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荔枝味道

陶初從來沒有想到過, 會在學校裏遇見裴素照的弟弟裴素聞。

那個之前和她在小公園裏談過話, 後來又被沈玉致打成重傷的少年。

“聽說是從三中轉過來的,好像是高二三班的。”

連蓁蓁咬着酸奶的吸管, 看着操場上那一群打籃球打得渾身是汗的男生裏模樣生得最好,最出挑的那個男生, 忍不住感嘆,“這麽帥的學弟, 想擁有!”

“……連蓁蓁你差不多得了。”

夏易藍扔了一個白眼給她, 偏頭的時候,卻正好看見陶初的目光停在那個身形颀長的男生身上,像是出了神。

“初初?”

夏易藍戳了戳她的臉蛋, “你幹嘛盯着那個學弟看?你們家那個美少年還不夠你看的?”

陶初聽她提起沈玉致, 才回過神,幹笑了兩聲,也沒怎麽解釋。

當陶初跟着夏易藍和連臻臻路過操場的鐵網時,那邊剛接到球的裴素聞在不經意間擡眼一望時,正好看見陶初的側影。

他停頓了一下,眉頭忽然皺起來。

她竟然也在這個學校?

啧。

真煩。

裴素聞躲過幾個男生的防守,準确地把籃球扔進了籃筐。

“不打了。”

他轉過身要走時,對身後的人揮了一下手。

陶初跟夏易藍還有連蓁蓁上了他們高三一班教室的那一層樓的時候,有一些男生女生從教室的窗邊探頭出來張望。

原來一班的教室門口, 站着的是一中傳聞中的校花——趙婧霜。

校花之所以是校花,首先,她的外貌的确無可挑剔, 是一張标準的初戀臉,清純漂亮。

“趙婧霜來這兒做什麽?”連蓁蓁小聲念叨。

“陶初。”

就在陶初要從她的身邊走進教室門的時候,趙婧霜準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陶初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她,“有什麽事嗎?”

趙婧霜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陶初有點疑惑,“你想談什麽?”

“沈玉致。”

當這個名字從趙婧霜的口中吐露出來的時候,陶初有一瞬驚愕。

因為這會兒是中午,有一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所以陶初想了想,還是跟着趙婧霜去了。

在學校的小花園裏,陶初坐在石凳上,看着坐在她面前的趙婧霜,等着她開口。

“你和沈玉致……是男女朋友關系,對嗎?”趙婧霜一開口,就是如此直白。

陶初皺了皺眉,“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你以為,他是什麽人?”

趙婧霜看着她的目光帶着幾分深意。

“……就,不但長得好看,還特別可愛的那種人啊。”陶初眨了眨眼睛,故意這麽說。

??

趙婧霜臉上的笑意有一瞬凝滞,她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但她很快鎮定下來,面上仍然溫柔平和,“你難道就沒有察覺到,他和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樣嗎?”

趙婧霜的這一句話說出來,陶初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她隐約察覺到,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已經知道了一些有關于沈玉致身份的事情。

而面對她的試探,陶初的眼珠轉了轉,一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啊,你見過普通人長他那樣兒嗎?”

“……”趙婧霜怎麽都沒有料到,陶初還挺能插科打诨。

“其實你察覺到了,對吧?”

趙婧霜盯着陶初,“我不相信你真的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聽懂了啊,你在誇他優秀。”

陶初坐直身體,“我替他謝謝你啊。”

“陶初,你其實,已經知道了些什麽,是不是?”趙婧霜看着她,像是想要看透這個凡人女孩兒究竟有什麽值得那位神明留戀的地方,“你見過他露出本性的模樣嗎?他有多可怕你清楚嗎?”

