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客來訪
仙臺的冬春氣溫如一季,臨海的濕氣仿佛拖住了時間的腳步似的,知閑天天盼着回國,卻也不過是過了一年半的光景而已。
本來因為武田的事,在東北帝國大學的日子也算是起了點波瀾,雖說這事不算什麽美好的旖旎水波,好歹也算是有點動靜,可是自從北島慕那回輕飄飄的出頭一次,武田便很少出現在三個人面前了,偶爾遇到,也是躲着三個人走。
知閑自然是驚奇,武田那般傲慢而下作的性格,竟然因為北島慕一句話就此“饒恕”了自己麽?有一回也就提起來了,開玩笑一般問北島慕是不是什麽高層的軍官子女一類,不然實在解釋不通這個人人皆知出身于軍人世家的武田這般賣她面子。
北島慕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比知閑還要驚奇,連手勢比劃帶語言解釋的問知閑為什麽會這樣想,陸鐘麟率先把知閑的想法告訴了她,說完還一臉邀功的沖知閑揚了揚下巴,那意思是知閑想什麽他都知道呢。
北島慕也不說話,就笑,三個人嘻嘻哈哈的就過去了。本來知閑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哪兒知道禮拜五吃完晚飯以後,北島慕特別認真的要請知閑和陸鐘麟去他們家吃飯。
知閑向來不愛跟生人打交道,只笑着說以為吃飯這一套是中國人才有的,北島慕許是被這風氣帶過去了。
北島慕也就聽出來她心裏是不想去的了,幹脆的跟知閑裝傻,橫豎那架勢就是兩個人非去不可了。陸鐘麟倒是覺得留在學校也是無聊,冬天又不好到處亂跑的,倒不如去北島家蹭飯吃了。
一頓飯吃下來,知閑感覺自己簡直要頭疼死了。飯桌上都是原汁原味的日式料理,為了禮貌,她又不能不吃,吃了難受還不是要自己強忍着,再加上房間裏圍爐暖烘烘的,直讓人暈暈的。
出門的時候,街上飄起了雪花。在橙色的街燈光映照下,竟是不顯得冷清,皚皚雪白,襯的天色也不算黑,就連門口“北島醫館”的牌子都讓人能勉勉強強看清楚字跡。
北島慕笑着将兩個人送出了走廊:“晚來天欲雪,更飲一杯無?”
“若是欲雪,再飲你的燒酒也就罷了,現如今已經落雪了,咱們還是明天見吧。”陸鐘麟擺擺手,将胳膊上搭着的大衣裹在了知閑身上。
北島慕也就放過了兩個人,最後道:“瞧瞧,武田君怕我的原因,我看大概是怕傷了以後,北島醫館不收他這個病人了。”
知閑恍然大悟,原來北島慕非要請自己和陸鐘麟吃飯是為着這個。北島慕的爺爺看着慈眉善目,一家人都很是謙遜有禮,只是其中夾雜了一些客套的成分在,總讓她覺得有些別扭。
“不過是句玩笑話,你竟是這般的拉我們來親眼瞧一瞧了,”陸鐘麟看了北島慕一眼,回答道:“到還要感謝你的小題大做,讓我們倆吃到了美味的食物。”
閑話二三,陸鐘麟和知閑便離開了。
知閑慢慢的踱着,擡手去接了一片雪花,上次看到雪,仿佛還是自己去北平之前,也不知道學校的那方荷塘怎麽樣了,再見飄雪,竟是在這遙遠的異國他鄉了。
她這麽走着,就瞧着陸鐘麟靠自己越來越近,擡頭看他腦袋上肩膀上都是雪花,便了然了。
知閑将他的大衣取下來,遞過去笑道:“陸先生,快些穿上,現在沒有旁人在,不用維系你的紳士風度了。”
陸鐘麟一臉的大義凜然,強硬的摁着知閑的肩膀又給她披上了,瞅她一眼道:“知閑,你再打趣我我可不饒你了!”
知閑扭頭正欲反駁,卻見陸鐘麟的頭慢慢的低了下來,只聽他道:“別動,睫毛上有東西。”
他的神情極為認真,知閑一時被他唬住了,竟然就真的乖乖的站住了不動:“是什麽?不是小蟲子吧?”
“我看着好像是···”陸鐘麟順着她的話接下去,知閑小小的驚叫一聲,緊張的睫毛都在顫,擡手便要去摸眼,陸鐘麟這才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跑開了。
知閑咬牙切齒的去追,兩個人不多時便跑進了校門口,待陸鐘麟停腳,知閑才發現他已經跑到了文學院的女生宿舍底下。
她取下身上的大衣丢給陸鐘麟就要擡腳進宿舍,陸鐘麟瞧着她目不斜視的樣子,趕緊拉住了她:“怎麽怎麽,你這是生氣了?”
知閑彎腰從地上撿了一團雪,飛快的丢進了他毛衣的領子上去,咯咯笑着跑進了宿舍:“再叫你騙我!”
陸鐘麟毛手毛腳的把手探到脖子後面去取雪,臉上是龇牙咧嘴的笑意。他跑的熱氣騰騰的,心裏還顧着想自己明天要跟她好好兒說說,她睫毛是确實是有東西的,那晶瑩潔白的雪花不就是了麽!
知閑也是知道陸鐘麟的用意的,他想讓自己穿着大衣,又怕自己堅持将衣服推回去,這才玩鬧着跑了起來。
這個陸鐘麟,這麽些年過去了,還是跟個孩子一般!
知閑嘴角噙着笑意上了樓梯,在宿舍門口卻是停住了腳。
她的房間亮着燈。因着是廣言學校委培交換的關系,他們幾個同來仙臺的,住宿條件是要比旁人好一些的,隊裏除了知閑沒有旁的女性,便将她單獨安排在了一間房。房間雖是小了些,一個人住倒也是便利。
知閑記得清清楚楚,她下午出門的時候,燈是關掉的。
門上的鎖也被打開了。
知閑心跳的厲害,鎖是完好的,想來應該不是賊,可是這樣的深夜,誰會平白的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還是這般明目張膽的亮着燈。
她定了定神,伸出手去輕輕的推了下門,這一下好似驚動了房中人似的,一只修長的手從另一面攥住了門把手,将門打開了。
入眼是一雙皮鞋,知閑順着那颀長的身姿看上去,正對上一雙釀滿笑意的的丹鳳眼,她瞪他一眼,往後退了一步,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