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

夜裏,窗外電閃雷鳴,又一次的狂風大作,慕心看着窗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娘一個人會不會害怕,上次在她的房裏,見到吟風掉落的衣衫,他知道,關心她的人有很多,根本就輪不到自己。在衆兄弟裏,他幾乎不起眼的存在着,娘她……總之,只要她好就行。這是以前他沒想明白的,可是,經過這一次她出事,接着失蹤,他真的感覺到了恐慌,一種從未出現過的驚恐幾乎要爆出胸口。

他靜靜的依靠在窗邊,注視着她的那個方向,這時,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二哥,二哥。”

慕心心裏一驚,聲音是老三的,而老三今晚應該守在娘的院子裏,怎麽跑過來了?

趕緊打開門,“老三,是不是娘出了什麽事?”

“娘沒事,二哥,今天雨下得這麽大,我這肚子又鬧得慌,就離你這裏最近了,你趕緊去幫我守着娘,我去一趟茅廁。”

“老三,你是不是吃錯東西了?今天就見你臉色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們吃的都是一樣的啊,哎呀,不跟你說了,二哥,我快要憋不住了。”說完,北堂羽一陣風似的奔向了茅房。

慕心正要喚出聲,哪裏還有他的影子?微嘆口氣,慕心拿了把傘便向洛洛的院子走去,看着一路的幽靜,最近家裏發生的事,确實已經讓每個人都心力交瘁,老八說過,洛洛十日便會恢複如常,可是她自從回來之後,安靜得就像一個影子,就連她到底好沒好,也沒人知道。

聽傾允說,她是知道了空空大師去世,悲傷過度所至,而她始終不願意見璃,可能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他欺騙了她這麽久的事實。

其實洛洛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在她不能原諒璃的同時,其實是不能原諒她自己。這麽多天,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願意接受師父去世的消息。

她的這種無法言喻的痛,他懂,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她。

他與她,最可貴的那幾年不多的記憶,卻被她全都給忘了,慕心慢慢的走到洛洛的窗外,似乎能很聽楚的聽到她在裏面翻來覆去的聲音,聽着那翻身的聲音,思緒似乎是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她才不過兩三歲大,爹總是忙于生意,為的是盡快讓大哥接手,他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安排好家裏的一切。而大娘,總是操心着爹的身體,她,是給爹沖喜的女嬰,還那麽小,卻都可以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永遠都有問不完的問題,家規她永遠都學不會,經常被大娘罰。為了爹能夠多活幾年,為了北堂家能夠永盛不衰,大娘希望她能夠快些長大,成為北堂家的主母,可是,她的一舉一動,在大娘面前尚能收放自如,可是,離開了大娘的視線,她便像是一只放飛出籠子的燕子。

可是這只燕子,最怕的便是打雷下雨的天,一到打雷閃電,她便會悄悄的鑽進他的房裏,要一向話不多的他唱歌哄她睡着。他的五音永遠不全,偏偏就那調子還能把她給哄睡着,那時候,其他的弟弟們都還小,而洛洛自小便怕大哥,只有經常賴着他,可誰能想到,最怕大哥的洛洛,現在卻可以将大哥吃得死死的。

她變了,變得勇敢,就得堅強,變得不再需要他。

突然間,雷聲更大,陣陣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他親眼見到院子裏的樹倒了下去,眼見就要砸在洛洛的房頂,慕心飛身而起,一腳将樹踢開,終于是下定決心走進洛洛的房間。

慕心脫下被雨水沖濕的外衫,走到洛洛的床邊,而洛洛看清是慕心時,微微一征,大睜着水眸看着慕心。

他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本來只是想着像小時候一樣,他抱着她,讓她不再害怕,雖然于禮不合,可是,他不想再浪費時間,正如多寶公主說的,愛一個人,真的要去計算那麽多麽?哪知,在掀開被子的那一瞬,他便後悔了,洛洛居然一絲不挂,而洛洛一時征愣住了,“你想幹什麽?”

