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諾

一吻過後,蘇雪遙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醒了過來。

她聽到書房兩個字,想到前生他們變成怨偶,就是從他住書房開始的。雖然明知道他這般行事,也是為了她好,可這書房兩個字,卻不免讓她談虎色變,疑慮重重。

然而要出言留下他,又着實有些躊躇。她哪裏知道即使不圓房,他也照樣有許多說不出口的刁鑽法子。

當下她一面害羞,一面心內又拿不定主意。

謝衡月看蘇雪遙在他懷裏默然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神色。雖然他很想告訴自己,定然是她此時舍不得他,不願他去住書房。可是知曉一切的他,并不敢如此自矜。

這兩日,她能待他如此柔順溫情,又跟他琴瑟和諧,已經大出他的意料。至于旁的,現下他并不敢多想。

謝衡月心中微嘆,便俯身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說:“王妃針黹如何?”

蘇雪遙不曾想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不由臉上一紅,有點期期艾艾地說:“妾身不善針黹。”

謝衡月看她有點扭捏的模樣,覺得此時的她,端是十分可愛,又不由追問道:“那麽騎射呢?王妃可通武藝?”

蘇雪遙呆了一呆,她是文官之後,又從小身子嬌弱,哪裏會什麽騎射武藝,只能赧然地搖了搖頭。

謝衡月看她羞紅了臉,那模樣着實可愛,他故意皺起了眉頭:“王妃你什麽都不會啊?這可怎生是好。”

他本來是想趁機向她讨個她親手繡的荷包。

沒想到他的妻,好歹是個大家閨秀,居然不善針黹。然而他一時見她結結巴巴的模樣十分可愛,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

而蘇雪遙剛才聽他要去書房就被他的話觸動了心事,再聽他這一串發問,心裏早就醋海生波。

到此時,她忍不住伏他懷裏幽幽地說:“我自是比不上有人既善針黹,又會武藝。端是文武雙全,跟王爺也是天生一對。”說到最後,話語裏居然有點嗚咽。

謝衡月不曾想她居然認真生氣了,他不由心中又驚又怒。

本是玩笑話,奈何有心人。

他以為他的王府內外便如鐵桶一般,她只要嫁進來,他便有機會讓她回心轉意。

沒想到他還不曾好好打疊起精神,将他的嬌妻寵到天上,讓她忘了那些不相幹的家夥,竟然就有人見縫插針,開始在王府裏,他的眼皮底下挖牆角。

而此時他顧不得生氣,他急忙将她扶了起來,卻見懷中的她已經淚流滿面。

謝衡月看她哭泣,心中也不由十分難過。

他将她摟在懷裏,迫她擡起頭來,一點點溫柔地吻掉她的淚水,低聲道:“可是有哪個混賬東西跟你嚼什麽舌根?你且告訴我他的名字。這件事,我原本也是要告訴你的,沒想到我還沒有說,你竟先聽了惡人挑唆。西苑裏的人,并非我的妾室。我跟她清清白白,從未逾距!将來事成,我亦要紅妝十裏将她遣嫁。”

蘇雪遙任由他吻着,卻不肯睜眼。唯恐她睜眼之間,洩露了她的一腔辛酸心事。

她無聲無息地哭着,看上去着實可憐。然而她一邊哭,卻一邊用力地抱緊了他,讓他無所适從。

謝衡月不由心裏七上八下着急起來,他更加用力地吻着她的面頰,又道:“府裏養的其餘人等,亦跟我秋毫無犯,沒有私情。在你之前,我并不曾近過旁人,連宮裏派出來教導人事的宮女,我寧挨父皇的板子,都打發了不肯要。娘子你切莫聽了旁人的混賬話,便生出疑心。你徒然自苦,更讓我難過。”

她一時忘了哭泣,擡起眼來,見謝衡月臉上也有些羞意。不曾想他一時情急,連這等秘事都說了出來。

而他這番話的意思,前世西苑裏的那人在最終之戰來臨之前,也曾對她開誠布公地說過,她坦誠她和謝衡月之間從未有過私情。她只是看她不忿,就胡言亂語故意激怒她罷了。可蘇雪遙彼時卻不太相信。

沒曾想,今生會聽到他親自跟她解釋。

她望着她的夫君,此刻她的夫君秀逸清雅,活生生地站在她跟前,不是那冰冷無法答應她回話的屍首了。

只見他眼裏滿滿皆是焦急之色,哪裏是個風流浪蕩的人。

蘇雪遙情不自禁地不由伸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低聲說:“夫君不必着急。不是什麽人告訴我的。是我在家時候,打聽你的事,打聽到的無聊閑話。今日你說沒有,那便是沒有。以後任誰說我都不會信了。”

謝衡月見她滿眼柔情,他不由心裏一熱。

他重新慎重地吻上了她的唇,輕輕道:“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你便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娶了你,今生已經心滿意足了。再無心思去肖想別人。我怎會棄明珠而拾瓦礫?現在,我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納妾。這樣你可安心了?”

