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迪其人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葉謹謙走進會議室，沒有穿正式的西裝外套，也沒有系着領帶，甚至還解開了領口的扣子，一副完全不在意，随心所欲的樣子。
“總裁，這是Q集團麾下的臻宇C市分部第一次召開股東大會，你就這樣遲到不好吧？”一個戴着無框眼鏡的老頭，看着就是刻板的人，況且，葉謹謙算是晚輩，遲到自然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找到了機會，忍不住說教幾句倒也是人之常情。
葉謹謙貌似贊同地點點頭，而後，又解開了袖口，挽起了袖子，解釋道，“剛才樓下有個緊急會議，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
“今天其實也沒有什麽重要的問題，只是希望葉總能帶領分布更上一層樓。”
說得果然比唱的還好聽，這句話歸根結底就是在告訴葉謹謙，不管你是誰只要能讓我的錢袋子鼓起來就行。
“這個自然，既然我能把Q集團發展成十強企業，臻宇一樣可以。”葉謹謙靠着椅背，十指交疊放在腿上，這種自信他從不缺乏，“我的處事方式可能跟大家有點區別，我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大家能夠完全相信我的實力，不要過分幹擾我的決定。”
股東們面面相觑，稀稀簌簌的讨論聲不斷，末了，那個無框眼鏡站起來道，“既然您是Q集團指定的執行總裁，我們理所當然的會支持您的決定。”
“很好，合作愉快。”葉謹謙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雖然這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他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擋，況且，只是幾個小小的股東，更是不在話下。可能是出于一種似有若無的善意吧，他才願意大發慈悲地給這群老腐朽們打個預防針，好讓他們有點兒準備，免得到時候臨陣跳腳。
“總裁，Andy董事長在線上。”程嬰打開了屏幕。
“嗯，接上吧，放上投影，讓大家瞧瞧Andy女士的貌美如花。”葉謹謙說着輕松的玩笑話，把原本應該緊張的回憶緩和成了最普通的交流會，就像一個業績還不錯的部門裏在做常規彙報一樣，氛圍輕松。
“Hi，Keith。”屏幕上，女人畫着濃濃的妝，大紅色的唇瓣性感不拘，誇張的發型，肆意張揚的語調，操着一口不是很标準的普通話，“在C市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你不在，哪裏都是天堂。”葉謹謙的口吻也同樣的随意，仿佛他們只是故友，而不是上下級關系。
“哦不，Keith，你這樣說我很受傷。”女子誇張地捂着胸口，滿目悵然，繼而又鄭重其事地提醒道，“別忘了，我是你的上司。”
“是是是，姑姑，過兒知錯。”葉謹謙竟然旁若無人地演起了神雕俠侶。
說起來，Andy是她在加拿大最大的依靠，如果沒有她，他估計還只是IT界的小透明，哪有什麽執行總裁這種身份！
四年前，他還在讀大學，成績優異之餘因為愛好和另一個志同道合的家夥一起開了一家IT工作室。起先也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只是沒有人會料到三個月後網站的點擊率居然會達到這樣一個相當高的數值，不亞于當時是紅火一時的IT大戶。
而Andy就是那時候出現的，她買下了工作室，納入Q集團名下。要說起來也真是有些好笑的，直到工作室被合并了之後Andy才知道，自己那個整天游手好閑的兒子Jack居然是創立者中的一員。
她顯然也被徹底地震驚了，但是卻打心底的高興，一直吊兒郎當的兒子能有這樣成功的一面，這是她最大的驕傲。只是，老天就喜歡玩弄意外，沒有給Andy為兒子慶功的機會，就在簽約的那天，她的兒子死于一場車禍中。
說不清是意外還是人為，總之，她的兒子死了，那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是一個喜歡佯裝堅強的女人，在兒子的葬禮上沒有掉一滴眼淚，卻在不為人知的夜晚嚎啕大哭，以至于不久後就得了嚴重的抑郁症。那一年大概是她最痛苦的時候了，丈夫的抛棄，兒子的離世，事業被打擊，病痛的折磨，所有的災厄接踵而來。
葉謹謙也不是什麽好事的人，一心一意地打點着工作室，直到有一天，為了一份文件到療養院裏找了Andy。那時候，她正拿着水果刀，在手腕上留下第七道傷口。