他一條腿還在床下,進退不得,最後,幹脆鑽進去,“娘,你從小就怕打雷,我見你這麽晚了還沒睡,便進來陪陪你。你五歲的時候,我才進宮,可是在這之前,每次打雷閃電,你都會讓我唱歌哄你,你才肯睡覺。”

洛洛這才後知後覺的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慕心一時之間有些尴尬,“其實你生下來的時候,也沒穿衣服。”這句越描越黑的話,在此時怎麽顯得那麽無力呢?慕心吞了吞口水,用手輕撫着洛洛額前散落的頭發,“這麽久了,今天是你第一次說話。”她的聲音仍然有些沙啞,但總算能說出話,能聽見了。

洛洛垂下眸子,閃過一絲傷痛。

慕心淡淡一笑,“現在你長大了,我就不給你唱歌了,要知道,我的五音不全,小時候你倒是能接受,現在一開口,你準得笑上個好幾天。今天,就讓我給你說一個故事。”

慕心微微眨了眨眼睛,“十五年前,有個小姑娘,她只有三歲,她是所有人眼中認定的人小鬼大,好多事情,她比一些大人更要看得透澈。那時,她的身份,是給一家大戶人家老爺沖喜的女嬰,她剛剛從娘的肚子裏出來,甚至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便已經被那大戶人家買了去。府裏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這件事,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天,這個小姑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來,她是她娘用十兩銀子賣給了這個大戶人家。她很傷心,可是,不能被人看到,因為,老爺會失望,夫人會生氣,下人會受罰,她一個人,偷偷的躲起來哭。這時,這家人的養子看到了,正想安慰她,她卻說了一句讓他驚訝無比的話,她說,‘慕心,你再給我半盞茶的時間,讓我為自己哭一下,哭過了,我就沒事了。’她那時才三歲,在得知自己如此可憐的身世時,只給了自己半盞茶的時間哭,哭過之後,她真的恢複如初。而那個小姑娘,她現在已經十八歲,是個大人了,她可以為了救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家人,但是,遇到一些過不了的關,她寧願将自己牢牢的鎖在一個沒人碰得到的地方,也不願意再哭出來。所以,她看不到身後親人的擔憂,她也看不到有多少人在她恨自己的時候,在一旁跟着哀傷。可是,所有人都無能為力,要想走出那個高牆,只有靠她自己。”

洛洛征征的看着慕心,慕心動容的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一直都要堅強得多,我相信,長大之後的洛洛,一定可以自己走出來。如果心裏難過,我這裏,借給你。”他勾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洛洛緊緊的盯着慕心,終于,眼淚一顆一顆的流了出來,最後,化為一聲哭喊,她撲進了慕心的懷裏,哭得驚天動地,她一拳一拳的砸在慕心身上,不停的罵着自己的無能,罵着自己害人害己,罵自己根本就不是北堂家的福星,而災星。

在流陌的調理之下,她的武功已經日漸恢複,砸在慕心身上的拳頭可是不見省力的,慕心強忍着,見她哭得不能自已,也不叫停,任由她發洩。最後,洛洛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打累了,抱着慕心發出陣陣的低泣聲。

慕心的手伸出去,探在半空,最後,輕輕的放在洛洛的肩上,一下一下輕輕的拍着,可是,最難承受的,是洛洛真的是一絲不挂,現在,緊緊的抱着除去外衫的他,那溫熱隔着單薄的衣服,毫無保留的傳遞着,他忍不住呼吸一窒,直到最後,洛洛在他的懷裏睡着了,他輕輕的說道,“誰說你沒用了?如果不是你,我們這裏還能活着幾個?雖然你有時候有些霸道,有時候有些笨笨的,大多時候都是義字當頭,什麽也不管不顧,完全是個沖動行事的人,可是,你的優點,讓我說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最大的缺點,就是,當你進入我的心強行占據的時候,你自己卻懵然不知。”說完,慕心發出一聲輕嘆。

