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韓照白撿到了一個筆記本,在圖教樓三號教室的桌洞裏,那是一個樣式普通的上下翻頁線圈本,黑色的硬殼封皮上印着一行英文,再無其他圖案。
大約是哪個粗心的同學遺漏的,這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然而也許是堂上老師講的數學模型太過繁瑣,也許是窗外的陽光太過柔和,以至于他有些走神,鬼使神差地他把它從桌洞裏取了出來,更細致的觀察起來。
他用手擦了擦封面,指尖沒有細塵,相必丢在這兒還沒有多長時間。
嗯,封面沒有亂塗亂畫的痕跡,劃痕也很少,說明主人還是比較愛惜這個本子的。封面的邊緣微微有些泛皺,翻頁的黑色鋼圈也有些傾斜的擠在一起,大約它的主人常常将它随身帶着,與其他書本相擠壓産生的磨損發皺。
他拿起它,微微向上,側眼觀察了一下書頁,嗯,大多數紙頁之間有微小的間隙,還有幾點黑色的墨跡,它的紙張使用程度應該比較高了,還撕去了一些紙張。
封面的黑色是那種看起來偏青黑的顏色,一行英文用的是古體寫法,刻印在硬紙面上,還可以摸出微凹的感覺,樣式比較複古簡約,無法判斷使用者的性別。
大約就是這些了吧,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看起來對自己今天的觀察比較滿意的樣子。
韓照白擡起頭,黑板前老師還在唾沫橫飛的講着,他側耳聽了聽,還是他已熟悉的內容,百無聊賴用筆敲了敲攤在眼前的課本,還有十分鐘。
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被他随手放在一邊的黑色筆記本,猶豫了一瞬,還是拿過來翻開了封面。
首頁是純白色的,沒有任何印制的文字或圖案,在紙張的右下角用黑色中性筆寫着三個大寫的英文字母。
“SYL”,他輕聲念道。這是名字的首字母縮寫嗎,有點意思。韓照白想他是不是太過無聊了,一個筆記本居然引起他繼續推敲的興趣。他正想翻到下一頁,急促的鈴聲驟然響起,下課了。來不及多想,韓照白順手将筆記本裝進随身的背包裏,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
韓照白有一個秘密,他從沒有告訴過別人。這大概要從一個月前開始,他每隔幾晚就會做一個夢,夢裏總會出現一個穿着古代衣衫的女子還有,呃,一只綠毛鹦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到如此詭異的組合,他每一次嘗試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醒來後腦海中還是只餘留一個模糊的影子。
夢裏的女子從未開口過,只是每一晚他都會在夢裏随着她看到一些畫面。而當他醒來之後,每每在他生活中那些夢中熟悉的場景都會随着夢境一一浮現。
韓照白還記得他夢到的第一個場景,那時在他們宿舍樓下拐角花園的灌木叢裏藏着一個黑色的袋子,夢裏的他想要走上前去一看究竟,那女子卻回首沖他燦然一笑,夢境便消失了。
那天他出門路過小花園時鬼使神差的按照夢裏的場景找到了那個灌木叢,然後,居然真的有一個黑色的袋子。韓兆白當時感覺既不可思議又興奮,還帶着一點心跳加速的感覺,是不是某位神靈給他的暗示,他将撿到什麽絕世珍寶,然後打怪升級,走上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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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他滿懷期待撿起那個黑色的袋子,然後丢進了垃圾桶裏。沒錯,他撿到了一袋垃圾,一袋真正的垃圾。太沒公德心了,居然亂丢垃圾,韓照白有些懊惱,不過應該是個巧合吧,腦洞開的有點大了……
後來的日子裏,他陸陸續續夢到了一些其他的場景。雖然每次夢醒後韓照白都表示自己不會再上當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去尋找夢裏的畫面。于是,他在田徑場的草叢裏撿到一個癟了氣的籃球,在主路的下水道縫裏撿到了一個熒光棒棒糖棒,在教學樓前面的樹上打下來一只斷了線的風筝……當然他也撿到過錢,一毛錢,在堆滿灰塵的夾縫裏。
