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麗日拖開綠谷和爆豪之間的距離，寸步不退地直直看向不悅地拉住綠谷手的爆豪，虛僞地對爆豪抱歉地假笑了一下，幹脆利落地從自己手上脫了一只手套下來死命扯過綠谷被爆豪抓住的那只手，給他戴上：

“不好意思啊，爆豪同學，我男友比較怕冷，我把我焐熱的手套給他戴上。”

麗日心裏冷笑，面上倒是一副甜蜜陷入熱戀的小女生模樣半垂下頭靠近綠谷的胸膛，麗日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在爆豪看不到的角度擔憂地看了一眼明顯神情不太對的綠谷——

——這家夥，怎麽回事，進入室內這麽久了手還這麽涼，心跳速度也快得不正常。

麗日心裏一跳，側身擋開爆豪伸手過來想把綠谷拉過來的手，她依舊坐在綠谷身上不動彈，心裏的擔心卻越來越重，這家夥平時她碰一下就臉紅得像個沒見過女色的小和尚一樣，現在被她坐在大腿上動來動去這麽久，居然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連肢體活動都沒有，更不要害羞之類的反應了，麗日膽戰心驚地握住綠谷另一只垂落身旁沒有被她戴上手套的手——

——已經冷出了青白色，死死地握成了一個小小的拳頭縮在外套的裏面，還在微微顫抖。

麗日眉頭越縮越深，綠谷的不對勁太明顯了，她低聲喚了兩聲綠谷，果不其然沒有任何回應，綠谷連呼吸都只是微弱又無助地起伏着，麗日暗道一聲不好，爆豪不會那麽輕易放綠谷走的，只有這個小傻子才會覺得他的幼馴染是個好人。

好人可不會讓綠谷出久長達一年都惶惶不可終日，連同一所大學都不敢出現。

爆豪的手強勢地從背後繞過麗日想要去抓住已經失神的綠谷，麗日心裏一沉，她斜着仰頭看向撐着牆面從他們上面越過去的爆豪睥睨又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看抱團掙紮取暖的蝼蟻的目光，麗日深吸一口氣，猛得拉開外套，塞進雪地靴裏白色的絲襪被她用力扯開一個小口，麗日半拉下毛衣露出一小部分光裸的肩頭，冷靜地放開聲音喊到：

“爆豪同學——！！你要做什麽！！！”

爆豪在聚焦過來的人群詫異的目光裏眉角一跳，麗日抓住綠谷的手從容地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切島下意識半遮半掩地擋在麗日前面，他不覺得爆豪會做出這種事，因此他疑惑地看向爆豪：

“爆豪，你——喝醉了嗎？”

切島有點迷茫又無措地在對峙的麗日和爆豪之前比劃了一下，試圖捋清楚自己的邏輯和發言順序：

“麗日同學，嗯，是個女孩子。”

麗日被一群文學系的女生迅速地包圍了起來，女生們警惕地結成一個戰營，城牆一樣地擋在麗日和綠谷的前面，麗日拉住牽線木偶一樣溫順又聽話的綠谷站了起來，拉上了自己拉下的毛衣，虛弱地對着被一群人攔住的爆豪不動神色地落井下石：

“爆豪同學，可能是喝醉了吧。”

麗日縮進綠谷懷裏，在爆豪似乎下一秒就要滲出血來得眼睛裏低聲對旁邊的人說道：

“我先和綠谷君回去了，就是個誤會吧。”

麗日眼睛冷冷地和爆豪對視，頓了一下，聲音很輕地重複了一邊自己的話：

“可能是個誤會吧。”

麗日轉頭就想帶着綠谷離開，爆豪的聲音像是落在綠谷鼓膜裏的針刺得他從恍惚不清的狀态裏清醒過來，麗日火氣四溢地轉頭看向漫不經心插兜站在人群中央勾起嘴角的爆豪：

“你确定要帶他走嗎？”

爆豪的眼底劃過暗沉的光，他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像是張開巨口的吞噬綠谷光芒的怪物，緩慢地拉長尾調：