慕心強忍着身體難受的緊繃,一動也不敢動,她好像很久沒像現在這麽安睡。老三一直沒再回來,想必是肚子拉得身體虛脫,再加上風雨實在太大,沒法再返回,感受着嬌小身子的馨香折磨,慕心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天色微亮,洛洛醒來,外面的狂風暴雨沒有要停歇的跡象,這樣的風雨,居然持續了一個晚上,擡頭,看着沉睡的慕心,溫潤如玉的俊臉顯出一絲疲憊,昨夜,像是發洩似的大哭了一場之後,心裏居然輕松了不少。

輕輕的起身,靠在慕心的肩頭,環抱着他,他始終給自己一種很安定的感覺,那個,是将她的命看得比他自己還要重的人,就算她能忘得了八歲之前的事,可後面的一切都歷歷在目,輕輕一笑,在他的唇上印下輕輕一吻。

其實在洛洛醒來時,慕心就已經醒了,那種緊繃也随之醒了,所以,他連眼睛也不敢睜開,可是這一吻的震撼,遠遠超過了外面的狂風驚雷,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沉重,洛洛眯眼一笑,在他的唇上加深了那個吻,慕心睜開眼,與洛洛長長的睫毛相隔不到一指寬,她溫熱的呼吸在他的臉上輕輕的噴灑。

她正好抵在他的胸前,“娘。”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渴極了的嗓子将他的渴望傳遞着,洛洛翻身而上,長長的頭發披散而下,像個有着妖精般誘人的仙子,她輕輕一笑,妖嬈無比。

外面的雨聲越漸大了,敲擊在屋檐上的聲音将房間之內的曼妙之間全都淹沒。

天色已經大亮,雨色漸停,窗外傳來下人打掃院內狼藉的聲音,而洛洛,看着床上的淩亂,還有香味殘留,臉上的緋紅顯示着她的滿足,慕心眼神迷離的看着她,他真的擁有她了?突然覺得一切似乎來得有些不可思議。

最後,慕心疲憊的趴在床上,洛洛翻身而起,趴在他的身上,她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輕輕一笑,在他的身上親親的吻着,似乎想要親去他的疲憊,這時,看見了慕心後背的一塊紋身,心裏一驚,“慕心,這個紋身是……”

慕心一驚,起身恐慌的抱着洛洛,親親的吻着她的雙唇,不停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慕心雙唇動了動,不敢看洛洛的眼睛,輕聲說道,“打傷你的人,有可能是我的族人。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我是奇納族的後人,而那人所用的武功招術,我們已經去查過,确實是奇納族人所有。”

“這跟你無關。不過,你這個紋身……你等着,我去給你拿一個東西。”洛洛跳下床,快速的穿好衣服,從箱底翻出一塊木牌,交到慕心的手裏,“你看,這塊木牌裏面的花紋,是不是跟你的紋身一樣,除了這裏,多出來一些小字,我認不到之外。”洛洛看着一臉驚訝的慕心,“你好好想想,這上面的花紋是不是跟你的紋身有關,而你的紋身,是不是和什麽重要的東西有關?否則,那人也不會想盡辦法跑到這裏來問我要。”

“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塊木牌的?”

“上次在北冥,我無意中救了一個人,那人被人拔掉了舌根,不識字,他只是将這塊木牌交給我,看他的樣子,這塊木牌對他應該很重要。”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寧願死也不肯交出木牌?”慕心微蹙着眉頭。

“不是,我只知道,但凡所有的殺手在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時,所有知情者,死得更快。再加上,這塊木牌是窦遙托付給我的,如果我交出去,就是對人不義,窦遙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不可以對他不義。對了,還有一件事很重要,窦遙精通五行之術,卻經常被人追殺,上次若不是我正好遇上,他只怕已經死于大火之中。可是後來,我明明已經救了他,他卻暗中離開了,照現在這種情況看,他應該已經落在了那個殺手的手裏。”

“照你這麽說,如果那個殺手已經洞悉了木牌之內的秘密,窦遙定是保不住命了。”慕心自言自語的說道,邊仔細的打量着那塊木牌,擡眼看着洛洛,“這裏面,究竟有什麽秘密呢?為什麽那個人那麽想要得到?”說完,慕心便将傾允從塞外查回來的有關奇納族的事說給洛洛聽。

