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尾聲

人在不見天日的情況下很容易對時間的流逝失去概念。

宋時清睡着過,又醒來,接着很快便徹底分不清他究竟在這個逼仄的空間呆了多久了。只記得進來時自己往下走過幾個臺階,所以應該是在地下。

剛來大約一個多小時的時候,有人來找過他,拿着手機讓他給他的小男友捎句話。

宋時清趁着當時那人提着的手電筒的光亮看清了如今所處的環境。屋子正中央是個電閘,旁邊有大量貼着标簽的開關。牆角還有若幹帶閥門的管道。宋時清家的別墅也有一個這樣的地下室。

只是這棟屋子看起來并不像是通了電的樣子。要不然那人也沒必要特地用手電筒照明。

那人走後,宋時清也試圖想要打開大門,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毫無成效。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帶着的那個竊聽器究竟還在不在工作中。他把它卡在了運動鞋的鞋底塑膠縫隙裏,哪怕仔細觀察看起來也更像一塊很普通的小石頭。

宋時清一度擔心它會在自己走動時不小心掉落,所幸被關在這兒後用手摸索着确認後發現依舊在原處。為了便于隐藏,這小東西上沒有指示燈,完全看不出是否處于運行狀态。

随着饑餓幹渴感逐漸強烈,他開始覺得愈發疲憊。

不幸中的萬幸,他在又一次睡着後,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暴雨的聲音。很快,屋子的角落也傳來水聲。

這可真是個豆腐渣工程。

雖然這水帶着一股怪味兒,但聊勝于無。沿着水跡,他摸索着在屋子的另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幾個臺階。走上臺階,隐約能看見牆面上有一處十分明顯的開裂痕跡,甚至能摸到其中暴露出的磚塊。

磚頭摸起來圓潤滑膩,像是已經經歷了無數次大雨侵襲。他用力推了推,竟微微能動。宋時清記得,自己被人帶進來時往下走了八個臺階。方才,他又上了六個。如今這堵碎裂的牆,另一面或許是在地面上的。

斟酌了片刻後,他起身摸索着找到了角落管道上的閥門,然後卸掉了上面的操控把手。沉甸甸的金屬把手外表帶着鏽斑,但內在依舊堅實。宋時清回到那處牆邊,深呼吸,接着用力掄了下去。

一下兩下,毫無反應。可這已經是他如今唯一的求生手段了。

很快,他就因為粗糙的鏽斑磨破了手掌皮膚。每砸一下,手心火辣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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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精疲力竭,那破爛牆面依舊十分堅挺。宋時清身心俱疲,丢掉了手裏已經變形的操控把手,往地上一坐,又仰着身往牆上靠。

誰知,原以為依舊牢固的牆面就在此刻突然碎裂。宋時清瞬間失去平衡,伴随着破碎的水泥與磚塊整個往後倒了下去。

接着,他便被傾盆大雨砸得睜不開眼。

終于重見天日,宋時清喜不自禁。

他顧不上一身狼狽,趕緊起身向外張望。因為暴雨,天空昏暗。宋時清雖久未見光卻也不覺得太過刺眼。也因此,他無法判斷如今究竟是什麽時間。

外面的道路鋪着整齊的紅磚,透過層層雨幕,大約能看到道路另一邊有一棟看起來相當氣派的小洋房。

宋時清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是在哪兒。

大約十年前,那時他還未出國留學,宋忠東曾經因為一個度假村的開發項目對着前來商談公事的李國棟大發雷霆。

前期投入了大量資源後,原本以為一切順利,誰知施工完畢竟因為房屋質量問題過不了檢。李國棟作為項目負責人,監管不力,自然是首責。

那之後,也不知他是動用了什麽手段,

那度假村還是照常開業了。但看這兒如今的蕭瑟景象,應該早就已經暫停營業。

宋時清看着眼前破裂的牆體,在心中暗暗感慨,難怪過不了檢,簡直質量驚人。

李國棟似乎弄出過許多這樣的爛攤子,但每次都有辦法圓過去。宋時清那天在聽到鐘永蘭的話時初時覺得詫異,之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他是在鐘永蘭面前倒打一耙,把責任都推卸到了宋忠東身上。