韓照白覺得舍友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他才不是喜歡收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人。每一次他都想下一次再夢見那個女子和鹦鹉,一定要霸氣的甩一句,我信你個鬼呀!他們似乎能明白他的心裏一般,每一次的夢境都似真非真,勾的他明知是個坑還忍不住去試。
在今天,他坐在夢中出現的教室的位子上,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筆記本。他心裏居然在想,喲,不錯嘛,今天居然是個筆記本。不過,韓照白很有骨氣的想,這一次他才不會撿。
十分鐘後,韓照白不由得瞄了一眼那個筆記本,今天的這個總算不是垃圾吧,裏面也許有什麽有趣的事情,連香蕉皮都撿過,這個不算什麽吧。他只是拿過來看一看,不翻開,再放回去,這個不算撿走了吧,嗯,韓照白告訴自己,他只是打發一下時間,才不是好奇呢。
這一晚韓照白又做夢了,他跟随那個古裝女子的視線穿行在一片白茫茫的霧色之中,他們一直走啊,走啊,仿佛沒有盡頭。
突然,她消失了,韓照白心中一驚,他想要開口呼喊她,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聲音來。
他眼前的濃霧漸漸消散,冥冥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向他撲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将手臂擋在身前,卻抓到一個什麽東西,他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黑色的線圈筆記本。
他望着它,呆楞楞的,似乎在想這是什麽,卻見它化作一縷青煙從他手中消散。他想要撲過去抓住它,卻怎麽也動不了。他拼命掙紮,掙紮,卻聽見有聲音似乎從遠方而來在呼喚着他。
“大白,大白,醒醒!”韓照白猛的睜開眼睛,便看見鋪前幾個舍友一臉驚悚的望着他。
“大白,你吓死我了,那眼珠子,猛的一瞪”,說話的是張待字,他一臉誇張的望着韓照白,“哥兒幾個可讓你吓到了,這大晚上了,明兒個怎麽着也得請我們吃一頓補回來”
韓照白抹了把額上的虛汗,作勢要踹他,“去你的!擾我清夢”
“是清夢呢,還是惡夢,或者是春夢呢,嘿嘿”張待字一臉賤兮兮的問,幾個人都笑了。
“你一黃花大閨女,待字閨中的,竟如此不知禮教,老夫教女無方啊”韓照白也不是吃素的,笑眯眯地回了過去,看見張待字變得精彩萬分的臉,不厚道的笑了,心裏給自己打了個響指,漂亮!
張待字咬牙切齒的撲了上來,一陣笑鬧,自是不提。
另一邊,顏炳炳苦着一張臉,“明明是幫忙續緣的,怎麽搞的像裝神弄鬼似的”
鹦鹉君用手梳理着身上的毛發,漫不經心地道,“急什麽,這不是上鈎了嗎?”他賊兮兮一笑,“你沒覺得捉弄那個小子還挺有趣的嗎?”
确是也是,顏炳炳摸了摸下巴,不厚道的笑了。天天讓他撿垃圾,不就是為了撿到女主的緣分嘛,這買賣,他不虧。這一次有的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 若SYL,則女主的名字是……
第二個故事開動
☆、大白大呆還有甘露姑娘
張待字雖然有着一個“清秀”的名字,
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糙漢子。大學初報道時他已經習慣了衆人聽到他名字時戲谑的表情了,郁悶之時他也不得默默嘆服父母當年的腦洞。
然而他卻在大學這片沃土裏發現了他的名字的新的價值。
大學間的同學關系是極其微妙的,很多人做了四年的同學也不過是在提起對方時淡淡的記得有這麽一張面孔在同一個教室上過課,或許連名字都是模糊的。
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關系更是大多數情況出于“你教我聽,下課走人”的狀态。
張待字卻發現由于這個清奇的名字,他反而意外獲得了更多的關注。
初次見面的同學會主動和他搭讪,雖然話題最開始都會圍繞着他的名字。然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往往缺的便是這樣一個開頭,有了這樣一個缺口,張待字本身也不是個話少的,一來二去,他的人緣竟意外的不錯。
憑借這種“狗屎運”,在一群新生中具有高識別度的他成功競選為第一屆班長。如今經過兩年磨砺即将升入大三的他雖說談不上什麽風雲人物,用韓照白的話說至少是成功扮演了英俊高冷的僞學長,糊弄住了一幫小學妹。
