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傷感
固北王府裏,王妃的氣運最好,也不過是綠色的,寇靖凱是黃綠色的,寇明岚卻是橙黃色的,不如王妃,而她自己的卻不知道。
寇明嫣此刻見到了田小玉的氣運如此的好,心裏一陣傷感,前世她躲開自己的親人,就是怕,可是今世卻無處可躲。
縱使是有武功,可還有一家子人呢,怎麽也不能扔下。
寇明嫣不做聲,田小玉卻盛氣淩人地不肯幹休,“你還敢出來,薛公子還躺着不能動呢,你這個蛇蠍心腸的人,真難為薛公子對你們固北王府的照顧,一心幫你們。”
田小玉本是個眉目嬌俏的美女,可是一向順風順水的,在這皇城裏還沒人不給她的面子,此時她的話一落下,無人做聲。
随即就四下裏嘩然起來,有不知道的忙打聽,然後都捂嘴笑起來,打量了下田小玉,又看看寇明嫣,眼裏是灼灼的光影,二女争夫,一想到田小玉的後臺,都搖頭,這寇明嫣敗的可不冤。
寇明嫣正心裏笑話這田小玉的名字,看看劉婉玉,也帶了玉,這才幾個人就兩塊玉了,這時一聽田小玉的話露出愕然,真是陰魂不散,怎麽又有薛奕翔的事,他照顧固北王府,他一個秀才,拿什麽照顧固北王府。
可是看到田小玉提到薛公子時的嬌羞模樣,寇明嫣有什麽不明白的,只是神女有心,不知道襄王有意否?
寇明嫣心裏越恨,臉上卻越加平靜,“田小玉,這是我們寇薛兩家的事,和你沒什麽關系吧?”
田小玉嘎巴一下嘴,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是啊,她有什麽資格,她怒視着寇明嫣,只是越是看清楚寇明嫣的長相,越是控制不住火氣。
寇明嫣一身靓麗的衣裙,随風飄動,人看上去柔弱無依,可是眼裏神情不羁,長得更是明眸皓齒是她見過的最美女子,哪裏是薛奕翔嘴裏說的木讷的女子。
心裏一陣委屈一陣不甘,又見圍着一群人明顯偏向寇明嫣,就忍不住罵道:“狐貍精,害人的狐貍精,你都退婚了,我娘已答應把我嫁給薛公子的,你卻……,都是你害了我。”
一想到薛奕翔出事後,娘親就反悔了,田小玉眼睛一紅,反正她不管,她一定要嫁給薛公子。
田小玉不管不顧地大聲喊出來,心裏卻突感輕松,不然真是逼瘋了她,她的娘已經重新給她相看人家了,她怎麽肯。
“原來如此。”
寇明嫣哂笑一下,她就知道薛家已經找好了下家,可是真的知道了,卻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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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寇家的姐妹都遇見了這樣的人,這個世道裏,沒看見仗義的屠狗之輩,負心的讀書人卻知道兩只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原來都以為是田小玉私下的意思,難道兩家長輩都知道了,這薛家原來是相中了田小玉,難怪會……。
“田小姐,我已經與薛家恩斷義絕,此生都不會與薛奕翔再有交集,他是你的了。”寇明嫣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臉上神情冷漠之極,看着田小玉噴火雙目,她努力平複情緒,有仇不報從來不是她的風格,可是今日裏唯有忍。
想起前世的痛快淋漓,這一世的憋屈,回視舊日裏寇明嫣的記憶,她的臉上不免浮現出難言的悲涼,那些相視微笑的眼波,什麽時候已染上名利的塵埃,那有笑有痛的時光也不屬于她,而這世間有什麽是屬于她的。
不遠處的廳裏小妹大概是玩得開心,一點也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寇明嫣往那裏又看了眼,心裏想,這就是她今生的羁絆,固北王府裏,哪怕是那個纨绔的大哥,也是拿她這個妹子當回事的,她不能辜負了他們。
“我的?”
