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孩子

這次,他們到了一個北方小鎮,這個小鎮挨着科爾沁草原,住在小鎮上的都是些外來的商人,草原上的牧民想要買什麽才來小鎮。

馬躍悠租的是一個四合院,只有三間房,院子很大,還有牲口棚,只怕是房子的主人舍棄了的馬匹交易棧,三面是用小石頭砌的半米高的矮牆,屋外的草地一望無際的綠,好在從不遠處的山坳草叢深處流出一條清澈的小溪,供人和畜生飲水。

陽春三月,還是有些冷,馬躍悠裹了幾層薄衣,還覺得應該給她和張婆子換身厚衣,再加上屋頂要修,屋裏東西要再布置,考慮到這次可能住的久,她打算将廚房徹底翻修,不過,這裏的人燒飯全部用的牛糞,她得找當地的手藝人。

蕭炎早早出門找人,馬躍悠和張婆子在煙霧缭繞的廚房裏鼓搗早飯。

“小姐,你出去,我一個人弄!”張婆子被煙嗆得只咳嗽,打發馬躍悠出去。

“不弄了,我們出去吃吧,等蕭炎回來我再讓找人來先煮幾天,等我們适應了,再自己生火做飯。”

馬躍悠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扇風,沒想到這生火挺難的,兩個人從廚房裏出來,回頭一看,廚房濃煙彌漫都看不清了。

馬躍悠苦笑,張婆子使勁的咳嗽,好半響才緩過來。

“走吧!”

“是!”

兩個人上了街,與內地不同,這裏明顯簡單了許多,有皮毛店,又雜貨店,都是普通的生活用品,并且價格要比內地貴幾倍不止,尤其是食鹽,馬躍悠找了三家才買到三斤,近花了二十兩銀子,兩個人找遍了小鎮也不見絲綢和茶葉,回頭剛要感嘆,卻只用一百文就買了一大桶的酸奶子。

這種新奇,一直延續到她們用很少的錢買回來上等厚實的羊毛毯子,羊毛氈子,甚至鋪床的一切毛織品。

她們不知道的是,因為一斤鹽,這新來的一家人成了小鎮上最大的新聞,直到後來要找人做廚房,重新盤炕,那些有真正手藝的人都願意到她家裏做活兒。

下午,蕭炎才回來。

“阿悠,我剛剛看了附近的馬場,那裏的馬兒你一看也會喜歡!”蕭炎刻意掩藏了渾身的氣勢甚至裹上牧民的大袍,但是那張臉還是充滿了威嚴,稍稍改變的只是他話音裏的喜悅,馬躍悠知道這也不是因為她會喜歡馬兒,只是他閑不住為自己找到活計。

“離這裏遠不遠?”馬躍悠上前彈掉他身上的塵土,她知道在草原上就是一眼可見的地方,騎馬都要走許久,他說的附近,只怕跑出去也有幾十裏地。

“不遠,等我們安置好,我帶你去!”蕭炎似乎很高興馬躍悠的行為,從懷裏拿出一個泛着光澤的紅色石頭,故作神秘道:“阿悠,可認識這個?”

紅寶石?

“不認識!是給我的嗎?”

“馬躍悠,無趣了!”蕭炎沉聲笑道,轉身進了房裏,而那塊色澤均勻的石頭正靜靜地躺在馬躍悠的手裏,足足有雞蛋那麽大。

馬躍悠看看石頭,再看看屋裏的人,廚房裏找了幫忙的人生火,做了一桌菜,正等着他回來。

“阿嬸,擺飯吧!”

聽着耳朵的張婆子立刻将熱熱的飯菜盛進碗裏,一盤手抓羊肉,一盤蘑菇,一盤韭菜,再加一個野菜湯,飯是精白米飯,是馬躍悠早有準備帶過來的。

擺好了飯,只留馬躍悠和蕭炎兩個人在屋裏,張婆子馬躍悠之前怎麽勸說都不願意與他們一起吃飯,最後馬躍悠也沒再勉強,只說她吃什麽張婆子在廚房也吃什麽。

兩人對面而坐,馬躍悠只夾蘑菇和韭菜,蕭炎偶爾擡頭,替她夾起一塊羊肉,“阿悠,吃肉,明天我一定好好在家!”一想到他早上出門是為找人修房,蕭炎不禁有些抱歉。

馬躍悠搖頭,複又将羊肉夾進他的碗裏,笑道:“最近幾年,除了豬肉,其他的肉我一律不吃,你自己吃便好。”

“這又為何?”蕭炎不甚明白。

“你嘗嘗這野菌子可是非常美味的,還有這野韭菜是我和張嬸子親自摘的。”馬躍悠淡笑着岔開話題。“明兒,我打算與張嬸子一起再采些回來。”

