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之所系

人間,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小巷盡頭的一間客棧內,客人大多都在房間休息了,只剩下一名女子還坐在大堂內。女子面前的桌上放着三兩個空酒瓶,手邊還有半壺沒喝完的酒,而她已然有了些醉意。

這女子正是靈昭,她在這已經呆了半天了。

此時天色已晚,店小二準備打烊,只是靈昭一直坐在此處,怎麽也不肯走。店小二已有些困意,他打了個哈欠,又走過去催促:“姑娘,我們這店已經打烊了,要不您開間房,回房間喝去?”

靈昭不說話,只是掏出一錠銀元寶,遞到了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有些為難,前幾次他催促的時候,都被銀子打發了,可是此時他實在是困了,一臉為難地說:“姑娘,這不是錢的問題,實在是小店已經打烊了。”

靈昭不理會他,依舊自顧自地喝酒。

店小二還想說些什麽,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阻止了他。他轉頭一看,看到一謙謙公子站在他身後,對他笑了笑。

“這位姑娘就交給我吧,麻煩開間上房,我自會将她帶去。”那人說着,遞出一錠金子。

“好……好,多謝客官,上樓右轉盡頭那間是本店最好的房間”店小二說着,拿着金子,将桌上的酒壺都收拾走,然後便去關店了。

靈昭擡頭瞧了一眼,發現來人是潤玉,便收回視線,問道:“你不去看着錦覓,怎麽倒來找我了?”

“彥佑君到璇玑宮尋我,說你出事了,叫我來看看你。”潤玉說着,伸出手,“要喝酒就到房間喝吧,別妨礙店家關門。”

這次靈昭倒是聽話,一邊念叨着彥佑多事,一邊站了起來。只是她這喝多了,剛站起來腿就一軟,幸虧潤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才沒坐在地上。

“你呀,酒量不行還偏要喝。”潤玉無奈地搖搖頭,扶着靈昭往樓上走去。

“酒是好東西,三兩杯下去,就忘了煩惱之事。這麽好的東西,即便是喝醉又怎樣。”靈昭說,走得跌跌撞撞,卻将懷裏的酒壺抱得緊緊的。

潤玉怔了怔,低下頭看着靈昭,看到她臉頰被酒意染得緋紅,眼神也變得迷離,使得她比起平日更多了一絲風采。只是她雙眉緊皺在一起,使得畫面變得有些不太和諧。

在潤玉的攙扶下,靈昭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二樓的房間,一下便撲在了床榻上,手中的酒壺也掉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漬。潤玉将酒壺撿起來,放在靈昭夠不到的地方,然後坐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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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為何借酒消愁,可願與我說說。”他說。

靈昭坐在床榻邊,歪着頭笑着說:“沒什麽,我只是今日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石頭心的人。”

“石頭心?”潤玉不解。

“我把心丢在錦覓身上了。”

潤玉微微一怔,覺得她這話有些不對,變了臉色。

見他這樣,靈昭便知道他想歪了,不由得笑出了聲:“你想什麽呢,我說的才不是情啊愛啊的事,我是真的将自己的心丢在了錦覓身上。”

“我原以為自己心系旭鳳,才會為他歡喜,為他憂傷,為他心痛。可是,那竟不是我的感情,而是錦覓的,只是我感受到了而已,我便當做是自己的感受。”

靈昭喝酒時,仔細地回想了一番,這才注意到,每次她的心被旭鳳牽動時,都有錦覓在身旁。

她為旭鳳悸動時,錦覓在她身邊吃粽子;她因旭鳳離開而失落時,是錦覓告訴她這個消息;旭鳳受傷她心痛時,也是因為錦覓在旁邊,而心疼的也是錦覓。

“明明是感受到了別人的心情,體驗到了別人心動的感覺,卻當做了自己的,你說,我是不是這天底下最傻的傻瓜。”靈昭笑着笑着,卻哭了出來。

“要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裏就舒服了。”潤玉擡手拍拍靈昭。

“不哭,有什麽好哭的。”靈昭擡手捂住臉,眼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不過是與旁人不同罷了,有什麽好哭的。”