在等待雨停的過程中宋時清為了保存體力睡了一覺。

最終他是被凍醒的。如今還是春天,他又渾身濕透,醒來後手腳都因為涼意而抑制不住地打顫。好在又過了沒多久,雨終于停了,還出了太陽。

宋時清小心翼翼從那洞裏爬了出來,接着四下張望了一圈。

久無人打理的度假村看起來精致又破敗。道路旁的綠化帶雜草叢生,死氣沉沉。宋時清不知哪邊才是出口,當下只能随便找個方向亂走。

大約五分鐘後,他看到了一個指示牌。不幸的是,那指示牌插在一個十字路口,上面一個一個詳細标牌都松動得仿佛風車,完全分不清原本究竟是指向哪條道路。

宋時清皺着眉頭盯着那個寫着“正門”的标牌看了一會兒,然後用力推了一把。标牌轉了兩圈緩緩停下,指向了宋時清來時的那條路。

一直到夕陽西下,幾乎精疲力竭的宋時清再次出現在了這個指示牌前。

他欲哭無淚。

又用手推了一下标牌後,它依舊指向同一條道路。宋時清皺着眉頭盯着标示的尖角看了一會兒,然後小聲說到:“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他天生就不是很認路。當初第一次約易麒一起吃飯,有心好好表現,卻不幸帶着想要追求的心上人不斷繞圈。他甚至還在易麒家附近不小心迷失過方向,為此上了個尴尬的頭條。

這度假村大得可怕,內中房屋風格十分統一,道路蜿蜒曲折不斷變換方向角度,視野也不開闊。這一切都對他造成了嚴重的迷惑。

不幸中的萬幸是,又過了幾個小時後,他找到了一間小超市。廢棄已久貨架上空空蕩蕩,但休息室裏有半箱沒開過封的瓶裝水。

雖然已經過期了,但對喝過牆外滲進來的雨水的宋時清而言,完全是能救命的好東西。

到了半夜,他随便找了棟沒上鎖的屋子,想在布滿灰塵的床板上将就一晚。可沒睡多久,就因為夢魇而轉醒。

在陣陣暈眩感中,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發燒了。也不知是因為淋雨着了涼,還是因為手上的傷。

正是因為生着病,才更需要盡快找到出路。

逼着自己又睡了幾個小時後,天才剛亮,宋時清就再次起身。

拖着沉重的步伐暈暈乎乎又一次回到那個十字路時,宋時清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交代在這兒。

他靠着那根指示牌坐到了地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他有些克制不住心中的悲觀情緒。他想,若是真的死在這裏,也不知要過多久才會被發現。到時候,新聞上又會怎麽描述他的死因。

宋時清,歌手,紅極一時,身陷醜聞後離奇去世,有專家推斷或死于迷路。

好像還能逗人一笑。

但也會有很多很多人為此傷心難過吧。

江河去世四年,至今依舊有許多人對他念念不忘,時時緬懷。他若離開,會被人記得多久呢。

等他在那個世界見到了他的哥哥,他又該說些什麽呢。

好久不見,可惜別來有恙。我當初年紀小不懂事,總和你鬧別扭

,你別放在心上。我一直很感激你。還有,易麒現在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不對啊。

他若是能見到江河,易麒又怎麽會好。

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淡忘他,易麒也一定會把他放在心上。

從很久以前起,宋時清就一直期盼着能得到不求回報的專屬于他的深愛。他現在真的得到了,接着才明白,他必須為此付出相應的責任。

那樣的心意是不能辜負的。所謂負責任,遠不止是一心一意這種最基本最理所當然的事。

不是只有背叛才傷人。愛他的人還會因為心疼他而掉眼淚。

宋時清曾見過易麒在江河的葬禮上哭泣的模樣。他不能讓他再經歷一次了。

他得回去。

“哥,”宋時清閉着眼睛小聲說道,“我暫時還不能去見你。小七特別好,我想一直陪他。”

