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集電視連續劇《深海黎明》,領銜主演:劉清曲,王晗滢
看你的樣子也不會是。你走吧,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後半句的語氣生硬得像直尺畫的。
……雖然不知道她原本想說的是什麽,但是那個“算了”讓人很不爽啊。
說起來她剛才進門的時候,我好像沒聽到門鈴聲?
帶着任務物品回到家的時候,阿姨果然又在我家沙發上擺大字。我把從幾千公裏外帶來的盒子交給她,她只是随便地揮揮手:“放那兒吧。”
哦。
我走過去把泡芙拿出來放在阿姨手邊的茶幾上,一撇頭看到她手裏的平板上似乎有張熟悉的臉。
白發,高個,穿了一身中二兮兮的铠甲。
“這是……什麽?”阿姨的口味從小花仙變成假面騎士了嗎。
不對,在那之前——我剛才遇到的那個人居然是演員?
“去年國內很紅的網劇啊,”阿姨說,“這兩天沒事幹所以看了,沒想到還挺好看——诶我說誠誠你要不要也去染個頭發啊。”
“不要。”
“你看這個男主角就很适合白發啊,這麽帥。我找了好多他主演的戲來看,都帥得不行,但只有這部片子裏他是白發造型。”
“還好吧,真人也就是長得高了一點。”又是“帥得不行”,阿姨的詞彙量真是匮乏。
阿姨一下子暫停了視頻,從大字狀态翻身坐起看着我。
“你遇到他了?”
我拿了一個泡芙,巧克力味的,經過一路颠簸依然保持着飽滿的體态。咬開的時候,酥皮碰擦着牙齒發出令人愉悅的脆響,冷卻後的香味反而變得更濃郁,奶油的甜蜜和巧克力的微苦交替出現,和諧得鋼琴的黑白琴鍵。我看了一眼,內餡是螺旋混合的,果然黑白分明,和外面那些妖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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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瑪歐了?”阿姨提高了音量。
原來他叫瑪歐啊。
“是啊,”我說,“他是個……”腦中迅速閃過了50萬字的小說內容,雖然後面的25萬我還沒看過。
“嗯……是個幹大事的。”
阿姨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我手裏的泡芙都吃完了她還在看我,看得我忍不住惦記了一下阿姨這次回國帶沒帶什麽可怕的裝備。
終于,阿姨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他是個幹大事的,”阿姨說,“所以我已經加入了他的粉絲俱樂部,買了他所有戲的藍光碟,他上雜志封面的那幾套衣服和首飾我全訂了同款,還有代言的大部分産品也在路上了,有些還沒上市,沒法買,不過也是遲早的事。”
“哦……”大齡迷妹真是有點可怕啊。
“另外我查了一下,他是自己開事務所的,好像沒法收購不過——”阿姨拿起平板,切換到郵件,“我已經準備入股了。”
“哦……”看來下次說不定可以在瑪歐新片的出品人那裏看到阿姨的名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點擊破萬的小劇場總算在這一章發出前破了萬啊……雖然是魔王的小劇場然而上一本的男主和下一本的男主戲份更多的樣子_(:з」∠)_總之謝謝能看到這裏的小天使,接下去魔王的故事大概要進入主線後半段了,醬油了大半本的天使終于可以上場了(。)真是不容易啊……
另外如果喜歡點心師的話歡迎收藏《請問你是勇者嗎》的文案,預計今年10月中下旬開文,希望大家繼續關愛手殘志堅的本寶寶_(:з」∠)_靴靴
☆、抱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這件事的,”缇妮在電話裏說,聲音很小,好像是偷偷接的電話,“雖然我個人覺得這樣很不妥,也很對不起陛下,但是……”
她的聲音斷了一下,聽筒裏傳來一陣陣電波雜音。杜沫沫看看手機,信號是滿格的。又等了一會兒,缇妮的聲音恢複了。
“但是,我和其他人讨論了之後,她們都說……只要能留在人間界,跟着誰都一樣……”
“那你們也不能簽到YQ去啊,那是魔王最讨厭的!”
