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為愧疚
Andy在別墅裏住了整整一天,和秦語嫣更是打成了一片,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究她還是要離開的。
“語嫣,幫我好好照顧Keith。”登機在即,Andy再次交代。
“沒問題,安心回去吧。”秦語嫣眼眸含笑,仿佛剛入春化開的冬雪,積成一灘小小的水窪,映出陽光的美好。
Andy是個好人。
秦語嫣想不到其他的話語來概括,只能用最簡單的詞句來形容她了。
“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Keith不再是單身。”Andy依舊喜歡調侃她,有意無意地撮合,不過分,卻也不讓人感到輕松。
秦語嫣的臉頰一點一點地被可疑的紅暈侵占,連帶着耳根子都燃起了紅色,催促道,“趕緊進去吧,要不然就該來不及了。”
Andy最後擁抱了一下秦語嫣,抿着淡淡的笑容,清亮的眼眸中浮現出似有若無的水汽來,“善良的人應該被命運溫柔地對待,嫣,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Keith一個完整的愛情,我知道,當初你也是迫不得已。”
有一些秘密注定了要彼此互相坦誠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別人的陳述始終不會是原汁原味的,總是不能傳達出最好的情感來。就像一道菜,光聽着別人說,也許你會吞咽口水,可當你親自品嘗了,或許只是平淡而過。
看着秦語嫣寫滿訝意的表情,Andy摸摸鼻子,點點頭,“我調查過的。相信我,謹謙很快就會知道當年的是是非非。”
秦語嫣絞着手指,如果真相大白了,他們又會淪為怎樣的關系?他們之間,空白了那麽多年的冷硬該用怎樣的柔軟填補?
她不幹淨,無可否認!他能不能、願不願接受,她一無所知。
“對了,語嫣,有件事情......”
“Andy!”
葉謹謙還是來了,風塵仆仆的,弗一靠近還帶着些外頭的涼意,語調裏帶着明顯的喘意,想來為了趕時間也花費了不少力氣,“抱歉,我來晚了。”
“我還以為你是舍不得我躲起來偷偷哭了。”Andy哭笑不得,看來确實是她想多了,葉謹謙可能真的是因為會議緊急不得不離開。
葉謹謙搖搖頭,“一路順風!”
“Andy,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麽?”秦語嫣插了一句。
“沒什麽。”Andy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葉謹謙,警告着,“別欺負語嫣,知道不?”
“姑姑,你幫着保姆說話,不對吧?”葉謹謙做勢把腦袋湊過去,似乎沒有聽清Andy的話一樣。
“少來這套,我走了!”
離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忘了究竟是誰的經典語錄。總之,秦語嫣一直信仰着這一句話,只是她萬萬想不到,下一次的重逢來得比預期要早很多,那時的情景,狼狽與不堪,污穢與猜忌。
“走吧!”
目送着Andy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葉謹謙不鹹不淡地吐出了這句話,然後便轉身走向外頭。
“陳伯,先送她回別墅吧。”他的聲音悶悶的,在狹小的空間裏更顯沉悶。
“不用了,前面公交站停車就行了。”秦語嫣思及他事務繁忙,不想浪費他的時間。
“怎麽?不回家?”尾音上揚,是疑問句的口吻。
“沒有啊,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去忙你的就好。”秦語嫣如實回應。
“今天不忙,我不用去公司。”葉謹謙的手肘靠着車窗,腦袋擱置在上面,随着車子的晃動而晃動。
“哦。”秦語嫣能明顯察覺葉謹謙的不悅,很好奇,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心間徘徊,很癢,但是不敢抓,不敢問。
“咳咳咳......”
葉謹謙時不時地掩唇咳幾聲,除此以外,車子裏便沒了別的聲音。
“喝點水吧。”秦語嫣從背包裏拿出一個保溫瓶,倒了一杯熱水,“新杯子,還沒用過。”
葉謹謙不解地看着杯子,半天才問出了一句話,“你怎麽随身帶這個?”