“您這樣Jack不會高興的。”他拿下水果刀，把文件丢在床上，“這是Jack生前來不及做完的東西，您有時間可以看看。”
這份文件，與IT無關，只是一系列關于母親節的服飾，主題是Growing，成長。
Jack顯然也沒想到他會在母親節前一個月喪失自己的生命，所以，這份文件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醞釀着所謂的驚喜。若不是葉謹謙恰好心血來潮在收拾寝室的時候發現這份材料，也許就真的無人知曉了。
“Keith，兩周後的母親節，我要看到這場秀。”
在他離開病房之前，他聽到了這句話，平靜的語調，微啞的語調，以及被努力藏起的哽咽。
“Keith，那些人都是你的工作夥伴嗎？”Andy這才注意到了旁邊的人。
“嗯，沒錯，本來在開會的，可是被您打斷了。”葉謹謙抱怨了一下。
“沒有沒有，如果Andy女士和總裁要聊，我們可以把會議順延。“剛剛還指出葉謹謙遲到的人已經換了一副嘴臉，恭維上司，欺負年輕，這群老家夥還真是見風使舵。
“Keith真的是個工作狂，我可不敢打擾他。”Andy聳聳肩，一副嘗過後果的表情，“對了，臻宇那邊交給你我很放心，不過你要注意休息，否則我也不是沒可能突然出現。”
“是是是。”葉謹謙笑笑，“如果沒什麽事我們晚點再聊好嗎？”
“OK，bye！”
許是因為Andy的關系，股東們都溫順了不少，一場會議下來沒有刁難過葉謹謙也就算了，反而還乖巧地表示會好好配合。
“總裁，您的秘書已經開始挑選了，請問您要不要親自過去看看。”
“秘書？”葉謹謙雙手插着口袋，轉身看着程嬰，思索了片刻，道，“不用了，你讓人事部去挑吧，先篩選一些人出來，我再親自看看。”
“好的。”程嬰點頭應下。
“喂，好的，我知道了。”
程嬰挂斷電話，“總裁，楊總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葉謹謙眼球轉了一轉，“嗯，好，你先去忙吧。”
語罷，接過程嬰手上的領帶和外套，迅速地開始整理自己的着裝。
辦公室裏，楊遠略有些無聊地看着陳設，簡單大方的設計，卻總有着說不出空洞。不過采光倒是不錯，站在落地窗前俯視，便可以将一切盡收眼底。
“嗯？”葉謹謙疑惑地看着楊遠，“楊叔叔，您怎麽親自來了？”
“哦，你忙完了？”楊遠不答反問。
“請坐。”葉謹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楊遠落座後，他才跟着坐下，禮貌方面到位得無可挑剔，“抱歉，我剛剛開了個會，讓您久等了，您以後要來可以先跟我說一聲。”
“哪裏，是我唐突了。”楊遠笑笑，“我可以叫你謙兒吧？”
“Of course，當然可以。”
“謙兒，叔叔想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楊遠微微送了一口氣。
“當然。”
“你......”
“葉謹謙！”
楊遠剛要說話就被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打斷。葉禦不顧阻撓，竟自進了辦公室，看到楊遠後，明顯愣了一下。
“爸，你怎麽來了？”葉謹謙起身，皺着眉看着葉禦，語調有些冷漠。
葉禦站定在葉謹謙面前，擡手便是一巴掌，“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葉謹謙偏過頭，苦笑了一下，聲音十分低沉，“趁着我還沒叫保全，您先自己出去吧。”
“葉謹謙，不要一再觸碰我的底線。”葉禦再次擡手，卻葉謹謙被生生的壓制住。
“我說過我不是曾經的葉謹謙了，所以，你給我安分點。”語罷，甩開葉禦的手，“楊叔叔，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近幾年我父親脾氣不太好。”
“葉禦，好久不見。”楊遠伸出手。
“真是好久不見。”葉禦也伸出了手。
“既然父親和楊叔叔難得見面，那麽都坐下吧。”葉謹謙倒了親自倒了一杯溫水給葉禦，他記得，葉禦有高血壓，不宜喝咖啡。
“沒什麽好說的，葉謹謙，我最後說一次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不喜歡把一句話說第三次。”
語罷，葉禦便離開了辦公室。
葉謹謙再次沖着楊遠抱歉地笑笑，起身走到辦公桌上，拿了一份文件，粗略地掃視了幾眼，然後回到沙發上，将文件遞給楊遠，再次強調，“和楊氏的合作計劃是臻宇的意思，和其他的沒有關系。”
楊遠接過那份合約，細細的看了起來，是合作案。
整份合約看下來沒有任何的問題，确确實實是他們合作應該達到的雙贏局勢，“嗯，這份合約，我簽。”
楊遠笑笑，拿出一支筆，先簽上了名字。
葉謹謙看到楊遠的反應也不覺得意外，也是，他确實沒想過要在這份合約中占盡便宜，畢竟是回國後真正的第一次合作。
“嘶......”