“我們知道對方是YQ的時候,合同早就簽下來了……”缇妮說,“我也覺得這不對……但是阿拉琪說現在單方面毀約的話,反而會給事務所造成負面影響……”
“不要提她!她是個騙子!”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缇妮沒有說話。杜沫沫握着手機,憋着一口氣找不到地方撒。
“其實陛下想召回人間界的魔族的想法,從一開始就很幼稚,”過了好一會兒缇妮終于開口了,“在人間界生活了幾百年後,還想回到魔界的魔族,當初就不會離開魔界……更何況現在魔界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事他也知道啊,”杜沫沫說,“他說,如果是已經在人間界得到了更好的生活的魔族,他也不會強行把他們召回來……畢竟他作為魔王,還是希望國民能夠生活幸福。”
缇妮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陛下可能沒有告訴過你,之所以會有那麽多魔族來到人間界,都是因為幾百年前的那次事件。”
“……什麽事?”
然而話筒裏又是一陣雜音,通訊恢複的時候,缇妮似乎也已經說完了。
“總之……我們對人間界的這些條款規矩不是很懂,但我會盡力去說服其他人的。如果今後還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陛下不嫌棄,我能來一定來。”
電話挂斷了。杜沫沫剛想打回去,手指還沒觸到屏幕又停了下來。
再打也是一樣的回答,又有什麽意義?
她以為自己這半年來做的最正确的事是把ELF48交給了阿拉琪,結果現在看來,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蠢事。
杜沫沫把桌子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往紙箱子裏摔。拿着第一筆撥款買的筆記本電腦,路過小店看到很喜歡的果盤,從大學一直用到現在的筆筒,舒服好摸不傷手的鼠标……阿拉琪說完那些話之後就穿窗而出,轉眼不見了;她滿滿一肚子火氣,只能摔摔自己的東西發火。
杜沫沫拿過桌上的日歷——距離《鑰匙在哪兒》的錄制正好過了一個月,看來這期的倒黴指标妥妥的是落在魔王頭上了。
第28期嘉賓瑪歐,節目錄制後一個月,名下事務所副所長跳反,哈!
桌子上差不多什麽都沒留下了,杜沫沫拉開抽屜,一眼就看到一個醜呼呼的塑料小怪獸。
魔王癡迷手游的那段時間,收集了不少那個游戲的周邊玩具,甚至不惜作弊騙來了人家只送孩子的紀念品。這個長得像倭瓜的小怪獸也是其中之一。
“多了一個,給你吧。”當時魔王是這麽說的,然後這個倭瓜被杜沫沫直接塞了抽屜。
杜沫沫看了一會兒小倭瓜巨大的水泡眼,把它從抽屜裏拿出來,伸手一捏,小怪獸“吱”地叫了一聲,好像知道疼似的。
又捏了幾下,小怪獸“吱吱”地叫個不停。杜沫沫怒火沖天的眼神也漸漸冷靜下來。她放回小怪獸,把箱子裏的東西也一件件放回去,還順手收拾了一下桌面,擦了擦灰。
阿拉琪說這棟樓已經轉給YQ了,她說轉就轉啊?
她是副所長,上面還有所長呢。
杜沫沫鎖上辦公室的門,下樓,到了地下停車場,朝北49步——那扇破舊的安全門就在她面前,燈牌忽閃忽閃的,和她第一天到這裏的時候一模一樣。
從到魔界的第一天起,杜沫沫就沒見這裏的天空晴朗過,永遠覆蓋着灰黃不分的厚重雲幕,還有像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雷暴。白天黑夜都是如此,只是見不見日光的區別。
只是今天的天色似乎比平時還要混沌。太陽晦暗得像被蓋了一層絨布,天上的雲層好像流動的沙丘,光是看着就覺得呼吸都滞塞了。
杜沫沫推開了城堡的大門,走進大廳,穿過走廊,登上樓梯。她在兩側畫像的注視中踩着地毯一直往前,她視線的盡頭是魔王的書房。
書房的門半開着,站在門口能聽到魔王的聲音。
“那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魔王說。他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來,意外的平靜。
“關于國家和責任的一切,你從來都不對我提起。可能當時我還小,說了也不懂,但是你怎麽就沒料到,你活不到我長大的那一天?”
