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片刻後張爍回來。

“這麽熱鬧。”他随口調侃,目光又落在許寧青旁邊的女孩身上,他輕挑了下眉,“許總,這位是?”

“常梨,常老爺子的孫女。”許寧青介紹的很官方。

果然方才冷下臉的方泠怔愣片刻後,又重新揚起笑容:“原來是常小姐。”

剛剛“破産”的常梨仍然把架子端的很足,高冷疏離的沖女人微點了下頭,也不去握手:“你好。”

方泠讪讪收回手。

常梨心裏很清楚,她一個學生,還有爺爺在背後撐腰,沒人會把一個小孩的不禮貌真當回事。

果不其然,張爍笑容絲毫不變,還誇她:“小妹妹很有個性啊。”

張爍立馬叫侍從又添了幾道菜,還叮囑她,“小朋友多吃一點哦,別客氣。”

後面許寧青和張爍聊的都是商業上的專業內容,常梨對一些詞倒是耳熟,可完全不懂,她是一碰數字和邏輯就發暈的腦袋。

聽不懂,她就乖乖的在旁邊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吃東西,她下午來這面試後就已經陸續有人來吃晚餐,一彈就到現在,飯都沒來得及吃。

她只偶爾插話。

在方泠想法設法和許寧青說話時。

常梨仗着自己年紀小和常家地位,愈發肆無忌憚,在方泠再一次叫“許總”時,緊跟着揪住了許寧青的袖子。

小姑娘兩根蔥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襯衣袖子,聲音小小的喚“小叔叔”,乍一聽小心翼翼又有點兒可憐巴巴。

可再仔細聽就會發現少女把聲線壓的黏糊糊的,比方泠那一聲“許總”更加嬌滴滴又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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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青看着小孩仰着小腦袋,黑發柔順的垂在胸前,一雙眼眸清純漂亮,偏偏聲音像把小勾子,勾着人心尖兒撓癢癢。

小狐貍眨眨眼,左手捏着一根薯條:“我想要番茄醬的碟子。”

方泠憋了一晚上的氣發不出來,簡直就快炸了。

偏偏她還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祖宗,再生氣都得咽下去。

碟子不就一伸手就能夠到嗎!還眨巴眨巴眼撒嬌讓別人幫忙拿!

方泠覺的果然是後浪推前浪,她那算個屁,這才是高級綠茶!!

許寧青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少女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也不打算拆穿,勾唇順從的傾身,将番茄醬碟子放到她面前。

他剛一擡眼,就對上張爍暧昧打量的目光。

商圈的人,對這些人情關系心裏都明鏡兒似的,掃一眼就能看出什麽情況。

許寧青八風不動,面不改色的也回過去一個笑,沒多解釋。

合作事宜在閑散的氛圍中談的差不多,這次合作本就是雙方得利的事,簽署協議基本不會出差錯,只是就具體事項和利益分配的商議。

走出西餐廳。

夜風偏涼,常梨就穿了一條到大腿中央的裙子,許寧青便讓她先去車上。

張爍看着小姑娘挎着包,蹦蹦跳跳朝車庫走去,忍不住笑,側頭調侃:“還是許總厲害啊,這老婆也是從小養起,還是常老爺子那最受寵的孫女。”

許寧青漫不經心的笑,擡手拍了下他的肩:“張總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他晚上喝了酒,已經提前叫來了司機。

常梨到的時候司機就站在車邊,她之前見過一面,心情很愉快的笑着跟司機揮了揮手,打了聲招呼。

剛坐進車樊卉就發來信息,問她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

常梨把剛才的事簡練的跟她說了。

樊卉立馬發了一串的“啊啊啊啊啊”過來。

樊卉:你們這什麽情況????

樊卉:你小叔叔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啊!為什麽對你這麽好!!!我要開始磕CP了!!

樊卉:不過我舅舅開的那個西餐廳吧,算是高檔消費區,上流圈的人多,萬一遇到一個沒腦子又嚣張跋扈的确是有點麻煩,但是你銀行卡被停了要怎麽辦啊?

常梨靠着座背,微微蹙着眉頭,其實倒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十月中旬的時候有個油畫大賽,在日本舉辦,常梨前年參加過這次比賽,拿過金杯,于是原本沒打算再參賽。

可這種國際賽事的獎金向來是非常客觀的,以美元計數。

她剛猶豫着給樊卉回完信息,許寧青就回來了。

男人方才喝了紅酒,西服搭在臂彎,襯衣卷起,領口撚開兩顆扣子,露出凹凸漂亮的鎖骨,人散漫下去,身上那股冷淡又風流的氣質就愈發浮于表面了。

常梨忍不住盯着他看,越看就越覺得男人怎麽能長的這樣好看。

她看的發愣,結果男人就側頭掃過來,直直的與她四目相對。

常梨慌忙挪開視線,還欲蓋彌彰的咳嗽一聲,就聽到男人低笑,悠悠問:“現在開心了?”