“你确定帶走一個被我艹過的——”

綠谷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那天被麗日從聯誼帶回來他已經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了。

噩夢的內容是千篇一律的現實場景回放，夜晚的夢境和慘淡的白日界限在入夢的一瞬間模糊不清地重疊，綠谷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多少次在不足5個小時的短暫睡眠裏完整重溫這個并不溫情的故事情節，他坐在床上呆滞了一會兒，動作緩慢地從宿舍窄小的床上挪動下來——

——太冷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産熱的人，每天晚上都被噩夢逼一身冷汗，汗液浸濕的被子在醒來的時候寒冷得像鐵塊把綠谷困在裏面，綠谷要靠顫抖産熱，才能勉強把自己從被冷氣凝固的被子裏把身體拔出來。

他下床穿着依舊冷冰冰的毛絨拖鞋跺了好一會兒腳才慢慢有了直覺，他呆呆停在原地地運轉自己被低溫停滞的大腦，思考今天自己的日常安排，對着手心哈了幾口氣對着臉一頓猛搓才緩過來——

——像個啓動緩慢型號老舊的家用臺式電腦，綠谷自嘲地想到，明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綠谷之前沒有這麽怕冷，長久的纏綿病榻讓他的身體素質在最好的年紀開始下滑，冬天不抗冷，夏天不經熱，像個需要人捧在手心上愛護的脆弱琉璃娃娃，而綠谷自己之前像是自虐一樣不願意慣着自己虛弱的身體，執拗地不想依靠外物取暖，他覺得走哪裏都哆哆嗦嗦看起來太麻煩別人了，像個需要人細心照料的雛鳥，既麻煩家人又麻煩友人——

——後來又重病了一次，才學乖出門把自己裹成個連臉都看不到的球，但也僅僅只是禦寒，綠谷像個身體零件壞掉完全無法産熱的機器人，睡了一夜的床褥摸起來比外面的空氣都還要冰冷，他就小小的一團，無依無靠的一只小動物，每夜蜷縮在自己寒冷的巢穴裏，靠白天別人殘留給自己的體溫取暖。

——可能之前都是靠爆豪的溫度，所以才像是生病一樣地夢見他吧。

綠谷走到書桌前翻開日歷，看着不到十天的那個和麗日約好的時間，盡管這個女孩子已經很體貼地表示不在這天去早已經約好的迪士尼也沒關系，但是綠谷心裏還是覺得十分抱歉——

——麗日真的幫了他很多，之前還為了帶走自己差點之間跳上沙發毆打爆豪，願意親近他這個一無是處的人并不多，除了幾個活寶一樣的室友就是這個笑起來陽光燦爛的女孩子。

綠谷抿直了唇線，他不想讓麗日失望，他打開電話播出了那個在工作分類的排行第一的電話號碼。

“喂，轟君嗎？”

綠谷屏住了呼吸，他有些緊張地抓住了書桌的邊緣：

“就是之前說的那件事情，轟君你還願意聘請我嗎？”

正在家裏的轟焦凍低聲重複了一遍綠谷的話，他敏銳地察覺出不對的地方：

“聘請？”

轟焦凍打開電腦熟練登入當初的論壇，一目十行地掃視下來，在對面綠谷小心翼翼地重複聲中，不動神色地屈起指節敲在辦公桌上，光可鑒人的桌面上角落裏擺放着縮小的人體骨架模型，随着轟焦凍的敲擊骨頭鏈接的地方不安地震顫，像是下一秒就要活過來從這個氣場恐怖但是面無表情的人面前逃開。

“是的，轟君有聘人手的需要嗎？如，如果有的話，可以拜托轟君先考慮我嗎？”

對方說着說着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不知廉恥地麻煩別人有點過于不對了，結結巴巴地補充：

“如，如果轟君有別的更好的人選，不用考慮我也沒關系！”

