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夫人,本宮經常聽皇上提起你,今天終于有幸能見到本尊,真是本宮的榮幸。”夢妃動作妖嬈卻絲毫不過的給洛洛倒了一杯茶。
“夢妃太客氣了。”洛洛有些搭不上話的感覺,她和這夢妃簡單來說只是陌生人,一下子變得如此熟絡,實在讓她有些接受不了。況且,古語有雲,無事獻殷勤,絕非好事。這個夢妃不顧皇後的面子,将她直接拖了出來,定不會是想給皇後一個下馬威如此簡單。
果然,只見柳如夢眼波流轉,看着洛洛,“如夫人,請恕本宮有話直說了,本宮說話向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你見諒。”
“夢妃你客氣了,有話直說就是。”洛洛淡淡一笑,點頭同意。
“如夫人,其實你如今正值如花之季,真的心甘情願的做一個寡婦麽?可有想過将來的事?”夢妃輕輕的捂嘴一笑,“夢妃經常聽皇上提起此事,似乎頗有不滿那個江湖神棍,如夫人,其實以你跟皇上的關系,大可請皇上下旨,從北堂家清白出身。”
“夢妃娘娘有心了,其實每個人一生下來,老天就已經安排好了你一生的命運,正如,夢妃你會成為皇上的寵妃,而昭蘭,則是如夫人,況且,清官難斷家務事,皇上若真是下旨,北堂家遇上任何的不測,都會怪罪于皇上。再說了,昭蘭很是滿意現在的生活。”洛洛微微福了福身,這個夢妃真是厲害,知道皇上對她有些用心,便來試探,她比起梅心如,更多了一分心機。
“夢妃娘娘。”一個宮女在涼亭施禮,而柳如夢眼神微微一閃,“有何事?”
昭蘭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宮女,只覺得有些面熟,宮中宮婢衆多,她一時也沒想起來,那宮女上前,給洛洛施了一禮,便附在柳如夢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只見柳如夢神色微變,額邊的青筋一看就知道她現在很生氣,沉聲說道,“退下。”
“是,夢妃娘娘。”宮女施禮之後便離開了涼亭。
而柳如夢不過片刻就已經恢複如常,眼角輕輕一掃,便立刻起身繞到洛洛的旁邊,“如夫人,雖然你我二人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本宮卻覺得與你很是投緣。而且,皇上後宮的妃嫔衆多,卻沒一人可像如夫人你如此可以替皇上分憂解難的。本宮聽皇上說過,這次治水一事,如夫人你功不可沒,本宮更是對如夫人你敬仰不已,所以,本宮希望如夫人你可以過上值得你過的生活。”
這柳如夢是不是瘋了?口口聲聲都在暗示她離開北堂家做皇上的妃子,正想着,卻聽柳如夢一聲嬌喚,便像只鳥兒一向撲進慕容淩雲的懷裏,軟弱無骨的身子軟綿綿的貼在慕容淩雲的身上,“皇上,你怎麽知道臣妾和如夫人在這裏?”
“朕去過儲秀宮,得知愛妃你與昭蘭來了禦花園,而朕又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昭蘭,自然是等不得你們回來了。”慕容淩雲話雖是在跟柳如夢說,但是眼睛卻是看着昭蘭,之前柳如夢與洛洛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原來,她不是不想離開北堂家,而是怕自己會難做人。
“昭蘭參見皇上。”洛洛立刻起身,盈盈一拜。
“免禮免禮。”慕容淩雲大掌撫上柳如夢的纖腰,急步上前扶着洛洛,“這裏又沒有外人,你何需與朕如此生疏?”
洛洛像是沒聽見他話裏的意思,淡淡一笑,“不知剛才皇上所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昭蘭,是何事?”
