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所謂情書
周六的早晨, 陶初被夏易藍的一個電話吵醒。
“初初!”
電話那邊的夏易藍激動地叫她, “你今天來我家嗎?我爸不在家,我請你吃魚啊!”
“吃魚?”陶初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眼睛有點濕潤。
“對啊,我昨天下午放學去海邊的時候, 撿了一條魚,還挺大的, 要不我們煮魚火鍋吧?”
夏易藍在那邊興沖沖地說。
“撿……的?”陶初有點沒反應過來。
夏易藍連忙說, “這都不重要,反正你過不過來吧?”
“好。”陶初答應了。
挂了電話,陶初就起來穿衣服。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 陶初穿了一件霧霾藍的衛衣, 搭了一條淺色牛仔褲,去洗手間裏洗漱完出來站在走廊上,隔壁房間裏的沈玉致正好也推門走了出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針織毛衣,搭着一條深色修身牛仔褲,更襯得他肌膚冷白如瓷,讓人移不開眼。
“阿致,你是要出去嗎?”陶初走到他面前。
沈玉致輕輕地應了一聲,像是沒什麽精神,他俯身趴在她的肩頭, 親了一下她的脖頸,嗓音帶着幾分沙啞,“初初也要出去嗎?”
陶初微紅着臉, 往後瑟縮了一下,“嗯……”
“易藍說她要請我吃魚。”陶初解釋着說。
“是嗎?”
沈玉致站直身體,低眼看着她時,不自禁地伸手用指腹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頰,“我送你去。”
“你不是有事要做嗎?”陶初仰頭望着他。
“并不耽誤。”沈玉致簡短地說了一句。
陶初抿了抿嘴唇,眼眉微揚,忍不住伸出手,抱了抱他的腰。
她似乎越來越喜歡親近他了。
當沈玉致把車停穩時,他看了一眼車窗外那棟帶小花園的歐式風格的別墅,像是思索了片刻,他看向剛把安全帶解開的陶初,“初初?”
“啊?”陶初擡眼望他。
“你喜歡這樣的房子嗎?”他問。
陶初愣了一下,轉頭望了望車窗外夏易藍的家,她心裏頓時警鈴大作,連忙朝他擺手,“不,不喜歡!”
“哦……”
沈玉致點了點頭,也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他又瞥了一眼那棟別墅,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他的嘴角忽然彎了彎,“去吧。”
不知道為什麽,陶初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最後他側身過來,低頭在她的嘴角親了親,“要回去的時候,給阿零打電話。”
“知道了……”
陶初紅着臉,匆忙打開車門,下車跑走了。
沈玉致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眼底笑意始終未散,然後他重新發動車子,離開了。
按了門鈴,陶初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夏易藍的身影匆匆跑來。
打開鐵門,夏易藍拉住陶初的手,帶着她往裏走,“初初我跟你講,那條魚有點大,我們兩個待會兒一起把它給宰了吧?”
“啊?”
陶初被動地跟着她穿過小花園,“我,我不會殺魚啊……”
“我也不會啊。”夏易藍理直氣壯地說,“不會可以學嘛,我今天特意沒有讓保姆阿姨過來。”
“……”
陶初并不是很想學。
站在廚房裏,陶初和夏易藍一人舉着一個菜刀,看着那條足有一只手臂那麽長的魚,有點手足無措。
“易藍,你這魚是什麽魚啊?怎麽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
陶初盯着那條魚,疑惑地問出聲。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鱗片是墨藍色,魚頭又有一點點白色痕跡的魚。
“……我也不知道。”
夏易藍撓了撓後腦勺,“不過,應該能吃的吧?”
星馳是被這兩個女孩兒叽叽喳喳的讨論聲給吵醒的,他一醒來,嘴巴動了動,就先吐了個泡泡。
電影拍攝結束後,星馳在海邊再一次見到了那位太子殿下沈玉致。
當時沈玉致一句話都沒有說,握着一把冰霜凝成的長劍,就朝他而來。
如果是六千年前,星馳與沈玉致之間若真的要鬥起來,還真說不清楚誰勝誰負,畢竟當年的星馳,可是九天之境都無法約束的海妖。
可現在的沈玉致,已不是當初初出茅廬的那位小殿下了。
長極淵下六千年的幽禁,他以冰霜為骨,修得這世間唯一強大之法,将逆境活生生轉化成了順境。
星馳還記得那天,沈玉致施了法,将他幻化成了一條普通的魚。
星馳被他捏着尾巴尖,又被他晃了個七葷八素,然後他聽見沈玉致微涼的嗓音傳來,“你猜猜,你海域裏的子民,能不能認得出你?他們……會不會吃掉你?”
