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姑娘,我真的跑不動了……」

容子骥兩手撐着膝蓋,低聲下氣地求饒。

「好吧,那就歇會兒……」程瑜見他似乎真的不行了,也就不再勉強。「我記得容府還要再走兩條街——對了!我聽說鳳翔侯回京了是不是?」

他總不能說自己就是鳳翔侯。「是回京了沒錯。」

「他早就該回京了,要知道食君之碌,就該為君分憂,皇上為了「百鬼夜行」的事正在頭疼,鳳翔侯可不能光領俸碌不做事……」她一臉忿忿不平。「公子回去之後記得跟鳳翔侯說一聲,當年立下大功的是你們容家的祖先,後代子孫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至少要有些實質上的作為。」

不是程瑜對勳貴懷有偏見,她只是對那些不事生産、只會花天酒地的勳貴後代的種種作為有些難以茍同。

「姑娘說得是。」容子骥不明白自己為何得站在這兒挨罵?

程瑜見他不喘了,便問:「可以走了嗎?」

「有勞姑娘。」容子骥彬彬有禮地回道。

她舉步往前走。「今晚又沒逮到「百鬼夜行」,只有等明天再來。」

見她說話口氣這麽大,他倒是想聽聽看她有什麽想法。「要是真的遇上,姑娘打算怎麽做?」

「至少先問明原因,為何不去地府報到,還在人間徘徊?要是因為沒人祭拜它們才會出來吓人,就趕緊讓我爹上奏朝廷,舉辦一場大型法事,還要請皇上來主祭,這樣應該夠給面子了吧?」程瑜說得頭頭是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有人在幕後操控……」

容子骥佯呼。「幕後操控?有誰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來?」

「這也只是我爹的猜測……」她沉吟了下。「我曾經近距離看過一次,加上其他目擊證人的供述,它們身上都是穿着铠甲,不是斷手斷腳,就是頭被砍了,因而判斷有可能是前朝将士的亡魂,當年聖祖皇帝下旨挖了個千人塚——雖說是千人塚,實際上的數目應該不止如此——然後将其屍骨合葬一處,并且立碑,每年七月更會進行超渡,然而冤氣實在太重了,只能靠符籙來鎮壓,以免化作厲鬼到處作祟。盡管并無多大效用,但都已經過了兩百多年,偏偏挑這個時候出來鬧,而且還現形吓人,未免太不尋常了,故此才會懷疑是被有心人操縱。」

容子骥不禁怔了怔,心想這位大理寺司直分析得有理。

這樣看來「百鬼夜行」并不是一般的鬧鬼事件,而是人為的,背後肯定有個極大的陰謀正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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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絕對不能原諒,我一定要把這個人從老鼠洞裏揪出來,請求大理寺以擾亂京城、危害百姓、居心叵測的罪名将他處死。」程瑜揮舞拳頭,口氣激昂地說道。

這麽一位正氣凜然的姑娘,還真是少見。

容子骥認識的女子幾乎都把心思擺在嫁人上頭,對其他的事毫不關心,只有眼前的姑娘膽敢一個人跑來抓鬼,這可是連男人都不敢做的事。

「吓到你了是不是?」見他不說話,程瑜以為他是害怕了,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膽子還真小。「那我就不說了,快走吧!」

兩人一路走着,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說不定它們不甘心就這麽死了,才不肯去地府報到,更別說投胎了。」就像朱将軍和李副将,特地找上他這個容家子孫,只因為承襲了爵位,就想殺了自己報仇,只不過事情的演變出乎意料之外。

程瑜哼了哼。「不甘心又如何?聽說大梁皇帝根本不是好東西,只顧自己享樂,無視民間疾苦,還讓太監幹政,搞得民不聊生,百姓何其無辜,為何非得順從那種昏君,甚至為他賣命?我相信大部分的人一定很高興有人起兵造反,否則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過。」

「姑娘所言極是。」容子骥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看來這位大理寺司直為人頗為耿直正派,才能教出這麽個是非分明的女兒。

程瑜嘆了口氣。「它們又要報什麽仇呢?大梁皇帝都不曉得投了幾次胎,它們卻落得成為孤魂野鬼的下場,這根本就是愚忠、死腦筋,難道不覺得可悲?還是快把前世的事忘了,重新投胎做人。」

「因為它們的執念太深了。」若能想得開,就不會成了鬼。

「你說什麽?」程瑜只隐約看到他嘴巴似乎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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