“對了,太後已經答應按照原來的路線修河道。”慕容淩雲說完,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洛洛,“聽了這個消息,你是不是應該放下心了?這些日子皇宮與北堂家兩頭跑,看你是憔悴多了。”
Advertisement
“皇上。”洛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那一聲膩得骨髓的聲音打斷,柳如夢靠在慕容淩雲的肩上,“以後如夫人怕是沒什麽機會進宮了。”她的聲音頗為哀怨,“如夫人進宮都是因為奉太後的旨意來看皇後娘娘的,但是現在皇後娘娘都已經出宮了,而臣妾又人微言輕,就算臣妾與如夫人投緣,只怕太後也不會答應讓如夫人可以随時進宮。”
“什麽?皇後出宮了?她剛才還在儲秀宮的?”洛洛大睜着水眸,不解的看着柳如夢。
“是啊,本宮剛剛聽人說起,原來皇後去儲秀宮見過太後,說她要出宮去替皇上籌集這次修建河道的款項。哎,皇後娘娘為了皇上,真是盡心盡力,想到此,本宮自嘆不如。”柳如夢垂下眸子,一臉的自責,那模樣水嫩嬌俏,我見猶憐。
洛洛突然一下子清醒,剛才那個宮女,是翠玉死了之後,太後指給皇後的宮女,名為詠菊,怪不得她之前覺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柳如夢,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才進宮不足十日,不僅收了皇上的心,就連皇後身邊的人都被她收為己用。還有梅心如,之前她去見她的時候,無意中說起,皇上此次修建河道的工程耗資巨大,北堂家的人想出一份力。沒想到,這個點子倒是直接被她抄了去,而去動作還如此的迅速。
看來,梅心如已經不甘心再繼續坐等皇上的寵愛,她正好可以利用此次,在太後心裏穩固位置,從而,趕走夢妃。
“她會真心替朕辦事?前些日子還因為朕選秀一事而大吵大鬧,這麽快就偃旗息鼓了?這些年沒少鬧,她出宮了倒好,朕還圖個清靜。”慕容淩雲冷聲說道。“昭蘭,是不是皇後出宮了,你也不會再進宮來了?”
“皇上,昭蘭始終只是一介平民,經常進宮于理不合,反而會落人口實,不過,若是夢妃娘娘真的想找人說說話,只要找人通傳,昭蘭定會盡量趕過來。”洛洛輕輕一笑,而心思早就已經飛離了皇宮,飛去了北堂家。這次的事,一定不能被梅家搶了先,之前翠玉一事,她一直以為是她誤會了梅心如,但現在她這一做法,若是為了皇上,那也就算了,可若是為了別的,她就不得不懷疑她的心機。
洛洛想了想,又看向慕容淩雲,輕聲問道,“皇上,太後娘娘原本執意要将河道改建,為何又會改變主意?”
“還是因為那幫賤民鬧事,如今太後不僅答應改修河道,還要為下堂縣修建宗祠,以平民怨,這幫賤民,朕所做之事都是為了他們,他們反而一日一變,讓朕煩心。”
洛洛微微一征,眼珠一轉,輕笑道,“皇上倒也不用心煩,百姓向來信奉神明,修建宗祠确實可以安定民心。皇上,夢妃娘娘,昭蘭就不在此打擾兩位,先行告辭。”
“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夢妃立刻起身拉着洛洛,不舍的樣子讓人心有不忍。
“夢妃娘娘,昭蘭想起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行進宮來陪夢妃娘娘,昭蘭告辭。”說完,洛洛福了福身,就快速的離開。雖然梅心如想穩坐皇後之後的事與她無關,但若是讓梅家趁機坐上天下第一家族的位置,那麽,北堂家以後所要面臨的則會更多,處處都會受制于人,既然如此,她怎麽也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你的意思是讓我出錢去修那座宗祠?”北堂隐負手面立,看着洛洛沉聲問道。
“是啊,若是現在被梅家的人搶了先,北堂家的地位不保不止,還會牽連出後面的麻煩事,你也知道太後與慕容淩雲一直當我們是眼中釘,若非如今朝政動蕩,帝位不穩,我們哪裏還活得到現在?”洛洛急切的說道,這北堂隐怎麽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可以這麽冷靜得不像人?
“我們?”北堂隐勾唇一笑,“我發覺你說我們的時候,特別動聽。”
洛洛一征,秀眉緊蹙,“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北堂隐以手托腮,“我娘為人一向精明,她怎麽會沒認出你是假冒的?”
