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鐵馬冰河入夢來

孟清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眉目了,只怕不是什麽好消息,“打聽到了什麽,你照實說就行了,什麽都瞞着,反而叫我整天提心吊膽。”

李悅放下酒杯,幾次想開口,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着急地撓撓頭。孟清淺也不催她,就是一直看着她,反而看得李悅心裏不是滋味,只好照實說:“我聽我爹的舊部下說,幽州那邊的戰況,可能……不太好。”

孟清淺深吸一口氣,“怎麽個不好法?”

“孟姐姐,你先答應我,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能激動。不然就算你要罵我,我也一個字都不告訴你。”

“好,我答應,你快說。”

李悅咽了咽口水:“幽州之戰,苗國放出了蠱蟲,南國大敗,折損兵馬五萬,主帥游子謙負傷,暫由副帥領軍退守沙城。”

孟清淺的臉色驟然變白,手也有些顫抖。李悅連忙過去握住她的手,只覺得觸感冰涼:“孟姐姐,你答應過我不激動的。”

孟清淺死死抓住李悅的手,連着深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眼眶卻變得緋紅。

忽然,門外傳來薇止急切的聲音:“公主,冀州有消息了,冀州有消息了!”

孟清淺連忙起身,卻發現雙腿無力,剛剛站起來一下子又坐了回去。李悅見狀連忙上前,扶她起身。

這時,薇止已經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衣衫褴褛的人。

“他是?”李悅指着薇止身後的人問。

“他是冀州的老漁民,冀州現在全城戒嚴,只許進不許出,這位老人家是走水路,千辛萬苦才把信送出來的。”說着,薇止讓老漁民把未拆封的信拿出來交給孟清淺。

孟清淺連忙打開信,越看下去手越發抖。忽然,她手一松,信紙從手裏飄落,人就這麽直直地倒了下去。

“公主!”幸好雪霏和薇止反應快,同時沖了過去接住孟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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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太醫來,快請太醫來!”李悅大喊。

薇止立刻跑出去請太醫,李悅和雪霏一起合力把孟清淺擡上了床。

這番變故把站在一旁的老漁民吓得不知所措,李悅索性給了他一筆錢把他打發走。回來時恰好瞥見掉在地上的信,她撿起信打開一看,臉上忽然變得慘白。

信上面寫着:冀州瘟疫蔓延,久治不愈,昭王殿下和數十名太醫都感染了瘟疫,生命垂危。

孟清淺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刀光劍影在眼前交錯,鼓角争鳴在耳旁回響,她低頭一看,腳下的土地不再是熟悉的青石板路,而是萬裏黃沙。

兩軍将士在她的周圍交戰,鮮血流得到處都是,把地上的黃沙都染紅了。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南國與苗國的士兵。

突然,一個南國士兵倒在她面前,身上滿是血污,他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了,苗國士兵卻還是不願意放過他,抄着兵器就往重傷的他頭上砍。孟清淺本能地撲了過去,竟然把苗國士兵撞倒了,她立刻把他丢在一旁的武器搶過來擋在身前。

周圍的苗國士兵聞聲趕來支援,孟清淺只能胡亂揮舞着武器,耳邊傳來短兵相接的聲音,眼前是鮮紅的一片,她什麽也看不到,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別怕!別怕!

突然,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孟清淺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個苗國将領騎着一匹快馬飛快地朝着她的方向奔來,眼看就要死在馬蹄下,孟清淺想躲,卻怎麽也使不上勁,只好驚恐地抓起武器護在身前,心裏想着就算死也要和敵人同歸于盡。

這時,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匹白馬。白馬不要命似的瘋狂撞向敵人,敵方戰馬被撞倒,人也重重摔倒在地。

白馬像有靈性一般停在孟清淺身旁,它俯下身子,馱起孟清淺飛快的奔回幽州城。

這時,敵方的士兵和将領突然都不見了,凱旋的歌謠響起,孟清淺看見南國的勇士們都放下了武器,然後打開酒囊,肆意歡笑,縱情飲酒,抒發勝利的喜悅。

白馬把孟清淺馱上了城樓,她忍不住和将士們一起歡呼,雀躍,連空氣中都洋溢着喜悅的味道。

突然,好像聽見有人在遠處喊她。

孟清淺轉頭一看,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

是他,那樣熟悉的眉眼,孟清淺怎麽會忘;可又不像是他,眉心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佛印,一身白衣,佛骨仙姿,仿佛随時就要羽化登天。

那人微微一笑,飛揚的神采讓太陽都遜了色。

“蕭桐!”孟清淺提起裙擺,向他飛奔而去。

二表哥突然擋在她面前。

他說,現在南國已經打了勝仗了,你再也不用回蕭國了,再也不用見到那個人了。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我已經把洛陽當成了我的家,現在又要回到哪裏去呢?