洛洛以手托腮,“不如,我大膽的試想一下,這塊木牌,或許跟在十幾年前奇納族人突然從江湖中消失一事有關。而慕心你,只要查出這塊木牌的來歷和秘密,或許就能打到與你身世有關的消息。”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若真是要查,根本就是難上加難,上次我跟蹤那個人到那個小鎮,他就消失了,不過,前些天他再次出現時,居然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殺手。我之前在北冥時只是匆匆的見過他一個背影,不過經過上次的交手,我可以肯定,應該是同一個人。因為,他們都慣用左手,而且身上都有一個相同的紋身。”慕心看着那塊木牌上面的花紋,“雖然也許奇納族人身上都會有紋身,但是大致相像,卻都不相同……不過,現在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可能真相,只有問那個殺手才知道。”

“他會說才怪,就算我們用嚴刑、拷打甚至是用毒,但也要能先抓得到他再說,他的武功高強,你也見識過了,縱然合你與傾城二人之力,也對付不了,還不要說其他的幫手。那天見到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武功也屬上乘的。”

慕心輕輕一笑,“我……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哥他們,這畢竟是我們族裏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你怎麽解決?去跟他講道理啊?你覺得他會聽嗎?”

“上次他可能是因為不知道我是族人,所以才會痛下殺手。娘……洛……洛洛,如果讓我對自己的族人下手,這種感覺,很難過。”

其實慕心說的她懂,可是,萬一那人連慕心也要殺呢?他的劍法與拳法皆能一擊致命,更何況還有着含有劇毒的劍,他一出劍,就沒想過要對方活。

“哎,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得對你負責才行,就算是要冒險,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不如,就由我作餌,用木牌引那個人出來,到時候,你再出來跟他談判。”

“不行,這麽做太危險了,萬一我的猜測有誤,我們兩人是打不過他的。”

“嘿,你這人倒也矛盾,既然你不相信他,為什麽我就會答應讓你一個人前去赴約?”

“不知道你們想要去赴誰的約呢?”一聲冷漠得近乎冰冷的聲音傳了進來,接着,整齊的進來了好幾個人,齊刷刷的站在洛洛面前,慕心臉色立刻紅了個透,他一直坐在床上,只是随便披了一件衣服,這個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昨晚幹過些什麽好事了。

北堂隐走近洛洛,幽深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洛洛擡頭看着他,怎麽有種紅杏出牆還被老公逮了個正着的感覺呢?瞥眼過去,只見吟風的眼神憤怒,傾城的敵視,除了璃,眼神一慣是讓人看不清情緒的,他比起北堂隐隐瞞自己的情緒還要更勝一籌。

洛洛的腳慢慢的在移動,晃悠到慕心的面前,“是我勾引他的,跟他無關,你們別這樣看着他。”

“我們知道。”所有人居然異口同聲的說道。

洛洛臉色一僵,為什麽?

“大哥,不關洛洛的事,是我,沒能把持住自己。”慕心不着痕跡的将洛洛拉在身後。

北堂羽輕聲說道,“我昨晚這肚子拉得可真是時候啊。”

洛洛狠狠的白了一眼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北堂隐再次走到洛洛的面前,“在我面前裝聾作啞的事我暫時不跟你算,老二,跟我去書房,我有事要問你。”

洛洛吞了吞口水,“有事不能在這裏說嗎?”

北堂隐轉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慕心朝着洛洛輕輕一笑,便跟着北堂隐走了出去。

北堂璃看着洛洛,眼底的痛苦一閃而逝,傾城見狀,上前拉着洛洛,“娘子,其實空空大師的事我也知道,是我跟璃一起做的,你不要怪他了好不好?”

