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大雪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積雪的快速融化甚合大人們的意，卻惹得孩童們不滿。——屋檐上的冰溜溜他們尚未吃夠，堆雪人、打雪仗等游戲也還沒有玩夠。

一踏進臘月的門檻，年味兒便如青岚出岫般飄蕩開來。過了臘八，逢集的日子，去趕“年集”的人逐漸增多。

樊家堡周圍沒有集市，趕集需要走出十幾裏路。除了本鄉的羅家莊集，人們還經常去趕鄰縣的岳家莊集。羅家莊二七逢集，岳家莊為五十。

臘月二十這天，唐彩虹和蘇立英一起去趕岳家莊集。樊家堡與鄰縣的搭界處是一道地勢平緩的山嶺，名為關嶺，它不僅是兩縣的分界線，還是一個分水嶺——其左邊的河水一律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流淌，右邊的河水則向西倒流。山嶺上布滿青石，最大的植物是酸棗棵，站在上面能一眼望出好幾裏地，但凡有點兒膽量的人即便夜晚獨行于此也不會覺得害怕，唐彩虹她們就曾不止一次翻越這座禿嶺去鄰縣的村莊看過電影。

早飯蘇立英吃的有點兒鹹，出門前忘了喝水，還在集市時她便有些渴，以為忍一忍就好了沒去找水喝；沒想到，回來的路上她口渴的越來越厲害，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野中，根本無處讨水，除了寄希望于尚未融化的雪別無它法。

蘇立英和唐彩虹正東張西望的找尋着雪跡，聽到唐建新在後面喊她們。

“咋這麽不歡氣？是不是沒買上花頭繩急的？”唐建新趕上來注意到蘇立英無精打采的，遂開玩笑道，“到過年還能趕好幾個集呢，擔誤不了你俊啊。”

“把她幹渴的不行了都，你還鬧她。”唐彩虹說。

“幹渴？這個好辦，吃點雪就行了。”

“我倆找半天了，哪有啊，天這麽暖和，早就化沒了。”

唐建新朝四處打量了打量，指着遠處的一道溝壑說道：“那邊的背陰處可能有，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

蘇立英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用新買的茶盤搗着唐建新的胳膊催促：“快去！趕緊去！”

過了不多時，唐建新托着一個大雪團子跑回來。

“還真有啊！”唐彩虹說。

“多着呢！”

蘇立英二話不說，撲上前一把奪過唐建新手裏的雪團子貼到嘴上。

“我先用雪洗了洗手才攥的，不髒。”唐建新聲明。

“這一霎，她哪還疊得管你的手幹不幹淨。”唐彩虹說。

“真是缺啥也不能缺水啊！”口渴得到緩解後，蘇立英發出感慨，“你們是不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簡直生不如死！幸虧遇見唐建新，要不然不等到家我就幹渴死了！——唐建新！你是我命裏的大貴人！我會把這事記一輩子！”

唐建新和唐彩虹不由笑了。

“不信啊你們？！”

“信，就是有點誇張。”唐彩虹說。

“這是你們沒嘗過那種滋味！”

見蘇立英将雪團子吃下一半還不住嘴，唐彩虹說道：“冰涼，少吃點吧。”

蘇立英含着雪塊兒點點頭；剩下的那一半雪團子，她沒舍得扔掉，用手絹包起來放進茶盤裏端着，預備着口渴時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