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見故人
本着為人子嗣該有的自覺，葉謹謙在醫院裏守了葉禦整整一夜。看了看時間，約摸着過會兒葉禦就能醒過來，他便出了醫院，呼吸些還算清新的空氣，順帶買了一些早餐。
事實上，他回來的時候葉禦已經醒了。葉禦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病房裏過分的安靜，無形中彌漫着一股硝煙味兒，氣氛冷然。
葉禦瞥了葉謹謙一眼，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眼底有着淺淺的青色，想來一晚上沒睡，也是累得不輕，但又思及兒子的自作主張，剛剛滅了的火氣又迅速燃起，“你來做什麽？”
葉謹謙不搭話，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老子病了，兒子服侍。
于是，他顧自整理着桌面上的東西，不理會葉禦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末了，拿起一杯漱口水，“您看看是要漱口還是要去刷牙，牙刷牙膏我都給您捎回來了，趁着稀飯還熱乎，吃一點也是好的。”
葉禦橫手，直接把漱口水打翻，因為情緒的波動而劇烈地起伏不定，連帶着聲線的浮沉，“出去，你給我出去！”
“爸。”葉謹謙低聲喚了一句，有些無奈，只能撫着業葉禦的胸口，“您先別激動，冷靜點。”
“你要我怎麽冷靜？”葉禦推開葉謹謙，允自靠在枕上喘着粗氣，嘴唇又蒙上了一層淡紫色，長大了，翅膀也硬了，還回來做什麽？”
本就頭暈眼花的，被葉禦這一推無異于雪上加霜，葉謹謙靠着牆閉了閉眼，等到他緩和過來的時候，葉禦的情況已然十分不好，咳喘不斷。
醫生來得很快，匆匆檢查了一下，注射了一劑藥物，只當是兒子又和老子杠上才險些釀成大錯，于是對葉謹謙的态度并不特別好，“你父親現在受不得刺激，如果非要招惹他，我不建議你在這裏繼續待着。”
醫生離開後葉謹謙更加郁悶糾結，按理說他留下來只能惹得老子更生氣，但是不留着又顯得狼心狗肺，還真是進退兩難。
“和楊氏簽約了沒有？”葉禦可算緩了過來，心情也平複了許多。
“簽了。”葉謹謙垂着腦袋，突然有點懊悔于之前的沖動，如果他沒有帶着賭氣的意味和楊氏簽約，是不是父子間的隔閡就可以淺一點？
直到不久的後來，他才知道今天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尤其是這個想法，尤為可笑。
“你既然不聽我的就給我滾！”葉禦抓起桌上的杯子砸過去，偏生讓葉謹謙給躲開了，氣尤不打一處來。
葉謹謙薄唇微抿，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只能蹲下去收拾收拾杯子的碎片，“您別生氣了，有事兒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商量的。”
“取消，給我取消合約。”葉禦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爸。”
商，不信不立，臻宇剛在C市落戶還沒有安生，如果第一個合作案就臨時退出，以後的名聲可想而知，那麽，談何發展？
“嘶～”許是因為腦子裏想着別的，葉謹謙竟粗心到被碎片割到了手指，鮮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葉禦蹙眉，待看清了狀況後稍稍斂了點氣性，“收拾個東西都能落到這番田地，Q集團你到底是怎麽管理的？”
葉謹謙将碎片丢進垃圾桶，不緊不慢地抽了兩張紙壓着傷口，似乎在回憶着什麽，認真誠懇地說，“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Q集團可能只是機緣巧合吧。”
剛說着，他又把幾乎半濕的紙丢進了垃圾桶，重新抽了兩張。
葉禦冷哼了一聲，只當傷口割得深了些所以出血有點多。但凡人類，總難免會生出恻隐之心，思量着葉謹謙許是因為照顧了他一夜，真的累着了才會魂不守舍，難得給了他一點好臉色，“回去吧，先回去休息休息，楊氏的事情以後再找你算賬。”