蘇雪遙卻忍不住哭出聲來。

前世他和她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總是針鋒相對,雞飛狗跳。

即使如此,不管是皇上賜婚,還是同僚拉纖,謝衡月都一意回絕,從未納妾。

沒想到她不低頭,他也不肯解釋,就這樣互相別着一口氣,不肯剖白心意,彼此猜忌,又彼此錯過。

後來想來,她其實早在不知不覺地對謝衡月情根深種,否則她又何必在意那些閑言碎語。

只是前生等她看清自己的心意,看清他的心意時候,卻已經太遲了。

不曾想,今生她如此坦白地向他吐露自己的不安,竟這般輕易便得了他如此貴重的許諾。

真是造化弄人!前生苦求而不得的,今生竟來的這麽容易。讓她一時難以置信。

前世她但凡肯軟和一點,待他坦白一點,也許他們早就兒孫滿堂了。

原來他的心就擺在她面前。她卻蒙着眼睛不聽不看。

她不由抱緊了他,仰起頭來,第一次試探着,羞澀地回應起她夫君的深吻。

她眼淚依然在流淌,而唇間卻微不可聞地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夫君千金一諾,妾身這便記在了心裏,永世不忘。夫君定要踐約,不可食言。”

謝衡月不曾想會得到她的回應,一時激動起來,直接便将她壓倒在塌上。帶着一點粗魯,激烈地吻起她來,差一點就要擦槍走火。

幸而清心訣救了他,沒有讓他當場繳械,即使如此,他也立時息了搬走的心思。腹內只對自己說,等他們回門回來,再行分居,今日且同眠一晚上吧。

他們缱绻了一夜,好在謝衡月總記得第二天便是三朝回門,不可太過讓他的小嬌妻勞累。

這一晚上,倒是蘇雪遙十分熱情,明明睡着了還要往他懷裏拱,一定要枕着他的臂膀,才能睡得安穩。

謝衡月只得運功運了一晚上,這樣下去,他的清心訣恐怕将成為他最拿手的一項功夫了。

一晚上竟未合眼,到黎明他才稍稍合了一下眼睛。不過總算是中衣齊整,規規矩矩地抱着她過了一夜。

早上起來,只見蘇雪遙神清氣爽,而他卻一臉萎靡。

他望着嬌妻容光煥發的樣子,不由咬牙罵道:“還說不是個妖精,怎麽竟這般會折磨人。”

墨染芝華和綠绮紅鸾聽了他的話,也是驚得愣在當場。

墨染和芝華心裏想,王爺畢竟年輕,看來晚上需要多多進補,事關男子大事,可不能随意敗下陣來。

綠绮和紅鸾則心中十分怪異,她們小姐明明體虛氣弱,哪裏能有什麽手段。更何況平時冷眼看來,小姐于男女之事,并未曾開竅。

原來真有人天賦異禀,一夜之間,便能長大麽?

蘇雪遙想到這是要回娘家,她顧不得羞慚,不僅選了一件高領的裙子,還吩咐綠绮紅鸾,将她脖頸手腕之間的痕跡厚厚地用脂粉細細遮蓋,勿要露出一點兒來。

衆人滿腹狐疑,卻不敢發問,急忙伺候着。

滿室馨香,秋日寂寂,佳人梳妝,端是一副如畫美景。

謝衡月看蘇雪遙梳妝,知道今日她要回門梳大妝,顯然一時半會兒梳不完。

他便又躺回了床上,只覺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幽香,眼中看着晨光裏她的傾城之色,但覺人生圓滿,再無他求。

他低聲說了一句,我補個眠。居然沒多久便睡着了,顯然十分困倦。

昨夜掌燈時分,馮媽媽抱着被子闖了進來,喊着要陪夜,場面十分熱鬧。

蘇雪遙含羞帶笑,再三勸說,謝衡月黑着臉再三保證,這才算把馮媽媽弄走。

只是謝衡月一發脾氣,不僅趕走了馮媽媽,連外屋留宿伺候起夜的一幹丫鬟婆子們,他一并都趕了出去,只說不要他們。

墨染和芝華對視一眼。這樣一來,她們心下再好奇,也不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們家王爺的內家功夫已經練得相當不錯。不要說一夜不睡,即使七天不睡,也不會面露倦容。

而且剛才給王爺穿衣的時候,王爺半邊臂膀居然有點僵硬,她們按上去的時候,他還微微皺了皺眉。

越想越不對勁,墨染和芝華暗地裏交換了個眼色。她們當下便決定,一定要找機會讓武婢們出手,試一試王妃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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