太一樣的,”白發男說,“德萊卡做的,香味更濃一點。”
……在我出國的這段時間裏,國內的口味已經進化到這地步了?
說話間點心師已經包好了一桌子盒子。他看起來吊兒郎當不着調的樣子,沒想到動作還挺快。
“要是我今天沒跟來,你準備怎麽把這堆東西拿回去?”我聽到白發男這麽問。
“多……多走兩趟咯。”小姑娘說。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有強光閃爍,看東西有些不清楚了。
不……豈止是不清楚,根本就是出現幻覺了。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麽地上會有一張熟悉的醜炸天的名片。
那個小姑娘腳下,靜靜地躺着一張牛皮紙卡片。上面似乎印着一只烏鴉的剪影,遠遠地還能看到幾個字,多半是中英文的混排,毫無美感可言的設計。
小姑娘注意到我的目光,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
“啊,這個是我的,”她蹲下去撿了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出來了。”
“那是什麽?”明知故問。
“去年在路上遇到一個奇怪的占蔔師……她說一個問題一千塊,太貴了我當時沒錢付她。她就說讓我拿着這張名片,當欠條。說起來這麽久了我都沒機會還她錢呢。”
什麽現在她都開始給人賒賬了啊——一個不小心就這麽說了出來。
“你也見過她?”小姑娘馬上問道。
“嗯……是啊,”我點點頭,“她是個騙——是個……”腦中飛快地過了一遍30萬字的小說內容,然而我選不出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嗯,總之是個人。”
對于這個回答,小姑娘很信服地點點頭。
白發男用匪夷所思的平衡感抱起了那一大堆盒子。因為看不見路,所以小姑娘負責拽着他的衣袖走在前面,形同導盲犬。他們像來時那樣一起出了門,留下雙目被灼傷,且并沒有導盲犬的我。
“你的泡芙也好了,”點心師端了一個烤盤出來,“為了表達久等的歉意,特別贈送本人的簽名照。”
“照片就不必了,多送幾個泡芙吧。”我說。
然而對方已經不由分說地打包好了,把那個盒子遞給我。
我打開蓋子看了一眼:一盒12個,六種口味,每種兩個——應該算是完成任務。
剛出爐的泡芙隔着紙盒還在微微發熱,奶油的甜香和外皮的麥香跟着熱氣一起散逸開來。光是聞着這股味道,腦中就條件反射地跳出了酥皮的口感。
顆顆分明的金黃色小脆粒,綿軟濕潤的內芯,一口咬下,滿滿的餡料灌到嘴裏,從嘴唇到舌根全是入口即化的濃厚奶油。砂糖和小麥的自然馨香反沖到鼻腔,呼出的氣好像都是甜的——
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我趕緊付了錢,轉身就走。
——然後和不知道什麽時候進門的新人物撞了個滿懷。
事故發生的慢鏡頭裏,第一個0.5秒,我看到還沒來得及蓋上的盒子在空中悠悠然地飛起,剛出爐的12個泡芙仿佛出籠的小鳥,帶着噴香的弧線,迫不及待地奔向新天地。
我又仿佛看到阿姨的高爾夫球棍像西瓜刀一樣橫在我面前,锃亮的球頭上映出我涕泗橫流的臉。
不,我還不想死,我還能再領銜主演30萬字!
下一個0.5秒,一雙手以快出殘影的速度準确地接住了那12個還沒來得及落地的泡芙。
Bravo!也接住了我的性命!
又一個0.5秒,同一雙手把泡芙原樣收回了紙盒,蓋好蓋子,系好紙帶,還順便打了個蝴蝶結。
“不好意思啊,剛剛撞到你了。”那雙手把盒子遞還給我。
“不不不,還要謝謝你救了我。”我接過盒子,擡頭看到一個梳着雙馬尾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似乎是這家店的制服。
“你回來了~”身後又響起那個點心師的聲音,尾音帶顫,“店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門了,突然就剩我了~好寂寞哦~”
如果他有尾巴,現在一定搖成螺旋槳了。
雙馬尾的女孩子似乎沒聽到這句話,她正一臉嫌棄地盯着剛才被打包進盒子的照片。
“你又到處亂塞照片了。”說完,她一擡手把照片丢向點心師。對方面帶微笑不閃不避,毫不在意那張照片像飛镖一樣深深地紮進牆壁。
男主角的直覺告訴我,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我才剛握住門把,那個女孩子又把我叫住了。
“等等,我想問一下,”她朝我走過來,“你是不是——”話才說了一半,她又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一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