因為習慣!
在加拿大的時候,冬天往往比這裏冷上好幾倍,葉謹謙最受不得涼,一受寒就容易咳個不停沒個消停,所以,她總會随身帶一個保溫瓶,随時給他送上一杯開水,暫時驅散掉寒冷。
“沒什麽,天冷了,我不喜歡喝冷水。”她随便扯出了一個理由來,十分合理,沒有半點不妥。
“哦。”葉謹謙又把目光挪到了窗外,“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原來她的習慣跟他沒有關系,是他忍不住想多了。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抱着不會被理財的思想準備,秦語嫣問出了疑惑點。
反正問不問是她的事情,答不答是他的自由,但是如果她不問,心裏癢癢的,不舒服。似乎如果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她的心裏依舊是癢癢的。
能否把癢癢撓過去,就只能靠葉謹謙了。
“楊家二少爺失蹤了,就在生日宴會的當天。”
料不到葉謹謙會老實地回答,秦語嫣怔了怔,本着女人的八卦情懷,趁熱打鐵,“怎麽失蹤的?”
“我怎麽知道?”葉謹謙一臉你是白癡的神情,“我要是知道楊遠不就為我所控制了?”
“哦。”秦語嫣別開目光,鼓着腮幫子,嘴裏念念有詞,“我不就好奇了一下而已......”
“好奇未必是好事。”葉謹謙随口道了一句,卻引得秦語嫣誤會。
她慌忙擺着手,“不是,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套問公司情況的意思......我......”
“對了,你弟弟怎麽樣了?”葉謹謙本來就沒有多想,看這幅光景,這個女人又誤會些什麽了,只得叉開話題。
“就那樣吧。”秦語嫣垂了垂眼睫,用簡單的四個字做了概括,剛才的慌亂瞬間化作無奈,連口吻都淡了不少。
小童的病情反反複複,一直都沒有很好地控制住,這樣時好時壞的狀态持續了好幾年,她不知道她還能堅守渺茫的希望多久,更不知道,小童是不是每次都能安然地從手術裏出來。
想着想着,眼眶一熱。
“行了行了,沒心沒肺的人裝什麽深情!”
葉謹謙把一盒紙巾丢過去,挪挪身子重新靠回去,依舊是氣宇軒昂的樣子,用餘光偷偷瞥了她一眼,“別用眼淚腐蝕了車裏的皮座,很貴的。”
“知道了。”秦語嫣恨恨咬牙,抽了一張紙拭掉眼角僅有的一滴晶瑩,暗自吐槽,還真是沒有半點同情心的家夥!
“到了,下去吧。”
正當秦語嫣絞着裙子暗罵葉謹謙毫無人性的時候,欠扁的聲音又一次飄飄然地傳入雙耳中。
“你不回家嗎?”她打開車門,不忘問一句,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妥,便又道,“我的意思是十一點半了,可以準備午餐了。”
“你自己吃吧,我還有事。”葉謹謙連眼睛都沒有斜一下,“師傅,去臻宇。”
車子卷着疾風而去,秦語嫣鼓着腮幫子怔了會兒,嘟囔着,“什麽事比吃飯重要?”
因為楊氏注意力的分散,之前洽談的合作案暫時擱淺了,入駐C市以來最大的案子就此暫停,一時間他倒也沒有什麽太重要的工作需要處理,清閑得很。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總之,大約是不想和秦語嫣獨處吧!
因為愧疚嗎?
嗯,也許是吧!
不可置否的,他在逃避一些東西。
之前,他對他和秦語嫣的過往記憶停留在這段最後的場景中。
秦語嫣離開後,他去找過她幾次。他在Eric的別墅外面等了好幾天,終于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等到了他們。
彼時,她靠在Eric的懷裏,柔弱無骨的樣子,巧笑嫣然。
他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扯起她的手腕,語調粗暴,不容置喙,“走,跟我回家!”