轟焦凍從頭到尾掃了一邊綠谷的“交友通告”，鼠标從第一行姓名一直流暢地滑到最後一行的自我評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這的确是綠谷風格的一份标準的求職簡歷，他退出這個學校論壇從點進學校官網——

——論壇的板塊顏色和求職的板塊顏色很相似，綠谷應該是發錯了，但是求職系統不允許二次登錄，所以這家夥估計還不知道自己的求職發在哪裏了。

轟焦凍的呼吸平緩，他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看着電腦上兩個顏色相近的板塊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睫，倒映在桌面上異色的眼睛裏眸光暗沉又黝黑，像是看不到底的深井，空蕩蕩地和電腦上打下來五彩斑斓光影交疊，轟焦凍打斷了綠谷慌亂的話：

“我有個只能聘請一個最信任的人做的工作。”

他只是簡單地停頓了一下，對面的人就好似見不得他為難一樣立馬自告奮勇：

“轟君，轟君如果信任我的話，啊，如果不信任也沒關系的！”

“如果我有什麽能夠幫到轟君的，請盡管開口，不要報酬的，這個不要報酬也可以的！”

綠谷的聲音因為害怕被誤解，過于慌亂都帶上了一點鼻音，聽起來軟軟的，和他人一樣沒有攻擊性，總是這樣樂于自我奉獻，明明自己也沒有什麽東西，但依舊願意拿出僅有的給予給他——

——轟的黑亮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他像是聽到了什麽意料之內的甜美話語微微嘆息，喉結克制地上下滑動了一下，試圖調節自己一瞬間瘋狂生長的過激想法，他看了一眼手邊的剛剛被自己攤開的書，這是一本不那麽被轟炎司接受的文學書籍，這很少見，畢竟轟炎司對他閱讀一切名著都沒有意見，但是這本書他持保留意見。

這是一本因為被翻了過多的次數已經開始卷邊的的《洛麗塔》，攤開的陳舊書頁上有一句話下面被主人反複地畫了不止一條線——

——「我愛你，我是個怪物，但我愛你。

我卑鄙無恥、蠻橫殘忍，等等等等。

但我愛你，我愛你！」

轟焦凍的被修剪得幹淨圓潤的指尖停在「怪物」這個單詞上面，他的吐息沉了下來，有什麽東西在他深不見底的眼底緩緩沉澱，他對着電話聲音很輕地說：

“我很信任你，綠谷。”

轟焦凍緩緩合上了這本書，擡眼看向貼在自己床頭綠谷放大的照片，這是一張非常早期的照片了，綠谷穿着對于他來說過于寬大的白大褂，口罩戴得歪歪扭扭，連手都露不出來地無措又天真地看向鏡頭微笑，這是當時蛙吹給新來實驗室找不到白大褂穿的綠谷套上自己的白大褂的時候拍的照片，轟焦凍微微側過了眼睛，道：

“你願意接受我的聘請，飾演我的男朋友嗎？”

那邊短暫停頓了一下，驚詫地輕呼出聲：“诶——？！”

轟焦凍輕描淡寫地站起來走到照片的面前觀望這個被相機留存下來的綠谷，無波無瀾地繼續道：

“我會像以前一樣按小時付費的。”

他伸手觸碰照片上男生明亮爛漫的綠色眼睛，輕聲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綠谷，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轟焦凍喃喃重複：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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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親密無間交友論壇→交友專區」