這時,一旁的北堂羽忍不住出聲,“大哥,其實香雪真的跟洛洛娘長得很像,況且,香雪來我們家這麽久,也沒做過什麽對我們不利的事,相反,處處都在為我們着想,你就不要再在這件事上說她了。”
北堂隐輕掃了一眼北堂羽,薄唇微抿,“只可惜,長得再像,也不是真的。洛洛娘雖然性格溫婉,但是自小就聰明伶俐,哪像你這麽笨的?太後将那個宗祠交給了史光健,你可知道史光健與太後的關系?修建宗祠怎麽算也應該由工部負責,幾時輪到過戶部?其實這次史光健之所以這麽配合永安君,也是因為他一心想要将這筆工程攬在自己的手裏,趁機大賺一筆,你覺得我會那麽蠢,把我的錢砸給那樣的人麽?梅家既然想趁機在這件事上大出風頭,由得他們去就成了。”
洛洛一征,微眯了眯眼,“我怎麽看你的樣子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
北堂羽輕笑出聲,“大哥早在幾日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前些日子,大哥經常與朝中幾位重臣一起,只是從他們說的一些話裏就聽出了端倪。”
“果然是只狐貍,小女子佩服佩服,早知道我就不操這麽多空心,倒被人拿來取笑,沒勁。”洛洛撇了撇嘴,“不過,我們真的就這樣按兵不動?會被人借機拿來做文章的……”說到這裏,洛洛再次停口,北堂隐既然早就已經知道史光健的動向,自然也早就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不然,哪會像現在這樣胸有成竹?白了一眼北堂隐,沒再說話。
“怎麽不說了?”北堂隐看到她憋屈的樣子有些忍不住想笑,“不過,既然你想做善事,也未嘗沒有機會,這樣吧,我給你三百萬兩,你拿去做些有實質意思的事去,別去跟梅家的人參和。”
洛洛的水眸倏地睜大,“三百萬兩?你給我做什麽?不怕我拿着錢就跑了?”他之前不是認定她就是一個騙子麽?
“那你敢不敢接受呢?”北堂隐緊盯着她,眸底帶笑,又略帶了些輕挑,更像是一種宣戰。
洛洛抿着水潤的雙唇,這只狐貍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這可是北堂家揚名立萬的大好時機啊,他還像在玩游戲一樣,就這樣放手交給她去做?她轉頭看了一眼北堂羽,“行,我答應你,不過,事成之後,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一言為定。”北堂隐仍是冷聲輕笑。
洛洛沖他冷哼一聲,便跑出門去,“死狐貍,居然敢看扁我,我一定會将這件事辦好,讓你好看。”
“娘。”
洛洛繼續邊罵邊走。
“娘。”北堂羽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你人長得嬌小,沒想到走路倒是走得挺快的,我喊了你半天,你也不理我。”粉紅的唇微微上揚,清澈的眸子輕閃着微光,“是不是在煩大哥讓你辦的事?沒關系,若是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盡管說就是。”
“我還沒想到呢?其實……”洛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三百萬兩是多少錢,可以做多少事?不過是看你大哥剛才那個口氣,財大氣粗的樣子,定是很多了。”
北堂羽輕輕一征,遂想起洛洛上次在城內惹禍大哥替她賠付了五十萬兩的事,忍不住失笑出聲,從沒見過她像現在這個樣子,可愛至極,老五經常說香雪就像是個張牙舞爪的妖精,其實,也都是在說她活潑好動,為人直率沒有心機,只是,她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很可愛,只是自然的舉手投足間,便隐有萬千風華,攝人心魂。
他俊臉微微一紅,輕聲說道,“這些……我……我都可以幫你,你有什麽想問的,随時可以來找我,或是讓人來叫我都行。最近沒什麽事做,我會在家裏待一段一段時間。”
“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的狐貍大哥看扁的。”洛洛咧嘴一笑,心情突然大好,有北堂羽倒戈相助,她已經猶如勝券在握了。
洛洛張了張嘴,正打算趁機問問北堂羽有關那個小院的事,第一次在那裏遇到了北堂隐的阻止,第二次是兩個打扮怪異的男女,究竟這北堂府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現在他們同在一條船上,她是不是也應該知道些呢,不然,哪天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如夫人,見到你太好了。”洛洛還沒問出口的話被人打斷,轉頭不滿的看着來人,迎面而來的是新進的丫環,名為環兒,剛剛十四歲的年紀,長得清秀可人,她記得北堂隐已經将她派去照顧軟禁于後院的‘洛昭蘭’。