咦?一向吃醋兼小心眼兼善妒的傾城這個時候倒是幫璃說起了好話,其實經過昨晚的發洩,她已經沒事了,日子總歸要過的,她再傷心再難過,也不能讓身邊的人跟着她一起痛苦不堪。洛洛上前,輕輕的靠在北堂璃的懷裏,“我每次心情不好,都會找你撒脾氣,這次也是一樣的,你是因為疼我,才會那麽做,我不怪你。”

北堂璃眼神閃動,看着傾城輕輕的點了點頭,男人之間的默契何止在這裏,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将洛洛随便找了個理由便拉了出去,能阻上一個是一個,猶其是老三,娘子經常說他可愛,漂亮得像個天使,再天使下去,準得再多出一個人分娘子。

北堂羽可愛的看着吟風氣鼓鼓的樣子,搖了搖頭,“老五被氣成了青蛙,卻敢怒不敢言。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大哥的書房,萬一大哥對二哥不利,我們還可以幫忙。”

吟風鄙視的白了北堂羽一眼,“洛洛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要不是因為二哥,她到現在還不肯開口說話,我氣,是因為她在我面前都要裝啞巴,不理不睬的,我都施出渾身解數了,包括美男計,可是就沒一樣成事的。結果二哥一出馬,立刻見效,這也太損人了。”

北堂羽無語的看了吟風一眼,轉身便走了出去。

“流陌,其實我的病已經好了,可不可以不要吃藥了?”

“不行,你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複,就連聽力也是時靈時不靈,聽話,再多喝上幾副,等到全好了,我也不想你天天吃藥。”

屋子裏傳來這種對放在,像極了大人對小孩子,流陌不厭其煩的哄着,一勺一勺細心的給洛洛喂着,洛洛皺着眉頭,接過碗,一擡頭便喝了個精光,“再這樣下去,我倒是成了徹底的藥罐子。”她輕掃了一眼流陌,“對了,那個多寶公主呢?我見她對你有些意思。”

流陌臉色微變,“公主已經随大将軍去了關外。”

“什麽?她可是公主啊,與你的身份也相匹配,為什麽你要把她送給了段天問?”洛洛一驚。

流陌看着她,将藥碗輕輕的放在一旁,微垂着眸子,半晌之後,才輕聲說道,“你很想我跟別的女子成親麽?”

洛洛一征,不想,可是,這句話他這樣問,好像意思有些不一樣,請恕她後知後覺,流陌該不會也對她動了心吧?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她的心裏那個美啊,北堂府幾兄弟,個個俊美不凡,而且,真誠善良,待她體貼入微,上次被北堂隐抓了個正着,他雖然這些天都沒來找她,可是也沒怪罪,聽慕心說,是因為前幾天的那場大雨,有些地方受了水災,他現在忙那個去了,不僅如此,就連吟風與慕心最近也是忙得沒空。

這麽好的男人,不吃醋,不嫉妒,處處以她為先,哪個不女子不愛?

可是,這些話她總不能直截了當的說了,這女兒家的矜持,她就算是沒有,也得裝得像上幾分才行。

清了清嗓子,“對,你說得沒錯,現在你的年紀還小,确實在婚姻大事上不用着急,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去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見到流陌眼中的疑惑,洛洛幹脆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桑芷國的國王,因為上次的事,雖然有隐替他求情,保全了性命,但被端木驚華貶為一般的平民,現在桑芷國倒是成了沒有國王的空殼子。雖然桑芷國不大,但勝在富有,縱然你不喜歡接手,也不能便宜了端木驚華啊?端木驚華此人是敵是友,至今我也分不清楚,你應該恢複身份,接手桑芷國,再讓桑芷國歸為瑭玉國所有,也算是替你大哥做了一件好事。現在到處天災不斷,你大哥都快愁成了少年白。”

“多寶公主與段将軍大婚,嫁妝便是整個堤化國,堤化國擁有天下最大的金礦,如今已經歸為瑭玉國所有,按理說,大哥的燃眉之急,應該已經解決了才對。”流陌對這事沒什麽興趣,一臉淡淡的樣子。

“可是再怎麽說也不能便宜日瑤國啊,那明明就該是屬于你的東西,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做錯事的是那個臭男人,端木驚華也不能借口這件事,拿走桑芷國的一切。”說完,洛洛輕瞥了一眼流陌,“對了,多寶公主可真是人如其名,多寶啊,只要娶了她,就能得到整個堤化國,你為什麽不同意呢?況且,雖然,我與她接觸不多,但也知道她的心裏有你的,而且公主傾城之貌與你相配确屬天作之合。”

流陌微微有些不悅,“那我現在就去關外把她搶回來。娘你把她說得這麽好,我都找不到理由為什麽當天我要那麽傻,拒絕了多寶公主。”

這……好像真的生氣了,洛洛心裏美滋滋的上前拉住了轉身欲走的流陌,“我不是開玩笑的嗎?都嫁給段天問了,你再去搶多沒面子,況且,你又不是沒有心上人,對吧?”洛洛說完,眯眼一笑。

流陌俊臉一紅,略帶着賭氣般的輕聲說道,“我哪有什麽心上人?”