「我靠，我能不能知道那天建築系和文學系聯誼發生了什麽？？？？我聽說爆豪動手了？？？？」

1l：爆豪沒有動手啊，爆豪一般動手都是很有理有據的

2l：我他媽，服氣了，有理有據地動手，可以，這很爆豪

3l：難道不是嗎？之前哪次不是別的院系犯賤犯到他面前才動手的？

4l：诶，當天在場的人不想說話，你們能不能打聽清楚一點，不是爆豪動手了，是爆豪被動手了謝謝

5l：？？？？？？？？摸摸樓上的額頭再摸摸我的額頭，送樓上去醫院吧，這麽燙都在說胡話了

6l：額，真的是爆豪被動手了，emmmmmm

7l：我不信，你們在騙我，我要看到爆豪的全裸照片才相信

8l：是真的，我聽我一個文學系的gay蜜說爆豪差點被一個女生拿着啤酒瓶開了瓢

9l：？？？？？？？？？？？？？？？！！！！！！！

10l：等等，我們說的是同一個爆豪，那個沒有勃起18cm的爆豪？？？？？

11l：哇，這個女生好烈啊，原因呢？？？？？為什麽要搞爆豪，這家夥在不是雌性生物和我們這種小0居心叵測地纏着他的時候很少發火的，講道理人還挺好的，就是脾氣不好

12l：emmmmmm，我聽到的版本是爆豪撕了那個女生的絲襪，emmmmmm

13l：摸了摸樓上的額頭，又摸了摸我的額頭，好燙啊，我們可能都被燒傻了，居然看到爆豪撕女生絲襪這種話

14l：？？？？？？？？？作為一個gay爆豪為什麽要撕女生絲襪？？？？？？這個絲襪上有啥？？？？？？？？？我能給自己穿一雙然後讓爆豪給我撕撕嗎？不要他出錢，我自費謝謝

15l：這是什麽言論，爆豪不近女色到母蚊子都無法靠近好嗎，而且還是個一級鑒婊達人，當年剛剛入學的時候全A大的女生都在糾纏他吧，現在就蘆戶和他關系好點

16l：emmmmmmmmmmm，我在現場，這個好像也是真的，因為好像爆豪喝醉了，好像也不是為了這個女孩子，是為了這個女孩子的男朋友來着，emmmmmmmm

17l：………我靠，這是一男一女争一男的劇情嗎？？？？？？

18l：反正最後女生把自己男朋友帶走了

19l：？？？？？所以說最後爆豪還争輸了是嗎？？？？？？

20l：文學系妹子牛逼！！！

21l：emmmmmmm，也不能說爆豪輸了，因為女生的男朋友好像是爆豪的前男友

22l：……..

23l：……..

24l：……..

25l：我靠！！！！！這什麽貴亂劇情，我喜！！

26l：而且爆豪還說：“你要一個被我艹過的男人，你覺得他能用嗎？”

27l：我靠！！！！！！！！可以，這很爆豪，被他艹過就不能用了，他的吊是開過光嗎？艹完就可以皈依我佛，大徹大悟，阿彌陀佛，善戰善戰

28l：妹子也很厲害，二話不說跳上沙發就要一啤酒瓶子砸死爆豪，但是被爆豪抓住了，最後還是一群人攔着拉開了，那個妹子拉住自己的男朋友轉身就走，說實話，我覺得蠻帥的

29l：啧啧，爆豪這種type，一看就不适合過日子啊

30l：emmmmmmmmm，但其實啊，emmmmmmmmmm

31l：高潮在這裏，那個妹子走了之後，爆豪喝醉了，對真的喝醉了，這個從來沒有在外面喝醉過的學生會主席喝醉了，然後，一直叫那個女生男朋友的名字，咬牙切齒，特別恨的那種，恨不得食其肉咬斷骨頭的那種

32l：………慘啊，一代天菜為情所困

33l：诶，兩大論壇流量其中一個就要退出歷史舞臺了嗎？

34l：我靠啊！！！！！！！！！我靠啊！！！！！！！！！

35l：我操！！！！！！！！！！

36l：我的天哪！！！！！我靠！！！！！

35l：？？？？這不是一個悲情的故事嗎？？你們在激動啥？？沒有1所以瘋了嗎？？？

36l：我真的要瘋了，你們看隔壁帖子了嗎？？？？？

37l：什麽？？還有比這個更勁爆的，難道轟焦凍開始挑選後妃了？

38l：不，轟焦凍遣散後宮了，他把綠谷封後了

39l：？？？？？？？媽的！！！說人話！！！！！

40l：轟焦凍上線把自己當初發的交友帖子封了，統一回複——

——「我和綠谷在一起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