洛洛見環兒一臉的微汗,看樣子應該是跑了很長一段路了,“如夫人,奴婢本來是想去找少主的,在這裏見到你就太好了。”環兒話剛說完,似乎現在才發現北堂羽的存在,吓得小臉一白,立刻福了福身,“三公子。”
“看你跑成這樣,是有什麽要事麽?”沒想到就連一個剛剛進府的丫環也這麽怕北堂隐,微微撅了撅嘴,“不會是那邊出了什麽事吧?”其實讓洛洛備覺好奇的還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其實以紅蘘的武功,她要逃出這裏也并非難事,她為什麽甘心被困住呢?還有‘洛昭蘭’她為什麽要給北堂隐下毒呢?若說她被太後派進北堂府是另有目的,她這樣一來,不是會把她們的計劃全都曝光于人前?
“回如夫人,那個女子已經三天未曾進食,奴婢擔心再這樣下去,怕她會性命不保。”環兒說得有些着急,又因為剛剛跑了一圈有些喘。
“不吃東西?”洛洛不由得看了一眼北堂羽,有些疑惑的說道,“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我聽說她前些日子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似乎真的是認命了般,心如止水,怎麽這幾天又開始鬧起情緒來了?”
“如夫人,前幾天那個女人就命奴婢去找過少主,她說一定要見少主一面,不然就會死在這裏。奴婢也如實轉告少主,但少主根本理都不理奴婢。奴婢見她确實熬不住了,不敢再隐瞞,才會又來找少主。不過還好,見到了如夫人你。”環兒一臉松口氣的表情,讓洛洛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又是為了那只狐貍?”洛洛輕聲說道,真不知道她看上了北堂隐哪點,雖說人長得确實讓人流口水,不過這性子的古怪,确實有些讓人受不了。這段時間她确實是有些忙了,根本就顧不上她們的那一頭事,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去看看。
洛洛想到這裏,轉頭看着北堂羽,“老三,你先去忙吧,我随環兒去一趟。”
北堂羽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之前北堂隐将府裏的下人丫環全都換了新的,在所有人的眼裏,洛洛就是如夫人,而派去照顧‘洛昭蘭’的,則是北堂隐精挑細選出來一個,就是環兒,聽說環兒身世可憐,洛洛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般,對她分外的照顧,難得的回府一趟,也會給她帶些好的東西,也正是因為如此,環兒在她的面前才會格外的輕松,卻對她忠心耿耿。
“環兒,你可有見到紅蘘?”紅蘘就像是洛洛的一個心病,若是紅蘘出了府,她的身份就會被揭穿,太後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紅蘘?是誰啊?”環兒不解的看着洛洛。
“紅蘘,就是一直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的一個侍婢啊。”
“如夫人,奴婢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小院裏就住着那個女人一人。”
聽了環兒的話,洛洛心裏一驚,“環兒,這些天府裏可有什麽不妥?”
“沒有啊,如夫人,不會是環兒做錯什麽事了吧?”環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洛洛。
洛洛輕輕一笑,“沒有,環兒聰明能幹,我還應該誇你才是。”兩人說着說着,很快就到了關着‘洛昭蘭’的別院,“環兒,你候在門口,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是,如夫人,如夫人你一定要小心些,這些天她的情緒有些怪。”
“我知道了。”洛洛推門而入,小院裏傳出一種破敗的氣味,收拾得倒也幹淨,只是靜得讓人的心一進門就覺得冷,聽到推門聲,裏面跑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雙目有些凹陷,頭發枯黃,無絲毫的光澤,可能是因為一下子接受不了強烈的陽光,她微眯着眼,待看清楚來人是洛洛時,立刻轉身又跑了進去。
洛洛跟了過去,看着一地被她剪得粉碎的衣服,還有被打碎的杯子,一片狼籍,微微皺了皺眉,直接開門見山,“你想見北堂隐?”