當然也僅限于擺擺樣子,真要談個戀愛拉個小手什麽他卻是不敢的。在張待字有限的二十幾年人生裏他可是一次戀愛經歷都沒有,以至于在一幫學妹崇敬的目光之下,他神經一繃,走上了高冷學長的不歸路。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同樣戀愛小白的韓照白,可想而知,一種兄弟你懂我的感情瞬間迸發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
人家韓照白和他那不一樣,他是人前高冷人後逗逼的僞戀愛老手,韓照白就是人前逗逼人後抽風的純戀愛小白兼大衆好友。他雖然沒談過戀愛,好說在青蔥歲月暗戀過幾個如栀子花般美好的姑娘,韓照白嘞,他是壓根就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
這點從他的外號就看出來了,“大衆好友”,對男孩女孩态度都一樣,聊了一堆好朋友,談不成一個女朋友。
這種差異就表現在平日學妹們看見他都是安安靜靜的道一聲學長好,遇見韓照白直接上去拍肩膀,還要熱情洋溢的喊着他的外號,“大白,好久不見,又帥多了嘛”之類的。
張待字表示很心塞。
然而張待字和韓照白依舊成為和很好的朋友,至少在張待字心中是莫逆之交的那種。畢竟韓照白身負大衆之友的美譽,畢竟張待字是只會在妹子面前僞高冷的真逗逼,最重要的是,畢竟他懂他,而他也懂他。
張待字戀愛了,不,準确的說是他那顆幹涸多年的心靈終于又遇見了象征愛情的甘露,但是,東風未至,甘露不搭理他啊。
“你就是我的東風!”張待字右手扣于心口處,一張臉成四十五度仰角望天,狀似深情的吐出這七個字,而後回眸望向他,眸色中化不開的憂郁。
“嘔”,韓照白發出類似幹嘔的單音節,一臉高冷,正色道,“對不起,我不搞基。”
兩人對視,不由同時對罵一句“神經病!”。
愣了一瞬,下一秒各自捧腹而笑。
韓照白單手搭在張待字肩膀上,帶着由于大笑而微微發顫的嗓音問道,“大呆,又抽什麽風!”
待字,待字本身就與呆子諧音,韓照白發現了之後就故意不叫他的姓,只一臉誠懇的叫他“待字”(呆子)。張待字是誰,他的名字這些年來飽受折磨,他豈會聽不出來他叫的是待字,呆子還是袋子 !
他也不是個好糊弄的,照白,照白。那就叫小白呗,誰知道是小白的白還是小白臉的白嘞?嘿嘿。誰知道林照白居然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他林照白是個大氣的男子,取外號也要大氣,所以不能叫小白,要叫大白。
打死張待字他也想不出韓照白會給出這麽奇葩的理由。他當時就一臉嘆服的拍了拍韓照白的肩膀,“兄弟我敬你是條漢子,你說大白就大白吧!”聽了這話,韓照白正氣凜然的告訴他既然是哥們他以後也不叫他呆子了,畢竟兄弟要平起平坐,所以還是叫大呆吧。張待字,完敗!
“大白,好兄弟,這一次我一定是遇到真愛了,一想起她來我的心現在還怦怦跳,不信你摸”,說着就要捉起韓照白的手。
韓照白眼疾手快地閃到一邊去了,摸索着褲兜想要掏出什麽叼在嘴邊,未果,幹脆一只手斜揣在兜裏,一只手抵着下巴食指在下巴上下晃動,整個身子斜倚在花壇圍牆上,擺好姿勢後,換上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才慢悠悠地開口:“要幫忙也可以,先說說和你那個甘露姑娘的故事吧。”
……
據張待字描述他和甘露姑娘相逢于一個微風清朗的初晨,他和朋友在足球場上奔馳,截球,傳球,進球一氣呵成。行至中途,一着不慎,球飛了出去,竟是直直朝一個姑娘砸去。
“你猜怎麽着?”張待字的眼睛亮晶晶的。
“出人意料”韓照白抽出放在兜裏的手漫不經心地翻手看着手掌的紋路。
“豈止是出人意料,她……”
甘露姑娘非但沒有驚慌,反而身形一閃躲過了突如其來的飛球,而後腳步靈活一移收過球來在腳間移動,秀了幾個花式動作,回身一踢,黑白相間的足球飛旋着劃過天空正入球門。她黑色波浪長發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如星的眸子狡黠明亮,唇間勾起一彎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晨濕冷的空氣灌入他的胸膛,整個身體仿佛舒展開來,腳底凝在草葉上的露珠閃爍着可愛的光芒。
于是他一見鐘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說什麽嘞
這章寫的蠻開心的
嗯
清風沉醉的夜晚
停靠在你的湖心
相逢終是別離
一場偶然
哦,那你走吧
哈哈
拜
☆、等會你別慫
韓照白的手搭在紅色木質門的金屬扶手上,瞥了一眼身旁“春風滿面”的張待字,終是不放心般的甩下一句話,
“等會你別慫!”
