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合一 (2)
免失落。
白謙慎在頭頂問她:“真很喜歡這兒?”
芷荞點點頭,垂着小腦袋,難掩失落。
白謙慎摸了摸她的頭發,沒說什麽。可是次日,那老板就一個電話打過來,哭着要跟她簽契約。
彼時,芷荞還在房間裏睡覺,聞言,人都愣了愣:“老板,出什麽事兒了?怎麽你突然改變主意了?”
那老板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就說要跟她簽訂契約。
芷荞皺緊了眉頭,起身換一下:“那你等我一下。”
她把電話挂了,換上了她最喜歡的那條星空裙。
走到樓下,擡頭就看到白謙慎站在角落裏喂金魚,修長的身影微微弓着,背脊寬闊、挺拔。
手裏,略攏着一把飼料。
她腳步頓了頓,看着他的背影沒說話。
白謙慎卻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轉過身來,看到她就笑了一下,扔了手裏的一把飼料,拍拍掌心。
“怎麽起得這麽早?”
“怎麽大哥不知道嗎?”她扯了一下唇角,微微笑。
這個笑容頗為古怪,很假,她上揚的眉角也帶着那麽點兒挑釁。白謙慎笑了,只是笑容沒有溫度:“你就是這麽跟大哥說話的?”
“那大哥又是怎麽做事的呢?是揍了別人一頓,還是仗勢欺人逼着人家跟我簽訂契約呢?”
“你不是很喜歡那地方嗎?”白謙慎說,“只要是你喜歡的,又何必在乎是怎麽得到的?”
“我不是你。”頭一次,容芷荞直視着他的目光,說出這麽離經叛道的話。
也說出了長久以來那種壓抑的不滿。
這個家,對她很好,給予她無憂的生活。但不能抹去,他們帶給她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控制感。
尤其是他。
永遠都是那麽高高在上,笑容、溫柔,都不能粉飾。
他的□□,他的霸道,那都是烙印在骨子裏的,讓她又敬畏又害怕。
在他長久的注視中,容芷荞有點站不穩腳跟,逃也是的把頭別開了。她快步離開,想要越過他。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卻抓住了她的腕子。
“荞荞,你不喜歡我的為人處世也正常,但我得告訴你一點。”
“什麽?是為了我好嗎?不管你做什麽,都是為了我好?”容芷荞垂着頭,看着腳下的大理石地板.
他卻嘆了口氣,說:“那天去畫廊,你沒有看到桌案上的全家福嗎?他壓根就沒有女兒。所以,他壓根不是為了什麽女兒,而是因為,有了別的買主。為了那丁點利益,就把我們當傻子耍。”
容芷荞望向他。
白謙慎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想要逃離的身子板正過來。
他帶着灼熱溫度的手,撫摸她幼嫩的臉頰,讓她幾欲逃離。
……
芷荞搬回了宿舍。
之後幾天,天氣都挺好。
程以安手裏頭最近有個新項目,不止是她帶的這幫學生,還聯合了其他學校和研究所的幾個同事。
這天早上,她給芷荞發信息,說今天先見個面,讓她準備一下。
芷荞應允,一早就洗漱好了。
“這麽早你去哪兒啊?”李佳悅叼着牙刷從洗漱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穿戴整齊的她。
芷荞說:“有新項目了。”
說完,看了看表,也沒多說什麽,挎了包走出門。
李佳悅眼尖,一眼就看出她晚上戴的表是百達翡麗的限量版,暗紫色表帶,表盤是圓錐形的,形狀很特別,還鑲嵌了兩圈小鑽,要54萬。
可類似這種表,容芷荞似乎還有不少,大幾萬十幾萬的包幾天換一個。
“你發什麽呆呢?”周黎打好水,從外面進來。
李佳悅咬了一下牙刷,含糊說:“我們的這位小師妹,又有新項目了。”
“啊?她不是剛剛才做完那個N材料導熱耐受的研究嗎?說實話,以她的資歷,照理說不應該帶去參加這種實驗的。”
“誰讓她姥爺是楊教授呢,程老師本來不喜歡她的,不知道怎麽,對她又改觀了。”
“她命真好啊。”周黎不無羨慕。
李佳悅哼了聲,沒說什麽。
定的這地方是海澱這邊一家比較高檔的日式料理店,芷荞來得早,包廂裏還是空蕩蕩的。
靠窗邊,有個年輕人背對着她站着,似乎是在打電話。
芷荞覺得他背影有點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不由皺了皺眉。
此時,他打完電話轉過身來,芷荞一下子想起來了:“……顧北?”
