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堅石之聲
天帝一直暗中觀察着殿中的情形,見天後将事情鬧大,這才現身。除了水神及受傷的潤玉外,所有人都向天帝行禮,也包括被綁住的彥佑。
“來呀,去南天門傳旨,首犯簌離罪大惡極,前已伏法。洞庭水族受其蒙蔽脅迫,情有可原,念爾等是初犯,本座特赦,望爾等洗心革面,忠于天界,倘若日後再犯,定當嚴懲不貸。”
靈昭松了一口氣,天帝這旨意一下,即便是天後,也不能再為難他們了。
“夜神!”
驚呼聲在身邊響起,靈昭轉過頭,看到潤玉掙紮着爬起來。她連忙伸手,将他扶起來,為他注入靈力支撐住他。
“潤玉替洞庭三萬六千四百生靈,叩謝天恩,請母神下令釋放。”
衆目睽睽之下,天後不敢再做什麽,只得擡手示意雷公電母離開。
見事态得到控制而松了口氣的靈昭,終于壓抑不住胸口的傷痛,劇烈地咳嗽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天帝也仿佛剛剛注意到她一般,低下了頭。
“此事本是天界之事,竟将靈昭仙子牽扯進來,是為本座之責。然此事确與骊山無關,仙子不該輕易插手,以免擾亂天庭秩序。”天帝說。
靈昭捂着嘴擡起頭,皺着眉看着天帝,只覺得他這話明裏暗裏都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亂管閑事。
“仙子本為客人,卻在天界受傷,本座自會送上靈丹藥材賠罪。至于事出緣由,本座也會禀明聖母,相信她也會理解的。”
天帝這話一出,就連水神都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妥。
“天後,善後吧。”說完這話,天帝便離開了九霄雲殿。
天帝離開後,天後慢慢踱步向前,靈昭怕她再生是非,探身将潤玉護在身後。
天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對潤玉說:“三萬道天刑比淩遲還要苦十倍,療傷更甚,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寧願自爆內丹,一了百了。”
“母神放心,孩兒一定不會死,一定會好好活着,親眼看見母神兌現上神之誓,放了他們所有人,不再反複。”潤玉虛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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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昭擡手扶住潤玉,眼睛卻盯着天後,笑了:“是啊,天後娘娘多慮了,夜神這點小傷,靈昭還是治得好的。”
“仙子還是先顧着自己吧,多次承受琉璃淨火,怕也不輸這天刑之威了!”天後冷哼一聲,離開了九霄雲殿。
小泥鳅跑到潤玉身邊,心疼地扶住他,而靈昭則轉過身,替彥佑解開繩子。
“昭兒,你怎麽樣?”水神彎下腰,想替靈昭診斷。
靈昭擡手攔住他,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然後艱難地爬了起來,看着彥佑問:“綠油油,你們都沒事吧?”
“我們沒事,倒是你,傷得這麽重,還撐得住嗎?”彥佑擔憂地看着靈昭。
“沒事,你快扶着潤玉,我們先離開這裏,回璇玑宮。”和彥佑說完話後,靈昭轉頭看向水神,“師兄,夜神傷勢過重,我先帶他回去。”
夜神點點頭:“快去吧,我随後便去璇玑宮,為你們療傷。”
那邊,彥佑已經将潤玉背在背上,他确認靈昭能自己行走後,便徑直出了九霄雲殿。靈昭拉着小泥鳅跟在後面,強自支撐着,回到了璇玑宮。
在看到匾額上那三個熟悉的字時,她終于是支撐不住,踉跄了一下靠在柱子上。
“大姐姐!”小泥鳅擔心地叫了她一聲。
跑在最前面的彥佑停了下來,轉身折返到靈昭身邊,看着她面色蒼白地靠在柱子上,頓時心中焦急:“小綿綿,你還撐得住嗎?”