星馳想罵他一句陰險,都罵不出來。
下一秒,他就被沈玉致扔進了海裏,然後就陷入了昏迷。
再醒過來,他已經在這個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水槽裏了。
面前站着的兩個舉着菜刀的女孩兒還在商量着要把他做成火鍋……最重要的是,其中的一個女孩兒還是沈玉致的那位小夫人。
……這還真是巧啊。
星馳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
他本來就是殺伐随心的惡劣性子,如果是旁人,他絕對會讓其付出沉重的代價,但,那人可是沈玉致。
星馳打不過他。
“不,不如,我就這麽一刀下去?”夏易藍揮了揮手裏的菜刀。
陶初往後退了退,閉上眼睛,“我準備好了,你去吧。”
“……”星馳渾身僵硬。
沈玉致給他下的禁制他還需要幾個小時才能破解掉,現在他完全就是口不能言,只能任人宰割。
這萬年,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狼狽的境地。
“不行……我不敢。”夏易藍洩了氣。
陶初睜開眼睛,看了看夏易藍,又看了看那條大魚,她咽了一口唾沫,“要不,下次再吃?”
“那我們中午吃啥?”夏易藍舉着菜刀,看着陶初。
最後,陶初和夏易藍吃着外賣看着魚,誰也沒再提什麽魚火鍋。
“下次,下次我再請你吃。”
直到陶初要回去的時候,夏易藍還信誓旦旦地跟她說,“讓我先把這條魚養兩天,再養肥一點。”
回到陶園之後,陶初一進主院,就看見沈玉致已經坐在了涼亭裏。
他已經換了一身霜白的衣袍,坐在涼亭裏的石桌前,手裏端着一個茶杯,偶爾淺酌一口。
“阿致。”
陶初小跑到涼亭裏,在沈玉致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魚好吃嗎?”
沈玉致放下手裏的茶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意微濃。
“今天沒吃上魚。”
陶初搖了搖頭,“易藍不敢殺魚,我也不敢,就沒吃。”
“是嗎?”
沈玉致垂下眼簾,像是有幾分遺憾地輕嘆,“還真是有點可惜。”
可他分明,早就知道了結局。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放任陶初去夏易藍那兒。
星馳沒那麽容易死,沈玉致之所以那麽做,也不過只是給星馳一個教訓罷了。
那條臭魚,早該吃點苦頭了。
他可沒忘記六千年前,星馳企圖搶走陶初的事情。
當年的仇,現在報,也為時不晚。
想到這裏,沈玉致眼底終于染上幾分愉悅的神情,他探身又靠在陶初的肩上,盯着她微粉的耳垂時,他沒有忍住親了親。
陶初往後縮了一下,睫毛顫了又顫,“你,你怎麽又親我……”
“不能親嗎?”他坐直身體,摸了摸她的臉頰,言語裏流露出幾分委屈。
“……也沒,沒有。”陶初的聲音越來越小。
說起來,她還是挺,挺想親他的……
比如,現在這一刻,當他用這樣的目光望着她的時候,她就有點想親他了。
陶初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她眼睛一閉,撲到他的身上,咬了他的嘴唇一口,然後轉身就跑。
沈玉致後知後覺地摸着自己被她的牙齒磕出血的唇瓣,耳後的溫度變得很燙,可他的那雙眼睛裏,卻盛滿清亮的光影,像是夏日裏清風拂來,波瀾微泛的湖面,倒映出的她的背影,是一抹模糊的溫柔剪影。
星期一的早晨,陶初被阿零送到了學校。
一上午的課結束,平常總愛在她耳朵邊叽叽喳喳的夏易藍竟然變得特別安靜,甚至還有點魂不守舍。
陶初覺得奇怪,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時,她戳了戳夏易藍的胳膊,“易藍,你今天怎麽啦?”