“既然我注定要成為這裏的王,為什麽你只甩給我一個一無所有的空殼,卻不告訴我前因後果?你只說了要複仇,我卻連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段略長的停頓之後,魔王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們都說你是個好國王,我卻不知道他們這麽說的原因。我知道你做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事,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稱為了不起。你教訓我的每句話我都記得,但是事到如今,”魔王停了停,“什麽用都派不上。”
魔王不再說話了,門的對面傳來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杜沫沫一把推開了門。
書房的中間,魔王盤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攤着他的棋盤和棋子。他父親的畫像就挂在他的正前方,頭戴王冠,手握權杖,赤紅的眼睛精光四射;畫這幅畫像時,他一定從未想過魔界會有覆滅的一天。
魔王握着棋子,手還懸在空中。他偏頭望了杜沫沫一眼,把手裏的棋子落在棋盤上。
“昨晚我不在的時候,阿拉琪把倉庫裏的東西差不多都搬走了,還有金庫也是,”魔王說,“所以我可能付不起你的工資了——這種情況,你們人類都是怎麽處理的?”
杜沫沫走到他面前,屈膝坐下,認認真真地看着魔王的眼睛。
“我是來通知你,應該去工作了,”杜沫沫說,“今天的日程也很趕,為什麽你還有工夫在這裏下棋?”
杜沫沫伸手收起了棋盤上的棋子,小心地放回棋盒裏,然後把棋盒放在棋盤上,再次望向魔王。
“別說今天,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你可能會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很慶幸阿拉琪沒有把事務所整個并入YQ名下,所以,你現在至少還有一個用你的名字命名的事務所。”
魔王從棋盤上擡起眼,看到他的經紀人跪坐在他面前;她身後是老爹的畫像,畫像裏那枚燃燒的炎瑰石正在她的胸前閃爍。
“我确實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做,”魔王說,“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對嗎?”
杜沫沫搖搖頭。
“不是重新開始,我們這次站在另一條起跑線上。雖然也許會比之前更難……總之做好忙得團團轉的準備吧,我會給你接很多很多工作的,希望你能認真對待。等這些事都結束之後,再回來下棋,”杜沫沫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一起下棋,你教我。”
魔王的眼神閃了一下,他朝杜沫沫伸出手。
杜沫沫以為他是來拿自己手裏的棋盒,并不準備退讓地握緊雙手:“不行,今天沒時間給你玩了。”
然而魔王的手順着她的手臂一直往上,手指像紙鶴的翅膀,輕輕飛起,最後停在她的肩頭。
杜沫沫感覺肩膀被抓緊了,皮膚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的瞬間,身體被一個力量往前一拉。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臉頰撞上了魔王的胸膛。
另一條手臂也環住了她的肩。杜沫沫的手還握着棋盒,身體毫無支撐地往前傾倒,她聽到魔王在她頭頂輕輕地說了什麽,心跳聲太大,聽不清楚。