她猛地擡頭看着洛洛,似乎是看到了一絲希望,撲了過來,身上的酸臭猶其的濃烈,“你可以幫我?你可以幫我的是不是?”
洛洛不語,找了處地方坐下,看着她,“你是誰?太後讓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何原因?”
她像是沒有聽到般,沖上前看着洛洛,“你讓他來見見我,你讓他來見見我,求求你。”
洛洛蹙了蹙眉,“紅蘘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被關在這裏的麽?”
只見‘洛昭蘭’有些狂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我就知道他不會見我,就算我死在這裏,他也不會來見我,紅蘘被他殺了,可是他不殺我,就是想讓我這樣過一輩子,我得不到他的人,我也得不到他的心。”她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洛洛有些難過的看着她,這張與自己幾乎完全相似的臉,如今痛苦得扭曲,瘦得不成人形。不過,她的話還是讓她有些震驚,紅蘘死了?真是被北堂隐殺的麽?
她慢慢的走近‘洛昭蘭’,試探着問道,“你喜歡北堂隐?”
狂燥的她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眼神空洞的不知道看着哪裏。
“既然喜歡他,你為什麽忍心騙他這麽多年?”洛洛冷聲問道。
‘洛昭蘭’轉頭緊緊的瞪着洛洛,怒吼道,“我根本就不需要騙他,因為,不管我怎麽裝,怎麽真,他都不會相信過我,他從來也沒有相信過我,他只信他自己,這個世上,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洛洛見她的情緒确實有些控制不住,低嘆口氣,便轉身走了出去,在門口時,她轉身看着她,瘦弱得幾乎一陣風都會将她吹倒,忍不住勸道,“我會盡量去幫你求他看他能不能來見你一面,你還是吃點東西吧。”說完,便走了。
“你去見見她吧,若是你再不去,她真的會死的。”
北堂隐聽了洛洛的話,微一挑眉,“她是太後派在我們家的探子,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你……”洛洛氣結,“這些年她又沒有害過你半分,你為什麽要這麽恨她?”
“她是沒害過我,但是,她一次次的将我生意上的事洩露給太後,讓梅家一次次的占盡了上風,若不是她做得這麽明顯,我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洛洛一征,還有這事?“不過,她也只是害你少賺了些銀子,你去見見她,也可以問問太後讓她進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北堂隐唇角輕輕上揚,走到洛洛的身前站定,一陣強大的壓力再次襲來,洛洛吞了吞口水,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北堂隐大掌一撈,将她拉向自己的面前,他溫熱的呼吸輕灑在她的臉上,引來一陣的酥癢。他微俯下了身,與她直視,雙唇之間的距離不足一指,“你的意思是說,讓我用美男計?”
好好的說話不行啊,聲音這麽誘惑做什麽?洛洛的臉猛地發燙,眼睛看向別處,“随便你怎麽想,不過她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我……我只是有些看不過去。”
北堂隐雙手捧上洛洛的臉,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替她說好話,我不是不能答應,只是,我有什麽好處?”
洛洛輕挑着秀眉,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什麽都要講條件,眸子一轉,“你又不缺錢,我又很窮,能有什麽好處?”
“有的。”
他的聲音性感又低沉,在洛洛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他的溫熱就已經覆上她嬌美的香唇,洛洛一驚。
“別動,若你想我在這裏立刻要了你的話,最好別亂動,別亂看。”
洛洛吞了吞口水,立刻像是被人點穴一樣,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洛洛感覺到他的呼吸平緩了一些,這才輕聲問道,“北堂隐,你是不是殺了紅蘘?”