“今天的夏易藍也太安靜了點吧。”連蓁蓁抱着雙臂,感嘆。
夏易藍看了看她們兩個,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些什麽,但她眉頭皺了皺,欲言又止。
“沒什麽……就是沒睡好。”
她像是沒什麽精神,眼睛下方還有一點淺淡的青色。
“怎麽?昨晚通宵學習了?不應該啊夏易藍同學?”連蓁蓁故意調侃她。
夏易藍笑了一聲,跟她打鬧起來。
但陶初看着這樣的夏易藍,總覺得她像是裝着什麽心事。
三個人從食堂回到教學樓這邊,在爬樓梯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下樓的裴素聞。
他手裏拿着兩盒奶,看見陶初的瞬間,他低眼看了一下自己手裏的酸奶,走過陶初身邊的瞬間,順手扔了一盒到她手裏,“小孩兒,拿着。”
??
陶初愣了一下,轉身的時候,裴素聞已經下了樓梯。
她想說什麽都已經來不及。
尴尬地捧着那盒酸奶轉身的時候,她擡眼就對上了連蓁蓁和夏易藍“不懷好意”的目光。
陶初幹笑了一聲,“那個……他這人挺奇怪的哦。”
下一刻,她就被連蓁蓁用手肘環住了脖頸。
“陶初。”
連蓁蓁眯着眼睛看着她,哼哼了兩聲,“你要是敢背叛沈男神,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初初你這桃花運挺旺啊?”夏易藍皮笑肉不笑,實力表演起一只檸檬精。
“……”
陶初說不出話。
最終那盒酸奶被陶初随手給了連蓁蓁同桌的戴着眼鏡,梳着馬尾辮的女同學。
她還收獲了那個女同學給的兩顆巧克力。
陶初下午上課的時候偷偷吃了一顆,還剩了一顆。
因為是高三,學校決定從這一周開始增設晚自習,所以陶初放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背着書包走出校門,陶初擡眼就看見了停在對面路燈下的一輛黑色的車。
等着綠燈出現,陶初快步走過人行道,小跑到那輛車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時,她看見沈玉致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撐在方向盤上,那雙眼睛正望着她。
“你等多久了?”陶初坐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沈玉致揉了揉眉心,随口答,“不久。”
瞥見陶初撕開包裝紙,要将一顆糖喂進嘴裏,他探身過去,嘴唇輕觸她手指的瞬間,就順走了那顆巧克力。
香濃甜膩的味道在舌尖綻開,沈玉致皺了皺眉,像是不太喜歡,“太甜。”
“……”
陶初捧着空空的包裝紙,臉頰鼓了鼓,但她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回到陶園時,已經九點多了。
陶初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但是她想起來白天有一張數學卷子還剩下一道題沒做,就在書案邊坐下來,打開書包就開始翻找。
東西太多,有點亂。
陶初所幸把書包裏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兒倒出來。
所有的書本卷子都掉在了書案上,也包括一封藍色的信封。
那不是她的東西。
陶初“咦”了一聲,拿起來的時候,看見信封上寫着“陶初收”三個字。
這三個字寫得筆劃淩厲,端正清逸,看起來并不像是女孩兒的字。
陶初懷着好奇心打開的時候,只掃了一眼裏面的內容,她就連忙把信紙塞進了信封裏,滿腦子想的都是把這東西藏起來。
但下一瞬,她手裏的信封就已經飛出了她的手指。
她下意識地擡眼,就看見沈玉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門邊,而他的手裏已經穩穩地捏着那封信了。
眼見着他慢悠悠地打開信封,取出信紙,陶初站在那兒,渾身僵硬,欲哭無淚。
他看的時候,顯然要比陶初仔細,幾乎是逐字逐句都不曾放過,看起來還頗有點津津有味。
“情書啊。”
沈玉致終于擡眼看向陶初,語氣涼涼的。
“……可,可能給錯人了。”陶初動了動嘴唇,幹笑了一聲。
“是嗎?”
他眸色微深,唇角彎了彎,指節曲起,将那信封連着信紙一點點揉成一團,最後在他手裏化作一縷淡色的煙,消失無痕。
作者有話要說: 阿致:情書啊。
初初: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瑟瑟發抖jpg.】
此時,還在水槽裏待着的星馳:我太難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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