聽見趙婧霜的這些話,陶初基本可以确定她是真的掌握了沈玉致的真實身份。

可她記得,趙婧霜與沈玉致之間,應該沒有什麽交集。

沈玉致也絕不會輕易展露自己的身份給旁人。

除非……她眼前的趙婧霜,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你到底是誰?”陶初定定地望着她。

趙婧霜沉默了一瞬,然後伸出一只手,一道淡色的光芒忽然而至,在她指尖流轉成燃燒的火焰,又在頃刻消失。

“相信嗎?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還存在着妖精。”趙婧霜垂着眼簾,語氣變得很輕很慢。

她忽而看向陶初,“妖族分為南北兩支,我的哥哥是北支的妖主。”

“你知道嗎?沈玉致差點滅了整個北支。”

“那天,我親眼看見他殺了北支的一個路使,又逼迫我的哥哥,殺了一百多個北支的臣子……”

趙婧霜想起那天,朦胧的煙雲間,她仰望的那個站在長階之上冷如冰雪般的白衣少年,想起他的冰刺擦過哥哥的臉頰,深深地紮進那個路使身體裏的那一幕。

想起他看向她的眼神,寒涼刺骨,不帶任何情緒。

趙婧霜只覺得不寒而栗。

可胸腔裏的那顆心曾有過的幾分悸動,卻還沒有消失。

這是多麽矛盾的心理。

她既恐懼,卻又不甘。

為什麽他所珍視的,會是她眼前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凡人女孩兒?

“陶初,他并不純善,甚至……所有人的生命在他眼裏都不值一提,他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我北支那一百多個臣子,就是例子。”

她說,“即便他現在待你好,但這個人陰晴不定,他喜歡你時,可能會對你很好,可一旦他覺得膩了,他或許……還會殺了你。”

“所以,你最好離開他。”

趙婧霜話音剛落,陶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有一抹清朗的嗓音傳來,似乎還帶着幾分譏諷:

“喲,趙二小姐什麽時候開始改行做說謊精了?”

這樣熟悉的嗓音讓趙婧霜一瞬沉了臉,她回頭看過去,果然看見了裴素聞的身影。

“裴素聞,這不關你的事。”她故作平靜,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和。

裴素聞勾了勾嘴角,“我本來也不想多管閑事,但是聽你在這兒颠倒黑白,騙人家那單純小姑娘,我有點于心不忍啊。”

“你們北支那一百多個喪了命的家臣,哪一個是無辜的?怎麽?準他們犯殺孽,不準太子殿下要他們的命?”

“再說了,除了那孫禮,剩下那一百多個,哪個不是你哥哥自己親手殺的?可真會給殿下扣帽子……”

裴素聞這嘴一開始說話,就有那麽點沒完沒了的意思。

“我說趙婧霜你就是撒謊吧你能不能有點水平?就你這,小孩兒能信?”

“你看你差不多得了,別整這些有的沒的,我聽着都累得慌。”

趙婧霜的臉色變了又變,仍然故作平靜,她看向裴素聞,“他想滅我北支,難道這不是事實?”

“那不是還沒滅嗎你?我看你還挺期待啊。”裴素聞扯了扯唇角,“趙婧霜,我勸你最好歇了你那份心思,殿下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你這樣兒的。”

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心事被人如此直白地暴露在陽光下,趙婧霜臉色微白,手指蜷縮起來,那雙神情閃爍的眼睛終于洩露出幾分慌亂,“你在胡說些什麽?”

“我在說什麽你還不清楚?”裴素聞挑了挑眉。

“原來是這樣啊。”

陶初像是終于被點醒。

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這個趙婧霜要自報身份,還跟她說這麽一堆诋毀沈玉致的話了。

“你以為,你一個凡人,真能配得上他?”