風透過窗子吹進辦公室，險些将桌上的合約資料吹走，葉謹謙本能地伸手壓住，卻不小心被翩飛的紙張在手指上割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別動。”楊遠用杯子壓住紙，抽了兩張紙巾，不由分說抓起葉謹謙的手，用力地壓迫。
葉謹謙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了。”看到不再滲血，楊遠舒了一口氣，毫不掩飾地說，“別介意，我只是習慣在合作之前查一查合作方的底細，意外得知了你有血友病。”
葉謹謙有了明顯的不悅，旋即掩飾起來，“沒什麽，很多人都會這麽做的。”
“血友病說可怕倒也不可怕，謙兒，你要多多注意才是。”楊遠面上似乎帶着一絲擔憂。
“嗯，謝謝叔叔，我會注意的。”葉謹謙垂眸看着地板，他讨厭這種事情，讨厭外人看透了他的弱點。
“那我先走了，這個合作案已經定下來了，等過幾日，合作案正式啓動的那一天，還希望你能親自來參加一下這個會議，怎麽樣？”
“好，一定去，合作愉快。”
楊遠離開後，葉謹謙有些莫名的煩躁，早早地便離開了公司，開着車子，在滿是人的街道上兜兜轉轉。
夜幕完全降臨，葉謹謙依舊在不停地轉着，找不到一個想去的地方。
不知不覺，到了酒店的門口。
酒店的霓虹燈依舊在閃爍着，将一方的天地照得通亮。
葉謹謙在車上找了找房卡，便下車将鑰匙丢給服務員。到了前臺，吩咐道，“讓311號服務員到1288號房間送兩份A餐，記住，必須是她親自送過來。”
回到房間，葉謹謙便疲憊地坐到沙發上，單手支着額頭，一手擠按着眉心，腦部一陣一陣的刺痛着。
“您的A餐。”秦語嫣郁悶地将套餐放到桌上，自己本來要下班了，愣是被經理重新招回來。
“嗯，放下吧。”葉謹謙說話時有氣無力，依舊擰着眉心。
“那，那我可以走了嗎？”秦語嫣刻意地忽視葉謹謙的不适。
“坐下，陪我吃飯。”他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示意秦語嫣坐下。
“我們沒有這一條服務。”秦語嫣覺得此刻的葉謹謙在無理取鬧，不打算搭理。
“坐下。”葉謹謙沉聲道，“除了這個門，我不保證明天你還能不能回來酒店上班。”
秦語嫣咬咬唇，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極其配合地吃着飯。葉謹謙吃得很慢，也吃得不多，似乎胃口不太好，臉色雖然不至于蒼白，但是也不太好看。
“好了，收走吧。”葉謹謙喝下一口湯，拿紙巾擦了擦嘴角。
“哦。”看着之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A餐，秦語嫣小聲嘀咕道，“大男人胃口這麽小。”
“你說什麽？”葉謹謙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秦語嫣端起盤子離開。
其實，他只是不想一個人吃飯，僅此而已。
葉謹謙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有些頭疼地按下了接聽鍵，“我馬上過去。”
手機忽然響起來，葉謹謙看了看屏幕，按下接聽鍵。
葉禦的心髒病又發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收藏～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