田小玉卻被這句話弄得有些散神,心底卻因為寇明嫣的話,帶出了漣漪,面上浮起羞紅,一個霸王龍轉眼成了含羞草,真是讓人接受不能,旁邊的小姐們暗暗鄙視,心裏笑田小玉無腦。
這一刻,寇明嫣看着田小玉年輕的臉,卻覺得沒什麽意思,不過是一個墜入情網的女子,對薛奕翔,她沒想法,還真是不能太計較,不然還以為,她有多離不得那個薛公子呢。
突然,一聲悠揚的笛聲從左面的水榭平臺傳了過來,在水面逸開,在荷葉間跳躍,并蒂蓮随着那清音展開,花香越加濃郁,百畝方塘沉浸在流淌的曲調裏。
“是二表哥,快看,是二表哥。”田小玉顧不上寇明嫣了,雀躍地指着不遠處水榭平臺上手持笛子正在吹奏的人叫道。
剛剛還沒有人影的左側水榭平臺上現在已不少人,一個男子獨立于衆人之前,這一刻好像所有的聲音全都沒了,只有悠揚的曲調和那個被太陽金色的光渲染後放出奪目光彩的的男子。
也沒人在管田小玉和她的事,寇明嫣好笑地看着各位小姐的星星眼,這和前世的追星族一般的虔誠模樣,真是讓她待在這裏渾身不自在,只覺得自己闖入了年輕人的世界。
笛聲餘韻最後散去,水榭裏半響無聲,好一會,劉婉玉才拉着寇明嫣感嘆道:“能聆聽二皇子這一曲蓮花頌,今日裏真是不虛此行,就是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聽見。”
寇明嫣恍然,田小玉的表哥可不就是二皇子嗎?她想起來了,這淮北城裏也只有二皇子的笛子吹的如此的好,可是能有福聽見的可真是沒幾個。
除了他爹娘,也沒人敢讓一個皇子給吹一曲吧,除非他自願,看來今日裏那邊人才濟濟了,也不知道大哥怎麽樣了。
希望二皇子不要上位,不然寇家本就尋不着什麽希望,在得罪了皇後家族,以後更是舉步維艱了。
這邊的小姐們棋也不下了,詩也不寫了,說的都是二皇子以及他的笛聲,議論着出個什麽節目。
田小玉更是躍躍欲試,“跳舞那邊也看不太清,吹笛子也沒人敢了,現在誰來啊,快些。”
寇明嫣莞爾,這大家閨秀也是不容易的,男子多情,女人就辛苦了,一要家世好,二要美姿容,三要才學高,最好是什麽都會點,畢竟婚後還要争寵愛的。
人活到這樣何其可悲,還有什麽意義。
一個小丫環急急地走了進來,遞給四小姐一個長方形書簽,四小姐還沒看就興奮地道:“來了,來了,保證是他們發起了挑戰,我們可不能當孬種,快誰出個節目,回敬他們一下。”
說罷,急忙看向書簽,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神情有了那麽點傷感,跟她一起看的也是帶了傷感。
寇明嫣也起了興致,過去湊頭看了眼書簽,這應該是就地取材了,不然怎麽會弄個書簽寫字。
只見上面一行小字,寫的是,“白日臨水坐,并蒂蓮已開,在座諸位君子小姐因蓮而聚,它日南北東西悲歡聚散,也許鵬程萬裏夫貴妻榮,也許命運多舛離合無緣,今日都盡情地表現吧。”
這什麽和什麽啊,誰這麽煽情啊,弄這一出。
廳內突然就寂靜下來,風來處暗香浮動,惹得人愁腸難解。
一會,劉婉玉拉着寇明嫣的手就掉下淚來:“明嫣,你不能忘了我。”一想到這麽多年的好友,出了事竟然不能看一眼,劉婉玉滿心的憤懑和歉意。
寇明嫣汗毛都要豎了起來,她可是女的,這要不要這麽肉麻啊,忙安慰道:“等你成親了,你娘就管不了,咱們天天來往。”
明知道是假話,劉婉玉也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可是寇明嫣卻從她的眼裏看出了悲苦,是啊,這裏的女子一生,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意。
明明有了一個在她人眼裏很是不錯的姻緣,劉婉玉卻沒有半分喜意。
寇明嫣只聽見她低嘆道:“此生長恨為女子,百年喜樂由他人,明嫣,我好難受啊!”随着話落,淚落得更快更急了。
劉婉玉的話,到底是感染了寇明嫣冷肚冷腸,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薄命長辭知已別,問人生到此凄涼否?