看着馬躍悠埋飯的腦袋,蕭炎若有所思。

飯後,馬躍悠與張婆子洗鍋,又舀了一碗酸奶子與蕭炎消食,自己又忙着整理廚房,幫着張婆子收拾住所,很晚才回房。

這時候,蕭炎正斜靠在床上看書,屋裏一個油燈泛着黃黃的光,并沒有那麽亮,卻不乏溫柔,馬躍悠看到床上看書的人突然心裏就有些感動。

“夜裏不要看書傷眼睛,想聽什麽,我背給你!”從小她過目不忘,父親便見天的借着考她的名義讓她背誦一些古書,經史子集,地理醫書都有,範圍之廣,之多,她見識過永靖侯府繁華之後,才知道古代的世家大族,究竟是怎樣淵博,甚至幾百年不倒。

“不用了!”蕭炎放了書,來抱她。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了門等馬躍悠收拾好早飯,蕭炎已經領了三個匠人回來,一個是幫着翻新屋頂的,一個是幫忙壘竈,一個是修補火炕院牆的。

蕭炎也脫了外袍,只着短衫,上房頂幫忙。

估摸着時間還早,馬躍悠留張婆子料理中午的吃食,自己出門採野韭菜,她知道草原的菌子并沒有那麽多,而且最近也沒有下雨,倒是夾雜在草叢裏的細長的野韭菜随處可見。

她不知道的是本來在房上幹活的蕭炎,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許久。

沿着小路,馬躍悠越走越深,手裏已經有了兩把韭菜,還有一把小蒜,算是意外收獲,幾個鬼祟的身影一直跟着她也進了草原深處。

“胡子,這小娘子是膽子大,還是傻的?”一個着牧民大袍的矮小青年拍拍胡子的肩膀,不算高聲的說道。

那被人拍了的男子轉頭殺來一個兇狠的目光,喝道:“簡古子,打草驚蛇老子的損失你來賠!”賤骨子是罵人的話,偏偏有人将這個當成名字。

“好,大不了到容沁馬場偷幾只羊給你!”胡子搖頭,直覺得簡古子這個戎漢雜毛也是個傻的。

不再理會,徑直往前跑幾步,直撲向那埋首苦幹的小娘子。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從旁邊沖出一個壯碩的身影一腳将胡子踢遠。

“胡子,你敢壞我們的事!”

“鐵木大哥,我怎麽幹壞你的事!”胡子本來要怒,一見這人是街上的混混頭目,立刻慫了,“我就是替大哥打頭陣!”

“就這小娘子?”鐵木看一眼馬躍悠的背影,回頭明顯看不起胡子的樣子。

“小娘子雖然纖弱,可是她,她漢子可不簡單,你們,你們敢——”簡古子早被鐵木帶來的人制住,此時結結巴巴道,那幾個兇狠的漢子才不聽他說,捂了嘴,綁了他連胡子一起倒拖着往遠處。

鐵木回身,發現女子居然還蹲在那裏,鎮靜自若的掐韭菜,這,這麽大動靜,她難道是聾的麽!

“将這女子綁了回山!”鐵木鞭子一摔自顧上馬。

聞言,馬躍悠默默停下手裏的活,聽着身後四人極重的腳步聲想,這時候她也挺歡迎英雄救美的,不過,她家的英雄正在家裏修房,也指望不上了。

豈料——

沒等的幾個壯漢抓上她的胳膊,從空中飛來一人三下五除二将四人幹到在地,那人還急切的上來,直問:“有沒有傷着?”

這感覺似乎有些玄妙,馬躍悠心想。

看着近在咫尺熟悉面龐,急促氣息,馬躍悠微微一笑,道:“沒事,他們還沒靠近我呢!”

“回去了,房子都整理好了!”無視地上噤聲的壯漢,蕭炎牽着馬躍悠的手,自顧接過她手裏的布袋,眼睛往裏看了看,就三把菲細的老韭菜。

“以後出來我都陪着你!”

坐上馬背馬躍悠聽到蕭炎這座千年大冷男這麽說。

馬躍悠以為蕭炎只是說說,但等她第二天剛離開家,老遠的就見蕭炎騎馬追來,手裏還牽着一匹棗紅馬。

對上馬躍悠探索的眼神,蕭炎似乎很高興,今天他甚至提前了兩個時辰出門,才在太陽剛冒出頭的現在趕回來。

“上馬,我帶你去撿蘑菇!”蕭炎在馬躍悠跟前禦馬,彎腰将棗紅馬的缰繩送到她手裏。

馬躍悠不接,疑惑道:“今天這麽好?”