顧北也睜大了眼睛,随即,欣喜地走上來:“你是芷荞?”
芷荞一開始有點訝然,好一會兒才适應過來,笑着點點頭。
算起來,他們有七八年沒見了。
當年,容峰還在的時候,顧北的父親顧凜和容峰是好朋友,兩家人也算走得近。
以前,顧北救過她,芷荞性格又內向,朋友不多。
兩個少年人自然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不過,後來容家出了事,顧北一家也因為顧凜調遷搬到了北京,兩家人就這麽失去了聯系。
“這些年,你還好嗎?”顧北笑容腼腆,偷眼打量她,“荞荞,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幾乎都快認不出來了。”
芷荞笑笑:“你也不差啊。”
顧北長相清俊,雖然不是很驚豔那種,也是時下比較合年輕女孩眼緣的長相。
關于顧北,芷荞的記憶其實算不上多深刻,但也是比較清晰的。
年少時,芷荞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喜歡他,還和徐文靜争了很多年。
徐文靜的父親和容峰是多年同僚,不過一直都處于對立面。兩家又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能好?
芷荞上初中時,和徐文靜同班,高一時,也和徐文靜同班。
這就算了,芷荞的成績明明穩壓徐文靜,只是因為她父親比容峰銜位高,家裏更有人脈和勢力,老師都偏袒徐文靜一些。
當然,更多的是性格原因,徐文靜乖巧可愛,活潑開朗,每次出場都是呼朋喚友的,不用她開口,掉兩滴眼淚,就有朋友替她出頭。
反觀芷荞,旁人總是說她板着一張臉,故作清高,雲雲雲雲。
不過,那會兒兩人鬧得最兇的一回,是她在徐文靜生日那天掀翻了她的蛋糕,兩人打了一架。
因為在得知她喜歡顧北時,徐文靜專門挑在那一天,當着她的面兒跟顧北表白。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她對他确實很有好感。
但是,那其實是一個孤獨寂寞的女孩在彷徨的時候,想要抓住的一縷陽光。
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的索取。
根本不能稱之為喜歡,更不是愛情,甚至,只是年少迷茫時對未來的一種美好憧憬和寄托。
就跟做夢一樣,人人都會夢到美好的東西。
後來,她北上來到白家,生活逐漸優渥,在錦衣玉食中見識了這個階層形形色色的人,回首過去,才漸漸明悟。
如今再見到他,心裏感激他曾經給予她的幫助,但也沒有別的了。
顧北看着她平和溫婉的笑意,腦海裏,又想起她曾經偏執的一面,有些恍然。
年少的容芷荞也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現在,她似乎也不是很外向。但是,骨子裏卻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那種沉默,是一種争不過和求不得的怯弱。現在來看,更像是不屑于去争的高雅從容。
他愣了好久,那些敘舊的話都咽了下去,轉而問:“你現在過得好嗎?”
芷荞點頭微笑:“挺好的。”
“你也是來參加試驗計劃的?”顧北訝然,還是問出了口。
芷荞點頭:“導師讓我來長長見識。”
這個實驗是秘密的,來之前,顧北的導師沒跟他說過合作方還有楊教授,顧北也不清楚內情。
此刻聽她這樣說,倒是刮目相看了,開玩笑說“後生可畏”。
芷荞也失笑。
一番談話倒還融洽。
很快,參加實驗的研究人員漸漸到齊了。一番客套,飯菜上來,幾人依稀入座。
實驗是保密的,所以,餐桌上他們也不聊具體內容,只是說一些準備工作,以及後續的方針,雲雲雲雲。
結束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顧北追出來:“芷荞,我送你回去吧。”
芷荞多看了她一眼,笑笑:“不必了。”
“別這麽客氣,我……”
話沒說完,就見她掏出了鑰匙,按了兩下。
顧北轉頭望去。
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輛賓利叫了叫,大燈亮起。白色車身如雪,锃亮潔淨,線條流暢,像趴在那裏的一只豹子。
“師兄,再見了。”芷荞朝他揮揮手,打開車門坐上去。
顧北看着這輛價值不菲的車,啞然失聲。
心裏,似乎被什麽揪了一下,說不上來的感覺。
車子開走了,徐文靜從馬路對面走過來,拍一下他的肩膀:“你發什麽呆啊?”