魔王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呼吸吹動她的頭發。杜沫沫感覺自己手心都快要滲出汗水了,她想松開手裏的棋盒做點什麽,但是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
終于,救星般的手機鈴聲響起。杜沫沫被石化的神經瞬間蘇醒,她立刻推開魔王,像摸着炸彈似的接通了電話。
是史明打來的,也是詢問關于ELF48和事務所的事。
“讓他晚上到城堡來吧,還有阿丘。”魔王說。
杜沫沫照樣傳達之後,挂了電話。
“現在突然又想工作了,”魔王從地上站起來,“今天要去哪裏來着——”
“呼”的一陣光霧,杜沫沫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等霧氣散去之後,她看到那個熟悉的白毛小子一臉茫然地跌坐在衣服堆裏。
“你……為什麽又……?”杜沫沫望着面前的圓臉小包子;雖然好像又長大了一點,但還沒脫離屁孩階段。
“哦……”魔王的臉緩慢地紅了起來,像逐漸上升的溫度計,“大概是……剛剛才意識到……我幹了什麽……”
☆、在開始以前的故事(一)
大約千年以前,魔界還是故事書上的魔界的時候,魔族卻并不是故事書上的魔族。
至少不是杜沫沫從小在故事書看到的魔族。
魔族有着遠遠長于人類的歷史。作為平均壽命達3500年的長壽種,悠長的人生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鑽研追逐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在社會文明的任何方面,魔族都有着短壽種族想都不敢想的發展成果。
同樣的“窮盡畢生心血”,對魔族來說,是3000年,對于人類卻至多不過短短百年。所以當人類剛剛學會用火來烹調食物的時候,魔族已經能夠從火焰中提取火元素作為能源,為一個城鎮提供日常動力。早在人類掀起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前,魔族的科技已經發展到了足以被稱為“魔法”的地步。
魔族學者從空間門的這一頭觀察人類生态,就像人類小學生觀察螞蟻工坊的暑假作業。
但當人類開始察覺到世界的另一面還有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作為君臨人間界生物鏈頂端的物種,他們習慣性地把那個世界的原住民代入了愚昧、落後、野蠻的角色:一個剛剛才被發現的異世界種族,雖然渾身都是謎團,但是毫無疑問一定對人類充滿攻擊性,就像那些上古傳說中的那樣。
所以人類對那個未知的世界充滿恐慌,他們中被稱為“巫師”的那一類人裏,更有不少宣稱,那個異世界的種族,将為人類帶來無盡的戰亂和災難;就像那些上古傳說中的那樣。
而這個時候的魔族,早已在上萬年的內外征戰中厭倦了厮殺與争奪。發現人類已經察覺到魔界的存在的時候,當時的魔王與參議院讨論了很久,最終決定邀請人間界的使者前往魔界,以建交的态度與人類溝通往來。
平時就在兩界穿梭的小妖精承擔起了溝通的工作,她們身材纖細,外形親和,打消了相當一部分人的戒備。然而人類最擔心的問題,還是魔族“吃不吃人”。
人類已經習慣了人間界食物鏈頂端的身份,習慣于為了享受和玩樂去獵殺其他動物。所以一旦出現比自己更高等的物種,他們十分擔心,自己是否會成為對方刀下的獵物,盤中的晚餐。
在當時的情況下,魔族并不是不吃人,甚至從人類這樣高等智能生物的靈魂中提取的元素,能給他們任何食物都無法趕超的補足和裨益。但自從發現人類之後,魔族參議院就通過法案,禁止魔族肆意捕殺人類,罪同謀/殺,也禁止魔族随意前往人間界,罪同叛/國;這是為了維護兩邊世界的自然發展。那些違反法則的魔族都被公開處以極刑。