一陣微風吹過,他背後的指示牌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宋時清睜開眼擡起頭,發現标牌又轉變了方向。他站起身來,然後向着标牌的指向走去。

終于在夜幕降臨後見到大門時,宋時清如釋重負。

若非體力實在不允許,他真想一路飛奔過去。但很快,當他緩緩走出大門,出現在眼前的那條漫長且蜿蜒曲折的簡陋道路,使他陷入了新一輪的絕望中。

他想起來了。當初這個度假村之所以會停止營業,好像是因為選址不佳,過于偏僻交通不便,故而門庭冷落,無法維系。

宋時清擡起雙手,在臉上輕輕拍了拍,試圖保持清醒。

他的渾身都散發着高熱,手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感染,痛樣難當。他身上的每一塊骨骼每一條肌肉都在抗議訴說着不适。但除了繼續往前走,他沒有別的選擇。

沿着那條道路向前緩慢移動了大約一個半個小時後,他看見遠處突然亮了一下。可等循着方向望去,目之所及卻又是漆黑一片。幾秒後,悶雷聲在耳邊隆隆響起。

完了,又要下雨了。

如今前後不挨,他連個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沒有了。

宋時清站在路邊,長長地嘆了口氣。

前方又有一陣光亮閃過。而宋時清已經無心再去多看。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跄踉了幾步,覺得自己幾乎已經無法保持平衡。

就在此刻,耳邊又有聲音響起。

那不是雷聲,而是車輛的鳴笛聲。

宋時清立刻擡起頭來。接着,他高舉起了雙手,用力揮舞了兩下。

那之後發生的事,宋時清的記憶一片模糊。

他隐約記得自己似乎很快跌倒在了地上,又被人扶了起來。身邊有陌生的聲音在大聲說着什麽,但他聽不明白。

他在意識模糊間輕聲呼喚:“小七?”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但卻沒有人回應。

小七不在這裏,他想。那他就先休息一會兒,養精蓄銳,等睡飽了精神了,再去找他。

再次睜開眼時,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屋頂。

宋時清迷蒙地發了會兒呆,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醫院裏。他的一只手正在輸液,另一只手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他微微側過頭,發現他的病床邊上正趴着一個人。那人一動不動,卻牢牢抓着他包着紗布的手。

宋時清看着那熟悉的發旋,心頭突然湧起許多情緒。柔軟的,釋然的,感動的,甚至喜極而泣的。他想,他是真的得救了。

他輕輕地喚了一

聲:“小七?”

那人就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大喊:“我在!”

有時候好心也會辦壞事。

在易麒眼淚鼻涕狂飙的過程中,宋時清正在輸液的針管移位了。

看着他腫成饅頭的手,易麒一抽一抽道歉:“對不起。”但他說完以後立刻又說道,“都怪你!“

宋時清沒什麽力氣。他擡起另一只還包着紗布的手,示意他靠過來點。于是易麒當着趕來的醫護人員的面又一次把他的手拉住了。

“你氣死我了, 手還疼不疼,”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你現在還難不難受?你真的氣死我了……我好想你,你要不要吃東西,蘋果好不好?你說話呀……你是不是嗓子也不舒服?”

宋時清還沒開口,旁邊的護士笑出了聲。她給宋時清重新插好了輸液針管,又量過了體溫驗了血糖,在叮囑易麒注意事項時依舊面帶笑意。

等她離開,病房裏又只剩下兩個人。

“……你要吃蘋果嗎?”易麒再次問道。

宋時清搖頭,然後握緊了他的手:“要你陪我。”

易麒說,那個度假村原本就是可疑地點之一,可第一批前來搜索的人意外被斷裂的大樹擋住了去路。那之後又是一場暴雨,對搜尋工作造成了巨大阻礙。最後那天晚上找到他的,是在知道他失蹤後自發加入搜尋的好心人。