“哦。”狀态确實有點糟糕，葉謹謙也不勉強，只是默默地把漱口水重新打開，“您還是不要下床的好，稀飯還溫着。”
沈茹真恰好推門進來，見葉謹謙在擺弄着桌上的東西，沒好氣且陰陽怪氣地道，“呦，哪能麻煩葉總動手啊？”
葉謹謙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沒有争辯下去的意思，“您來得正好，我公司還有事兒先走了，待會兒爸吃了早飯再讓他吃藥吧。”
“誰知道你的東西裏面有沒有加什麽不該加的東西。”沈茹真打開帶來的保溫桶，依舊是尖酸刻薄的語調，“我看阿禦還是吃我帶的安全些。”
“嗯，那我先走了。”眼前黑一陣白一陣，葉謹謙自然是沒有心思和沈茹真吵架的，竟自離開了病房。
都說女人是世上最可怕的動物，最強的武器就是眼淚和嘴，可不是？沈茹真的嘴，秦語嫣的眼淚，他從來只有低頭認栽的份。
“姐姐，你來啦！”小男孩彎彎眉眼，他已經十六，卻清瘦得可憐，臉上同樣是長期生病留下的慘白，一點兒同齡男孩該有的陽光之氣都沒有。
“小童昨天有沒有聽護士姐姐的話？”秦語嫣溫柔地笑着，打了一盆水，輕輕地給男孩兒擦拭着身體。
“有啊，護士姐姐說，小童最聽話了。”男孩兒暖暖一笑。
“小童當然是最乖的。”秦語嫣放下毛巾，點點男孩兒的鼻尖，有些疲勞地坐到椅子上，卻努力維持精神。
“姐姐，你是不是很累？”男孩兒比其他人都來得敏感。
“嗯，是有點，老擔心小童在醫院聽不聽話。”
“姐姐，是小童不好，一直生病，讓姐姐變得好辛苦。”男孩難過地別過頭去，滿滿的都是委屈。
“怎麽會呢？”秦語嫣揉揉男孩兒軟軟的前發，很是寵溺，“小童，只要你好起來，姐姐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姐姐，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然後掙很多錢，那時候姐姐就有好日子過了，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男孩兒的臉上寫滿了堅定，似乎這樣的未來觸手可得。
秦語嫣将視線移向了窗外，好日子，究竟什麽樣的日子才算得上是好日子呢？好像從父親生意失敗開始她便不再奢望有好日子的存在了吧？
“姐姐？”男孩兒扯了扯秦語嫣的衣袖。
“嗯？怎麽啦？”秦語嫣收回視線，面露疑惑，已将剛剛的心思謹慎地收拾好。也許她不是一個好人，甚至自私、貪婪，但她絕對是一個很合格的姐姐。
“爸和媽怎麽不來看看我？”男孩的聲音非常的小，輕得好像沒有說過話一樣，委屈從眸光中自然傾斜出來。
秦語嫣翻騰起一股酸意，從心底竄上大腦，又從大腦折回鼻間，眼眶發熱，卻是扯出了一抹笑容來，握着男孩兒的手，認真地說，“爸媽工作很忙的，等忙完了就回來看小童了。”
“真的嗎？”男孩兒沒有高興的樣子，用落寞覆蓋了所有的表情。
這句話，他從姐姐的嘴裏聽到了太多次了，多到他開始懷疑這句話的真實度。
“小童乖，來，姐姐給你帶了好吃的，起來吃一些好不好？”秦語嫣打開保溫桶，倒了一小碗的稀飯，舀了舀米粒，“今天是你最愛的玉米粥。”
門外，葉謹謙恰好經過，将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她有個弟弟，他前所未聞！
在門外又站了許久，放空思想發着呆，直到她趴在床旁沉沉睡去他才離開。
他開始懷疑起這個女人的身份來，當初既然能在加拿大留學，現在為什麽要在在酒店當服務員？甚至，還在某些地方交染了不該結識的人。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因為葉禦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分錢，他過得不免潦倒，常常以方便面果腹。直到進了Q集團半年後才開始漸漸好轉，而這之前，他們已經在一起整整兩年了。
彼時，印象中的她花錢闊綽，他幾度懷疑過她對錢的概念到底停留在哪個層面上。在他拼命工作的時候她總會心疼不已，然後把一盤又一盤的美食擺在辦公桌上，誇下海口要圈養着他。
能讓這樣的人從屈服于生活，他越來越想知道這些年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Eric？”車子剛停好，葉謹謙一下車就見到了不速之客。