說罷,便推門而入。
房間的椅子是分別在兩邊擺放的,留出中間一片空間作為表演場地。他們進去的時候兩排座椅已經陸陸續續坐滿了人,正對着的小舞臺上方扯起了一個紅色的長條幅,“吉他社與禮儀社聯誼會”。
兩邊還圍滿了花花綠綠的氣球,韓照白見狀不由嘴角一抽,心中腹诽也不知道哪個家夥布置的現場,low爆了。
吉他這種樂器不知何時便成為許多女孩少女時代的一種憧憬,會有那樣一個俊郎的男孩彈着吉他坐在斑駁的光影下唱着一首或深情或憂郁的歌兒,時不時擡起的眸子專注而深沉,那是一首唱給你的歌,那是一場青春裏夢幻的怦然心動。
所以在入學伊始,張待字就拖着韓照白加入了所謂的吉他社,用他當初的話說畢竟吉他啥的在大學裏是個很提升逼格的技能。
韓照白不會揭穿張待字在吉他社混跡了兩年也只學會了一首曲子的真相,這僅有的一首曲子也足以他在關鍵時刻震震場子了。而韓照白呢,哦,他現在知道吉他有幾根弦了。
他們加入的這個吉他社有一個非常鮮明的特點——沒有妹子,清一色的男生,而且身高顏值都要審核。這也是為何張待字這個半吊子和韓照白這個門外漢都沒有被揭穿或踢出去的原因。對此,已經畢業的前任社長是這樣解釋的,保持神秘才更有魅力。韓照白默默總結為将裝逼進行到底。
張待字已經打聽出來甘露姑娘的名字和學院了,其實這出乎意料的簡單。能在一大早出現在半山腰的足球場上,要麽是為了鍛煉,要麽是為了上課,要麽是為了某個人……而唯一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學院便是天文學院了,在這樣一個明顯男女比例差距相當大的學院,找到一個明媚的姑娘就很容易了。
甘露姑娘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宋漪落。
不像張待字在得知他女神名字後如癡如醉的蠢樣兒,韓照白聽到這個名字後首先劃過是驚訝和一點好奇。
沒錯,是好奇。宋漪落,,SYL,會是她嗎?這可和他的推測不太一樣,韓照白想起了他在筆記本上看到的另外一些內容。
經過了那晚的惡夢事件,韓照白深深覺得也許之前一個月讓他撿垃圾的折磨都是為了這個筆記本的出現,所以重振旗鼓的韓同學決定好好研讀這個筆記本。
他的手扶上筆記本的封皮,黑色的硬板封面在暖陽的烘照下微微發燙。
韓照白坐在圖書館一個安靜靠窗的位子,一側肩膀倚在木椅上,翻開了筆記本,越過了寫有字母的那一頁,幾行字散落在微黃帶線格的紙頁上。
他翻了翻之後幾頁,也是這樣零零散散的記着關鍵詞句,這應該是某門課程的筆記。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
“北風其涼,雨雪其霧。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這是《逍遙游》和《詩經》中的節句,韓照白想失主可能是文學院的女生,也可能是選修了相關的一門課。
韓照白還在一些紙頁間的夾縫裏找到了幾片風幹了的葉子,低頭微嗅,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夾雜着紙墨的味道萦繞在鼻尖,這感覺,很好。這大概是個文藝安靜的姑娘吧,韓照白暗自揣測。
中間部分的紙張散碎的記錄着些許只言片語。它們并沒有按着橫線的範圍寫,反倒是很随意,斜着的各種方向,字跡也是有的潦草有的整潔,是一些偶然的心情記錄和靈光一閃的感悟。很散碎,也很有趣,韓照白樂得從寥寥的語句中想象寫下這些語句的人當時的所思所想。
他有些驚詫的發現在線圈本的末頁又被當做開頭記錄了另一部分內容。這一次的風格就很明顯了,或者說對于韓照白來說這很好辨認,他在大一時也選修過這門課——邏輯思維。
根據這些線索他只要在學校網站找到本學期所開的課程,根據上面的信息推測出她可能所選的課程。然後再根據這兩門課程的選課學生名單,找出交叉人員,找到名字縮寫為SYL的人,應該就是失主了。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然而……沒有結果,沒有結果 !
