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追問

這個房間緊挨着峭壁而建,窗戶下是低谷,郁郁青青的全是松樹,遠處玉帶河蜿蜒順着山勢流向遠方,皇城錯落有致的房屋都盡收眼底,看上去如此的渺小,如沙盤擺設一般。

看了會,她并沒看出什麽,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眼國師,那邊的王妃也一直站着,更是糊塗,國師和自己這個女兒說什麽。

齊嬷嬷和姚黃斂着心神,一直注意聽着。

“那些黑色的霧,二小姐應該看得到啊。”

寇明嫣忙又注意看去,心裏一激靈,真的不對,她前世在霧霾裏生活久了,以為這是炊煙霧霾之類的,這裏是古代,還沒有開發,哪有黑色的霧霾,那這是什麽?她轉頭看向國師。

她一向知道人的氣運一變成黑色,就已是離死亡不遠了,可是一國的運,她卻從沒理會過,今日終于看到被黑色覆蓋的皇城,心裏有些恐懼。

“人有生死,樹有枯榮,春秋疊代,危亡之運,一切都是順者昌,逆者亡,二小姐聰慧非凡,自然是會做對王府最好的選擇。”

無情的話,從國師嘴裏說出,卻仿佛帶着殺氣,這個房間一下子就好像壁壘一般,把大千世界隔離開來,紅塵滾滾,如水東流不能阻擋,哪怕千般手段,萬種心計,也只能做個看客。

“您是大齊的國師?”

寇明嫣驚訝地問道,心裏卻打鼓,這天下難道會易主,是真的嗎?國師已看出來了,可是現在看來,國師選擇的是無為,什麽都不做,她當然也不會去做什麽,可是她還有一家人呢?可不比這國師,孤家寡人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當然,貧僧一直是大齊的國師。”

寇明嫣卻只覺得沒意思,這些和尚就會雲山霧罩的,“國師是看破了的,不知在這空門裏呆了多少年,我卻是紅塵裏癡迷客,不能不管不顧,不過,我不是好管閑事的,只要不惹到我就好。”

寇明嫣轉身就走,來到王妃跟前,看着王妃,“母親是不是解了心頭迷惑,這時也該走了,國師很忙的。”

王妃頭昏腦漲的,許多都聽不明白,今日的事需要好好想一想,寇明嫣一說,她忙道:“今日打擾國師了,我女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只是我還想問一下府裏世子的事,還有王府沒什麽事吧。”

“王妃勸勸二小姐,殺戮太多,有傷天和,二小姐在壽錄上怕已有妨礙,至于貴府的世子到是一世順暢,王妃不需多慮。”

已确定這個是自己的女兒了,王妃聽了國師的話,一喜一憂,兒子無事,可是女兒有事,到是真急了,“那怎麽辦,死的人,我們府裏可以拿出銀錢去超度,這樣是不是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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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更是有些急了,當日大夫也說過類似的話的,只是她有些糊塗這是身體出毛病了,還是殺人引起的,可是小姐也沒錯啊,那些人難道不該殺嗎?

“阿彌陀佛,王妃當然可以超度一下死去的人,也能減幾分怨氣。”

國師眼睛看向外面,仿佛能透過虛空看到不能入輪回的鬼魂在人間飄蕩,幾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寇明嫣既然已穿越到了這,又知道老祖是修仙的,自然也是信鬼神的,何況這國師連她的眼睛都看出來了,很有兩把刷子的,聽王妃的建議,也是動心,想去看看。

和國師告辭,幾人往外走,“二小姐知道是誰給你移的魂嗎?”

身後的國師終于還是問了,寇明嫣嫣然笑了,沒有回頭,“我們家老祖,當年打天下那位。”想來也只有這一位了,不會是別人的。

“啊,怎麽可能。”

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對話,讓前面的王妃一聲驚叫,随後捂住嘴,站哪裏不能置信地看着一步步不停的女兒,“你,你。”老祖,老祖還在嗎?”