寇明嫣從前每看到這個句子,總覺得有一種耽美暧昧的情味,應該是和她沒有太親密的朋友有關,她體會不到那種真摯的感情,今日裏因為從前的寇明嫣的關系,多了個朋友,有了閨蜜,卻又不得見面,對這句話有了絲體味。
一時也是滿面的淚水。
這個世間,來往不方便,行動不自由,交通不便利,許多時候,分別就是一生,也就難怪幾句話,就讓這善感的女子落淚了,就連她只是一個月,就能知道苦楚了,何況這些本地的居民。
嫁了人,就随着夫家,不要說朋友,就是父母也有婚後幾十年不得見的。
劉婉玉這一哭,帶得廳內的小姐妹們都哭泣起來,最後還是四小姐這個主人,她使勁擦了下淚水,大聲道:“姐妹們,怎麽也得狠狠回擊一下,這麽個好日子,竟然讓咱們掉淚,是不是不可原諒啊?”
一下子這些小姐就笑開了,一起大聲回道:“是。”
寇明嫣啼笑皆非地看着這些勳貴家的小姐,真是和在薛家結交的那些不一樣,寇明嫣還是喜歡眼前這些爽快的女子。
她想起從前薛奕翔說的,勳貴家的小姐就是粗魯的話,真是狗屁。
最後還是鎮國公的尤恬麗第一個出場,用古琴演奏了‘春江水’一時也贏得了一片贊美,寇明嫣見廳上預備的各種樂器,也真是嘆服。
辦一場賞花宴容易嗎?什麽都得準備好了,才能賓主盡歡。
不行,一定要給大哥娶個好的妻子,不然固北王府沒希望了,寇明嫣這一刻暗下決心,哪怕坑蒙拐騙也要弄個好大嫂進門。
廳裏熱鬧起來,大概是有些明悟了,覺得見一次少一次,又都沒什麽深仇大恨,連尤恬如都笑呵呵問寇明嫣表演什麽,田小玉竟然大咧咧地過來問寇明嫣的功夫的事。
寇明嫣都不知道該不該記仇,看着笑成花的兩個沒心沒肺的人。
那邊的水榭裏的輕歌曼舞不曾停歇,與舞女色彩缤紛的衣裳,交織成迷幻的景色,若隐若現的纏綿在這碧海裏。
寇明嫣被劉婉玉拉着東看看,西逛逛,見識了一下勳貴家小姐的多才多藝,正心裏贊嘆呢。
又一個丫環歡快地跑進來,吸引了小姐們的注意,近處的圍了過去,看向四小姐手裏的書簽,沒過來的也都想要聽聽內容。
四小姐看罷,詫異地擡眼看向寇明嫣:“有人點明嫣的了,今日裏咱們也借光聽聽。”
随後,她走過來把書簽遞給了寇明嫣。
寇明嫣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熱鬧,沒想到會有她的事,不由得愣了楞,才接了過去,看後,咬牙切齒地道了句:“寇靖凱。”
邊上的人莫名其妙,劉婉玉一聽她提寇靖凱,忙拿過去看,見是讓寇明嫣彈一曲近日在家彈過的曲子。
在家,那一定是寇靖凱聽了,現在說出來了。
“曲子,有什麽特別嗎?”劉婉玉皺眉,女兒家在家彈的曲子有時可不适合在大庭廣衆下表演。
寇明嫣覺得自己這個大哥真是欠□□,自己這段時間剛有些心軟,他就又不經過自己同意做主自己的事,今日裏露出了功夫,已是引人注意了,現在又得出第二個風頭。
也是那天在家心裏郁悶,才彈了一曲十面埋伏,那是從前自己喜歡的,也是見王府裏的琵琶好,一時技癢,讓寇靖凱聽見了,今日就被他賣了。
只是十面埋伏這個曲子,這個時代并沒有。
寇明嫣眼下卻無奈,不過既然要彈,只能彈好,如果能扭轉一下寇明嫣提刀傷人的影響,還是不錯的,她見四小姐已預備好了,就上前看看,撥挑了兩下,試了試音,也還滿意。
寇明嫣橫抱着琵琶,在外面平臺上坐了下來,廳內的人也都不說話了,或坐或站,想要看看這寇明嫣的水平。
寇明嫣閉上眼想着自己被圍困在王府的苦痛,想着這男為尊的時代,怎麽也掙不脫的命運。
這世間的戰争,不是只有疆場撕殺的點兵、點将,一直到最後的英雄末路,十面埋伏。
她想着從前的商場撕殺,今日的王府命運也是被困在這皇權統治下,不得作為,哪裏不是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