“我比較喜歡做生意,不太喜歡殺人。”北堂隐的話讓洛洛微松了口氣,“不過,若是留下她,你就會很危險,我曾經說過,絕對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洛洛推開了些北堂隐,“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殺了她,而且,還是當着‘洛昭蘭’的面?”見北堂隐只是輕抿着薄唇,微挑了挑眉,洛洛立刻斥道,“你真的這樣做了?怪不得我說她的情緒怎麽會這麽不對勁,原來是你做的好事,你太可惡了。”
“只要你好,我可以對所有人可惡。”北堂隐勾唇笑道,洛洛緊盯着他的眼睛,仍然分不清他說話的真假,恨恨的白了他一眼,“好了,你剛才已經占盡了我的便宜,現在可以去看她了吧?”
“誰占誰的便宜還說不定呢,剛才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猴急,害我的嘴唇都被磕破了。”說完,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洛洛這才發現,他的下唇果然破了一個口子,嘴角一陣猛抽,北堂隐趁她分神,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吻,“走吧,我的好娘親。”
洛洛有些飛快的掃了北堂隐一眼,暗自嘀咕,“我真有那麽猴急啊?”
兩人一起回到之前的別院,洛洛發現,北堂隐在一進入這院子的大門時,就像是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冷漠無情,幽深的眸子再度凝結成冰,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洛昭蘭’,抿唇不語。
而洛洛細心的發現她已經重新換過衣服,洗了澡,臉上略施薄妝,她看着北堂隐的眼神滾燙而炙熱,眼底神情翻湧,似有千言萬語需要盡訴衷腸,看了看洛洛,眼底有些冰涼。洛洛一征,呃?像是在恨自己礙着他們兩人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那個,我先出去外面等着。”
北堂隐大手一伸,将洛洛拉到自己的旁邊,“是你讓我來的,你走我就走。”像是在向大人要糖吃的孩子,話語裏滿帶着危脅,說完,就開始把玩洛洛如青蔥般的手指。洛洛有些欠意的看着‘洛昭蘭’,“那個,你大可以當我不存在,當我是透明的。”
‘洛昭蘭’掃了她一眼,轉向北堂隐時已然換上溫柔得醉人的眼神,“少主,知道你要來,我特意泡了一壺好茶……”
“你有話就說,我不渴。”北堂隐看也不看她一眼,冷聲說道。
看着‘洛昭蘭’像兔子般受驚的樣子,洛洛心有不忍,俯身附在北堂隐的耳邊輕聲說道,“你好好說話會死啊?我在外面等你,反正你又吃不了虧。”說完,威脅的瞪了北堂隐一眼就閃人出門。
等到洛洛出門之後,洛昭蘭便在北堂隐旁邊坐下,眉眼間有些哀怨,但更多的是幸福,“我們認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坐着,那時候,我記得我還不到十二歲,雖然年紀小,但是你眼睛裏的懷疑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哀戚一笑,“這也和我的生活有關,我從小無父無母,行乞度日,在最窮困之時,還偷過別人家的東西,被人抓到一陣猛打。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我都會這樣,可是,有一天,有人找到我,給了我很多好吃的,還給我買了那些小姐們穿的衣服。後來,又将我送到這裏,遇到,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的男人。直到被你拆穿我的身份……或者應該這樣說,我不想再扮演另一個女人,因為,只要是那個身份,我便永遠不能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以為你會恨我,甚至是直接殺了我,關在這個小院裏,我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死了,可是,既然你恨我,讨厭我,為什麽要救我?那天,紅蘘要殺我時,你為什麽要救我?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的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充滿了期盼,再絕望到死。”
她看着北堂隐,兩行珠淚輕輕的流下,北堂隐始終看也不看她一眼,突然,她捂着嘴,猛地一陣咳,“我失信于人,失信于你,也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我只想你知道,我的名字……叫……顧……顧夕霧,顧夕霧……第一次見你,是我五歲時,那一見,便是一生……”
北堂隐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才擡眼看着顧夕霧,她的嘴角有捂不住的血漬滲了出來,心下一緊,起身扶着她,顧夕霧抓着他的衣袖,笑出了眼淚,“其實,你是個很好的男人,今生無緣,來世,來世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顧夕霧……”說完,便緩緩的不舍的閉上了眼睛。
洛洛聽到了裏面的動靜,也趕緊沖了進來,一看,立刻給顧夕霧把脈,看着北堂隐,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她服毒自盡了。”她是一心要求死的麽?她那麽辛苦才求得見他最後一面,就這樣死在他的面前,是為了要讓他記住她一輩子麽?這種辦法,似乎有些毒了。
北堂隐幽深的眸子閃了閃,“嗯,走吧,我會命人來處理這裏的。”北堂隐拉着洛洛的手就往外走,她溫熱的掌心讓他有些冰涼的心漸漸的溫暖了起來,他轉頭看着洛洛擔憂的眼神,淡淡一笑,“我沒事,她什麽也沒說,只告訴我她叫顧夕霧。”他的腦子裏始終想起她說的那句話,五歲時,那一見,便是一生。她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麽?顧夕霧?