趙婧霜憋紅了眼,像是忍了許久,她轉眼對上陶初,說這話時,她的唇都在發顫。

“他喜歡我的話,我就配得上啊。”

陶初眼睛微彎,“可真是不太好意思哦。”

一旦清楚了趙婧霜的目的,陶初就挺直了小身板,像是一只小刺猬似的。

趙婧霜大約是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态過,她滿心的不甘與怨憤堆積起來,可對上陶初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瞳,她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挺直腰背,轉身就走。

她錯估了這個凡人女孩兒。

也錯估了自己。

周遭一瞬寂靜下來,陶初松了一口氣,對上了裴素聞的那雙眼睛。

“小孩兒,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裴素聞兩手插在褲兜裏,彎着唇角,語氣慵懶輕慢。

“記得。”陶初點了點頭。

像是想起之前童安說過,沈玉致把他打成重傷的事情,她抿了抿唇,走到他的面前,說,“上次阿致打你的事,我……”

“殿下他打我就打了,我沒放在心上。”

陶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啊??

陶初愣了一下,然後才幹笑了一聲,“你……看得還挺開啊。”

聽童安說,他那次好像被打得挺慘的。

“如果是別人,老子就是缺胳膊少腿了也要報仇,”

裴素聞啧了一聲,神情像是有點不大自然,“但是殿下嘛……就算了。”

“因為你打不過吧……”陶初小聲念了一句。

“……你可以不用這麽直白。”

裴素聞哽了一下。

陶初頓時覺得他好奇怪,“你……上次不是還跟我講他很可怕的嗎?”

當時說得每一句話怎麽都跟現在的畫風不大一樣呢?

“那我不是以為殿下他真的要跟魔修……”

裴素聞咳了一聲,撓了撓後腦勺,少年俊秀的面龐像是有點不大好意思,“既然殿下沒有變,那麽他就還是當年我祖父口中的那個英雄。”

英雄?

陶初至今,還沒有聽過誰,曾這樣形容過沈玉致。

他們總說,他是惡龍,他很可怕。

但,還從沒有人這樣形容過他。

下午放學的時候,陶初一出校門口,就看見沈玉致的車就停在了學校對面的路邊。

她跟着人群,趁着綠燈,走過人行道。

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在看見沈玉致竟然穿着襯衣西褲,還搭着一見西裝外套的時候,她有一瞬呆了呆。

此刻,他額前的碎發稍稍有些淩亂,微卷的短發看起來很貼合他的臉型,那張透着冷感的白皙面龐無暇如玉,五官精致,下颌線條流暢漂亮,看向她的那雙春茶般的眼瞳裏像是散落着星子的光影,讓人半點移不開目光。

他雪白的襯衫規矩地扣到了領口的最後一顆扣子,墨藍色的領帶系在衣領,西裝外套敞開,襯衣下擺被他紮進了西褲,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平日裏多了幾分成熟。

陶初幾乎是看呆了。

他眼眉間壓着幾分疲憊,在陶初愣愣地望着他的時候,他解開了安全帶,有點煩躁地把領帶給拽下來,随手扔到了後座上。

“初初?”

見她一直盯着他,看起來傻呆呆的,也不說話,他就喚了她一聲。

像是被她看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他抿了抿緋薄的嘴唇,耳後已經有點稍稍發燙。

他的兩指捏上她的臉頰,又叫了她一聲,“初初?”

陶初終于回過神,臉頰有點發燙,見他湊近,她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說了一句,“你……你這樣,還挺好看的。”

那何止是“還挺好看”?

陶初已經快要被迷死了……但她是不會說的。

沈玉致雙眼微彎,忽然湊近了她一些,靠在她的肩上,像是抱怨,又好像有幾分刻意的撒嬌,“我今天好累。”

陶初努力裝作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并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初初,你是不是吃糖了?”像是嗅到一縷果香的味道,他忽然問。

陶初下意識地點頭,“是易……”

易藍給的。

這幾個字還沒說出來,他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陶初渾身僵硬,眼睜睜地看着前方玻璃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她懵了。

“荔枝味的啊。”

他終于松開她,重新坐直身體,一只手肘撐在方向盤上,偏頭望着她微紅的唇瓣,眸色變得很深,像是濃深的夜色。

作者有話要說:  阿致:開心:)

某“坐懷不亂”的陶下惠:aws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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