所以幾千年來,魔族都在空間門的這一頭小心翼翼地注視着人間界,注視着人類重複他們數萬年前就走過的路。魔王決定邀請人間界使者的時候,魔族都認為兩個世界打破隔閡的時代來臨了。吟游詩人們拿出了豎琴,畫家備好筆墨,史官翻開新的紙卷,用玻璃筆記下:新歷果月,芽日,王與人族建交,允兩界通好。
當時的魔王寫了一封長信,針對“吃人”這個問題做出了詳盡且謙和的解釋,他盡可能在不傷害人類自尊心的前提下,表達了“一個高度文明化的種族,不會把快樂建立在對其他種族的屠戮上”的思想,同時再一次在信的末尾邀請人間界的使者前往魔界,“親身感受這個世界”。
不久之後,人間界的使者們來了,帶隊的是一個黑發黑眼的年輕男人。雖然收到了魔王情真意切的長信,但大部分人類依然對魔族心存警惕,所以出使魔界的人被稱為“勇者”;誰也不知道他們這次出行會遇到怎樣的兇險。
勇者們在魔界逗留了七天,在魔族的陪同下游歷了魔界各個著名的景點,品嘗了各地美食,見識了各種神乎其技的發明,然後在第八天的早餐後踏上回鄉的路。
這是名叫瑪歐的魔王不知道的部分,當時他還沒有出生。
他聽說的故事,是從勇者們已經離開魔界之後開始的。
勇者們離開的第二天,魔界城堡的護城河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是一名人類男性,使團的一員,眼神明亮的金發小夥子。死亡時間大約在兩天前的深夜,死因是一道貫穿胸背的刀傷。
屍體原本被捆在吊橋下。是一只巡邏的石像鬼不小心觸動機關,收起吊橋,這具已經放幹了血液的屍體才被高高挂起,耀武揚威似的展示出來。
他全身的衣飾裝備都在,只是獨獨少了一個耳環,抽幹了護城河水也沒找到。
魔王立刻召集群臣,然而國內最頂尖的時魔法師也重現不出當時的景象。這僅僅是一具人類死去的軀殼,提取不出半點有價值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在發現屍體的一天前,整個勇者團隊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個不差地邁進了通往人間界的空間門。并且在那之後,空間門立刻被魔王用王家的咒印封閉了起來。
顯然有另一人取代了死者的身份,混進了人間界,并且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當時甚至有人懷疑,兇手是故意把屍體放置在那裏,目的在于炫耀和嘲諷。
魔王一邊召集人手繼續調查,一邊等待人間界的聯絡;然而事情發生了将近一個月,人間界卻沒有半點動靜。與此同時,魔界突然開始流傳一個故事:魔王與人間界達成了某種契約,以魔界的領土和資源為代價,交換人類的靈魂;勇者們這次來到魔界,其實是為了送貨——那個死去的小夥子就是貨物。
“不知道是誰傳起來的,那段時間到處都說老爹禁止這個禁止那個,其實是為了确保只有他一個人能采集到人類的靈魂——還是生魂。而且越說越玄乎,連大臣裏都有人在議論這事,”魔王坐在事發千年後的會客室裏,給自己的茶杯倒滿了茶,“又過了一段時間,派出去的小妖精回來說,人間界那裏一切正常,好像沒發現那個小夥子已經被掉包了。于是大臣裏又分成了兩派,一派說要把這件事如實地反映給人類,另一派又說,既然沒有發現,那就暗搓搓地解決吧,不要驚動人類。”
“那……最後呢?”杜沫沫問。
晚飯後,史明和小蘑菇都在和魔王約定的時間趕到了城堡,原本是想讨論一下今後的發展,然而魔王卻先講起了故事。
講他聽說的,和從書上看到的故事。
“最後,老爹選了暗搓搓的意見,畢竟是魔族自家的事,而且就算告訴人類,他們也做不了什麽。但是大概是途中拖得太久了,那個被掉包的小夥子很快就失去了蹤影,前後派去好幾撥人,誰也找不到他。”
“所以不了了之了嗎?”
“當然不能,那個時候老爹自己也被推到風口浪尖了,必須要做點什麽來給出交代,”魔王擡頭望了一眼會客室裏的挂畫——是魔族勇士凱旋歸來的場景,“又調查了一段時間之後,出現了關于這次事件的新的言論。”
“又是什麽?”