“Keith，好久不見。”Eric靠近葉謹謙，笑得無害。
“你來做什麽？”葉謹謙不悅地盯着Eric。
“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而已。”Eric幽幽地說着話，因為普通話說得并不那麽标準，語調起伏怪異，硬是顯得更陰森了幾分，“別緊張，難道我還能吃了你？”
葉謹謙靠着車門，氣氛一時冷凝下來，壓抑得令人窒息。靜了許久，他擡頭瞅了瞅遍布的攝像頭，漫不經心地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語提醒道，“不要在這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再輸幾次。”
Eric聞言，肆意地挑挑眉峰，左手置于耳畔，笑出聲，“Keith，我沒有聽錯什麽吧？你居然要讓我再輸幾次。”
“也是，你手上已經沒有任何賭注了。”葉謹謙摘了墨鏡，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直接繞過Eric，走向電梯間。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Keith，你說我要怕什麽？”
葉謹謙臉色陰翳，正要去按電梯的手僵在半道上，猶豫了數秒，按了電梯，嗤笑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句話固然不假，但是你還需要學一句古話，‘蚍蜉撼樹談何易？’加拿大是你的地盤，但你卻在老家輸得一無所有，在這裏，你拿什麽和我拼？”
“你！”Eric大致是聽懂了葉謹謙的諷刺，說他不自量力罷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葉謹謙走進電梯間，貌似友善的擺擺手，另一手卻在口袋中緊攥着拳。
電梯的門終于緩緩關上，Eric的臉也被隔絕在外，葉謹謙這才得以松懈下來，幾乎要癱軟下去。剛剛的話說到底他只是撐個場子罷了，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
過去，他之所以可以心無旁骛地去對抗Eric所在的K企業，正是因為他在加拿大幾乎沒有羁絆，所以可以為所欲為放心大膽地去做。可是，現在是在C市，他所在意的、要守護的、要堅持的都在這裏，如果面臨抉擇，他該怎麽辦？
前腳才踏進辦公室，程嬰後腳就送了兩三份雜志以及一份報紙給他，葉謹謙不明所以，随便翻看了一下。所有的頭版內容不外乎臻宇集團總裁前任女友秦某賣身求財，近日二人成雙入對，疑似舊情複燃之類的報道，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葉謹謙一大早的本就心情極差，此刻無疑是雪上加霜，沉聲命令道，“動用所有關系封鎖這個消息，購進所有的報紙雜志。”
“恐怕來不及了。”程嬰難色上眉，這次的報道對新落戶的臻宇确實是不小的沖擊，主要負責人才來幾天就鬧出這樣的花邊新聞來，實在讓人難以放心。
而且，報道中除了是秦某的不雅照片之外，更有她和葉謹謙摟摟抱抱的照片，女子穿着暴露的衣衫，畫着濃妝，身上披着男子的西裝。而更誇張的是居然有人拍到了他們深夜出門的照片，葉謹謙由女子扶着，看起來像是喝醉了一般，手臂軟軟地挂在女子的肩上。
“您來之前，股東們已經來過電話了，說要在十點的時候開個會。”程嬰推了推鏡框，補充道。
“推掉！”
“可是......”
“Shit！”葉謹謙咒罵，Eric出現，新聞爆料，看樣子剛剛Eric的目的就是為了示威，還真是急不可耐，“你現在馬上準備一下，十點準時召開記者招待會。”
“好的，總裁。”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章在鋪展情節，比較無聊，後面的會比較好些，寶貝們一定要記得收藏哦～麽～本文重在講一個男人從弱到強，又從強到弱的故事，一只女主從軟弱到強大的變化，希望大家也會喜歡～要收藏，要評論～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