“你發什麽瘋?”她甩開他,面色冷然,轉而卻對着Eric淺淺一笑,“走吧,我給你做糖醋小排。”
“嫣,別鬧,跟我走。”他再次上前,扯過他的手臂,緊張異常。
“我們早就結束了。”她只說了這句話,而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別墅裏。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過去幾個晝夜的交替。他還在期待,期待着秦語嫣會露個面,賭她的不忍心。
身體的極限終究是有限度的,Andy找到他的時候,他的情況早已不容樂觀。他的初戀或許就這樣慘淡地過去了,和着事業上的重擊,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沒了。
再後來,他沒有去找她,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不願見任何人,手頭上的工作更是撒手不管。偶爾在塞進門縫的報紙上,看到了狗仔爆料出來的照片,她和Eric,成雙入對。
那一刻,他必然暴怒,把房子裏所有的東西狠狠砸掉,他們的合影,他們一起做過飯的廚房,他們一起看過的電視......
而今,他回來了,他們重逢了,源于內心的微弱掙紮,他覺得有必要正視當年的事情,也許,這是他們能在一起的最後機會了。
要說起來,他之前之所以沒有去打聽這種一查就能知道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因為深藏于內心的這份懦弱。
早在記者招待會結束的那天,他就已經讓胡曉風查到了關于當初的事情。當年的離開,當年的背叛,并不是她刻意為之,只是被逼無奈。
Eric用她重病的弟弟要挾她,讓她帶走Q集團的重要文件。在愛情與親情的天平上,她選擇了親情,舍棄了愛情。
起初知曉原因時,他對她懷恨,他厭惡這種被抛棄的感覺。但是,如果放到他葉謹謙的身上,他又會怎麽選擇?
這本就是一道極為深奧的選擇題,雖然只有兩個選項,卻也是窮極一生所學都難以果敢決斷的。
他意志消沉的那段日子裏,如果不是Eric的一句“秦語嫣一直都是我的女人”,他又怎麽會有重新振作起來的那一天?
他要毀掉Eric,看着她傷心欲絕。
這就是支撐他重新站起來的信念。
因着信念,他毀掉了Eric,毀掉了K集團,用不軟不堅的仇恨小心地包裝內心,甚至想過在勝利後要去好好地挖苦她一番。
當然,這只是他的主觀想法。
事實上,打垮了K集團之後,他昏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再次醒來的時候,秦語嫣早已沒了蹤影,無跡可尋,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在酒店意外地與秦語嫣重逢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總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依賴她,用最冷硬的命令讓她做所有事情,為他打掃房間,幫他收拾衣服,給他送飯菜......
他享受于她為她忙前忙後的樣子,大概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占有她,保護她,不允許別人動她分毫。
這就是他作為男人的霸道。
他開始懊悔起記者招待會上那該死的沉默時間,如果時光倒流回到那一刻,他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Eric,“不,我沒有看不起她。”
為了生存而戰,何錯之有?
錯不在于她秦語嫣,而在于他葉謹謙!一個男人,沒能把自己的女人保護得面面俱到,這是他的失職。
若是過去,他的能力可以再強一些,秦語嫣何至于被Eric要挾?他們之間又怎麽會留下幾年的空白?
從他知曉真相開始,他便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自以為把控得極好的情緒常常失控。
他逃避過,他恨過,他怨過,最後,他選擇了不擇手段地把她捆綁在自己身邊。
Eric回來了,他不能再冒險了。
他微阖眼眸,腦袋一陣刺痛,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
他用力地揉着太陽穴,“師傅,前面的藥店停一下。”
“好的,總裁。”司機一口應下。
車子果然穩穩地停靠在路旁,葉謹謙下了車,卻在剛邁出步子的時候眼前昏暗一片,緊接着,便是直直栽倒下去的情景。
司機吓壞,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憋着的大雨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傾洩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咯~謙寶寶在作死~啦啦啦~接下去即将進入小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