沒人看見,國師在後面神情一剎那黯然,他滿身業債,不知自己的運,不過看二小姐的神情,怕是西天難去,多年苦修付流水了。

而這世間又多了個人,能看破生死了,卻各人不知各人事。

見女兒并不停步,王妃只好也往外走,此刻兩人并肩了,不耐王妃頻頻打量,這時反正有國師的話墊底,“老祖給了我一顆丹藥。”寇明嫣在這裏偷換了概念,老祖是給了他丹藥,可不是親自給的,是留給的。

和王妃也只能如此說,寇明嫣太知道這王妃對寇靖凱這個兒子的慈母心了,要是說藏書樓裏有顆丹藥,第一個想法就是應該兒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從一開始就防着了,寇明嫣也是很無奈。

謊話說了兩次了,那就是真的吧。

從屋內出來,這時領路的小沙彌不知跑哪去了,好在認識路,順着來路往前走,王妃看了眼姚黃,這個奴才看樣都知道,她這個娘竟然不知。

王妃不說話,也沒人說話了,外面等着的奴仆忙圍了過來,姚黃心慌,“小姐,王妃不會罰我吧。”

寇明嫣沒理她,玉樓和羽紅已随在身邊,姚黃想了下,明白了,應該不會,小姐是個護着自己人的,今日事她已看明白了,王妃應該懷疑小姐了,這時知道是本尊更不會得罪了。

姚黃心裏嘆了口氣,她也是懷疑過的,現在是一片雲彩都散了,不過,國師說小姐紅鸾星動了,到是好事。

“國師什麽樣?”玉樓忍不住了,張着好奇的眼,很是嫉妒地看了下跟着進去的姚黃。

“金相玉質,冰壺玉衡。”想到這樣一個人竟然入了空門,寇明嫣真的好奇,得有多少人會為他肝腸寸斷。

玉樓撅起嘴,“小姐說什麽呢,我都不明白。”

王妃有些皺眉地聽着幾人說話,二女兒的丫環現在是越來越不合意了,只是這個女兒,從前護着這幾個,現在更是了。

寇明嫣是不知道王妃此刻心裏活動,不然得大樂了,還有比王妃跟前的奴才不知規矩的嗎?現在這些守規矩的,可都是後來的。

大殿內香火缭繞,找到主事僧,齊嬷嬷過去交涉,拿出的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要超度所有這次皇城死去的人。

對國師的話,王妃從房間內出來,就表現出深信不疑的虔誠,她拉着二女兒的手,絮絮叨叨的,什麽小心了,注意了,熱了換衣服等等,擡頭看太陽,寇明嫣只覺得接受無能。

見王妃去拜大日光明佛,寇明嫣松口氣去了另個大殿,卻是地藏王菩薩,寇明嫣殺人後也總是心悸不安,這時也免不了拜一拜了,暗自禱告了下,她擡頭望着地藏王菩薩,卻很有些悲哀,這地藏王菩薩,他對人性了解太少了,地獄永不會空的,可嘆這樣懷着悲憫之心的菩薩,卻永不能成佛。

殿內人不少,起身後四下看了看,見牆上的壁畫都是些佛教的故事,前世也是在泰國看過不少,這世重新看過,另有一番感慨,人命鮮血塗抹後,不知這佛是不是還能保佑她。

出了大殿,沒看見王妃,清芷一個人過來,“二小姐,王妃去休息了,在青蓮院廂房,二小姐現在過去嗎?”

随着太陽的升高,人越來越多了,寇明嫣好容易出來,不想現在去休息,就打發了清芷,和姚黃幾個往人少的地方走。

外面的菩提樹上挂滿了許願的紅布條,路過時見有人在樹下往上扔,有人在歡呼,有人在爬樹,幾個人看得興趣盎然,。

寇明嫣沒心思去試,姚黃也沒去,羽紅和玉樓卻掏出幾文錢,去不遠處開辟出的一塊市場買了兩根紅布條,兩個人抛了幾下也沒抛上去。

姚黃挨着她,寇明嫣看了姚黃幾眼,還以為她多少會害怕,卻沒想到如此自然地接受了,王妃大概還會糾結的,不過國師的話,到免了以後一驚一乍的煩惱,只是尴尬卻已不能避免了。