韓照白就比較郁悶了,畢竟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撿到的最正常的一樣東西了。
直到……
張待字讓他幫忙追宋漪落時,他就想出了聯誼會這個妙招。韓照白想吉他社裏的那群孤狼們一定會欣然同意的,果不其然。
晚上七點,聯誼會準時開始。
韓照白和禮儀社的一個女孩搭檔做主持人,負責活躍氣氛。在經過一番小游戲之後,場上的氛圍漸漸活泛開了,終于到關鍵環節了,韓照白想。
他走上中間的舞臺,拿起話筒,眼睛在四周逡巡一圈,确定兩個主人公都在,他放心了。擡手示意負責燈光的成員調暗燈光,背後的大屏幕出現了星光浩瀚的場景,韓照白清亮又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
“諸位,在浩瀚星塵,我們相逢于此,這份緣分是多麽彌足珍貴。在此所有吉他社的漢子們想對禮儀社的姑娘說我們希望能給你們開懷大笑的力量,也希望能聆聽同一段旋律,體悟同一份感動。”
韓照白頓了頓聲音,眼睛瞄向坐在臺下一眼不發的張待字,示意:兄弟準備好了!便道
“接下來有請我們吉他社酷帥的……”韓照白故意遲疑了幾秒,滿意的看到臺下期待的目光,正要念出張待字的名字……
張待字猛的從位子上站起來,目光沉沉掃視了一眼四周,而後與臺上的韓照白對視,幾秒,他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吐出告辭兩個字,便背起身邊黑色琴包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步履沉穩,氣質高冷。
韓照白現在腦袋裏只有五個字在飄蕩——你丫個慫貨! ! !
居然就這樣跑了 !
臺底下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姑娘還在竊竊私語,不時發出一聲驚嘆。
“剛才那個學長是誰啊,好帥~”
“他背起琴包就走的樣子太有範了~”
“說話聲音也好好聽,‘告辭’,好高冷的樣子~”
……
韓照白:“……”
他那叫落荒而逃,落荒而逃!懂麽!韓照白好想扶額長嘆,又在裝,又在裝。難道沒有一雙雪亮的眼睛看透真相嗎?
