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福娃娃

那帖子, 封頁印燙金山薔薇花, 叢叢山薔薇怒放妖嬈,好不精致。

翻開來, 能嗅到一股子清淡的花香味。

光是從帖子來看,就能體會到下帖之人的用心。

姜酥酥好奇地翻開來,結果裏頭好幾排的字,她壓根看不懂。

小姑娘求助地看向息越堯,可憐巴巴的說:“越堯大哥,酥酥看不懂。”

病弱青年倏地就笑了,他接過帖子, 随意的道:“酥酥今年五歲了吧?準備何時該去學堂啓蒙識字?”

小姑娘哪裏懂這些,她只揚了揚沾染上墨跡的小手:“酥酥不是在學了麽?”

息越堯搖頭:“不是在府裏學,是去學堂書院, 會有很多和你差不多的姑娘一起,有專門的先生夫子為你傳道解惑。”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應了聲,她抓了抓額發:“可是大黎黎沒有說過呀,酥酥不知道。”

息越堯疑惑了, 他問:“你父親可是隔壁姜家姜程遠?啓蒙一事自然要你父親來安排,怎麽和大黎黎有關系?”

小姑娘軟糯的說:“酥酥現在是大黎黎家的,酥酥一直和大黎黎住一起。”

息越堯眉頭一皺, 他細細地打量小姑娘的相貌。

小姑娘無疑長的很好, 大大的眼睛, 瞳眸又黑又圓, 天真無邪的緊, 小小的鼻子,粉嫩嫩櫻花一樣的小嘴,小臉還帶着嬰兒肥白白嫩嫩的。

這相貌的,真真的美人胚子,小姑娘過幾年再長開一些,想要好逑的男子不知當有多少。

息越堯卻是心頭一沉,再是想起京中有關息扶黎纨绔跋扈的流言蜚語,某種很不好的揣測讓他目光瞬間幽深起來。

他斟酌了會,小心翼翼的問:“你跟大哥說,大黎黎可有欺負你?比如幫你更衣或者一同沐浴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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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沒有哦,都是雀鳥姐姐伺候的酥酥。”

息越堯稍稍松了口氣,但眉頭仍然緊皺。

小姑娘伸手拍了拍青年微涼的手背:“越堯大哥,酥酥知道的,姜爹爹教過,說酥酥現在是貴女,不能給人随便碰呢,更不能和人一起沐浴。”

見小姑娘甚是懂事,也将姜程遠教的都聽進去了,他才放心些許。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道:“要是大黎黎以後欺負你,你就來找大哥,大哥幫你這邊的。”

這廂按下話頭,息越堯仍舊不甚放心,他思來想去,幹脆直接說:“酥酥,晚上的時候,你跟大黎黎說一聲,就說大哥找他,讓他三天之內過來見我。”

他起先沒注意,這會一深想,才察覺出其中的端倪。

畢竟,姜家好端端的閨女,莫名其妙就住在了端王府,連這啓蒙一事,姜家都沒法安排,這分明就是強取豪奪!

他心頭有些氣惱息扶黎如今的不着調,情緒波動的太大,喉頭發癢,跟着就咳嗽起來。

青岩趕緊端來溫熱的清水,息越堯勉強呷了幾口,舒緩了那股氣勁,擺手作罷。

小姑娘緊張地站在他面前,不帶眨眼,生怕會驚擾到對方一樣。

息越堯笑了下:“讓酥酥見笑了,是大哥身子骨不争氣。”

小姑娘蹲下,小小的一團,蹭到青年身邊,奶氣的說:“越堯大哥會好的,酥酥認識神仙姐姐哦,下次酥酥就跟神仙姐姐許願,讓大哥快快好起來。”

息越堯只當她是孩童稚語,沒放心上。

他翻開請帖,三兩眼看完,“是戶部侍郎白燕升的嫡次女白晴雪邀你五日後賞花,就在白府,讓你務必參加。”

小姑娘想了想,似乎有些記不得白晴雪是誰了。

“怎的,你不認識白晴雪?”息越堯問。

酥酥抓了抓發髻,忽然眸光一亮:“認識的,是酥酥的手帕交,不過賞花會是什麽會?”

小姑娘來京城才半年左右,尚且年幼,京中貴女圈裏頭的那一套人際來往還不太懂,也不曉得賞花會上都要幹些什麽。

息越堯合上帖子,含笑道:“就是有很多好看的花,還有很多別家的貴女,你們可以一邊賞花一邊玩耍,若是能認識一二脾性合得來的,往後可以相互多走動。”

小姑娘蹦起來道:“酥酥要去,酥酥要去。”

息越堯點頭,他将帖子給青岩,叮囑道:“帶給北苑那邊,讓下面的人給酥酥準備新衣和首飾。”

青岩震驚了,他愣愣接過帖子,有些難以置信。

公子多年不出院門一步,對王府中的事更是不過問,如今為了個小姑娘,硬是自個壞了這個習慣。

“公公子……”青岩結巴起來,激動的語無倫次。

息越堯看了他一眼,笑道:“愣着做甚?還不速去北苑那邊支會,五日後,是酥酥第一次赴會,自然該多打扮打扮。”

雖說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能打扮的也有限,但小姑娘這樣乖,總能讓人恨不得給她最好的。

“嗳,小的這就去找雀鳥。”青岩笑着離開,轉身撚起袖子就在擦眼睛。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還很多事都不明白,又長的白嫩,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模樣。