“變換容貌對魔族來說是很簡單的事,但是能讓人類完全發現不了,光易容是不夠的,”魔王看了史明一眼,對方扁了嘴點點頭,無奈又不得不同意,“必須是連性格、思想、靈魂都一起轉變,從裏到外完完全全變成那個人,才不至于露出馬腳——能做到這樣的,在魔界,只有一族人。”
“……這樣的描述,總覺得好像有點熟悉啊。”杜沫沫說。
“你見過的啊,”魔王說,“一具身體裏存放着多個靈魂,根據不同場合的需要随時切換——你不是還挺喜歡他的嗎。”
劉清曲的手機響了,他瞥眼看到一個“林”字,直接挂斷。
正在忙活的化妝師看到他的臉色,也不敢多嘴問,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劉清曲看了一眼鏡子,鏡中的人穿着一身月白的古裝長袍,束了一個緊實的四方髻,眉眼在化妝師的手中逐漸深刻起來。
這是他新戲的片場,久違的古裝劇,他扮演的角色是身懷異能的世家公子,一如既往的白月光型小生。
手機的鈴聲不響了,那個“林”字卻還在閃個不停。劉清曲索性把手機關機,丢到了化妝臺上。
想都不用想,那個“林”肯定是跟他炫耀來的——不動聲色地挖了對面的重要隊友,還順帶一大群能唱會跳的小妖精,和一棟設施齊全的辦公樓,怎麽看都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穩賺不賠。
說不定那個隊友還會順帶着捎一些什麽東西過來,算作見面禮。
——真是的,他怎麽老是愛幹這種讨人厭的事,幹完之後還要到處邀功,多大了。肩上的山羊打了個響鼻。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從這個角度,我支持老板。旁邊的獅子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不知道那位大人會怎麽處理這次的事。劉清曲對着鏡子眯細了眼睛,三對眼睛。
當初全族人因為莫須有的理由被驅逐出魔界的時候,他就決意要在人間界生活下去,并且比在魔界生活得更好,再也不回去。他也沒有一天不在憎恨聽信了捕風捉影的流言的魔王——但憎恨有什麽用,以他的等級和能力,就算是賭上性命的詛咒都沒法對魔王造成什麽影響。
好在他很快适應了人間界的生活,并且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他的種族天賦讓他能演繹出很多複雜又深刻的形象,這是普通的人類所遠不能及的。所以他逐漸成為了旁人口中的“著名演員”。
幾百年過去,他變換了無數身份,然後得知當初驅逐他們的魔王意外去世,魔界也成了一片不毛之地;他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了。
這大概就是人類常說的,因果輪回?
“化好了,我去叫服裝部。”化妝師确認了妝面之後,轉身走出了他的休息室。
——你在想什麽?山羊轉過頭問他。正在閉目養神的獅子也睜開了一只眼睛。
“我在想,要不要上門道賀,”劉清曲說,“當然,是對我們的小陛下。”
☆、在開始以前的故事(二)
城堡會客室的故事會一直進行到很晚。杜沫沫泡了六壺茶,轉眼就是第七壺——這原本是石像鬼的活,但石像鬼也被阿拉琪一個不留地帶走了。
魔王講述的故事,內容奇幻到讓杜沫沫覺得不可思議。但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參與這些故事在千年後的延伸。
她住在千年前魔族修建的城堡裏,用千年前留下的茶具,為千年後的魔王倒了一杯茶。
杜沫沫想下樓去拿點點心,但是又怕自己走開再回來,魔王的故事線又跳了一個千年。
“所以當初對奇美拉的指控……都是沒有根據的嗎?”小蘑菇說。他盤腿坐在沙發上,想打呵欠又不敢打,只好閉着嘴把困意體內消化。
魔王搖搖頭:“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說白了,只是想來想去,只剩下這一種可能的排除法。”
“噫……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小蘑菇噘着嘴皺了皺眉頭,“還到處說,奇美拉怎麽這麽壞……”
“就是因為沒有根據,所以才沒有按照法案處理吧,”史明說,“雖然現在想想,當時的陛下說不定是出于保護的考慮,才放逐奇美拉一族……畢竟如果讓他們繼續留在魔界,說不定還會鬧出更大的矛盾。”
“不管怎麽處理他們,老爹的鍋也是甩不掉了。是他邀請人類來的,他作為東道主,沒有保證使者的安全,這是事實,”魔王說,“所以他一直沒有對這件事做出解釋,也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過了一段時間,他力排衆議,開放了前往人間界的禁令,然後就走了一大批人——”
說着,魔王斜眼一瞄,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不、不是啦,”小蘑菇有些尴尬地端起自己的杯子,舉到嘴邊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喝水,又抖着手放了下來,“我到人間界……不是因為對前代陛下有意見什麽的……”
史明輕輕點點頭:“我也……”
“那你們是為什麽?”