內心兵荒馬亂的韓照白沒有注意到在一群小姑娘的迷之花癡中有一雙眼睛正盯着張待字離開的方向,明媚的臉上露出充滿趣味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風景還是不錯的呀~
春風蕩漾在心間
回來的路上不知怎地就胡謅了這兩句,唱了唱還挺好玩
各種調子帶入
☆、他看起來反應淡淡的
身後的紅木門咔嚓一聲閉上,張待字挺着的肩膀一下子耷了下來。牆呢,他要撞牆明志,他想回去了……
張待字之前進會場前還信誓旦旦,信心滿滿,到時候他那麽一登臺,吉他一談,小曲兒一唱,宋漪落一定會注意到他的。然後他就……,嘿嘿
為了給她留下一個完美的第一印象,他還特地換了一身文藝氣息十足的白襯衫,顯得陽光又不失沉穩。
然而……
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鬥志昂揚在看到她,看到現場那麽多女孩子,他感覺到大腦裏一瞬間被加緊了發條,整張臉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想好的風趣诙諧的措詞從嘴裏吐出來都又被消化成單音節的嗯,哦。
他找了個角落坐下,社團的兄弟見他來了熱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常張待字應該會同樣熱情的用手錘一下肩膀以示回應,再插科打诨的嬉笑一番。現在他的心神全放在讓自己保持淡定上來了,也顧不得周遭發生了什麽。
他看起來反應淡淡的。
和張待字一屆的社員大概明白他又開啓了“高冷”模式,只是別有意味的投之一笑便走開了。剛入會不到一年的小學弟則有些摸不着頭腦。
張待字其實一眼就認出了甘露姑娘,哦,不,是宋漪落。這個名字和她本人的氣場并不像,娴靜與明媚的矛盾,反而更具有吸引力了。
他們還未曾說過一句話,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樣,他的名字,可偏偏她讓他有了心動的感覺,像是滿山的花兒都在一瞬綻開,馥郁的芬芳迷了心神。
韓照白擺出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樣子,一把推開了宿舍的門,嘴裏嚷嚷着,“大呆,你個……”,
便看到張待字一副生無可戀?神游天外?死氣沉沉?的樣子攤在床上,一張“肥臉”埋在枕頭裏,露出個黑黝黝的後腦勺。
似是聽見動靜,張待字動了動身子,腦袋轉過來,露出一張臉來,擺了擺手,
“你回來了,怎麽樣?”
聲音有氣無力。
韓照白側身倚在床邊的鐵質儲物櫃上,拿一只眼觑着他,“死不了,讓社長頂上去了”
“那個……”
知道他想問什麽,韓照白故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口齊刷刷的白牙明亮亮的晃眼,“對了,你家甘露姑娘還上去走秀了,那個範兒,一群小子都看直眼了,我還看見幾個人上去要聯系方式了呢!”
張待字嘭的一聲彈坐起來,咬牙切齒,煩躁的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我的心——”
韓照白一個激靈,躲開了張待字哀怨的眼神,“放心,哥們兒在,他們怎麽可能鑽空子”其實是宋漪落沒同意,哼╭(╯^╰)╮。
張待字立即收回原來的動作,換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變臉之快饒是臉皮厚如韓照白都不忍直視,
“那麽大白,你有沒有……”嘿嘿
秒懂
“沒有”
秒回
幹脆利落。“再說我要到了電話號碼你敢打?”
張待字,默,貌似是這樣的。
“對了,那個筆記本是她的嗎?”
想起之前韓照白跟他提起的事,張待字眼睛一亮,這不又是機會嘛!
“不是”
“你問過了?”張待字有些失望
“沒有”
“那……”
“直覺!”韓照白頗有些自得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很明了。
“……”
說他能裝,他那是不由自主,張待字默默腹诽,就韓照白那半吊子推測他還真不好意思說是推理,不忍吐槽。
這一次韓照白還真不是糊弄張待字的,他能感覺出來宋漪落不是筆記本的主人,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莫名如此篤定,大約是看到宋漪落本人的第一眼她給人的感覺就和筆記本裏的風格很不符。
韓照白決定信任自己的直覺,這世上重名地位人多了去了,更何況只是縮寫相同,而且這三個字母是不是有其他的含義他還不能确定。
其實只要韓照白親自拿着筆記本問一問宋漪落或者在學校群裏群發失物招領就能确定它的主人了。
韓照白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用最費力的方法找,他一點兒也不想讓第二個人看到這個筆記本的內容。冥思苦想後,韓照白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嗯,他又抽風了!
還是當一個推理游戲玩也不錯嘛。
一番心理建設後,韓照白滿意了。咦,好像有什麽事情忘記告訴張待字了,算了,既然忘記了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吧。
韓照白打了個響指,那就不想了,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張待字偶遇了笑眯眯的吉他社社長,被他熱情的拉去吃飯喝酒最後醉的不省人事,呼呼睡了一夜零一上午。韓照白終于記起了他想要告誡張待字的事——遠離吉他社社長。
韓照白想起了那場聯誼一臉懵逼的吉他社社長被推上臺演奏了一曲令人難忘的,韻律和諧的驚為天人的《小星星》。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首可以不看譜彈出來的歌兒。所以即興演奏,臨場發揮什麽的……
韓照白長嘆,哥們兒,不怨我,一物還一物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處于我的自嗨狀态~(((((((っ′Ι`)?