蕭桐的身影慢慢的遠了,孟清淺想跑過去抓,可是二表哥卻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他說清淺,別怕;清淺,不要看。

蕭桐滿身都是血,他離她越來越遠。

他……他死了。

“孟姐姐,你醒醒啊!孟姐姐,你快醒醒啊!”

孟清淺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臉,不停地叫她的名字,這聲音有些嘶啞,一時間難辨男女。是他嗎?是他嗎?

孟清淺吃力地睜開眼,只看到了一臉擔心的李悅。

“孟姐姐,你終于醒了。”李悅驚喜地說。

一旁的太醫立刻上前為孟清淺把脈:“李姑娘可以放心了,王妃和胎兒母子平安。”

李悅這才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李悅的聲音本該是清脆動聽的,此刻卻有些嘶啞難聽,孟清淺忍不住問她:“樂兒,你的聲音怎麽變成這樣了?”

“只是說話說的多了點,喝杯水就沒事了。”李悅輕描淡寫的說。

原來孟清淺已經睡了三天了。這三天,李悅衣不解帶地陪在她身邊照顧她,連尚書府都沒有回。她擔心孟清淺醒不過來,每天都在她耳邊說許多話,說得嗓子都幹了還不肯停,聲音就變成了這樣。

這嘶啞的聲音讓孟清淺聽得心疼,她立刻道歉:“對不起樂兒,讓你擔心了。”

李悅連忙搖頭說:“你沒事就好。”

孟清淺雖然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但徹底清醒:“是我不好,我太不懂事了,讓你擔心成這樣。”

李悅連忙搖頭,正要開口說話,孟清淺卻輕輕捂住了她的嘴:“你嗓子都這樣了,快別說話了,雪霏,去煮一碗銀耳雪梨湯來。”

雪霏立刻小跑出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些吃食和銀耳雪梨湯來了。

李悅費力地開口說話:“孟姐姐,我們一塊兒吃吧。”

孟清淺就算再沒胃口也不忍拒絕,她點了點頭,強逼着自己喝下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李悅喝了一整晚銀耳雪梨湯,嗓子舒服了不少,又寬慰孟清淺道:“孟姐姐,你別擔心了。蕭桐哥哥從小就身體好,武功也高強,小小的瘟疫難不倒他的。再說,冀州現在戒嚴,到洛陽的路途又遙遠,這封信肯定是好幾個月前的了,現在指不定蕭桐哥哥已經平息了瘟疫,正在回來的路上呢。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不然等蕭桐哥哥回來,他還要替你擔心啊。”

孟清淺點點頭,勉強吃了些東西,又想起那個奇怪夢,她忍不住問:“樂兒,你……你聽說過夢兆麽?”

李悅愣了愣:“我很少做夢的,不過咱們蕭國倒是很流行解夢之說,尤其是都城洛陽的白馬寺,是千年古剎,解簽說夢分外靈驗,被百姓看成洛陽的守護神。”

“白馬寺?”孟清淺心中一驚!想起了夢裏在戰場上救了她的那匹白馬,還有蕭桐額上的佛印。

“孟姐姐,你是做了什麽噩夢了麽?”李悅擔心地問。

“沒,沒有。”夢中的感受實在太真實,也太恐怖了,孟清淺不想告訴李悅,免得她白白擔心,卻一定要去白馬寺看看不可:“不過我确實想去白馬寺為我表哥和王爺祈福。我手無縛雞之力,既不能随我表哥上陣殺敵,也不能同王爺共抗瘟疫,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禱佛祖為他們消災解難了。”

李悅也怕她在王府悶出病來,如今她想出去走走,李悅自然是支持的:“孟姐姐,那我陪你去。”

孟清淺卻搖了搖頭:“樂兒,為了照顧我你都好幾天沒回家了,這次你就先回家吧。我讓雪霏和薇止陪我去就行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啊。”李悅有些委屈地說。

“樂兒你放心,孟姐姐保證振作起來,而且雪霏和薇止武功高強,有她們在我身邊,你真的不用擔心。反倒是你,三天沒有回家,再不回去只怕你爹娘要急壞了。”

李悅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樣子,背後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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