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廠公x皇帝【三】
【“姑娘,摔到哪裏了?”年長些的翻牆進了院門,發現那姑娘不過十五六歲,生得靈秀可愛,此時臉色煞白,眼睛裏噙了淚,霧蒙蒙的,惹人憐惜。再看卻發現她的右腳踝已經高高腫起,應該是脫臼了。
“得罪了。”他挽上姑娘的褲腿,姑娘卻慌忙躲開,大手抓上那冰涼的小腿,膚如凝脂,觸之如玉。】
宋槿念到這裏停頓一下,那男子心術不正,多番摸了姑娘的腿占便宜,這樣的內容就不适合講給小皇帝聽了。
本來小皇帝就半死不活,要是突然對男女之事起了興趣,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
“陛下,粥已經好了,回宮先用膳如何?陛下用完膳奴再接着念。”
“好吧。”魏珣起身走了一段路,步子流暢許多,最後還是被宋槿抱着回宮。
粥炖得很好,軟爛滑糯,裏頭有些雞肉絲,也有極淡姜香,其他佐料吃不太出來,味道不錯,魏珣阻止了宋槿的試毒,吃了半碗就飽了。應該是許久未進食脾胃收縮的緣故。
吃飽後,魏珣不太想聽話本子,讓宋槿找些伶人來,說是想看歌舞。
小皇帝原也偶爾聽些曲子,倒是很少看歌舞。話本子以前從未看過,許是哪個太監嚼舌根被小皇帝偷聽到了,今日開了不少先例,看歌舞也不算什麽。宋槿傳了幾個乖巧聽話有本事的,個個生得清秀有餘,美豔不足。魏珣一揮手,讓他們随便跳一個。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
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粉白色舞衣的歌女翩然舞動,如清蓮如飛花,歌聲空靈婉轉。魏珣看得眼睛都不眨,宋槿便問是否還要看,魏珣搖搖頭,一次性看完了日後拿什麽打發時間,賞了些銀子,便讓她們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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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半月後便是您與皇後娘娘的大婚……”宋槿語不驚人死不休,魏珣大吃一驚,面上卻還淡定,內心亂七八糟,腦子裏全是大婚。不管原來的小皇帝是喜歡男還是女,但魏珣喜歡男人…對姑娘憐惜多一些,也只是憐惜。
“朕知道了。”魏珣再沒心情看什麽歌舞,自己走去了書房,宋槿亦步亦趨跟着。
聽說地獄有一項刑罰名為刀山火海,犯人光着腳在刀刃上踩過去,跑得不快就會被火球追上燒成灰燼,跑得快也要承受刀刃的劇痛。
魏珣走路的時候就在想,他如今提前走完了地獄的刀山,哪一天下去了應該也能脫些罪責。
魏珣的禦書房與宋槿的書房連在一起,中間的屏風上糊着淡青色煙紗,兩人一擡頭都能看見對方的大致動作。
魏珣書架中都是一些史書,儒家經典,醫術,甚至還有些佛學書籍。翻得最勤的是《戰國策》,偶爾有批注,字跡工整,徒有型而虛浮無力。書案上放着幾個折子,翻開是清隽秀逸的字,十分悅目,兩種字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鎮國公嫡長孫女慕容婉,年十二,溫柔聰慧,才學上佳……”
還是一個孩子啊,魏珣繼續往下看,都是皇後的生平,應該是個性情極好的小姑娘。
折子看完了,落款是宋槿。
魏珣擡頭看過去,那邊宋槿正在批閱奏折。先皇臨死前下令,太子魏珣年幼,由東廠廠主宋槿輔佐魏珣,魏珣有了兒子後還政。如今魏珣還沒有兒子,所以握着政權的是宋槿。
先皇大事上算無遺策,唯獨漏算了魏珣的身體,他只覺得魏珣能在朝臣和宋槿的博弈下生出兒子,卻沒想到魏珣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再過幾年就能去見先皇了。