“你知道有多少人為你睡不着覺麽?”易麒說。

“……對不起。”

“還好你回來了,”易麒繼續說道,“我還一直偷偷擔心,萬一你被藏在什麽深山老林裏,那肯定會迷路。”

宋時清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說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總覺得,是我哥哥帶我走出來的。”

易麒愣了一下,接着用力點頭:“我信啊。”

“也是,”宋時清說,“只要是誇他好,你哪句不信。”

易麒抿着嘴,沒吭聲,看起來有些糾結。

“我沒有介意,”宋時清說着緩緩搖了搖頭:“……我需要感謝他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易麒還是一臉別扭看着他。

“我真的沒有介意!”宋時清強調。

“你這個人,實在是不好說。”易麒警惕地說道。

宋時清無奈了。他看着易麒:“我昨天晚上夢見他了。”

“他說什麽了?”

“他說,我喜不喜歡小七關你什麽事。既然你們在一起了,就給我好好的。”

“……你看,”易麒小聲嘟囔,“江老師就算是在你的夢裏,說話也是很有道理的。”

李國棟最終被檢方指控的二十一條罪名裏,有一半宋時清和易麒都看不太懂,只能大致明白他制作假賬行賄操縱股價買兇殺人非法拘禁等等等等。

在知道宋時清已經被找到後,他便放棄了抵抗。只是到了最後,他還是要拉一個墊背的。

他供出了一個當初殺害宋忠東的同謀。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犯罪嫌疑人鐘永蘭的精神狀态已經無法接受審訊。

在剛知道李國棟的所作所為後她一度癫狂過,但很快,她就把這些都抛到了腦後。

她是真的都不記得了。

她甚至管宋時清叫忠哥。她拉着前去看望的宋時清的手,歡歡喜喜邀請他共進晚餐,問他覺得自己的耳環好不好看。她穿着數十年前曾流行過的長裙,笑得宛若少女。她還在宋時清離開時沖着他撒嬌,問他什

麽時候再來同她約會,什麽時候娶她過門。

宋時清問他,你還記得時清嗎?

鐘永蘭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說,我當然記得,那是我們的寶貝兒子。他那麽像你,将來一定也會無比優秀。

”大概也不算壞事吧,“宋時清說對易麒說,“至少她現在開心快樂。下次我帶着你去,說是兒媳婦,也許她也高高興興認了。”

易麒聞言面紅耳赤:“為什麽我是媳婦啊!”

宋時清笑了:“你猜?”

有時候真不知道他的小七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但無論如何,他都希望他能永遠保持下去。