看到她這副模樣,潤玉覺得心中隐隐作痛,這種痛楚與他往日感受的全都不同,甚至在見到錦覓與旭鳳親密行為時,他都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他擡手抓住靈昭的手腕,将她的手從臉上挪開,然後将她抱在了懷裏。

靈昭只覺得一陣溫暖将自己環抱,緊接着,清心凜冽的香氣鑽入了鼻子裏。這味道她很熟悉,每次化作真身陪伴潤玉時,她都能聞到這個香味。

她擡起手,抓着潤玉的衣領,将臉埋在了他胸口。聞着熟悉的香氣,感受着未曾感受過的溫暖,靈昭終于将壓抑了一天的感情宣洩了出來。

潤玉閉上眼,雙手慢慢用力,将懷中的人抱緊。此時此刻,他心中有一種不同的感覺,那感覺和與錦覓相處時完全不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算錯了感情。

靈昭趴在潤玉懷裏哭着,聲音越來越小,不過一炷香時間,她便徹底沒了聲音。潤玉稍稍松手,低頭一看,才發現懷裏的人已經睡着了。

他小心地扶着靈昭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珠,最後為她輕輕蓋上被子。安置好一切後,潤玉走出了房間,從外面緩緩關上門。

此時客棧已經打烊了,店小二在關好門後也去睡了,本該空無一人的大堂內,此時卻坐着一綠杉的公子。潤玉走出來時看到了他,發現這人正是剛剛到天界找他的彥佑。

彥佑看着潤玉從二樓走下來,急忙問道:“怎麽樣,小綿綿還好嗎?”

“喝醉了,已經睡下。”潤玉說着,坐在彥佑對面,“你對她倒是上心。”

彥佑笑了笑,卻沒有正面回答他:“我上次聽到類似的話,還是在天界的栖梧宮,說這話的是那火神殿下,而他口中的人是錦覓。想不到今日,我又聽到類似的話從你口中說出來了。”

潤玉笑笑,并未回應,此時的他面對彥佑,倒不像以前那般冷漠厭惡。

“大殿對綿綿倒是十分上心,不過大殿別忘了,你和錦覓還有婚約。”彥佑說。

“待錦覓歷劫結束,我自會和水神說明此事。”潤玉垂下眼眸,“我與錦覓還未在婚帖上寫下名字,婚約還未正式确立,不過是個悔婚的罪名,我擔得起。”

“你既願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不惜得罪水神,擔下悔婚的惡名,我也放心了。”彥佑欣慰地笑了,“她住在骊山時本是無憂無慮,這千年來,我從未見她像今日這般痛苦,她承擔的太多了。”

若是潤玉真能放棄錦覓,與靈昭在一起,那錦覓與旭鳳也沒有了阻礙,這才是彥佑希望看到的結果。

“我自會盡我所能護着她,而且我也希望她,能夠像初到天界時那般,無憂無慮。”潤玉說。

“如此,甚好。”彥佑笑着說。

“我還要回去值夜,人間這邊,就麻煩你多照拂了。”潤玉說。

彥佑點點頭,看着潤玉離開,剛要起身,卻看到身邊閃過一道光,一身穿雪青色長衫的男子出現在他面前。看到此人後,他面上一僵,收起了笑容。

“你來這做什麽?”他冷冷地問,語氣不善。

“我只是來看看補天石,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東西,你不心動嗎?”男子微微一笑。

“不要再想打她的主意,妄言,千年前我曾被你利用,差點害了她,這次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彥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說,“我勸你也不要再打她主意,一千年前你動不了她,現在你更動不了她!”

“別緊張,我說了,我只是來看看而已。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離開就是。”妄言說着,閃身便離開了。

彥佑不信任妄言,不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于是等了一柱香的功夫,确認妄言是真的離開了,這才松了口氣。

他擡頭看了看二樓盡頭的房間,然後也出了客棧,向着骊山的方向駕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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