靈昭擡手掩住口鼻,擦掉血,強撐着露出了個笑容:“我沒事,只是走得急了,等下調息一番就好了。”
“誰不知道那琉璃淨火是何等威力,你接連被傷到三四次,怎麽會沒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靈力深厚,又是天生仙體,琉璃淨火威力雖大,我卻是能扛得住的。”靈昭安慰道,站直身體,“快走吧。”
兩人說話間,邝露已經跑着出來迎接了,看着潤玉這奄奄一息的樣子,哭着将衆人帶入寝宮。
趁着邝露将潤玉安置在床榻上的時間,靈昭調息一番,感覺傷勢緩解了些。她收了靈力,走到床榻邊,看着閉着眼的潤玉。
“好冷……”
“娘親……我好冷啊……”
“好熱……好熱……”
邝露流着淚,一邊為潤玉蓋好被子,一邊說道:“殿下曾經說過,如果失血過多冷到極處的話,反而會有五內焚燒之感。”
剎那間,靈昭胸口一陣窒息,這話,她從未聽潤玉提起過。她看着面色痛苦、不住呢喃着的潤玉,突然擡手掀開了被子。
“靈昭仙子!你這是做什麽?”邝露驚怒地看着靈昭。
靈昭沒有回話,只是扶着潤玉坐起來,然後爬上床榻坐在他身後,将他扶正。她緩緩将靈力集中在右手,抵在潤玉後背上,然後左手伸出兩指搭在右手手臂上,一點一點地将靈力渡過去。
正如天後所說,三萬道天刑十分痛苦,而療傷時則更加痛苦。為了不傷到潤玉的元神,不讓他感受到痛苦,靈昭并不是普通的渡過靈力,而是提取了補天石最精純的靈力,為他治療內傷。
她緩緩将靈力渡入,感受靈力在四肢百骸中游走,慢慢治療身體上的傷痛,修補着受傷的經脈。渡入靈力的同時,她還要将補天石的靈力從心口提取出,再将自己的靈力融入,以免傷到潤玉。
補天石的靈力與五行靈力不同,這是從上古洪荒時期傳下來的,靈力中閃耀着不同的光芒。邝露雖看不出這是什麽,但彥佑,卻是一下子明白了靈昭的意圖。
他撲上前去,想要拉開靈昭,卻被靈昭的靈力彈了出去。
“靈昭,你不要命了嗎!”他倒在地上,大吼道。
靈昭側過頭,看了看他,突然有點想笑,這可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你接連承受了三道琉璃淨火,本就已傷及本源,此時若再消耗靈力療傷,一個不小心就會元神消散!”彥佑還想沖上去,卻又怕傷到靈昭。
“如果你不再跟我說話分我的神,我可以更小心些。”靈昭說。
“就算你要替他療傷,也不能動用補天石的力量,若是補天石靈力消耗殆盡,還有什麽能代替它支撐你?”彥佑痛心地看着靈昭,“你會死你知道嗎,你會死啊!”
邝露一臉震驚,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我有分寸。”靈昭回應。
“你有什麽分寸,水神仙上很快就會過來替夜神治療,這點時間你都等不了嗎?”
“對,我等不了。”靈昭平靜地說。
彥佑被這句話噎住,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等不了,也不敢等,誰知師兄何時能到,潤玉能不能撐得住。他傷得這麽重,你也看到了,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敢賭!”靈昭側過頭,看了彥佑一眼。
“小綿綿,你……”彥佑神色複雜。
“我雖沒有心,我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歡他,但是我會難過,會害怕。看着他那副氣若游絲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彥佑,從我出生到現在,我從未如此害怕過會失去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我沒能護着他,沒能擋下所有傷害,但至少,我不能讓他死,我必須得救活他。”
“即便,是我死。”
聽完她的話,彥佑沉默了,只是看着她,不再說話。
好在此時,潤玉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他面色恢複了紅潤,口中也不再念叨着痛苦之語。靈昭收回靈力,擦了擦額頭的汗,從床榻上下來,扶着潤玉躺好。
“他的傷已無大礙,你好好照顧他吧。”
交代了邝露後,靈昭便向寝宮外走去,剛走兩步,她毫無征兆地噴出一口血,向地上倒去。
“小綿綿!”
靈昭無法控制地墜入黑暗之中,昏迷前,她似乎聽到了什麽細微的聲響。
那是堅石裂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