息越堯嘆息一聲,他憋忍不住,有些唠叨的道:“五日後的賞花會,酥酥除了要帶貼身婢女,一定還讓大黎黎給你備上幾名身手利落的王府侍衛。”

小姑娘還沒來得及點頭應下,就聽息越堯又擺手說:“算了,戶部侍郎白家素來門風清正,白家人品行不錯,帶侍衛赴宴有些張揚了,會落人口實,被其他貴女排擠。”

這話才說完,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轉眼看着小姑娘軟萌萌的,就又嘆息了聲。

這種總覺得小姑娘走哪都不放心,時時擔心會被人給欺負了的心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仿佛是瞧出青年的擔憂,小姑娘嬌嬌地拉起他大手:“白晴雪和酥酥是手帕交呢,白伯母上回還送了酥酥好吃的松子糖,他們家就是白言之有些讨厭,總說酥酥的壞話,不過白家大哥會教訓他,酥酥不怕的。”

息越堯并不清楚白家為何對酥酥這樣特別,他多問了幾句,小姑娘就小嘴叭叭得将此前的事都說了,包括西市被弄丢那回。

如此,息越堯才算放心,既是有恩,想來白家會将酥酥奉為座上賓。

在一進小院相處十分融洽的兩人并不知此時王府中有多地動山搖。

畢竟,大公子親自開口要給北苑的酥酥小姑娘置辦錦衣華服,這還是五年來的頭一遭!

端王爺硬是生生噴了口茶水,還被嗆的面紅筋脹,他甚至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問長随仁安:“當真是越堯吩咐的?”

仁安點頭:“是青岩親口說的,不會有假,這兩日北苑的那姜家小姑娘都在往大公子那邊跑。”

端王爺皺起眉頭:“老二不攔着?”

仁安面無表情:“世子應當是應允了的,聽聞今早北苑膳房還多準備了一份棗泥山藥糕,這東西是大公子最喜歡的。”

端王爺摸着胡子,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他一拍大腿,眼神晶亮的道:“上回,本王一看那小姑娘,就曉得是個福娃娃,吩咐下去,給本王開王妃私庫,挑揀一些小姑娘能用上的東西送過去。”

仁安訝然:“王爺,可是要支會平夫人?”

端王斜眼看他,不快的道:“那是王妃的私産,以後要留給世子妃的,關她什麽事?”

仁安應下:“是,小的這就是辦。”

端王點了點頭,他思忖了會,忽然又問:“仁安,你說本王去找隔壁的老姜商量,收酥酥做義女如何?”

仁安毫無尊卑地白了他一眼:“姜大人一定就拿棍子将王爺打出來的。”

端王爺也就那麽一想罷了,他摸着胡子咂嘴道:“那本王就多找老姜喝幾回酒,兩府一牆之隔,酥酥也能時常過來玩耍。”

端王爺想的很好,也覺得此事可行,美滋滋地盤算起來哪日有空,要相邀姜程遠去哪家酒肆喝上一回。

而當從工部署衙回府的息扶黎初初踏進北苑聽雨軒,就見花廳案幾上紅綢布托着的金光閃閃的首飾。

他皺起眉頭,雀鳥上前,事無巨細地回禀了番。

他撚起一對金累絲嵌藍寶石的蝴蝶小釵,那小釵做工考究,精致非常,且那累絲手藝分明出自宮廷巧匠之手,很是不凡。

又有一紅珊瑚珠手串,那紅珊瑚顆顆殷紅如血,色沉而透,每一顆皆有小指尖大小,用銀線串聯而成,真真好看。

息扶黎對這紅珊瑚手串有印象,他曾經見過母妃一副畫像,畫像上母妃就戴着這樣一串紅珊瑚,不過那串的珠子要大一些,約莫是一對的。

“都是母妃私庫的?”他沉聲問。

雀鳥戰戰兢兢:“是,王爺那邊的仁安管事是這樣說的,這是清單。”

息扶黎并不接,他粗粗掃了眼,譏笑道:“他倒是舍得。”

雀鳥吞了口唾沫:“王爺說,酥酥姑娘是有福之人,當得起這些。”

息扶黎擺手,不耐煩的道:“你給酥酥收着,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放着壓箱。”

雀鳥收好清單,應下道:“婢子知道了,酥酥姑娘五日後應邀赴白家賞花會,頭面首飾王爺這邊備了,大公子也吩咐了繡房新做錦衣,世子您看還有什麽需要給姑娘準備的?”

息扶黎哼了哼:“她倒是會讨人喜歡,各個都送她東西,小馬屁精一個。”

雀鳥垂眸,當沒聽到這話。

隔了好一會,少年才依稀道:“這五日,讓伏虎再教教阿桑,賞花會你和阿桑跟着一起去。”

他想過了,雀鳥性子玲珑,又會照顧人,阿桑天生神力,小姑娘再如何都不會被欺負。

安排完這些,換了常服,少年揉着眉心,心裏想着工部署衙那邊的事,兩刻鐘過去,他忽然回過神來。

“酥酥呢?”外頭已是日落時分,這一整天的,他竟是沒見着人。

雀鳥心頭一跳,硬着頭皮道:“回世子,剛才那邊傳話說,姑娘今晚上在大公子那用晚膳,不回來用。”

這話一落,少年俊臉頃刻就沉了。

雀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偏偏還有句話沒回禀:“世子,那邊還說,要世子您三日之內過去見大公子!”

乍聽這話,起先還威儀尊榮的少年身子一晃,差點沒從黑漆玫瑰椅上摔下來。

他睜大了琥珀鳳眸,呼吸都屏住了:“大大大……大哥現在就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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