洛洛板過流陌的臉,“我是說認真的,我跟你一起去把桑芷國要回來,我知道那個身份讓你覺得恥辱,可是一個聰明人,怎麽可以跟錢過不去?你母後去世了,心裏最念想的地方當屬那個囚禁了她一輩子的皇宮,可是現在,皇宮也成為別人的了。”

“娘,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說完,流陌轉身快速的跑了出去,一出門,便深吸了口氣,看剛才娘說話的那個樣子,好像是知道了他的心事,應該不會吧,他的表現有那麽明顯嗎?之前她受傷昏迷,他想過,一等到她醒了,一定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心事,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真的沒有機會重來一次。可是現在她醒了,卻是和二哥……他自知自己不如大哥沉穩,不如二哥細心,不如五哥會說話,更不如傾城的圓滑,而六哥,與她相處了六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他更覺得自己低微得如同地上的塵埃,剛剛這麽一想,一陣風刮來,卷起一地的塵埃,在空中旋了兩圈之後,又落在地上,不見了蹤影,更感覺自己的微不足道,流陌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洛洛撇了撇嘴,轉身縮回床上,多寶的嫁妝若真是堤化國國王的,那也是在嫁給北堂隐的前提下,現在莫名其妙的嫁給了一個大将軍,身份地位都不相匹配,萬一這國王發下癫,他們不是什麽都沒得到,還折了一個大将軍?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不過,一想到當初日瑤國欲與北冥聯手對付瑭玉國,光是想着就覺得後怕,若是再将桑芷國雙手奉上,這口氣她也咽不下去啊。

“誰惹我的洛洛生氣了,怎麽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洛洛聽是慕心的聲音,眼睛立刻發亮,“今天怎麽有空來了?你不是要跟隐去災區的麽?”

“老五跟大哥去了,那種事情需要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去處理,我不會說話,就留在宮裏處理一些政事,今天提前做完,偷了個閑來看看你,結果一來就見到你一臉的不高興。”慕心心疼的将洛洛抱在懷裏,親吻着她光潔的額頭。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突然想起,上次桑芷國國王被媚影蠱惑,從中挑撥我國與日瑤國的關系,導致兩國開戰,死傷不少,兩國皆元氣大傷,後來,端木驚華借此事大做文章,正好讓一向臣服于他們的桑芷國成為其的囊中之物,光是想着,我就覺得不公平啊。”

“原來是為這事?”慕心點了點洛洛的鼻子,“桑芷國本來就一直是仰仗着日瑤國的鼻息生存,這次的事,端木驚華處理得沒錯。他本來是判那個國王死刑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哥會出面去替那個國王求情,才免得了他一死。況且,桑芷國只是一個境外小國,就算被端木驚華拿去,也不過像是多了一個城池。”

“什麽城池啊?這怎麽也是一個國家好不好?桑芷國原先尚有五萬兵馬,而且有天然大型的溫泉,你別說,那個國王光是靠這溫泉,就讓不少的美人自動投懷送抱。聽說那個溫泉有療傷去毒的功效。而且,桑芷國對端木驚華的母後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人家當年給了他們一張寒玉床,那端木驚華還指不定在哪呢,現在人家一倒,他便立刻占了人家的國家,卑鄙。”

“咦,洛洛你好像對你的三師兄有不淺的成見呢。”

“那是,要說那桑芷國挑撥,我們也是受害者,憑什麽就認定了桑芷國是他所有?”