顧北張了張嘴巴,壓住臉上的驚詫,五味雜陳地說:“沒什麽。”
……
洽談很成功,芷荞回頭就找了楊教授。
首都醫學院的教職工宿舍,在整個北京城都是有名的,一人一間,頂級的公寓房配備,綠化還不錯。
芷荞開進小區,在樓下蹉跎了很久,奈何車技不佳,怎麽都停不進車位。
楊教授給她打來了電話:“三十分鐘前你說到了,沒上來,十五分鐘前我又給你打了電話,也沒個人影,剛剛又給你打了電話,你怎麽說的?說已經到了樓下。你解釋一下,是不是涮我老頭子來着的?”
本來以為就是件小事,她總能停進去的。
沒想到,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芷荞赧顏,只好說了實話:“我車子停不進車位,好窄啊。”
那邊默了會兒,老頭兒哈哈笑起來,然後說,你等一下。
他就把電話挂了。
芷荞在車裏幹坐了好久,心裏想,老頭兒不會是要親自出馬吧?
似乎不大可能。
她是車技不好,可他是壓根沒駕照啊。
這麽想,車玻璃被人敲響了。
借着稀薄的暮色,她往窗外一看,人就愣住了。
褐色的玻璃窗外,站着高挑瘦長的白謙慎,軍裝筆挺,微微躬身,正彎着腰沖她笑呢。
是那種調侃的笑。
幾日不見,他風采依舊,臉上半點兒那日的痕跡都看不見。
如果不是那畫廊現在登記在她的名下,她甚至以為,都是自己的錯覺了。
芷荞很尴尬,但還是把窗戶降下來:“……大哥,你怎麽在這兒呢?”
心裏暗罵老頭子不早說,要知道他在這兒,她絕對不會厚着臉皮說出那番話的,不是叫他笑話嗎?
容芷荞在他面前,是分外要面子的。
此刻,腳還踩在剎車上,車子半橫在路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一張俏臉都漲紅了,期期艾艾:“大哥,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停好的。”
白謙慎卻說:“聽楊教授說,你都停了快半個小時了。”
當頭一棒,不外乎如此了!
芷荞把老頭兒又在心裏面罵了無數遍,讪笑。
白謙慎說:“得咧,我來吧。飯已經做好了,都是你愛吃的。有紅燒豬肘子,還有清蒸蘆筍。”
“這麽豐盛?”她露出笑容,想了想,把手剎拉起,位子讓給了他。
她停了老半天停不進去的車,他一下子就倒了進去。
“走吧。”白謙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芷荞說“好”。
……
“當年要不是你,我這條老命啊,早就躺在棺材裏了。”楊教授看到白謙慎,格外高興,說起來就沒個完了。
他們說的是楊教授在國外曾經遭遇到恐怖襲擊的事兒,具體什麽情況,芷荞不知道,只知道是白謙慎救了他,把重傷的他送到了大使館。
也因為這件事,疑似內部出了叛徒,不得已,楊教授的身份提前解密,X計劃也提前公布完成。
老頭兒才能出現在這兒。
芷荞在一旁給他們添水,乖順地當着一個小丫頭的角色。
可謂盡職盡守。
楊教授看她一眼:“平時叽叽喳喳的,怎麽今天這麽安靜?”
又看一眼對面含笑的白謙慎,納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連我都收拾不了你,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
芷荞大窘,面皮發熱,礙着他在一旁,不好反駁,只是低低抗議:“沒有的事兒。”
楊教授笑得心知肚明,又讓兩人去廚房幫忙下薯條。
他拿着那瓶金龍魚,搖一搖:“會炸嗎?”
芷荞點點頭:“會的。”
“真的會?”白謙慎看她,唇邊含笑。
芷荞:“……”為什麽還要重複一遍?
她看起來,是如此不可信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