“上馬吧!”蕭炎點頭,沉聲道。

萬丈霞光照耀着馬背上的男子,馬躍悠有那麽一瞬的癡迷。

“手給我!”

男子伸出他長滿繭紋的大掌。

跨身上馬,馬躍悠還在想,剛剛是什麽感覺呢?

她從來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可今天有點奇怪?但這麽想也只是瞬間,禦風而行的感覺太好,她無意識中催馬揚鞭,落下剛剛還讓她為美色迷惑的人好遠。

蕭炎氣滞。

這個婦子,好不容易有點氣氛都能破壞殆盡!

“快點——你不是說帶我去撿蘑菇麽,怎麽走的那麽慢!”立在小山頭,馬躍悠笑着回眸玉容不見一絲不耐。

迎上自家婦子如花美顏,蕭炎又覺得他那有那麽小氣。

吹着冷風,蕭炎與馬躍悠騎行了兩個時辰,終于趕到一個早就滿山是人的草灘,此地原是幹枯的河道,現在長着矮小的竹子,偶爾間雜着幾種水草,其餘都是裸露出來的厚厚黃土。

馬躍悠下馬,便見着迎頭而來的一個婦人籃子裏裝着一個巨大的蘑菇,足足有她的小腿那麽粗,白色,像是她前世極為熟悉的一種美味鮮菇。

“這種菌子叫白菇,整個科爾沁草原只有這裏有,每年的三四月份下過雨之後,人們都到這裏來采挖,漢地的商人也會雲集而來。”蕭炎順手一指,馬躍悠便看到不遠處空地上搭着十來個白色的帳篷。

“挖它要注意什麽?”馬躍悠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讨好了蕭炎。

“我在容沁馬場的一起幹活的孟力大哥一家有來,我殃了他準備了工具,我們約好就着帳篷附近他家的小兒子多倫會等着我們!”

蕭炎接過馬躍悠的缰繩自己牽着,徑直往帳篷邊走,走近了,馬躍悠發現每家帳篷都曬着一小塊白菇,有的若巴掌大傘開着,有的就如之前見過的,還有些小些,各式各樣都有。

“阿炎大叔,這是爹爹給你準備的!”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夥子從不遠處飛奔而來顯然等的不耐煩了,将一把特制的工具遞給蕭炎,已經循着人群跑去。

馬躍悠接過一看,原來是羊骨,只是前面很尖銳,挖一寸深的土倒是不難。

不知什麽時候,蕭炎松了馬缰,來牽她的手,纖細算不得小的手包在蕭炎的大掌裏卻顯得精巧極了。

馬躍悠側目見着他眼底深處的笑意,便允他牽着了,不遠處沸騰的人潮徹底成了背景。

被人擁坐在山頭,看着底下忙碌的人們,馬躍悠想她不是來挖白菇的,怎麽卻反而像是與他約會來一般,用下巴磨蹭他的胡渣,偷偷親他一下,又偷偷摸一下他的大掌,馬躍悠采蘑菇的心思便歇了,依偎在他懷裏,感受着難得的閑暇,偶爾還遐想一下她前世見過的俊美男子的六塊腹肌,如此,便覺得身上大熱了起來。

“阿悠!”男音低沉沙啞,慢慢挨近的大掌讓她緩緩放下了戒備,只是心靈深處,那些曾經發生的直至心靈的感動終是讓她難忘。

一番歡好,蕭炎極盡溫柔,馬躍悠極力克制。

夕陽西下,人們結束一天的忙碌回家,馬躍悠也不是一無所獲。

“小悠回來,可是挖着菌子了?”王婆子在廚房裏煮飯,聽見開門聲,急忙從屋裏出來,眼裏閃着精光在兩人身上徘徊。

“挖到兩個,那裏的人太多!”馬躍悠将包袱裏的白菇取出來,一邊展示,一邊往廚房走,蕭炎見此交代了一句行蹤,出了門。

“晚上有口福了!”王婆子随口迎合,心裏想着,等小悠有了孩子,他們之間也許就不一樣了吧!

這天夜裏,王婆子從夢中笑着醒來,她果然夢到小姐生了兒子,還交給她養着,那小子胖嘟嘟嘴巴不停地朝她咿呀着。

半夜才回來的蕭炎,貼着馬躍悠說了一會兒話,微眯着眼睛斜摟着她,就這麽眼睛不眨的看了一夜。

“阿悠,我們租個馬場,養馬吧!”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像普通夫妻一樣享用小米稀飯的時候,蕭炎眼睛亮晶晶的說道:“這邊也沒有什麽可幹的,我看養馬倒是個不錯的營生,我想你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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