他的母親當初若能多得到一點溫情,時至今日或許不再像當年那般活潑跳脫,但也應該能保持優雅。很多美好的天性,都需要付出許多許多愛來澆灌才能持續存在。

不過宋時清最近發現,易麒其實也會撒謊。他偷偷又去買了一副耳釘,戴一個丢一個,假裝和宋時清戴着的是同一對。

宋時清故意逗他,說這耳環工藝有點差勁,明明是一對但仔細看材料成色竟有些不同。

他胡說的,其實一模一樣。若非是無意中見到被易麒丢棄的包裝盒,根本發現不了。

但易麒不知道。他慌張無比,支支吾吾,為了轉移話題還勇敢展開色誘。

最終宋時清并沒有拆穿他。他不介意他的小心機,也願意陪他一同永遠守護這個小秘密。

很快,宋時清也擁有了一個表面上的漫長假期。

在占據了所有熱門頭條最佳位置幾周以後,他公開宣布會暫別演藝圈。

急流勇退,卻獲得了絕大多數粉絲的理解。經歷了如此可怕的災難後身心受創需要休養,再合理不過了。喜歡他的人們紛紛送上祝福,還盼着他有一天能回來。

他的公司非常賊的在同一時間正式推出了他遲到已久的新專輯,銷量瞬間登頂且連破紀錄。

在那之前之後,關于他和易麒之間的小道消息一直不斷。宋時清始終沒有表态。于是信的人堅信不疑,不信的人保持無視,竟也沒起什麽大沖突。

畢竟經歷過生死不明的煎熬,又同享過身入險境伸張正義的榮耀,對比之下交個男朋友好像有點不值一提了。

更何況,他都宣布暫退了。

可惜宋時清并沒法真正休息。他之所以如此選擇,是不得不處理李國棟留下的爛攤子。

這個人似乎并沒有什麽經營才能。宋忠東走後,公司每況愈下。也難怪他動起腦筋想要得到分屬于易麒和宋時清的那些財産。

宋時清當初留學,學的就是經營管理。但毫無實踐經驗,初來乍到,完全抓瞎。每天忙得頭痛不已,一到家要抱着易麒緩好一會兒才能恢複活力。

“……我要送朵兒去好好學學這些,”他對易麒說,“等她畢業,我就立刻傳位于她,再也不管了。”

“你要繼續回去做藝人嗎?”易麒問。

宋時清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那太累了。總被人盯着,不自由。以後每天吃喝玩樂,有靈感就寫兩首新歌,發在網上給大家免費聽。”

“要是朵兒也不想管呢?”

“那就賣掉,”宋時清說,“我要當一個敗家子。”

“呃……”易麒點頭,“也行。我可以養你,我有工作。”

楊導演拍攝的那部電影在上映後獲得了驚人的好評,叫好且叫座。

易麒所飾演的枭雖說不是主角,卻吸引了最多眼球

。業界紛紛看好他在年底時能久違得再次捧獎。在收獲了專業人士的一致贊美後,他還俘虜了無數少女芳心。

當被俘獲了芳心的少女之一藍朵兒發現他的男神居然真的是她嫂子時沒有驚喜,反而很崩潰。她宣布自己雙重失戀,并拒絕與他們共進晚餐。

這個宣布結果維持了大約五分鐘。那之後,她立刻又去問她哥能不能讓易麒跟她合影。

三個人一同吃了頓飯,藍朵兒在回家前突然表示,看着他們的模樣突然特別特別想談戀愛。

宋時清緊張極了,勒令她必須先把對象帶來給他過目把關。

然後他又說,如果你什麽時候真的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你哥這兒有個祖傳的玉墜子,到時候你就拿去送給人家。

見過了藍朵兒,易麒興沖沖再次提出要讓他正式和自己的家人見一次面。

宋時清當然沒有理由拒絕。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還要一起去見另一個人。

江河的忌日到了。

江河的墓和他母親的在同一個墓園裏。

他們把那盒書信也一起帶了過去。在看過了江河後,他們找到了江蓉萍的墓碑,然後遵循遺囑把信件全燒了。看着那個陳舊的紙盒逐漸化為灰燼的過程中,兩個人都沒開口。

在步行回停車場的路上,易麒突然說道:“你爸爸是不是有說要在這個阿姨的忌日燒啊?”

“我也不知道她忌日是哪天啊,”宋時清說,“我們願意幫這個忙就不錯了。”

易麒點了點頭:“也是。”

走了幾步後,他又問道:“你以前是不是每年都會來看江老師?”

“……嗯,”宋時清點頭,“其實去年也來了。來的時候還遠遠看到你了,沒好意思打招呼。”

易麒一臉無語。

兩人上了車,他再次提問:“你剛才蹲在江老師墓碑前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宋時清轉動了車鑰匙:“一些……很俗的東西。”

“能告訴我嗎?”

宋時清搖頭:“不能。”

易麒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接着居然笑了:“不說拉倒。”

等車開上了馬路,他突然側轉過身面向宋時清:“我告訴你我都在心裏對他說了些什麽吧。”

“嗯?”

“我和他說,謝謝他一直以來對我那麽好。還謝謝他,把你帶到我身邊。”

宋時清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反了吧。”

“怎麽反了?”

“是把你帶到我身邊才對。”宋時清說。

“這個都要争,”易麒撇了撇嘴,“幼稚。”

宋時清并不回嘴。

他安靜地看着前方空曠的道路,小聲哼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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