“什麽?”

“還以為你挺乖的。”許寧青看着她,“怎麽能這麽對那個姐姐呢。”

小孩微微鼓了下腮幫子,睜大眼,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你看不出來嗎?”

男人輕佻擡眉,故意逗她:“看出來什麽?”

“她對你有意思呀。”小姑娘不太高興的說,“你以為我沒看見嗎,她偷偷在桌子底下蹭你的腿!”

頓了頓,小孩還不忘給自己攬功,“要不是今天我在,你現在肯定要被那個人纏的煩死。”

許寧青彈了下煙灰,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玩味道:“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是的。”常梨認真點頭。

男人笑了聲,結束這個話題,傾身從前座的果盒拿了個手剝橙子,垂眸問:“那現在說說,為什麽缺錢?”

常梨一頓,聲音拖着說:“不是跟你說了嗎,就,卡被停了呗。”

“你爺爺停的?”

“我媽。”

常梨挺怕男人繼續問下去的,因為再往下說就是那些她難以啓齒的東西,關于常石霖的私生子,關于她父母可笑的名存實亡的夫妻婚姻關系。

可許寧青沒再問。

他點到即止,點了點頭,将剝好的橙子瓣放到人嘴邊。

常梨愣了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抱滿的果汁溢出來,濡濕了男人的指尖。

男人收手,自然的扯了紙擦掉指尖的汁水:“缺錢怎麽不跟我說?”

常梨被他方才一系列的動作弄的心髒突突劇烈跳動了兩下。

小孩咬着一瓣橙子,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倉鼠,模樣有點兒呆,許寧青擡手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做夢呢,小鬼。”

常梨這才飛快的嚼了兩下咽下橙子,小聲說:“你要跟我爺爺打電話說我沒錢了嗎?”

許寧青輕嗤一聲,下巴揚起一個優越的弧度:“你小叔叔還連養個小孩都養不起麽。”

常梨莫名從他話裏聽出另外一層意思,于是眨眨眼,認真道:“我很貴的。”

“啊。”許寧青拖着長音,點頭,“有多貴啊,我看看我養不養的起。”

小孩伸着玉似的手指,掌心白花花一片,掌紋清晰,仔細跟他掰數:“要買顏料畫筆,還有吃的喝的,買包買衣服什麽的。”

“這麽貴啊。”許寧青說,“那叔叔養不起。”

司機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男人一雙桃花眼裏噙着笑意,聲音也同樣輕描淡寫,有些壞又有些痞,像漫不經心的逗弄小寵物。

就像如今小寵物經常能逗的他開心,于是也頗為樂意花點錢。

司機不由搖頭,這許少爺果然跟外界傳的一樣是個混蛋。

常梨不樂意了,扒着他手臂控訴:“那你剛才還替我辭職!”

許寧青不再逗她,拿出皮夾掀開,抽了一張卡遞給她:“這張卡裏應該還有點錢,你先拿着去用。”

常梨看着那張銀行卡愣住。

她沒伸手去接,總覺得奇怪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小聲商量道:“我現在還有錢,等我沒有了,再找你借。”

男人挑眉:“不要?”

“不要。”

許寧青也不勉強,直接把銀行卡重新放進了皮夾。

晚上回去常梨就去查了一下那個日本開辦的油畫大賽。

這個比賽的報名門檻比一般的都要高,普通參賽選手需要發自己的作品過去審核,通過了才能拿到參賽準許證,而一些比較厲害的小畫家則會由比賽承辦方發邀請函。

常梨檢查了自己的郵箱,果然找到十天前的比賽邀請函。

小姑娘剛剛洗完澡,肩上披着一條軟綿綿的浴巾,濕發披散下來,電腦屏幕光映照在她挺翹的鼻尖上。

她點開那封英文郵件,仔細讀下來。

今天是回複邀請的最後截止日期,常梨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一看到這截止日期立馬就回複了自己會去參賽。

周一早自習一下課她就和孟清掬和樊卉說了這事。

孟清掬咬着豆奶:“比賽還有多久啊?”

“五天,正好國慶那段時間。”

“聽說黎歡也收到邀請函了。”樊卉說,“她昨天還跟李宓說呢,估計沒想到你也要參加,還說她這次肯定要拿金杯。”

常梨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孟清掬問:“不過機票錢怎麽辦,承辦方好像只提供住宿和飲食啊。”

常梨挺淡定的說:“我那還有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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