長幹裏
長幹裏
我得好好說話連起來個字符
☆、天光大白
李韻聲覺得自己最近諸事不順。
先是用了大半個學期的筆記本莫名其妙丢了。本來是一個普通的本子,裏面記的也是一些選修課的筆記的并不怎麽重要,但是——她好像還随手寫了一些矯情的話在裏面,要是被人看到了簡直尴尬死了。
細細的想了想,她沒有寫名字,只是按習慣寫了她名字的首字母,還是從右往左的寫的,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來吧,嗯,一定是這樣的。
再就是今天的體育課了,她中午一不小心睡過了,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一分鐘。體育老師用犀利的眸子瞄了一眼氣喘籲籲的李韻聲,什麽話也沒說,但她知道她的體育成績要扣掉遲到的分數了,例行點名已經結束了。
李韻聲沒說什麽就歸隊了,額間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黏糊糊的貼在腦門上,沒由來的燥熱。
漫長的一個小時終于過去了,李韻聲跟着人群向宿舍的方向走去,平常和她一起的方荷請假了,所以她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走着。
李韻聲決定去圖書館借本書看,順便蹭一蹭圖書館的空調,現在這個似熱非熱的季節總是容易令人浮躁。
李韻聲的手指飛速的在鍵盤上敲擊,回車,透過圖書館老舊的臺式電腦朦朦胧胧的屏幕,她的目光定在了館藏地上——密集書庫。
密集書庫在圖書館的負一樓。
李韻聲穿過幽深的長廊,推開半掩的門,腳下是白瓷磚鋪就的樓梯的拐了個彎向下眼神。雪白的牆壁上有序間隔的挂着幾個壁燈,微微蒙塵的燈罩下這燈光顯得昏暗又稀微。
怎麽覺得陰森森的……
她甩開腦袋裏一瞬間湧現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念頭,擡起步子沿着樓梯向下走,不鏽鋼扶手冰涼的觸感略略消減了她心底泛出的浮躁之意。
越往下走一股涼絲絲混雜着松木般的老舊書卷的氣息撲面而來。在李韻聲的少年時代她總是癡迷于這樣的味道,輕輕淺淺地,積澱了時光的味道,至今她也喜歡在書頁間夾着幾片落葉,埋在其中低嗅,給她一種歲月缱绻我自緩緩的安定感。
“嘭!”
李韻聲整個身子不由一顫,她一只手撫在胸口回頭,入口的雙開門的一葉門板還在微微搖曳,門外的亮光透過時寬時窄的縫隙投在地板上。
大約是風。
……
書并不難找,李韻聲試探着搖動密集書架上的手動搖柄,經年的陳舊,書架沿着軌道緩緩移開,吱呀作響。
李韻聲半側着身子走進去,兩側書架間窄小的空間吞并在陰影中。她半彎着身子,透過過微弱的光線,取出一本泛黃的舊書。
呼~
如釋重負。
這些個鐵家夥冰冰冷冷的,有夠陰森的。
整個書庫很安靜,只有她的鞋子摩擦地板發出細微的聲音,也在這份安靜中放大。
她在書庫的最裏側,靠着牆壁,東北角的角落裏還擺着一個破沙發,灰撲撲的紅色。
李韻聲的腦子裏不可自抑開始聯想前幾晚看鬼故事的情節,雙眼流血的女鬼。
還好。
她擡眼看到了牆壁上方挂着的那個黑洞洞的物件,心底放松了許多。
倒覺得這個平日裏會覺得不自在的東西瞬間可愛了許多。
東側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落的大片光輝讓她的內心完全寧靜下來了。窗外的綠蔭掩翠,熱烈空曠,窗內的沁涼墨香,若有若無。
如果再有個搖椅,一杯可樂(最好再來點零食糕點)……
李韻聲敲了敲腦袋,想到哪裏去了,心思也變得太快了。不過卻是舒暢了許多。
她步履輕快的穿過大堂,餘光瞄到管理員還是原來的姿勢,兩只腳搭在環形咨詢臺,身子後仰,沉沉睡着。
走出圖書館的大門,攜卷着暖陽的氣息鋪面而來。一側三四個穿着學士服的男女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