“其實這件事大哥最開始也衡量過輕重,想着不過送出一個小國,便可換得兩國的安穩,便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我前些天也收到消息,聽說端木驚華下旨将那個皇宮推倒重建,要修一座金屋,用來送給皇後,是效仿古人金屋藏嬌。桑芷國環境清幽,是修養身子的好地方。”

“什麽?推倒重建?金屋藏嬌?”洛洛大睜着水眸,“不得了,是多久之前的事啊?有沒有已經推倒了?”

慕心一驚,這件事洛洛怎麽就這麽上心了?“這裏面的詳情我也不清楚,畢竟那是人家國家的事。”

“狗屁,什麽人家國家的事,是我們的家務事,真是不得了了,發生這麽大的事,流陌肯定會氣得吐血。”說完,洛洛身子一晃,人便沖出了院子,慕心莫名其妙的看着洛洛消失的方向,這又關家事什麽事?

洛洛找了半天也不見流陌,卻聽下人說,流陌剛才背着一個竹兜出門了,可能是去采藥了,問去哪了,也沒人清楚,流陌出門向來都不跟人交待,所有人都知道他出門就是去采藥,而且有時候一去就是好幾天。

這下麻煩了,萬一那裏被推倒了,流陌肯定會很傷心的。

漫不經心的踢着路邊的石頭,這下該怎麽辦呢?她要想阻止,可是鞭長莫及,再加上還有不知道是不是奇納族的殺手虎視眈眈,她也放心不下慕心,這該怎麽辦呢?

上次與傾城一戰,那個殺手受了不輕的傷,近日也沒再出現,但是洛洛絲毫不敢放松警惕,那件事一天搞不清楚,她和慕心都不可以松懈。

摸了摸懷裏的那塊木牌,這裏面,究竟有着什麽樣的秘密呢?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柔柔的在她身後響起,“洛姑娘。”

洛洛回頭,見來人居然是子淳喜樂,“子淳姑娘到訪,是有事嗎?”

喜樂輕輕一笑,“洛姑娘,聽九王爺說你喜歡玫瑰,喜樂特地在後花園種上了,現在花已盛開,請洛姑娘輕移玉步,前去看看。”

在後花園種上了?後花園離泠玥的院子最近,她居然已經到了可以自出自入的地步了,莫非兩人?“子淳姑娘,你和九王爺……是不是好上了?”

子淳聽了她的話,小臉上立刻一片緋紅。

洛洛清了清嗓子,好吧,她問話過于直接了,可是重點就是,泠玥一向對男女之事絕緣,再加上泠玥也知道老三喜歡喜樂,他應該不會淌這趟渾水才是。見子淳一臉的羞怯,洛洛倒還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兩人到達後花園時,果真陣陣幽香傳來,花圃之中,泠玥仍是在勤奮的練劍,見到洛洛,泠玥立刻跑了過來,“師父,你看,你最喜歡的玫瑰花,還別說子淳還真有辦法,居然可以想讓花什麽時候開就什麽時候開。”

洛洛沖泠玥眨了眨眼睛,泠玥立刻關心的問道,“師父,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問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舒服個屁。”洛洛急了,“人家一個姑娘家,你将人家指揮來指揮去了的,又前前後後傷了人家無數次的心,你這樣做,不是在利用子淳姑娘麽?若是喜歡她,就要對她好一些,若是不喜歡,就要直截了當把話說清楚,這麽不明不白的跟在你身後,你真當女人就是好欺負的啊?”

泠玥被洛洛罵得一愣一愣的。

這時,子淳喜樂立刻将洛洛拉到一邊,輕聲急道,“洛姑娘,這件事跟九王爺無關,是喜樂心甘情願的。”

“什麽心甘情願?心甘情願為奴為婢?憑什麽啊?子淳姑娘你樣貌絕色,心地善良,你為愛執着我很佩服,可是若是對方是塊頑石,你要等到他點頭,不加點火候是不行的。”洛洛像是個過來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只見子淳低着頭,“沒關系的,只要能天天見到他,子淳已經心滿意足。”

洛洛無語,這樣等到黃花菜都涼了,泠玥還是一頭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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