夜裏,北堂隐好不容易才睡着,顧夕霧死之前的樣子如夢魇般刻入了他的腦子裏,一個渾身上下髒得看不清長相的小乞丐,偷了包子店老板的兩個包子,被人抓住,她顧不得那些在她瘦小的身上拳打腳踢的人,只顧着将那兩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包子往嘴巴裏塞。
這時,一個年輕的少年上前,如同天神一般的降臨在她的面前,三拳兩腳的将那些人從她的身上打開,将她扶了起來,不嫌髒的給她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不過是個孩子,你們就下如此重的手?”
正欲發火的老板在看清楚來人時,立刻恭敬的說道,“啊,是北堂公子,這乞兒三天兩頭的來偷東西,今日總算是把她抓到了,我們只是給她一些教訓罷了。”
“夠了。”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錢袋交給那個老板,冷聲說道,“這裏的錢是讓她以後每天都可以來吃包子,不夠的話,再來我那取。”他又将錢袋裏剩下的全都交給了那個偷兒,“不要再偷東西了,拿去買些好吃的,以後若是有困難,可以來北堂府找我。”說完,他轉身就走。
偷兒幾下将嘴裏的包子咽了下去,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北堂隐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她也擡頭看着北堂隐,童聲童氣的說道,“恩公,你剛才救了我,我要報答你。”
北堂隐輕輕一笑,“不用了。”
卻見乞兒重重的跪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恩公,我叫顧夕霧,夕是夕陽的夕,霧是大霧的霧,我爹說過,得人滴水之恩,定要湧泉相報,将來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一定會回來還你這個恩情。”
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她真的回來報恩了,可是,付出的,卻是自己的性命。
之前,她也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裏,就是他,這些年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而她,也一直以為,她注定要失信于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報恩,輾轉多年,她最終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她肯,她這一輩子都會是如夫人,北堂家的當家主母。只是,五歲那年的承諾,她一輩子都記得。
北堂隐猛地從床上驚醒,原來,顧夕霧就是當年的那個乞兒,所以,她進府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真正的害過他。
心思突然有些翻騰,睡意全無,他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便走了出去,月光之下,一個美好得像精靈般的女子正甜甜的睡着,瑩白的肌膚在月色之下微泛着白光,他不由得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
從別院出來之後,就覺得她似乎是有什麽心事,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擔心他到不敢回去睡覺,嘴角輕輕勾起,他将她環腰抱到自己的房裏,雖然天氣不冷,但夜裏總是有些微涼,其實在北堂隐出門的瞬間,她就已經醒了,一感覺到他溫暖的懷抱,便立刻鑽了進去,緊緊的抱着。
北堂隐看着她,輕笑道,“堂堂一個如夫人,居然睡在自家兒子的門口,若是傳了出去,會成什麽樣子呢?”
洛洛看着他眯眼笑了笑,道,“晚上見你連飯也不出來吃,我擔心你會因為今天白天的事想不開。其實,是她自己一心尋死,跟你無關的。”
北堂隐更是用力的緊緊的抱着她,沒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