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彌留之際

靈昭眼前變得模糊，只能隐約看到一人正向自己跑來，她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卻能看到他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衫。

那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不是那個人，因為她惦念的人，總是一身白衣，不會穿這青色的長衫。

她有些失望，緩緩放下手，閉上了眼睛。

來的人是彥佑，他順着靈昭以及補天石的氣息，找了過來。他看着靠着樹倒在地上的靈昭，快步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扶着她。

“綿綿，你怎麽樣，還撐得住嗎？”彥佑問。

靈昭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問：“是彥佑嗎？”

彥佑怔了怔，擡手在靈昭眼前晃了晃，卻被靈昭拉住了手。

“別晃了，我只是有些看不清而已。”靈昭笑了笑，“你不是去替我找心了嗎，找到了嗎？”

彥佑心中一痛，搖搖頭，把剛剛發生在山洞中的事都告訴了靈昭。說完後，他十分懊惱：“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的心，對不起。”

靈昭笑了笑，擡手拍拍彥佑，搖搖頭：“沒事，我不怪你。”

“我把我的心給你，好不好？”彥佑說着，擡手伸向自己的心口，卻又被靈昭拉住。

“拿你的心有何用，終究不是我的。”

“綿綿……”

“我大概真的快不行了，這個給你。”靈昭說着，又拿出一塊補天石的碎片，塞到了彥佑手上。

彥佑怔怔地看着那補天石的碎片，突然将靈昭橫抱起，向着骊山的方向飛奔而去，嘴裏同時說道：“我這就帶你回骊山，你堅持住，聖母一定能救你的。”

靈昭靠在彥佑懷裏，輕輕閉上雙眼。

“綿綿！別睡，我們聊聊天好不好，你身上痛不痛，哪裏不舒服。”彥佑低下頭看了靈昭一眼。

“痛啊，心裏好痛。”靈昭微微睜開眼，“綠油油，你說，為什麽一個沒有心的人，還會心痛呢？”

“那是因為補天石破損，牽連了你的心脈，你才會這麽痛。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到了。”彥佑慌張地說，生怕千年前曾發生過的事，再一次發生在他眼前。

千年前，靈昭化作凡人歷劫時，彥佑就曾看着她死在了窮奇爪下。這種事情，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不一樣的，我知道，在我看到他成親的時候，就是心痛。”靈昭搖搖頭，“原來感情竟是這般傷人，若我早知如此，寧願從未愛過。”

彥佑聽聞，哭出了聲。

“不過，我并不怪他。”靈昭嘆息，“他不過是想有人愛他陪他而已，其實我都明白。”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竟還為他着想！”

“我放不下他呀，我也是從小缺少爹娘疼愛，所以能明白他那種得而複失的感覺，也看到過他的痛苦。”靈昭說。

“綿綿，你就不能多替自己想想嗎，真把自己當聖母了？”彥佑臉上一副痛心的樣子。

聽了他的話，靈昭笑出了聲，随即又是一陣咳嗽，鮮血伴随着咳嗽聲從唇間溢出。

“你不要再說話，也不要再笑了，留住力氣，我們馬上就到了。”彥佑說着，加快了步伐。

“就最後一句了。”靈昭擦了擦嘴，“你和潤玉是兄弟，日後若是他有難，你幫幫他，就當是……幫幫我。”

“好，好，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彥佑看着前面的結界，臉色終于舒緩，“我們到了，綿綿，到骊山了。”

他抱着靈昭穿過結界，看到了早已等在此地的桑枝，他跟着桑枝到了正殿，見到了正在此等着的黎山聖母。

彥佑将靈昭安置在地上，扶着她躺好，然後走到黎山聖母面前跪下：“請聖母救救靈昭仙子！”

黎山聖母沒有說話，只是擡起右手，為靈昭渡入靈力。随着這道靈力的渡入，靈昭的面色變得紅潤起來，呼吸也平穩了許多，看樣子是好些了。

然而，黎山聖母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她停止渡入靈力，收回手說：“補天石的碎裂與消耗不可逆轉，我只能先替昭兒護住心脈，若是想救她，只能把心找回來。”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可不可以用別人的心代替？”彥佑問。

“萬物之心皆為獨一無二，怎可代替？”黎山聖母嘆息，“我只能護住她三日，若三日內沒能找回心，她便會元神消散，身歸混沌。”

“我這便去把心搶回來！”彥佑說着，出了洞府。

離開了骊山後，彥佑又回到了妄言所在的洞口外，他本已經鉚足了勁，準備一口氣破開結界，然而當他到達山洞外時，卻發現結界已經消失了。

他手握武器，警惕地走進山洞內，生怕妄言有什麽陰謀，在此地設下埋伏。然而他環顧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妄言的身影，也沒有找到任何密室。

彥佑出了山洞，在四周尋找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妄言的身影。他心中一緊，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妄言撤走了結界并離開了山洞，難不成，靈昭的心已經被破壞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彥佑心中更加慌亂，他不再随意尋找，直接駕雲去了天界。現在的他只能找個人幫自己了，而此時能夠幫到他的，大概只剩潤玉一人。

他在天界找了一圈，發現天界已然沒有了戰鬥過的痕跡，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最後，他還是在璇玑宮找到了潤玉，見到他正站在書櫃旁，看着牆上的那幅白龍畫。

感覺到有人走進來，潤玉轉身，看清來者是彥佑後，笑了一下問：“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若不是為了小綿綿，我也不願回來找你。”彥佑回道。

“阿昭？”潤玉皺皺眉，快步走到彥佑身邊，“出了什麽事，她不是回骊山了嗎？”

“你現在知道關心她了？當初趕她走的時候，怎麽不見你猶豫？”

“我沒時間聽你的指責，快說她怎麽了！”潤玉沉下臉，冷冷地看着彥佑。

彥佑本欲發作，但想到靈昭的情況，還是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潤玉：“總之，若是不快些找到妄言，小綿綿就沒命了。”

聽了他的描述，潤玉頓時覺得心中十分恐慌，似乎下一秒，他便會失去心中所愛之人。

他走到門口，高聲喊來了邝露，吩咐道：“立即昭告六界，尋找訛獸妄言下落，找到他後務必不要傷他性命，将他完完整整帶回來！我要去趟骊山，這裏交給你了。”

說罷，他不再看彥佑一眼，徑直出了璇玑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