半月後魏珣與皇後的大婚,是宋槿與朝堂老臣博弈的結果,宋槿只能把原來十八歲的皇後換成十二歲的慕容婉,卻不能阻止魏珣成婚。
其他的折子寫的是鳳藻宮的修繕,皇後的聘禮嫁妝等等,魏珣随便掃了一眼後放下折子。
“朕要去看看鳳藻宮。”
“奴與陛下同去。”宋槿合上奏折,立刻起身。
“明日再去,你先忙吧。”魏珣抽出一本醫書,随便翻着看,寫寫畫畫。
宋槿進來給魏珣換了壺熱茶,瞥一眼魏珣翻的醫書,被畫上了好幾個鬼畫符,小皇帝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要是被太醫院那群老太醫看見他們珍藏的古籍被畫成這樣,非得哭出來。宋槿又坐回去繼續看奏折。
魏珣喝了兩口茶,有他提前囑咐,倒是沒什麽藥味,清香的綠茶讓人心情悠然,魏珣看不進去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醫學知識,頭搖搖晃晃,最後趴桌子上睡得香甜,臉上也蹭上未幹的墨漬。
宋槿往這邊看了許久,之前小皇帝打瞌睡的時候有點想把他吓醒,又覺得沒意思,就那麽看着魏珣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最後栽在桌子上。
禦書房寂靜無比,宋槿修習有內功,呼吸悠長無聲,且耳力提升許多,一時間耳邊只有魏珣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宋槿無聲無息走過來,捏住魏珣臉上的軟肉,左右扯,魏珣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呼吸平穩。宋槿換了一邊臉,又揪又捏。魏珣睫毛顫動,似乎要睜開眼睛,宋槿淡然道,“陛下,奴送您回去休息。”
魏珣被宋槿裹上鬥篷,抱起來,送回寝宮,放上龍床。宋槿俯身注視魏珣良久,發現魏珣臉上有一小塊黑色墨漬,宋槿張開自己的手,食指指腹也沾了一些……墨是好墨,不易褪色,宋槿讓人端來溫水,先把自己指腹上的墨漬洗掉了,再擦魏珣的臉,表情冷漠無情,動作卻溫柔細致。擦了半天,那一小塊肌膚都被擦紅了,才把墨漬擦完。
魏珣還睡着,睡得又香又沉。
小皇帝身體損耗太重,往常也是如此,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要睡七個時辰,一睡過去就很少醒過來。
“豬。”宋槿壓好魏珣的被角,讓人燒了地暖,又回頭看了一眼,才端了水出門。
宋槿走後不久,竟然無聲無息又回來了一次,在魏珣被擦出紅印的臉上塗了些藥,看了魏珣一會兒才出去。
一道黑影從房梁上下來,拍拍胸口。
“吓死了,還好老子有經驗。”
“乘風。”魏珣睜開眼睛,終于露出一些喜色。
“陛下,宋槿那厮太過陰險了!等乘風武道有成,一定要斬了他!”
“小聲些,這一次發作有些嚴重,朕腦子最近不太好使,暈乎乎的,忘記了許多事情。”
“陛下還記得乘風就好,其他事情乘風慢慢告訴您。”
“朕什麽都忘了也不會忘記乘風的。”
“陛下,這裏不安全,乘風想個法子,再來告訴您這些。”
兩人小聲交流,外頭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宋槿站在一處暗室裏,耳朵邊是一個小管子,聽見魏珣說的那句,“朕最近腦子不太好使,暈乎乎的,忘記了許多事情。”臉色無比陰沉,又露出一些了然。
難怪今日小皇帝不害怕了,原來是忘光了。
“朕什麽都忘了,也不會忘記乘風的。”
那小皇帝就忘記一些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宋槿笑得嘲諷,冰冷的笑聲在暗室裏鑽進耳朵像刮人的鋼刀,讓人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