說起來,寇明嫣知道她自己是有毛病的,這個軀體本身就有怨憤,她一個後來者又不能接受另一個人做母親,想來也是罪過。

生了她,也養了她,也坑了她,可是卻成全了她,她不能不為王府王妃考慮,可是,可是疲憊,心煩得很,一個人得有腦袋才好生存啊。

這個世間,智慧是必須的,聰明是必要的,生存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都是深閨中人,日子無聊得過了,羽紅與玉樓樂此不彼地,一下一下地抛着,寇明嫣搖頭,有得等了,只好帶着姚黃去殿前坡地上的市場上看看。

不大的小地方,琳琅滿目的不只是佛門所需的東西,還有簪子,梳子,頭花,帕子等等一些東西,寇明嫣停在了賣不同珠串的小攤前,“姑娘,随便看,都算你便宜些。”

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有一張黑黑的臉,衣服卻洗得非常幹淨,他哈着腰,看着兩個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出來的女子,熱心推薦道,“都是自己做的小玩意,買回去送老人也行,這些佛珠,很得老人喜歡。”

寇明嫣伸出手,掂起一串珠子,“這是什麽珠子,怎麽賣?”

那只手晶瑩剔透,陽光下仿佛帶着光暈,那個男子不敢再看,身子微微側了下,眼睛看向別處。

“這是我無事做出來的,做出來後很好看,就多做了幾個,穿成了串,只是這個實在太費功夫,小姐要的話就二兩銀子。”

“怎麽這麽貴?”

寇明嫣卻很滿意,不理姚黃的驚訝,這個很像前世的鳳眼菩提,不知道是拿什麽做出來的,玉紅色蠻漂亮的,只是有些短,如果是細長的一大串就好看了,繞在手腕子上,從前徐雲送她一串,她常帶着。

菩提子,其實許多時候并不是産于菩提樹上,不過前世卻都叫做菩提子,誤導了許多人,似是而非的,假作真時真亦假,分得清的沒幾個。

“菩提樹上有種子嗎?能做這珠串嗎?”

寇明嫣路過時并沒注意樹上有沒有種子,那個攤主一愣神,不過他是常年在這混的,“有的,應該能做。”

“那我這個就叫蓮花菩提吧,以後你要是再做我還要。”

寇明嫣又挑了幾串珠子,到花了八兩多,姚黃把自己家的地址給了,讓他做得了就送過去,攤主滿臉喜氣,“好的,姑娘放心,一定盡快送到。”

見兩個人離開,攤主出了口長氣,這次沒想到能賣這麽高的價格,撿着了,只是這姑娘眼光到好,這東西實在費勁。

寇明嫣兩個人回去,見玉樓在喊“小心,小心。”

姚黃見小姐還在摸着珠串,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有些不能理解,那麽多漂亮的珠寶首飾沒看見小姐這個樣子啊。

玉樓和羽紅卻都擡頭往上看呢,姚黃也往上看,忙道“小姐,你看。”

寇明嫣早看到了,只是不以為意,“沒事,幫忙而已。”摸了摸手上的東西,知道得盤一些日子,到時會更好看,夏日裏穿衣服,陪着這個正好。

她嘴角帶笑,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卻不是因徐雲而喜歡,只是單純的喜歡,鳳眼菩提很難找的,有錢也難買的,這個世間人還沒琢磨這種掙錢的道道呢,以後是不是也和前世一樣價格狂漲啊。

兩個人沒往前湊,一會那個男子也下樹了,随後離去,羽紅和玉樓就嬉笑着過來,“小姐啊,怎麽也抛不上去,你怎麽走開了,好在有人爬樹,羽紅我們兩才把那個弄上去。”

玉樓還有羽紅臉上都帶着汗珠,滿臉的興奮,踩着青石路,幾個人東張西望的,卻轉到了一處池塘邊上。

“小姐,是放生池。”

說話間,寇明嫣也到了近前,不遠處有人回頭,叫了聲,“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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