“陛下你可能還不知道,當時民間還有另一種說法,”史明說,“當時流傳的是,魔界要毀滅了,魔王開放通行的禁令是讓我們去人間界開始新生活——不知道出處是什麽,但是越傳越真。一家裏有一個人信了,很快全家都信了,然後就一家家的走了。”
魔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杜沫沫給他添滿了茶水。會客室裏安靜下來,只聽到窗外有什麽小動物振翅飛過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魔王開口了:“我這裏也有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
他擡頭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上用金粉塗料描繪着日月星辰,以及魔界傳說中的天神。
“老爹開放空間門的禁令,讓一批人去了人間界,是因為那之後他就要發兵天界了,”魔王說,“那時候你們應該已經走了,阿拉琪知道,但是她沒趕上那次出征。”
“為什麽要打天界?”小蘑菇問。
“不知道有人對老爹說了什麽,他突然開始相信,奇美拉一族是被天界策動的。于是他開始計劃帶兵去和至高神面談。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具體想法,但是開放空間門,多半是為了疏散你們這些不願被卷入戰争的國民。”
“這邏輯不對啊,”史明說,“前代陛下怎麽會相信這樣的說法。魔界和天界已經上萬年互不往來了,普通魔族怎麽會有和天界接觸的機會?”
“你們相信魔界要毀滅的時候,就沒有覺得邏輯不對嗎?”
史明不說話了,也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魔界毀滅也好,天界策反也好,不管哪一個謠言,我想大概都是同一個人散布出來的。”魔王說完,指向了面前茶幾上的一本舊書。杜沫沫之前并沒有留意到那裏放了一本書。
“我從那個人類小夥子那裏借來的,”魔王說,“他的先祖可能是出使魔界的勇者。”
魔王翻開那本書,在書頁上揮了揮手,書上的圖案立刻投影到了衆人面前。
之前魔王講過的人類勇者出使魔界的故事,以人類敘述的角度飛快地在投影上重現了一遍。紙頁“嘩啦啦”地往前翻動,轉眼到了被稱為“勇者”的使者們即将離開魔界的劇情。
在使團離去的前夕,晚飯後外出散步的金發勇者在城堡附近的小樹林裏遇到了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有着淺褐色的頭發,和一雙幽暗的黑色瞳孔。他身上的衣着打扮比起魔界當時的款式,更接近人間界的風格。
陌生人很熱情地與勇者攀談,彎着的眉梢眼角看起來十分愉快,像上門的推銷員一樣愉快。但金發勇者的表情卻有些悶悶不樂。
書上沒有記錄他們的對話,僅僅在這幾張插圖的旁邊寫了一句:北國的勇者伊洛夫在小樹林遇到異界的夥伴。
“異界的夥伴是什麽鬼?”小蘑菇站起來仰着頭盯着投影說。
“你不認識這個人,這很正常,”魔王說着,轉向了杜沫沫和史明,“但是你們應該覺得眼熟吧?”
杜沫沫點點頭。
畫面上的那個人,和她見過的,喜歡小花仙,養了只電子雞,渾身上下穿得粉膩膩的那個男人,簡直一模一樣。
“這個北國的伊洛夫,就是當時的死者。”魔王說。然後他繼續往下翻了一頁。
伊洛夫看起來并不是很想繼續對話,但是陌生人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